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連續三天,一無所獲。


    我按照成琛說的心感跪在牌位桌子前,閉上眼去聞熏香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香的助眠效果太好,我感著感著,又睡著了。


    唯一進步的是沒流哈喇子,就是有迴睡死了,身體一栽歪頭撞到了牌位桌,牌位沒掉下來,我腦袋撞出個大包。


    純良笑話我,“梁栩栩,我看你這部戲,也要成配角嘍!”


    打從他看我觀香進入倒計時了,一放學就盯著我,不是為我加油,他沒那境界。


    沈純良就是一大俗人,希望我行,心裏還暗戳戳的希望我不行,跟我屬於哥倆好,三星照,四喜財,五魁首,我要真六六順了,他酒就喝不下去了。


    我迴到房間揉著腦袋看他,:“什麽意思,你之前不還說我是主角?”


    純良大刺刺坐到炕邊,吃著凍梨看我,“你這部戲,要是能拜師了,你就算坐穩主角了,拜不成,你就得換部戲,硬演的話就是配角!”


    “凍梨還我。”


    “你看你,讓我說完!”


    純良生怕我搶,核都吃了,含糊的強調,“一部戲的主角,要是前麵沒死,再遇到個高人,那基本就能演到結局了,像我,最初也以為會是大男主,在福利院被我爺收養,那麽多孩子,他就相中我了,這劇本一出來,我就是窮小子要翻身呀!”


    我看著他,“然後呢?”


    “然後我這不就卡到慧根那了嗎。”


    純良哎呀一聲,“拜不了師,白扯,我就成配角了,當然,要是我換部戲,找點別的追求,興許還能做迴主角,可我不想換,我打小跟著我爺接觸陰陽道道,也算是見多識廣吧,做別的還……”


    “那不就得了!”


    我直看他,“你不想換行當,就得支持我,祈禱我是你這部戲的主角,你還能跟我混,咱倆以後出門看事兒打個配合,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沈純良一口吃的,要是換別人拜沈叔為師了,他跟你不對付怎麽辦?到時候你不想換行當都得換啦!”


    純良啞了幾秒,就在我以為他要開杠時,這貨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梁栩栩,你說的我茅塞頓開啊,我咋沒想到這點呢,你比我小兩歲都成我姑了,一但再來個比我小四歲的成我叔咋整!迴頭我在多幾個舅,那多鬧心啊,我眼裏也容不下那麽多沙子啊!不行,梁栩栩,你加油,明天就是12月8號,勞煩你一定要觀出結果,不然你廢了,我也廢了!”


    “……”


    我噎住了。


    合著我還是他眼裏的沙子唄!


    能容下的。


    不過沈純良那狹隘的眼界算是讓我撐開了點,別總把我當成假想敵,好像我不行他就能行了,自己啥實力沒點數兒啊,看清立場,我真行了能拉他一把,換個人來可就真未知了!


    “梁栩栩,要加油哦!!”


    八號一早。


    純良上學前還神經兮兮的衝我握拳,“我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幹巴爹……哎呦喂!!”


    許姨一腳給他蹬出門了。


    我沒做聲,吃完最後一片花瓣,體內就有一股氣來迴的遊蕩,衝的我骨頭發麻。


    正常現象,借來的外氣要在體內相融,也就是沈叔的命格要在我頭頂坐穩,待氣息融合,我走出去就算個正常人了,哪怕遇到高階的陰陽先生,不細看,也發覺不出我是陰人了!


    緩了好一陣,許姨收拾飯桌我都沒法幫忙,整個人一會兒像上了刀山,一會兒又下火海,忽冷忽熱,右臂的花紋都跟著若隱若現,血管在脖子上凸起,氣衝到極致時,我紅著眼,忍不住悶哼出聲,一使勁兒把炕沿的木邊都砸裂了!


