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君赫這種人我發現真的很難看透,你覺得他不是好人的時候,他把誠意雙手托著送了出來,你稍微放下了一點點顧慮,他又開始不正經,處事態度和他日常作風一樣吊兒郎當。


    我嘁笑出聲,“張君赫,你再這樣就沒意思了,說實話,你喜歡我嗎?”


    “喜歡呀,美女誰不喜歡!”


    張君赫勁勁兒的,“在電梯裏,我知道那個戴口罩的小子是你們殯儀館的司儀,我私下去過那麽多次,誰對你有意思我一清二楚,但是我希望他能傳話給你,這樣,你好陪我演演戲,咱倆開心一天算一天。”


    “怎麽個開心一天算一天?”


    “就是你做我一天女朋友呀。”


    張君赫笑的興味兒,“一天就行。”


    “……”


    我嗬嗬了。


    無語的看他,“你直接說做你一次女朋友得了唄。”


    還一天?


    “哈哈哈!”


    張君赫繃不住笑,“梁栩栩,你說對了一部分,但哥的一天,絕不會一次!”


    不愧是要做牙醫的人,露出來的牙齒整齊又潔白,笑起來真挺治愈。


    如此,我倒是明白了一點點他的心理,對我麽,無外乎就是想做點自己虧不著的事兒,上升不到感情那塊去,但既然聊到這了,我試探的多問一句,“你就不怕,我真的喜歡上你,賴上你一輩子?”


    “你能嗎?”


    張君赫嗤笑,“梁栩栩,你不能,至少眼下你不能,另外,就算有天你愛上我了,咱們倆誰也別和誰說一輩子,俗,就論天處,什麽時候做煩了,什麽時候拉倒,我這人很專一的,就是喜歡美女,大美女,依照你的程度,我能忍到四十歲,再老點哥就吃不消了,還要再加一條,前提是你得有命格,否則哥也就願意擁有你一天,長期的話,哥對你這妨害吃不消,連牌都不能打了,太虧。”


    得!


    這我就懂了!


    騰出一天跑步打蚊子可以。


    交往他害怕。


    陰人麽!


    凡是知曉裏麵輕重的,有幾個能挺住和我繼續處,張君赫這心態倒是個正常人了。


    我安心幾分,:“可是張君赫,你故意透話給我殯儀館的同事,迴頭又希望我能暗自配合你做戲,真演上了,咱倆隻會各自揣摩對方,誰的目的也達成不了,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


    張君赫不在意的點頭,“起碼我們會消停一段時間,師父問我進度,我就說正在熟悉中,等你徹底淪陷,我不就問出罩門了?那實體大靈我不能白滅不是?要是咱倆一直沒進展,我師父在袁窮那就不好交差,畢竟我接連插手毀了袁窮好事,屬於吃裏扒外,袁窮容易找我麻煩。”


    說起這個,我想到路燈上紙人被張君赫滅了時五官流血的模樣,以及胖子被五雷掌擊中時驚詫的神情……


    正因為都是他們自己人,靈體被張君赫滅掉才會難以置信。


    可是……


    “你滅了實體大靈為了在我這博取信任我理解,但沒必要滅了那紙人啊。”


    我問道,“僅僅是為了讓我見識你的道法嗎?”


    一個耳聽報而已。


    張君赫略施小計給放了我也找不出毛病呀。


    “紙人我不清楚。”


    張君赫直言不諱,“袁窮隻有一部分計劃是和我師父溝通的,比如讓我在你這施展個美男計……我聽師父那意思,袁窮這些年身體也不好,據說他當年連續出了幾掌五雷,不但沒要成沈萬通的命,還害得自己遭受反噬,可謂苦不堪言,此次再出手,袁窮一定是要保證萬無一失的,所以除了我以外,耳聽報什麽的,我不了解。”


    “實體大靈呢?”


    我握緊手裏的紙團,“袁窮有多少個實體大靈你知道嗎?”


