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軍快速逼近,其盾陣密不透風,遠遠看去,就象河灘的烏龜,成群結隊,密密麻麻。


    聯軍的箭陣如狂風暴雨一般,遮天蔽日。


    很快,金軍逼近到三十步以內。


    列陣於戰陣最前方的聯軍弓弩手迅速撤到了本方盾陣之後。


    雙方相距二十步。金軍最前排的盾陣突然散開,金兵十人一隊,各結戰陣,在震耳欲聾的殺聲裏,直撲聯軍。


    聯軍密集結陣,盾牌如牆,長槍如林,後麵的弓弩手更是肆意射擊。


    金軍殺進,盾牌的撞擊聲轟然響起,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聯軍遭到了金軍第一波強有力的攻擊,有的盾牌穩如磐石,紋絲不動,有的盾牌卻在撞擊之中倒塌了,金兵乘機唿嘯殺進,和聯軍士卒展開血腥肉搏。


    緊跟著第二波攻擊就開始了。沒能撞開盾陣的金兵小隊馬上改變攻擊之術,其中兩人在盾牌手後麵俯身為梯,跟在後麵的金兵則踩著他們的身體,踩著盾牌手的腦袋,騰空躍起,直殺敵陣。


    金兵在空中騰飛的身軀成了聯軍的活靶子,他們有的被長箭射穿,有的被長槍刺通,有的被刀斧淩空砍死,血淋淋的頭顱和斷肢殘臂連同飛射的鮮血漫天飛舞。


    金兵毫不畏懼,前赴後繼,奮勇攻擊。


    聯軍將士酣唿向前,浴血奮戰。


    =


    聯軍的箭陣鋪天蓋地,無休無止,金軍的龜陣雖然步履蹣跚,但步步緊逼,距離聯軍戰陣越來越近。


    第二排龜陣散開,金軍小隊踩著屍體一路狂奔,直殺敵陣。


    第三排龜陣也到了,金兵越來越多,潮水一般,猛烈衝擊著聯軍盾陣。聯軍盾陣就象一道搖搖欲墜的堤壩,先是破裂為一道道的小口子,但潮水越來越大,衝撞越來越有力,終於承受不住,崩潰了。


    雙方短兵相接,戰鬥驟然激烈。


    義勝軍第一將遭到了金軍最為瘋狂的攻擊,他們的盾陣已經不複存在,雙方將士在戰場上舍命相搏。第一正將賀維力誓不言退,他已經無處可退了,隻有殺,不是殺死敵人,就是被敵人所殺。


    他原來是遼軍軍官,他的第一將士卒也大都來自遼軍逃兵,他和自己的部下一樣,過慣了和平的日子,無法適應殘酷的戰爭,但戰爭已經蔓延到代北,除非你死了,否則都無法逃脫這場噩夢。


    今天這場戰鬥太慘烈了,身邊的袍澤一個個地倒下,眼前熟悉的麵孔一張張地消失,更可怕的是,敵人殺不完,一批還沒殺完,第二批又出來了,殺得精疲力竭最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敵人殺死。有人太恐懼了,逃跑,但後方戰陣裏的弓弩手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殺死。有人瘋了,戰場比屠宰場更可怕,血淋淋的,脆弱的人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刺激。還有的人躲在角落裏放聲哭號,他們害怕,他們無助地等待著死亡。更多的人在廝殺,因為要保家衛國,因為家裏有父母妻兒,因為袍澤的屍體就在眼前,他們的亡靈正在空中看著,期待著兄弟們手刃仇敵。


    “殺……”賀維力舉起戰斧,雷霆劈下,對麵金兵的腦袋突然裂開,但他手中的戰刀卻硬生生剁在了賀維力的肩膀上,痛得他張嘴慘嗥,踉蹌而退。眼前白光一閃,一柄戰刀斜刺看來。賀維力想躲,但躲不開,想舉斧封架,但沒有力氣,他隻覺腰腹被利刃劃開,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痛疼。


    扈從們衝了上來,有人抱住了他,有人在他耳邊大吼大叫,賀維力聽不到,這一刻他感覺天地非常安靜,安靜得讓他仿佛置身於仙境。


    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了,他看到自己的部下倒在血泊裏,看到自己的扈從被敵人的戰刀洞穿而過,看到自己的戰旗倒下但又被重新豎了起來,看到脾氣暴燥的準備將衝著自己微微一笑然後仰身栽倒,在他的胸膛上插著一把血淋淋的長槍。賀維力想伸手去扶他,想叫喊他,但渾身無力,軟綿綿的,他突然感覺心痛,撕心裂肺般的痛疼,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金兵蜂擁而上,他們知道那個被一幫扈從倒拖而走的人是個大官,隻要砍下他的腦袋就能領到更多的賞賜。為了這顆腦袋,雙方士卒廝殺在一起,舍生忘死地浴血搏鬥。


    =


    耿守忠站在戰陣裏,望著前方屍橫遍野的戰場,麵無表情,眼神冷凜而殘酷。


    他對這批新兵很滿意,打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還在堅持,而且金兵的傷亡人數不比他們少,這說明戰場還是最好的練兵場,但一個新兵被鮮血和死亡激發出最原始的獸性後,戰鬥力會爆發,爆發到足以和敵人同歸於盡。


    “讓他們撤吧。”傅秀國站在他的身後,小聲哀求道,“第一將沒有多少人了,讓賀維力他們撤下來。”


    “這是戰場。”耿守忠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憤怒,“我們要聽虎王的命令,虎王不允許我們後退,我們就絕不後退,一步也不行。”


    “耿帥,那都是金兵,都是金兵,賀維力和他的第一將沒有多少活人了。”傅秀國勃然大怒,扯著嗓子叫了起來,“他們守住了戰陣,第一將已經完成了使命。”


    “沒有,他們還沒有。”耿守忠冷森森地說道。


    “難道你非要他們死嗎?”