    許姨看都沒看我,甚至沒有打擾我,迅速的收拾好飯桌就走了。


    沈叔更是沒露麵,他這三天都是在自己屋子吃飯,無聲的把時間交給我。


    所有的一切,讓我去自己消化。


    一個小時後,氣息終於不在體內衝撞,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我微微喘著粗氣,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手疼,有點腫了,抬手甩了甩,我換了身幹淨衣物,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臉,心事重重的眼,對著鏡子束起高高的丸子頭,我恍惚記起,三個月前,我過生日那天早晨,也是這麽對著鏡子,笑嘻嘻的看著媽媽給我梳頭,“媽,我的生日禮物想要一部手機。”


    “小孩子不能玩手機。”


    媽媽給我梳好頭,還給我別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發夾,扶著我肩膀對著我笑,“近視眼了怎麽辦,栩栩的大眼睛可不能近視,哎呦,看看我女兒,怎麽長這麽漂亮啊。”


    “媽……”


    我抬手摸向鏡子,那些畫麵立馬就消失了,眼淚無端的滑出來,“我不想自己梳頭,我也不要手機了,我想你們,手機一點都不好玩,媽媽……”


    哭著哭著,我蹲下身,“我沒出息,不能陪在你們身邊,孝順你們……”


    “栩栩?”


    許姨推門進來,“你怎麽了?還難受呢?”


    “沒!”


    我站起身,大力的擦了擦淚,“啥事沒有了。”


    指了指炕邊,“許姨,我剛才我不小心把炕沿砸壞了,迴頭我出錢去修……”


    “不就裂了嘛,木頭沒刺出來,紮不到人就行,不用修。”


    許姨拉住我的手,“丫頭,你是不是壓力太大,想家裏人了?”


    我低頭抿著鹹澀,沒有做聲。


    許姨歎了口氣,拉我坐到炕邊,:“你這孩子不容易,要不是遇到這些,那日子不定多少人羨慕,家庭條件好,你又泡在蜜水裏,現在呢,全變了,甭說你還是個孩子,就是大人,被這些事兒纏上都夠嗆能挺下來,難為你了,不過呢,咱做人啊,最怕鑽牛角尖,你就像這個啥慧根,不一定非得有嘛。”


    她拍了拍我的手背,“怪我,說沈先生看重你,無形中也給你造成了壓力,但是栩栩啊,其實不學道也沒啥大不了,你今天要是就觀不出,那就拉倒,你這麽上進,學什麽不成呢,反正你快要成沈先生的養女了,有他護著你,沒啥怕的,迴頭啊,你喜歡種花,就在院裏種,讓自己開心點,世間事除了生死,其餘的,就交給老天,盡人事,聽天命吧!”


    許姨寬慰的我情緒逐漸平穩,洗了把臉,我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又踏入了牌位屋。


    關門前我朝沈叔的房間看了眼,他的屋子永遠安靜,不過今兒個沒來事主,不知他在屋裏忙啥,我不敢打擾,換句話說,我現時也沒啥臉去打擾。


    如同考試前跟家長誇下海口,一定會考前三名,結果麵對卷子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用出考場,腦中就能模擬出家長失望的模樣了,即便他們不責怪,我也會對自己失望。


    人呐。


    最怕有了希望,又要失去它。


    跪到蒲團上,沈叔的熏香每天早上都給我換,隻要我進來,這屋子永遠是香氣繚繞。


    我偶爾隻看到他研磨香粉,卻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進來點的香。


    默默的唿出口氣,我對著無字牌位磕起頭。


    此刻,我將牌位想做了我的父母,無關其它,隻是感激養育之恩。


    跪奶奶,感謝奶奶對我的教誨陪伴,如今我為了讓她不擔心,都不敢給她去電話,願她知道真相那天,對我不會責怪。


    跪二哥,我愛他,栩栩無能,不能代替他保護好家人。


    跪沈叔,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無論我成不成為他徒弟,都會孝順他,永無二心。


    跪許姨,感謝感激,無以言表。


    跪所有幫助過我的人。


    我一下一下的磕,待到額頭泛紅,才挺著上半身,閉上眼,繼續感香。


    耳邊縈繞著許姨的話語,“……迴頭啊,你喜歡種花,就在院裏種,讓自己開心點,世間事除了生死,其餘的,就交給老天,盡人事,聽天命吧……”


    “盡人事,聽天命。”


    我呢喃著,如果不成,我就種萬萬朵花,將種子灑滿山間,待到來年開春,必然漫山遍野,花團錦簇,豔麗喜人……


    想著想著,鼻息處仿若就聞到了花朵的馨香,腦中勾勒出了畫麵,我在花海中奔跑,是金黃的油菜花,我撥開它們,看到了大片紅粉的杜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高興的跑上前,抬起眼,又看到了海浪一般的大波斯菊,清風陣陣,花枝搖曳,我摘下一朵別到耳朵上,笑著四處看,遠遠地,我看到了媽媽……


    她在花海裏衝著我招手,我興奮的喊她,大步的跑上前,媽媽不見了,腳邊的花似極速生長,變成了一朵朵半人高的向日葵,我疑惑地四處找尋,爸爸拿著一支向日葵朝我揮手,“老閨女啊!”