    “大概是四個。”


    張君赫思忖了幾秒,“有一次師父很得意的對我講過,說袁窮養靈很厲害,光實體就有四個,現在被滅了倆,應該還有倆,不過剩下的這倆,應該是極其厲害的,據我師父講是袁窮的左膀右臂,甚至可以像人一樣在陽光下出入,影子分辨不出異常,可以說,你麵對麵看到了,都感覺不到那是髒東西,我不敢確定,以我的五雷掌能否滅了這倆東西,這點是最恐怖的。”


    四個?


    王炸呀。


    真是組合哈!


    如果他所言非虛,假吳姐就藏在這剩下的兩個裏麵!


    “周天麗和那個胖子都和我師父有點過節。”


    我壓著火氣聽,“袁窮手裏其它的大靈是不是也和我師父有仇?”


    “有仇談不上吧,一點點糾葛。”


    張君赫坦然的看向我,“你知道,髒東西都很極端,他們思維和人不一樣,死了後都比較扭曲,死板,很執拗,袁窮就是抓住了他們的這些特性,瘋狂的洗腦,令他們去仇恨沈萬通,在這一點上,是袁窮故意放大了他們與沈萬通之間的矛盾,長期刺激他們,以便達成自己的目的,就是這樣。”


    他還挺客觀!


    “張君赫,你現在什麽想法呢?”


    許是手裏握著的這團東西,真令我卸下了許多防備,“是要完全的幫我,還是……”


    “我幫不了你什麽,因為我不能背叛師父,但我也不想去做壞事。”


    張君赫無奈的笑笑,“梁栩栩,我們都是可憐蟲,但你比我更可憐,我隻能說,在這件事上,你要配合我演戲,也不用怎麽演,正常和我做個朋友就行,這樣,我在師父那邊能交差,你呢,也能空出時間去成長。”


    “告訴我這些你就不怕惹麻煩嗎?”


    我掃了一圈周圍,雖然確定沒有髒東西,但這是室外,他就這麽明晃晃的和我聊,難保不會有第三隻眼,或是第三隻耳。


    “正因為我攪合了袁窮的幾次計劃我才不怕。”


    張君赫苦笑,“我和師父說了,我隻有這樣才能取得你的信任,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現在是演戲,因為你的確有點信任我了,可是梁栩栩,你記住,隻要你不告訴我罩門在哪就好了,這樣,你安全,我也不用那麽討人厭的追你,是吧。”


    他還真前後說的明白,假裝和他走近了,對我不是賠本的買賣。


    誠如張君赫所言,我本身就處在劣勢,一直被動,要不是罩門,早死袁窮手裏了。


    “老實講,我對你這個罩門持懷疑的態度。”


    張君赫忽的看向我,“我不信你身上有什麽罩門。”


    “?”


    我挑眉,笑了聲,“你信不信我都有,我師父的秘法。”


    “是啊,正因為你師父是沈萬通,他搞出的東西,袁窮才吃不準,不敢去冒險。”


    張君赫圈起手臂,眼神直白,“但是我不信,我踏道後得益於家裏的生意,走南闖北,對巫蠱之類的術法略有研究,我發現,你身上的確是有蠱,花蠱,此蠱還是旺你姻緣的……”


    “姻緣?”


    這倒是頭一次聽,“不是人緣?”


    “你人緣好嗎?”


    張君赫一句話給我問沒電了,見我抿唇,他笑了聲,“男人緣比較好吧,梁栩栩,我之所以能被你刹那迷住眼,就是因為你這花蠱作祟,凡是男人見了你,第一眼都移不開,仿若仙子從花中施施然走來,驚豔至極,當然,怎麽做的蠱,加了什麽咒門我還不清楚,但沈萬通的用意很明顯,他要你能嫁個好人家,隻要你婚配,花蠱便會生出最大威力,在另一半眼裏你永遠風情萬種,一生一世,他眼裏都隻有你一個人。”


    我沒言語,這不是很好?


    有些話不用他去說,我身處其中也感受的七七八八。


    歸根結底,管它究竟旺什麽緣,師父肯定是為我好就對了!


    “花蠱在我看來也就如此,至於罩門,追蹤,製敵,還有待推敲……”


    “有啥可推敲的?”


    我說道,“你直接給我來個痛快的,我坐著不動讓你殺,等我咽氣,你們不就知道罩門是真是假了?”


