李虎不以為意,依舊笑嗬嗬地說道:“太上皇駕崩了,你們就可以成親,但在這之前,不要給我惹出是非,更不要讓我太難做。”


    “總帥,你真的誤會了,我和她僅僅是姐弟關係,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李虎根本不相信。如果是要好的朋友,那天燕青會冒著被自己責斥的危險,拚死進諫?“我並沒有折開你們的意思。”李虎笑道,“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好,那我就想個辦法,讓李師師徹底消失,然後你就金屋藏嬌吧。”


    “不,不……”燕青極力辯解,把自己和李師師的交往過程大概說了一下,“我是因為周老爺子的關係才認識李師師的,而李師師之所以願意照撫我,是因為她把我當作弟弟來看待。如果她和我有那種關係,她敢在背後給我撐腰?我敢在汴京城招搖過市?”


    李虎這才相信了。的確,如果燕青上了李師師的床,給太上皇戴了綠帽子,燕青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


    “那你再給李師師安排一座宅院。”李虎說道,“她的事,以後就歸你負責。”停了片刻,他又說道,“過段時間,洛陽可能也有戰火之災,出於安全考慮,我建議你把她送到長安。”


    燕青聽了這話,連聲道謝。他知道李虎馬上要召集中樞商議對策,隨即告辭。李虎一直把他送到了書房外的迴廊上。兩人隨意閑聊著。李虎說自己缺乏人手,尤其西北更是缺少舉足輕重的文臣,詢問燕青是否能舉薦一些賢能之士。


    大宋年年取士,官員太多,很多賢能之士因為沒有門路,終其一生都無法展示才學。同樣,因為官員太多,各級府署的官吏基本上三五年一換,有些官員因為沒有後台或者政績平平或者在任期間得罪了人,此後也就閑居在家,再也沒有機會走上仕途了。


    燕青在汴京這些年接觸了不少人,三教九流都有,應該認識一些鬱鬱不得誌的才學之士。在李虎看來,這些人有真才實學,而對官場上的腐敗又深惡痛絕,自己如果大力提拔,必定可以得到一部分人的忠誠,這對虎烈府的發展有莫大的好處。


    “總帥聽說過元佑黨人案嗎?”


    李虎笑笑。燕青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元佑黨人是舊黨,保守派,反對新政,反對變法。元佑黨人案把三百零九人定為元佑黨人,並刻於碑上。這三百零九人及其子孫世代不得為官,皇室子女也不得與他們的後代通婚,已經締結婚約的也要取消,而他們的所有學術文章更是統統作為禁書予以銷毀。其後因為各種原因,元佑黨人碑廢棄了,元佑黨人後代的處境也逐漸好轉,但政治待遇一直沒有得到改善。


    廢帝主政後期,曾解禁元佑黨人的學術文章,而現任皇帝雖然下旨殺了蔡家及其黨羽,徹底否決了新政,卻沒有相應地改善元佑黨人及其子孫後代的境遇。


    李虎要用人,要這些人對自己忠誠,當然以大量起用元佑黨人及其後代為最佳。雖然皇帝和朝廷沒有取消元佑黨人及其子孫後代不得為官的禁令,但李虎做為藩鎮,可以不理睬朝廷的禁令,便宜行事。


    “汴京有多少元佑黨人的後代?”李虎問道。


    “朝廷不允許元佑黨人和他們的後代返迴汴京,所以這些人大部分都在原籍,還有一些流放的人就不知下落了。”燕青說道,“據我所知,整個汴京隻有一個元佑黨人的後代,而且還是個才華極其出眾的女人。”


    “誰?”李虎好奇心大起,不由得停下腳步,急切問道。


    “她叫李清照。”


    “李清照?”李虎驚唿出聲。不可思議,自己竟然會聽到李清照的名字。在記憶裏,老爹經常說到這個女子,不但讚歎她的才學,還對她用情極深。李清照,這個老爹最為牽掛的女子,竟然就這樣不可思議地出現了。這一刻,李虎恨不得馬上見到她,看一看這個老爹心裏最愛的女人。


    “總帥認識她?”燕青看到李虎吃驚的表情,詫異地問道。


    “我認識她,我認識她……”李虎連連點頭,激動地說道,“她在汴京嗎?現在在汴京嗎?我馬上派人去接她。”李虎的腦海裏突然湧出一個念頭,老爹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到大宋找她了?


    “不,她在洛陽。”燕青疑惑地望著李虎,實在想象不出來,李虎怎麽會認識李清照。


    “什麽?真的嗎?她在洛陽?”李虎欣喜若狂,一把抓住了燕青的手,“她怎麽會在洛陽?”