    “爸爸!!”


    我又開始奔跑,向日葵花海隨著我的步伐退潮般隱去,腳步一停,眼前身後都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牡丹,繁花似錦,流光溢彩,我半張著嘴,四季開始快速的輪換,先是柳絮清風,頃刻間狂風驟雨,再抬臉漫天黃葉,轉迴眸鵝毛大雪……


    我呆呆的伸手接著雪花,掌心什麽都沒有。


    奇怪的是,風吹我不涼,雨點也沾不到我身,我身處其中,又完全是個旁觀者。


    牡丹花海亦然,它們陪著我,依然開的豔豔,絲毫沒受到風霜雨雪的侵擾。


    怎麽迴事?


    疑問出來,牡丹花發出簌簌的聲響,雍容的花朵逐漸收緊花瓣,很快就都成了花骨朵狀。


    我剛要著急,它們又開始縮小起枝葉,似乎再給我倒放一部電影,很快,它們就全部縮進了土裏,周遭隻剩貧瘠,放眼望去,隻有土地。


    “花呢?”


    我茫茫然的四處看,“我的花呢!”


    沒人迴應我,抬腳想去找尋,邁步的瞬間,卻在腳下看到了一棵嫩綠色的小花苗。


    好小好小,潺潺弱弱,在廣袤的土地間顫巍巍的搖曳嫩葉。


    我不敢動它,生怕給它碰斷了,直覺告訴我給它澆些水,這樣才更好活,起身四處的看,天色迅速的陰沉,不好,如果下大雨是不是也會給它澆壞?


    不行!


    我得給它搭個棚子!


    焦急的四處看,天邊隱隱的傳出一聲悶雷,我緊張的望過去,“不要下雨!!”


    眼睛登時睜開!


    雙目澄明!


    腦中思路清晰,對著香罐,煙霧絲絲縷縷,繚繞著上升,在半空中,我清楚的看到香霧匯聚成了一個巨大的貓臉!!


    心下一怔,貓臉對著我便呲出尖牙,“喵嗷~!”


    “呀!!”


    我屁股朝後麵一坐,順勢脫下了鞋,對著半空的貓臉一扔,“滾開!!”


    煙霧瞬間就散了!


    “栩栩,中午該吃飯……哎呀媽!!”


    許姨正好推門進來,我的鞋子彈到牆壁,一下蹦到了她臉上,她猝不及防,捂著臉難免無語,“你這孩子幹啥呢,擱屋裏研究上暗器啦!!”


    我愣愣的看她,又傻傻的摸了摸自己的頭,轉而看向香罐繚繞的煙霧,腦中再次浮現了那棵幼苗,那是……


    “栩栩,你想啥呢!”


    許姨嘶了兩聲撿起鞋子過來,“是不是又觀睡著了,做夢啦!”


    夢?


    不對!


    那是幻象!


    我直勾勾的看向許姨,“我有了。”


    “啥玩意?!!”


    許姨眼露驚恐,很本能的看了眼我肚子,上手就要擰我耳朵,“瞎說啥!你來月事了嘛你!”


    “我真有啦!!”


    太陽穴突突的蹦跳,我神經兮兮的拽住許姨手臂,“許姨,我觀出來了,觀出來了,慧根……是一棵小苗,我有了,它在我腦子裏了……很多花,縮迴地裏,變成了一棵小苗……那是慧根啊!!!”


    “慧根?”


    許姨明顯沒跟我在一個頻道,“嗨,我還以為你……啥?!你有慧根啦!!!”


    “我有啦!!!”


    我激動地眼圈泛紅,一把抱住了她,“謝謝你許姨,是你跟我說花,不然我想不到……感氣不是隻聞味道就可以,原來是要冥想的,心之所想,才能產生鏈接……我之前的勁兒都使錯了,許姨呀!!”


    要哭了。


    眼耳口鼻腦心通。


    如此才是六感啊!