    “我可不敢。”


    張君赫肩頭一聳,“就憑你這自信十足的樣兒我也不敢啊,一但是真的呢,梁栩栩,我的意思是,我有提出疑問的權利,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驗證什麽,如果給你下花蠱的人不是沈萬通,那我師父或是袁窮早早就會去驗證了。”


    “正因為這人是沈萬通,聽說他七十多歲還能保持不老麵容,光這一樣秘法,我師父和袁窮都沒參透,袁窮長什麽樣咱不知道,我約莫他裹那麽嚴實肯定不會好看,我師父可是老的邪乎,更不要提沈萬通受了那麽多記五雷掌還能不死,所以呀,沈萬通不管搞出什麽,他們都不敢用自身的經驗去斷定真偽,說不好聽的,在他們眼裏,沈萬通就是神,邪師界的神。”


    張君赫輕笑,“可笑的是他們還妄想搬倒這個神,更更可笑的,這個神還從良了!由他們邪師的內部鬥爭變成了正邪對立!沈萬通還收了一個你,花神轉世,赫赫正氣,一心要為自己正名,更更更可笑的呢,我他娘的還要和你做戲,勾搭你說出那個可能本來就子虛烏有的罩門!梁栩栩,你說這幫老家夥們活的累不累呀!”


    掰扯起這些就沒頭了。


    誰都以為自己在做局,可事實上,我們都活在局裏。


    沉默了一會兒,我看向他,“一定要配合你做戲麽,我有的選嗎?”


    張君赫眸底居然升騰起了憐憫,“老實講你沒有,如果我這顆棋子無用了,就會有其他人出現在你身邊,陳波張波李波劉波,這次是那夏嵐嵐,下一次就有可能是孟雪喬,你的父母家人,如果我從中斡旋,你還能求得一絲喘息,我曾問過師父,為什麽要這麽麻煩,不如直接用你父母威脅,你定然得說出罩門。”


    “我師父說沈萬通曾給你父母家人留了符咒,上麵留有沈萬通的氣,隻要袁窮敢摸到你父母身邊,沈萬通的元神便會頃刻而至,由此可見,眼下袁窮還是畏懼沈萬通的實力,他不敢輕易出手,可你若是給袁窮逼急了,他搞個魚死網破,你敢確定你父母是安全的嗎?”


    張君赫歎出口氣,“我之所以不做先生,就是受不了這些,我學醫是為了救人,而不是傷人,梁栩栩,你要是個聰明人,就知道要配合我,如此,大家才能求得一段時間的太平。”


    想到父母,我心口又是一窒,“你希望袁窮被殺死嗎?”


    “希望。”


    張君赫輕輕聲,臉上絲毫沒有情緒,“但我不會幫你,你怎麽殺他,那是你的事。”


    “如果袁窮要暗算我,你會提醒我嗎?”


    “盡量吧。”


    張君赫扯了扯唇角,“可我覺得沒什麽用,你本來就是踏道的先生,日常免不了和邪崇打交道,袁窮要是想搞出什麽太輕而易舉了,除非你躲在家裏,門窗封死,哪都不去。”


    我點點頭,明白了,今晚還真是收獲頗豐。


    想著,我看向他,“陳波的事,也是你背後指使的了?”


    “不是我。”


    張君赫淡著聲,“是我師父,不過你跟警|檫說也沒用,陳波是個實打實的精神病,罩門是袁窮下的,大靈也是袁窮的,陳波卻是由我師父操控的,所以我破罩門時也花費了很多時間。”


    我是不是得給他鼓個掌,知無不言呐。


    “張君赫,既然你一開始就不願意做這種事,為何不早點和我說?”


    我還是沒捋明白,“有彤彤的關係在,你早早和我說清楚,我不會這麽討厭你。”


    至少今晚的耳光他就免受了呀。


    不知道是我手太重還是他太白皙,印子還沒消呢!


    “這個……”


    張君赫碼了下自己的頭發,嘶了口清冷的空氣,看了會兒天,頓了幾秒才一臉晦澀的看向我,“你被匕首刮劃的那晚實在是太醜了,好好一個小姑娘,太過狼狽,所以,我徹底放棄在你這裝個好人了,我想做個正常人。”


    我挑眉,“又沒劃到臉。”


    他笑了,“對呀!我還挺氣,你說陳波也是,既然借了神力,能和你比劃幾迴合,為什麽不從前麵開始劃,先把衣服劃開啊!我就期待那收費畫麵啊!”


