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


    似雪微顫,手不敢觸碰他的臉,太多的血,遮掩了他的五官。


    “我不會死。”


    他笑了,從盔甲裏拿出一朵壓得有些壓扁的花,“我隻是去給你采花了。”


    我已經有了做空氣的覺悟,可當下,還是紅了眼。


    似雪看著那朵花,那大概是她房裏最醜的一朵花,還沾著血點。


    但是她接了過來,抿著唇似哭似笑,“你沒事就好,我……”


    話沒等說完,山高的男人就倒了下去。


    府內依舊亂著,朝廷軍被稍稍的壓製,仍舊伺機而動。


    這就是個混亂的年間,每個族人首領都想爭當中原的主人。


    若是男人這時候死了,主城必然失守。


    男人終歸是強大的,他在郎中的救治下睜開了眼,胸口纏著數道棉布。


    不過還是虛弱,偶爾會咳出鮮血。


    但他會鬧脾氣不喝藥,隻讓她受累伺候。


    似雪沒什麽脾氣,喂藥而已,她願意去做。


    兩人的情愫不知不覺的升溫。


    他看她的眼裏有情。


    她看他的眼裏有意。


    我甚至覺得,這樣過下去就好了,戛然而止,這會是個很有想象空間的結局。


    娘親卻在某一日喝完藥後拽住了似雪手臂,帶著哭音,“趁現在吧,趁他病了,你要動手了。”


    似雪垂著眼,“阿娘,他待我是真心。”


    “他是鮮卑人。”


    娘親急了,“你阿爹和阿哥的墳墓還葬在山邊,是他們外族不斷來犯,才害的我們家破人亡,若是沒他,你依然是蔣軍府內裏的千金,是他害的我們家不成家,國不是國,別忘了,你故意到他身邊,就是為了報仇,孩子,對待仇人,我們不能心慈手軟……”


    啪嚓~!


    藥碗落到了地上。


    碎了。


    “阿娘!!”


    似雪的母親去了。


    男人拖著尚未康複的身體為她的娘親操辦了喪事。


    百日孝期一過,她的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我默默地看,終於有一晚,她趁男人熟睡,摸出了藏在枕頭下的匕首。


    對著他的胸膛,牙一咬,刺了下去!!


    男人睜開眼,卻沒有動。


    似雪卻慌了,“你……”


    “你還是動手了。”


    男人淡笑的看他,即便胸膛還紮著一把利刃,“我知道你恨我,我以為,我能化了你的。”


    似雪哭著看他,“你一早就都知道?”


    “我帶你迴來,自然會查。”


    男人用粗糙的指腹替她拭去眼淚,“似雪,你的父親兄長,並不是死於我的刀下,戰場之上,我們隻是各為其主,但你殺我,我不怪你,誰叫我看到你,便再也移不開眼呢。”


    似雪哭得悲愴。


    許是她力氣不夠,亦或者她太緊張,男人的命又太硬。


    那一刀,終究沒有要了他的命。


    堅冰似乎終於化了。


    似雪的眼角眉梢有了神韻,在男人的身體漸漸恢複後,他們倆可以一起去山上采花,迴來再栽種到院子裏,男人的字寫得不好,總是很醜,握筆姿勢也不對,似雪耐心的教他,給他畫畫,還會彈琴給他聽。


    我遊魂一般的圍觀,似雪彈琴的時候我就拄著臉坐到一邊。


    思維脫線時也會想,我前世真挺多才多藝,畫的多好,那咋轉世後我這畫技沒有繼承提升呢。


    旁觀者的角度看,成琛的長相和我的長相靠在一起,還是很般配的。


    但……


    想到我和真正的成琛,在夢裏我還是心酸。


    入夜後,倆人依然繾綣,收費的畫麵我肯定不看,自己會坐到院子裏看月亮,模模糊糊的,還看得很來勁兒,再迴去,就看到似雪背對著男人躺在床榻裏麵,露出的後脖頸有一個花瓣樣的胎記。


    這個……


    我趕忙到探頭去看,臉穿過了輕紗也不自覺,合著胎記是繼承了的!


    男人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觸著似雪胎記,“你喜歡花,是不是和這枚胎記有關?”


    “阿娘也有。”


    似雪似睡非睡的迴,“阿娘說,這是我們世代都會在的印記。”


    男人從後麵擁住她,“我記住了,無論幾輩子,我看到印記就會認出你,要你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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