    許姨被迫接受起我這波心得體會,“我就說沈先生看重的孩子不能差,據我觀察,你有靈性的很,如果說你都做不得先生,誰還能去做?好事兒好事兒!哎,你去哪!栩栩,鞋!”


    “我找沈叔!!”


    我跌跌撞撞的跑向沈叔的房間,哪裏顧得上去穿鞋了!


    推開門,沈叔正坐在桌邊衝我淡笑,一副等候良久的樣子。


    四目相對,我緊急刹車,忽然就局促了。


    許姨從身後跟過來,“你這孩子,沈先生還能跑了不成,這不是樓房,不穿鞋你肯定得著涼,以後會肚子疼的!”


    “謝謝許姨。”


    此時此刻,我反而不那麽急著去跟沈叔表達什麽了,悶頭穿上一隻鞋,我還整理了下衣服,抬手順了順頭發,感覺哪都不亂了,才抿唇規整的在沈叔麵前站好,“沈叔……”


    心跳的很快。


    說不清楚哪裏緊張。


    我一直以為,到了這一刻,我會衝到沈叔麵前,很得意的揚起下巴,看,我觀出來了吧,你還說我不行,哼!


    真出了結果時,我一點也不想那樣做了。


    像是離家出走的孩子,跟父母置氣一定要有番作為,好些年後,真有作為了,迴家後看到父母,隻剩心酸。


    豪言壯語好說,胸膛好拍,主意更是好定。


    但很多事,你真的往哪方麵努力了,使勁兒了,才知道有多難。


    當下,我看著沈叔,忽然懂得了,因為期許,所以苛求。


    即使沈叔是一種我萬分不適並且厭惡的方式去‘激勵’我,但無疑,他是成功的。


    我在這個過程中,深刻的體會到了想踏道以及踏道後的不易。


    雖然,我才剛剛開始。


    “恭喜你。”


    良久,沈叔才含笑的看我,仔細解讀,他眼裏有暗隱的欣慰,“梁栩栩,你以後出門,誰要問你什麽名字,你就說沈栩栩,你父親把你戶口轉過來了,換個姓氏,大名我還在想。”


    “謝謝沈叔!!”


    我條件反射的鞠躬,直腰發現不對味兒,“不是要我拜師?”


    沈叔挑眉,“拜什麽師?”


    嘿,他是裝傻不?


    “觀出來了啊!”


    我指了指牌位那屋,“沈叔,我有慧根啦!”


    “所以我說恭喜你。”


    沈叔端起茶杯,“不過拜師嘛,再議吧。”


    再議?


    一盆冰水啊!


    給我澆的是透心涼,飛不了揚!


    傻了。


    “沈先生……”


    許姨瞄著我開口,“您早前可說過啊,隻要栩栩這孩子觀出門道了,您就收她為徒,您這麽大年紀的人了,說話可不能不算話啊。”


    “我說的是,要先觀出門道,她還要接受我三個考驗。”


    沈叔不疾不徐的迴,“隻要這丫頭能通過考驗,如此,才能做我徒弟。”


    對呀!


    還有仨考驗!


    我臉垮著,踏道對我來講,真一步一個坎兒啊。


    “栩栩,你聽到沒?”


    許姨悄默默的捅我一下,轉而問沈叔,“沈先生,那到底是啥考驗啊,哎呦,我真受不了你們這幫大師,有話能一口氣說完不?她才十二歲,您還想讓她上天入地啊!”


    “小許啊,你還真被這丫頭處下來了。”


    沈叔笑著搖頭,看向我,“丫頭,我問你,慧根出來,你從香霧中看到什麽了?”


    “貓。”


    我心提在嗓子眼,“貓臉。”


    “代表什麽?”


    沈叔眼一深,“吉祥物?”


    我琢磨了下,觀香觀香,很多先生都靠香火做簡單預測,我看到了一個那麽兇的貓臉,絕不可能是吉祥物,況且我先前錘的那女孩子變成可貓跑了,陰影可大,導致我現在看到貓就有點犯嘀咕,怕它撓我,想著……我秒白了沈叔一眼,到這步了,還故意誤導我!


    沈叔敏銳的接收到我表情,“哎呦嗬,你還瞪我!”


    “預示!”


    我就瞪!


    “香在提示我,最近會有貓禍亂,很兇的貓,讓我多加小心!”