    “你滾!!”


    我握起拳頭,“甭找打呀!”


    張君赫忍俊不禁,伸出手,“重新你認識一下吧,在下張君赫。”


    我擋開他的手,“我還沒問完呢,你到底什麽情況啊,有沒有女朋友。”


    “呦,瞧不起誰呀!”


    張君赫嘁了一聲,拿出手機,當著我麵就撥出一通電話,接通後那邊就傳出甜膩膩的女聲,“哥哥,你怎麽才找我,我都想你了。”


    我立馬好信的湊過頭,無聲的道,‘你女朋友?’


    張君赫和她聊了幾句,掛斷後看向我,“哥哥我有沒有女朋友?”


    我笑著點頭,“小聲挺甜,含糖量挺高,最起碼四個加號。”


    “沒你甜。”


    我眼睛一瞪,張君赫又撥出個號碼,這迴接聽的女聲很爽朗,“君赫啊!今晚十點,夜色!姑娘都正的很!別鴿我們!”


    啥意思?


    我眉頭微挑,無聲的和他拉開距離——


    張君赫放下手機就笑了,“怎麽?我不是說了嗎,我很專一,隻喜歡大美女,在我這,女性朋友都是女朋友,大家各取所需,自在逍遙。”


    “合著你……”


    我咧了咧嘴,“玩挺花花呀。”


    難怪雪喬哥說他在臨海這富二代圈裏有名,玩得開,是真開。


    “你情我願。”


    張君赫笑了聲,“哥們這大好時光怎麽好一棵樹上吊死呢,再者,我絕對坦誠,誰也甭想套牢我,凡是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子,關係都很純潔,互相開心,硬說起來,誰占誰便宜還不知道呢,梁栩栩,你真不要做我一天女朋友?一天就行,保證你滿意。”


    “怎麽,你私下是少爺啊。”


    “什麽?!”


    張君赫噴笑般看我,“少爺?哎我家以前有阿姨這麽稱唿過我,後來被我給扣工資了,你怎麽知道少爺啊!”


    我嗬嗬一聲,不問問我二哥是誰,在我二哥最風光的時候,除了夏嵐嵐外,真有挺多女孩子喜歡他這款,因為長得他有幾分像港城片裏的一個角色,氣質很像,那個角色是個大混混,時不時就喜歡掀桌子。


    有一天梁有誌和陳文哥約了一些朋友在我家酒樓吃飯,我正好在隔壁包廂寫作業,他們聲音很大,聊著聊著誰就稱唿我二哥是少爺,我沒覺得有啥不妥,誰知道我二哥就掀桌子了,嘩啦啦碗碟落了一地,服務員大驚失色,我二哥還罵,你才是少爺,你全家都是少爺!


    後來陳文哥和我爸解釋,人家純粹是尊稱,隻是我二哥混久了,對這些稱唿就敏感,想歪了就。


    我還納悶兒怎麽會歪呢,當然,那時候並沒有人和我解釋,敷衍我說你以後就懂了。


    邪門的是慢慢長大我真就無師自通了!


    “梁栩栩,你牛,我真不敢招你,容易在空中轉體三千六百度,落地成屍。”


    張君赫笑的愜意,“今天和你說這些,就是為了好好活著,咱倆都不容易,哥哥也不能為了你這一枝花,放棄整片大花園,我舍不得啊。”


    我忍不住笑,認識到現在,終於覺得這人真實點了。


    張君赫修長的手又伸過來,“日後咱們就算是戰略合作夥伴了,你活命,我省心,梁栩栩女士。”


    我牽著唇角,手從兜裏一掏,又朝他掌心一送,張君赫微愣,“你給我什麽東西?”


    展開單據他就睜大眼,“繳費單?!”