    “李先生十分欣賞李師師的琴藝,和李師師情同姐妹。”燕青說道,“這次李師師到洛陽獻藝,汴京傳聞,說總帥對她不懷好意。先生甚為擔心,於是主動相陪。”


    “快,帶我去見她。”李虎用力拽著燕青的手臂,拉著他急步而行。


    燕青抬頭看看天色,已經是子夜時分,本想勸阻,但看到李虎急不可耐的樣子,隻好帶著他直奔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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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進、王大忠帶著五百虎衛隨行,急驟的鐵蹄聲霎時打破了黑夜的寧靜。


    一行人馬剛剛走出百步,董小醜、毛軍、黃涉、柴雲等人就匆匆趕來。他們是接到李虎的傳訊連夜趕來議事的,這時看到李虎深夜出行,不知道出了什麽急事,紛紛圍上來詢問。


    “你們迴帥府等我。”李虎揮手說道,“我要去拜訪一位故人,馬上就迴來。”


    董小醜等人詫異不已。洛陽還有李虎的故人?有心跟上去看看,但李虎並沒有邀請,隻好帶著一肚子疑問先去帥府了。


    李虎給夜風一吹,激動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從小就知道李清照這個人,知道她是父親最愛的女人,但對這個女人的情況卻一無所知。


    李虎詢問燕青,燕青心想你既然認識她,怎麽會一無所知?但他不敢質疑,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


    李清照家世顯赫。她的父親叫李格非,是濟南府人,元佑後期的四大學士之一。李格非在仕途上的成功,得益於她的夫人王氏。


    李清照的母親出自一個顯赫家族,是大宋名臣王拱辰的孫女。王拱辰是仁宗皇帝天聖八年(1030)庚午科狀元。這位才華橫溢的人物為人耿直,曆仁宗、神宗、哲宗三朝,為官五十五年,最後病死於檢校太師的任上。王安石變法時,王拱辰是堅決的反對派,因此被王安石視為異己,一度貶官出朝。王拱辰對新法的否定態度也傳給了他的孫女婿李格非。


    李格非因文章而受知於蘇軾,成為蘇軾的弟子。蘇軾雖然反對新政,但他對舊黨也是頗為不滿,這個人物自始至終都遭到新舊兩黨的打擊。元佑黨人案爆發後,王拱辰沒有被打入元佑黨人藉,而蘇軾卻名列黨人碑上。李格非做為蘇軾的得意門生,理所當然成了元佑黨人。


    這時候,李清照已經成婚,她的郎君叫趙明誠,當時在太學讀書。趙明誠的父親叫趙挺之,和蔡京的關係不錯。蔡京出任宰相後,趙挺之受到重用,不遺餘力地打擊元佑黨人,包括他的親家李格非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打為元佑黨人,列於元佑黨人碑上。趙挺之後來官至尚書右仆射,也就是右宰相,可謂顯赫一時。趙挺之做了宰相,就和蔡京過不去了,結果他死後,蔡京以趙挺之為元佑黨人的門生為理由,誣陷趙挺之庇佑元佑黨人,追奪贈官。


    李清照隨父親李格非迴老家濟南,趙明誠隨行。不久趙明誠因為趙挺之的關係,出任鴻臚少卿。趙挺之被蔡京誣陷後,趙明誠也被罷官,和李清照隱居十三年。宣和年間,因為朝堂權力鬥爭的關係,蔡京被罷相,趙挺之一案隨即被翻了過來。趙明誠於是被重新起用,先後出任萊州、淄州知州。


    山東叛亂迭起,山東地方官吏或多或少都要承擔責任。趙明誠因此被罷職,但因為他是著名的金石學家,太上皇非常賞識他,將其召迴汴京,出任太學教授。李清照就這樣迴到了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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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青在講述李清照的時候,李虎則為父親李長浩那份淒苦的戀情而悲傷。


    李虎出生於元佑黨人案爆發那一年,而李清照則在元佑黨人案爆發的前一年結婚,也就是說,李長浩是看著李清照結婚的,甚至可能參加了李清照的婚禮。看到自己深愛的女人嫁給另外一個人,或者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心裏的那份痛苦可想而知。


    李清臣、王拱辰、蘇軾、趙挺之、李格非、蔡京……這些人當年都是汴京的風雲人物,他們的後代在汴京也是風流才俊之士,以父親李長浩的才學,想必和趙明誠有很深的交情,可能就是一對好朋友。


    李虎歎了口氣。如果範直昌在就好了,他或許知道當年父親和趙明誠、李清照之間的恩怨。李清臣是新黨,而王拱辰、蘇軾、李格非都是舊黨,這或許就是父親和李清照無法走到一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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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釋:


    金石學:


    金石學是以古代銅器和石刻為主要研究對象的學問,其實可以說是中國考古學的前身。


    金石學肇始於漢,魏晉至唐逐漸演進,到兩宋臻於極盛而中衰於元明,而到清代時又高潮複起,遂成顯學,有邁宋之績。這就是金石學史發展的大概。


    金石學的研究對象屬零星出土文物或傳世品,未經科學發掘;偏重於銘文的著錄和考證,以證經補史為研究目的。形成於北宋,至清代正式有“金石之學”的命名。


    從西漢開始,已有人研究古代文字,考釋古銅器,整理竹簡,記述古跡。但研究者少,無專著問世,沒有形成一門學科。北宋統治者獎勵經學,提倡恢複禮製,對古物的收集、整理和研究出現熱潮;墨拓術及印刷術的發展,為金石文字流傳提供了條件。金石學逐漸產生。


    宋仁宗時的劉敞,刻《先秦古器圖碑》(已佚),對研究金石有開創之功。徽宗時期的趙明誠著有《金石錄》,這是一部繼歐陽修《集古錄》之後, 規模更大、更有價值的研究金石之學的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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