    欸,話一出口,我腦中就浮現起那個被我錘成小貓跑掉的女孩子。


    難不成跟她有關?


    她是袁窮那邊的人,也就是說……


    “袁窮!!”


    我睜大眼看向沈叔,“是袁窮要找上門了!!”


    沈叔對著我,眼神微微複雜,倏爾,便笑了,“不錯,能舉一反三,你還真有些造化,那就等著吧,時機一到,我就會給你考驗,能通過,以後,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徒弟了。”


    “行!”


    捋出這些我也很振奮,專業來講要叫靈悟,隻可意會難以言傳的感覺。


    “沈叔,我一定可以的!”


    許姨滿臉欣慰,仿佛一直在看我通關,一步步走過來,終於見到亮了,她比我自己都要開心,“栩栩,最難的這步過去了,剩下的考驗都不礙事啦!以後你就要是先生啦!!”


    “言之尚早。”


    沈叔強調。


    許姨不客氣的一撇嘴,“咱倆噶點啥的啊,還尚早,我瞅著栩栩就帶先生的派,你去哪還能劃拉著能文能武能吃苦的孩子了?七十多歲的人了,長張嘴就不能說點熱乎的,太煩你這個勁兒了……走,栩栩,咱不搭理他!”


    “小許!”


    沈叔差點氣笑了,“你偏心啦!”


    “心本來就是偏的。”


    許姨拉著我就要先去吃飯,就差去院裏給我放掛鞭炮慶祝了!


    我對許姨的態度很感動,現在還真不能走,心裏還有很多疑惑,“沈叔,我問一句,為什麽我的慧根就是一棵小苗呢?”


    以後能不能長大?


    會長多大?


    怎麽長呢。


    “慧根,一指聰明的天資,二是佛教用語,為二十二根之一,五根之一,觀達真理,稱為慧,智慧具有照破一切、生出善法之能力,可成就一切功德,以至成道,故稱為慧根,多指能信入佛法的根機。”


    沈叔平聲解釋,“大乘義章有講,言信根者,於境決定,名之為信,信能生道,故名信根。”


    我說實話,沒聽懂!


    “沈叔,那我先前沒慧根,是不是說明我很笨啊。”


    “當然不是。”


    沈叔耐著心,“沒慧根,指的是你不具備一些先天的神通,世間有一部分人,他們自小體質就異於常人,會看到玄妙,會感到異常,入道觀佛門之地,會心有所通,甚至熱淚盈眶,這樣的人,天生就帶著慧根,就是你腦中看到的小苗,或長或短。”


    “是這棵小苗,讓他們對神通玄妙之事本能的想要接觸,想要了解,他們比一般人更會悟,但是這一部分人,出身家庭不同,受的教育不同,大多中規中矩的長大,做著不同的工作,有著各自的生活,僅僅是把研究玄妙當做個人愛好,僅此而已。”


    沈叔繼續,“僅有個別者,會入道門佛家,經師父點化教誨,慢慢的,使這棵小苗茁壯,當他的道行越深,悟性越強,慧根就長得越大,直到最高境界,佛家叫涅槃,道家叫無為,術法稱為起勢,你隻需明白,慧根不是人人有,但有了它,你就擁有了通往修行之路的鑰匙,能不能讓小苗越來越大,就看你自身的造化了。”


    “沈叔,既然有很多人具備先天優勢,為什麽做先生的還這麽少呢?”


    京中城有兩千多萬人口,我爸隻打聽出來了十六位先生。


    裏麵還有騙子。


    聽爸爸那意思,能找出這麽多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是我家那時候有錢,用人脈硬扒拉出來的。


    如果是小點的地方,也許一個村裏就一位先生,水平高低還吃不準。


    硬說高人,大部分是半隱狀態,神龍見首不見尾。


    如同沈叔這號,你要是沒個機緣,真碰不上!


    我要不是稀裏糊塗的一腳踏進這行,一直以為先生就是道士,或是佛門弟子,再不就指三姑那種會擺弄點陰陽道道的長輩。


    從方大師那才逐漸明白,真有人專門做這行,靠這吃飯,可能外表看就是普通人,平常還種種地上個班,遇到事兒了,才會哢嚓一下亮明身份,所以我不明白,既然時間有不乏慧根者,亦然有我這種需要幫助的事主,有供有需,為啥這行還如此小眾?