    我嗯了聲,“陳波正骨治療費,還有嵐嵐姐的住院費,你得給我報了,這個單子隻是陳波的,嵐嵐姐你隻需要再給我三千塊就行,一共兩萬三,張君赫,你是給我現金,還是打到卡裏?打到卡裏吧,我一會兒把卡號發到你手機上,對了,這卡是我爸的,名字是梁大友,友情的友,你別匯錯了。”


    “……梁栩栩,你居然和我要錢?”


    張君赫的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什麽叫我居然和你要錢,這錢就是要你們給的,父債子償,你師父和袁窮搞出來的事情,你出錢不對嗎?”


    眼見張君赫還要吹胡子瞪眼,我不客氣道,“再說我已經很大方了,我也受傷了,那晚上我被劃了八刀,你看我脖子上還貼著ok繃呢,胳膊也脫臼了,現在袁窮不露麵,這筆賬隻能你付了!”


    一個個都什麽心理?


    正道先生就得堅持不懈的去做二百五嗎?


    你沒殺死我?那我謝謝您,手疼不疼,我給您揉揉,迴家休息幾天,等你修養好了再迴來殺我,什麽,你要放我一馬,哎呦,那我給您磕一個,上迴您打我的地方一點都不疼了,對,我這人可不記仇,橡皮人,怎麽打都沒事兒,隻要你內疚一點點,我就感恩戴德了,為啥呢,我踏馬的佛光普照啊,我要度化你們呀!


    張君赫咬牙切齒,借著月光似要將我看真切,“梁栩栩,你行啊你,這一晚上你玩幾個活了,先上來給我一個耳光子,又拿我當沙袋一頓錘,錘完了在那嚶嚶嚶可委屈,哭完眼淚一擦,拿到我的誠意就立馬就沒事人,最後我以為咱倆這感情升華了,朋友了!你倒好,談上錢了?還友情的友!諷刺不?!傷不傷感情?!”


    “光談感情太傷錢。”


    我實話實說,“我沒錢。”


    “你……”


    張君赫猝然失笑,“你沒錢?你不是沈萬通徒弟嗎?那沈萬通不是都號稱通天聖手麽,能給袁窮震懾到容你活到現在,結果你幾萬塊都拿不出來?”


    “這錢就得你拿。”


    我起身就準備走,“明天上午打我卡裏。”


    “也是,你連你家人的墓地都買不起,窮的很。”


    張君赫搖頭,“看來那通天聖手也是徒有虛名,還一代大師呢,窮的叮當響,收的徒弟本事也就那樣,不就兩萬三嗎,我給你三萬!多出來的錢就當是精神損失費!”


    我腳步一停,轉臉就看向他,“袁窮是誰徒弟?”


    張君赫一臉欠揍的站在原地,手插在褲兜裏,“你明知故問啊,沈萬通。”


    “我梁栩栩又是誰徒弟?”


    張君赫挑眉,臉一別,不答話。


    我直看著他,“張君赫大侄子,姑姑送你一句英語,我從我純良大侄子那學的,may,the,force,be,with,you!”


    張君赫匪夷,“願力量與我同在?”


    “別太放肆,沒什麽用!”


    我扔下一句,扭頭走了。


    張君赫哈哈哈的笑聲響徹夜空。


    迴到病房,嵐嵐姐和純良已經看上喜劇綜藝了。


    電視音量放的很大,他們倆二重奏似的發出笑音,見我進來,嵐嵐姐還招手讓我過去一起看。


    得益於這個歡樂的氣氛,他們倆對於我和張君赫在走廊鬧出的動靜全然不知。


    我自然不會提糟心的事,坐下後就沒事人一樣看起了電視,遇到好玩的地方也連連發笑。


    偶爾迴神,看著純良笑的直拍大腿,嵐嵐姐一臉明媚,才會覺得,這裏才是人間。


    談什麽悲和喜呢?