    “是的,如果有價值的話。”耿守忠驀然轉身,衝著身後的傳令兵大聲叫道,“傳令弓弩手,給我射,把前麵的金軍全部射死。”


    傅秀國駭然睜大了眼睛,他難以置信,耿守忠為了殺金兵,竟然讓自己的手下做陪葬。


    傳令兵愣了一下,但看到耿守忠那雙血紅的眼珠子,嚇得飛一般跑了。


    “不行,耿帥,不行……”傅秀國一把抓住了耿守忠的手臂,怒聲叫道,“不能殺自己人。”


    耿守忠閉緊嘴巴,一言不發。


    “嗡……”隨著一聲悶響,義勝軍的箭陣衝天而起,長箭如同下雨一般射進了前方戰場。


    金軍做夢也沒有想到對手會在這個時候以箭陣覆蓋戰場,不但殺敵人,連自己人也殺。


    箭陣異常猛烈,金軍躲無可躲,眨眼之間,一千多人倒在了戰場上,而數百名義勝軍第一將的士卒們也倒下了。


    賀維力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長箭,滿天的長箭,他閉上了眼睛,一粒淚珠順著臉頰悄然落下。


    =


    李虎坐鎮中軍,下令變陣,風化龍蟠。


    耶律馬哥下令,主動攻擊。鷹翔大陣突然一分為二,前部鷹翔繼續迎戰,後部馬軍則迅速結成一個五千人的鋒銳戰陣。在激揚的號角聲裏,這支鋒銳起動了,速度越來越快,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震撼了山野。


    前部鷹翔即刻散陣,沿著兩翼掉頭後撤,給鋒銳戰陣讓出飛奔的通道。


    高從佑的渤海軍來不及變陣了,匆忙後撤,以避鋒芒。


    完顏昱斷然下令,叫完顏撻懶率猛安謀克出戰,一步阻擊遼軍鋒銳,一部攻擊聯軍的左翼馬步軍結合部,以牽製遼軍,策應金軍在聯軍右翼的突擊。


    胡家勇指揮怨軍六個將在遼軍鋒銳出擊之後,迅速向遼軍靠攏,弓弩手急速向側翼集結,以掩護後撤遼軍重整隊列。


    盧龍則指揮怨軍兩個將向義勝軍靠攏,以為策應。


    西夏馬軍改為圓形大陣,全力防守,而西夏步軍則主動反擊,牽製金軍的攻擊步軍,以緩解義勝軍所承擔的重壓。


    =


    這次完顏昱看清楚了,霍石的判斷十分有道理,聯軍風化龍蟠,但護衛的中心卻是聯軍右翼的馬步軍結合部,那個地方明顯就是個聯軍戰陣的薄弱處,隻要摧毀那裏的步軍戰陣,這一仗就能大獲全勝。


    “傳令楊詢卿,率軍支援霍石,猛攻敵軍右翼步軍。”


    “急告耶律李家奴,率馬軍支援耶律訛裏刺,猛攻夏軍。”


    “傳令銀術可,準備發動攻擊,摧毀敵右翼。”


    =


    耿守忠急報李虎,義勝軍第一將打完了,第一正將賀維力陣亡,現第二將正在和金軍正麵廝殺,但金軍兵力越來越多,因此他懷疑整個戰陣的薄弱點已經暴露,金軍很可能要持續攻擊下去。


    李虎抬頭看看天色,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既然破綻給金軍發現了,那就幹脆把義勝軍當誘餌,把金軍牢牢吸引住,消耗金軍的兵力,激怒金軍。


    李虎把方進喊來了,“我們真正的七寸是西夏步軍和義勝軍的結合部。金軍猛攻狂攻義勝軍,很快便會發現義勝軍的側翼是西夏人的步軍。女真人一旦發現了這個秘密,馬上便會撕開這個結合部,如此一來此陣必破。你帶鐵衛營到那裏去,加強結合部之間的防守,有效策應西夏步軍和義勝軍,盡可能把這一仗拖到黃昏。”


    鐵衛營現在有兩千悍卒,實力相當強悍,李虎為了達到攻擊目的,也是不惜血本了。


    “給我留十個人就夠了。”


    “不行,至少要留三百鐵衛。”方進說道,“我要確保總帥的安全。”


    “你聽我的,還是我聽你的?”李虎不滿地問道。


    “這件事,你要聽我的。”方進毫不示弱。


    “給我滾。”李虎氣不過,抬腿就是一腳,“你要是擋不住金狗,老子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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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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