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我們一行人就在村民們的歡送中離開了。


    場麵依舊很大,鑼鼓聲震耳欲聾,劉村長在車窗外還不停的張羅,等到他們村考察通過,種植上了野生食用菌,他會郵寄給我們,什麽叫地主之誼,什麽叫樸實無華,劉村長直接用行動告訴我們,雖然他們村還沒脫貧,他甩不出經濟豪禮,但他揣著一顆最最厚樸的心。


    最後,劉村長還給我看了即將要樹碑的地方,就在長青山林子的入口處。


    他會將沈萬通的名諱寫上,感謝他的徒弟沈梁曾在長青山立下的功德。


    我淚窩子淺,聞言就紅了眼。


    一番告別後離開,車子開出很遠,還能看到穿著鮮豔秧歌服的大娘們舞綢相送。


    雪喬哥滿是感慨,“栩栩,等哥老了,也會找個這樣清淨淳樸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最美麗的景色,過最簡單的生活。”


    我開著車笑了笑,誰不向往這樣的生活呢?


    佛問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日:“數日間。”佛言:“子未知道。”複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飯食間。”佛言:“子未知道。”複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唿吸間。”


    佛聞:“善哉,子知道矣。”


    人生就是拆盲盒,皆是不定。


    不知從何時起,我已經不敢再去期許什麽了。


    迴到長青鎮,我下車後和廖慶哥以及伍哥道別,他們倆要先迴大寶縣,待上幾日,廖慶哥就要迴京中上班了,經此一役,我們已成了患難之交,情分說不出的厚重。


    伍哥感性的厲害,沒咋滴自己又掉了幾滴眼淚。


    “小沈先生,你記住伍哥這個人,迴頭你在大寶縣不管遇到啥事兒,提我,好使!”


    “提你幹啥。”


    廖慶哥毫不客氣,“人家沈小姐為人處世都好的很,閑的沒事提你伍三炮,本來沒惹事兒,提你倒是容易挨揍了。”


    大夥兒聽著便笑,伍哥剛烘托出來的離別氛圍瞬間全沒,他倒也不在意,大喇喇的跟著樂,“也對,我踏馬在大寶縣名聲也不咋滴,不過小沈先生,你的本事我絕對是看在眼裏的,咱們可不能斷了聯係,以後我遇到啥玄乎事兒還得找你指點迷津呢!”


    我嗯了聲,伍哥又和純良雪喬哥張君赫逐一道別。


    廖慶哥看向我,似乎想說很多話,醞釀半天隻吐出一句,“沈小姐,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


    我點了下頭,“慶哥,您也多保重。”


    廖慶哥朝旁邊看了看,見大家還在和伍哥熱聊,便壓低聲,“沈小姐,我終於知道成總為什麽像中毒一樣的喜歡你了,你值得,你特別好,其實……”說著,他又兀自歎息出聲,“算了,沈小姐,迴見吧。”


    我牽著唇角沒在說話,揮手送別了廖慶和伍哥。


    清風四起,秋聲慨然。


    我和正氣哥一同去了長青鎮醫院,秀麗姐還在住院,我迴鎮遠山前得探望一下,大嫂一直在醫院照顧秀麗姐,正氣哥也得和媳婦兒聚頭,雪喬哥陪我去了病房,純良則和張君赫一起去了大眾浴池。


    咱也不知道他倆來了啥興致非要去洗這個澡,就由著他倆去了,在病房裏坐了會兒,秀麗姐和正義哥的情緒也很壓抑,三大爺在熊家的地位在那放著,他一出事兒,熊家門庭都跟著飄搖了。


    萬幸的是呂老板在警察那裏說了實話,說女屍是他在狗場外麵發現的,看她身上有被狗咬的傷口,他覺得這事兒要報案得賠很多錢,就攛掇三大爺把女屍直接埋了。


    腦迴路咱也不知道,大概是覺得這片山林地廣人稀,神不知鬼不覺?


    老哥倆一個敢出主意,一個敢執行,因小失大吧,這一埋,一起埋進去蹲著了!


    即使這老哥倆不吃花生米,晚年得在裏麵蹲一蹲,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看身體保養程度了。


    我寬慰了秀麗姐幾句,她還是孕婦,情緒要是不好容易影響孩子發育。


    正聊著,手機響起,劉哥給我來了電話。


    我接起手機去到病房外,算是接到了個好消息,女屍家人找到了!


    原來她是被騙來的婦女,被人賣到了長青山另一頭更偏遠的山村,她家裏人早就報案了,一直找不到這人,女人進了長青山可能就是想要逃跑,結果在山林裏迷了路,加上她的死亡時間是六月,那時候山裏還很涼,她就穿了身睡衣裙子,本來身體就很虛弱,進了山裏又被蜱蟲叮咬,引發了腦炎高燒昏厥了。


    最後又被狗咬,不能確定是被狗傷致死,還是她剛剛咽氣被狗誤傷。


    “多重因素導致的她死亡,很可憐,我們現在已經開始調查她被拐騙的村子。”


    劉哥歎出口氣,“上頭對此案絕對重視,我們會大範圍挨家挨戶做調查,拐騙婦女這種事,在我們長青鎮,一定要徹底杜絕。”


    我心裏百味雜陳,“她什麽時候火化?”


    “上午已經火化完了。”


    劉哥應道,“遺體她家裏人都不太敢看,心裏接受不了,要求直接火化,等案件結束,他們會把骨灰帶迴女人老家妥善安葬。”


    “好。”


    我嘴裏鹹澀,“她終於解脫了。”


    遇到的隻是個女屍,很瘋狂的女屍,可屍體背後,也曾是個急於求生的女孩子呀。


    跑的是有多倉促,能在北方還很涼的六月就穿著睡裙出來。


    進入了陌生的林子裏,被蟲子叮咬,她又得有多無助呢?


    劉哥沒說太多,對於三大爺的案情進展,他不便透露。


    放下手機,我對著走廊窗外長久的失神。


    經曆了這麽多離別,我依然做不到心如磐石,想著那個女屍,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祝願她下一輩子,少受磨難,幸福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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