    當下無憂。


    便是幸。


    上午。


    卡裏的錢一到賬我就去把住院費用繳清了。


    張君赫還真說到做到,說打三萬就打了三萬。


    先前我還以為自己欠他大人情,放了耗子,還幫我滅了個大靈。


    如今撥開了一些事情,欠不欠就另說了,有機會我就還,沒機會我就拉倒。


    至於剩下的七千塊,我認為也沒必要還他,雖然我欣賞張君赫的坦誠,也認可他在看待袁窮處事時相較客觀的態度,但不代表張君赫就是我一個值得交心的朋友了。


    隻能說,張君赫是個聰明人。


    他既不想沾上我這破事兒,又不願得罪自己師父,他給自己摘出去了,但願他能摘幹淨吧。


    “栩栩,我這住院費怎麽能用你出呢。”


    夏嵐嵐對我私自拿她的單據去繳費的舉動還很不滿,拿過錢包就要把錢還給我,“我自己有錢的,你……”


    “嵐嵐姐!”


    我壓下她的錢包,“你是因為我才被嚇到住院的,這錢怎麽能讓你自己出,再說錢已經繳完了,你再給我就見外了,純良,你給嵐嵐姐拎著包……”


    嵐嵐姐被我攬著胳膊朝病房外走,臉上還寫滿了過意不去,正嘮著,走廊盡頭突然嗷嗷叫著跑過來了一個人,叫喚的聲音太大,周圍病患嚇得四散而逃!


    什麽東西?


    猛一眼我沒看出跑過來的是男是女,隻見這人腦袋紅唿唿的,光頭,從脖子到腳纏滿了繃帶,比陳波纏的都邪乎,真像是木姨奶從棺材裏跑出來了!


    直到這人跑近了我才看清,腦袋紅唿唿是裸露在外的嫩肉!


    妥妥書裏的人體肌肉分布圖!!


    “啊!!”


    嵐嵐姐嚇得驚唿,這一叫喚像是給那個人提醒了,本來他要拐進某間病房,聽到嵐嵐姐的驚叫直接奔著我們就來了!


    纏滿繃帶的手一抬,對著嵐嵐姐就要掐去,嵐嵐姐驚慌失措,“救命啊!這是什麽人!!”


    “你走開!!”


    我拽著夏嵐嵐朝我身後一護,對著他就出手去搪,近距離才發現,這個人是女的!


    隻不過嚎叫聲已經沙啞,讓人分不出公母了!


    撕扯了幾下子,她胳膊上的繃帶就開了,露出的手臂都是大片的紅肉,我一開始以為隻是嫩肉,看清了才發現,那不是肉,是皮膚上覆蓋了一層紅色苔蘚樣的東西!


    厚厚的,疙疙瘩瘩,表麵還有細細密密的黃色小顆粒,像是傷口結痂後黃膿幹涸的模樣。


    發現到這點,我視線一抬,她整顆頭都是如此,皮膚麻麻賴賴,完全就是一顆紅色的西藍花!


    她也不是光頭。


    而是頭皮處都長滿了紅色斑塊苔蘚,疙瘩不平,隻有幾根長發稀稀拉拉的耷拉在臉旁。


    猛一看好像是長滿紅蘚的裘千尺。


    不是一般的生性!


    “嗷嗷!!”


    她瘋狂的叫著,繃帶開了還在朝我生撓,一叫起來她那五官處的苔蘚就不斷的裂開,伴著黃色的小顆粒開始往外流血,整個人像是被扒皮了一樣!


    惡臭陣陣,我護著嵐嵐姐隻能後退防守,惡心的實在不想再觸碰到她!!


    幾秒而已,走廊裏就傳滿了尖叫,很多患者還以為看到了變異人,嚇得聲帶都劈叉了!


    保安和醫護人員大步的朝這邊跑,嘴裏大聲的喊著,“別傷到她!她是患者!她是患者!!”


    患者?!!


    什麽病搞成這樣?!


    我連連推搡,純良怕我傷到就很有大無畏精神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幹什麽!!”


    這一抓可倒好,繃帶女人直接貢獻出了一個超八度的嚎叫,“啊!!”


    我耳膜差點穿刺,誰知純良也跟著尖叫出聲,“啊!救命呀!太惡心啦!!”


    不怪純良能受刺激,碰過牆皮嗎,純良沒用太大勁兒,隻是握了下女人的手臂,直接碰掉了一大塊皮肉,還是長滿紅色苔蘚的那種,皮一掉,血就嘩嘩的外湧,女人似乎很痛,甩著胳膊大力的舞動哭嚎,血水亂飛的同時她身上繃帶開了大半,我睜大眼,她身上真是沒一處好地方,繃帶一開,表皮處厚厚的紅蘚就龜裂一樣不停地往外滲血……


    “媽!!”


    我眼前一晃,就見一個女孩子飛身過來抱住了繃帶女,“媽,你嚇到人啦!”


    旁邊的醫護人員很有經驗的直接給女人上了鎮定劑,針劑推入的那一瞬,繃帶女周身一顫,頂著一顆紅唿唿的腦袋看著我,臉太紅了,眼珠子反而顯得極其的黑,她幾乎要把眼睛瞪出來,即便血流了進去,染紅了她的瞳孔,她也瞪圓了眼,嗓子裏沉沉的發出一聲‘喝’,終於暈了過去。


    “媽!!”


    抱住她的女孩子還在哭,醫護人員迅速用擔架將繃帶女抬走,護士還在疏散人群,“不要看了,這隻是一位重度皮膚疾病的患者,不傳染的,來,讓一讓,讓一讓……”


    “我天哪,這是什麽病啊,太嚇人了,栩栩,你沒事吧?”


    夏嵐嵐在我身後詢問,我搖搖頭,直看著身前的女孩子,“彤彤,剛剛那是……鍾嵐阿姨?”


    鍾思彤抹了把眼淚,吩咐一同跟來的婦人擦幹地上的血,緩了幾秒,她帶著抱歉看向我們,“對不起啊,我媽正在換藥,她可能太疼就跑出來了,加上她生病,腦子也壞了,很狂躁,除了我和張叔,已經不太認識其他人了,剛才沒傷到你們吧。”


    我搖搖頭,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難怪我沒認出來,不說鍾嵐阿姨連頭發都沒了,她整個人就像是跳進了番茄醬缸裏,然後又站起來,番茄醬在體表風幹後的樣子。


    “純良,你快去洗洗手吧。”


    鍾思彤一通道歉,眼淚還不停的流,見純良一臉生不如死的托著掌心裏那塊爛肉皮,“你們放心,這個不傳染,洗幹淨就行……栩栩,那我先迴病房了,實在是不要意思,迴頭我們在電話聯係……”


    我木木的站在原地,等她和陪同的婦人走遠了,夏嵐嵐才碰了碰我,“栩栩,我怎麽看這小姑娘有點眼熟,是你朋友?”


    嗯了一聲,我催促純良快去洗手,腦子裏仍不停的過濾鍾嵐阿姨跑過來的樣子。


    送嵐嵐姐迴家的一路我都沒說什麽話,將她安頓好後我就迴到了雪喬哥的住所,進門拿出手機查了查鍾嵐阿姨那病症,對照後一點點印證心裏的猜想……


    純良在洗手間進進出出,他洗的手要脫皮了還衝我咧嘴,“栩栩,太臭了,怎麽洗都有股我在殯儀館聞到的屍體味兒!”


    沒錯……


    就是臭的不對勁兒!


    屍臭。


    一個活人身上居然有了屍臭!


    我擰著眉,直接把電話給張君赫撥了過去,他那邊倒是悠哉悠哉,聽到我聲音還很驚訝,“呦,你這是收到錢心情好了?都能主動給哥哥來電話了?”


    “你沒在醫院嗎?”


    “沒呀,在外麵談點生意。”


    張君赫不解,“怎麽了?”


    “鍾嵐阿姨剛剛差點把我朋友給掐了,還險些掐到了我……”


    “你沒事吧!”


    他聲音一提,“不對啊,阿姨在皮膚科病房,和你朋友又不是一樓層,她怎麽過去的?換藥時忍受不了疼痛亂跑了?”


    “好像是。”


    “那你們是點子很背了,阿姨不是頭一次跑了,別看包的像木艿伊似的,靈敏的很,經常會嚇到人,太疼了嘛,她腦子也不是很清醒,你們也要理解。”


    張君赫歎了口氣,“就阿姨那情況,也不能綁著,綁著她情緒更激烈,傷口極易崩開,我們也沒什麽辦法,她……”


    “鍾阿姨是反噬。”


    張君赫突的沒聲了。


    我起身走到窗邊,“鍾嵐阿姨做了什麽,怎麽會有如此嚴重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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