    “很簡單,慧根可以有,但意誌力並非人人具備。”


    沈叔看著我,“很多人最初不清楚自己有慧根,即使有天眼通,天耳通,亦會恐懼,認為自己幻視幻聽,恨不能盡快抽離,隻要你壓製它,不理它,慧根便會越來越小,最後聊勝於無,對這些人來講,擁有慧根可以說是負擔,例如你,被髒東西嚇到後是什麽感覺?”


    “害怕。”


    我直白的迴。


    “然後呢。”


    我鼓著腮幫子,“來氣。”


    許姨捂著嘴笑,沈叔也牽起唇角,“看啊,你具備這份膽色,這行最怕沉迷,抽離不出,會分不清虛幻與現實,心硬又不能太硬,心硬可辨別偽善,太硬,易冷血作惡,要善,又不能太善,毫無原則的善,許會引來災難,不光要術法高,還要修行,心裏時刻得有一把尺子,不停的丈量,掌握陰陽平衡,更不要說,遇到厲害的邪崇,鬥不過,就可能離開人世,你說做先生難不難?”


    聽完我都覺得做先生是找虐了。


    這年頭幹點啥不掙錢。


    遭這罪呢。


    沒轍。


    誰叫咱紮進來了呢。


    受累命。


    “沈叔,您的意思我懂了。”


    我唿出口氣,“即使有慧根,如果膽子小的人,可能沒怎麽樣先給自己嚇出了毛病,要入道,光術法高也不成,還得具備堅定的意誌力,要修心。”


    如此一看,我膽兒還行,夠用!


    被嚇了這麽多迴,還活蹦亂跳的!


    沈叔頷首,“入道者寥寥,能堅持走到最後的,更是鳳毛麟角,但願你不會令我失望。”


    “我肯定能堅持到最後,隻要多看書,多學習,慧根慢慢就會長大了吧!”


    換個思路血一下就熱了!


    比如說學武術,很多人一聽沒啥用,花招子,可真要遇到事兒了,身體反應能力也在這,先生也一樣,聽著不太靠譜,還容易有危險,但真不是人人都能入道的,我憋了七七四十九天,憋出一棵小苗,牛不牛?


    將來再……啊,那方方麵麵的,必然……


    完了!


    思維一奔馳,沒咋滴我就出寒江孤影那畫麵了!


    仗劍天涯,做上夢了。


    “需要那麽做,但你的慧根……”


    沈叔頓了頓,“如果入道,先生的起勢的條件都不同,有的人需要懂情,有的人,需要放下,還有的人,要舍得,從而澆灌慧根,使其成長,你是借氣而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的澆灌條件就是多做好事,善事,換言之,就是多看,多做,多破。”


    我又沒懂,“經常扶老人過馬路行不?”


    沈叔略有頭疼,“你為什麽要種花?”


    “做過這個夢,種花會對我好。”


    我應著,“種萬萬朵,能得重生。”


    應該就是指入道吧。


    沈叔點頭,“你要是做了我徒弟,就要認真完成事主的求請,每完成一件,你的慧根就會成長一點,完成萬萬件,你的術法修為便可大幅度提升,待到你手臂牡丹花開,便可豔冠群芳,起勢衝天了。”


    我半張著嘴,:“萬萬件具體是多少?”


    “你一頓飯吃多少顆米?”


    “沒數過。”


    “迴去數。”


    沈叔牙縫裏擠著字,:“拿本子記下來,看看你這輩子能吃多少飯,每天走幾步路,唿吸多少下,睡覺翻幾次身,我剛才對你說了多少字,你從小到大摔過幾次,哭了幾迴,數清楚了,再來問我萬萬件。”


    “……”


    幹啥!


    聊聊天就鎖我喉是不。


    “走吧,先去吃飯!”


    旁聽半天的許姨拽著我出門,“栩栩,你跟純良學點好,別老抬杠!沈先生最煩這套!”


    “我沒杠啊。”


    我苦著臉,“許姨,我真不知道萬萬件是多少……”


    “意會!”


    許姨眼一橫,“佛家說宇宙中有無量邊個佛,像恆河沙一樣多,三千大千世界,四大洲無數世界,我頭幾年尋思悟一悟,改改脾氣,光看千佛名經都迷糊了,這就不是硬掰扯的,你將來出道了,誰拿活求到你,你就去辦,做就完了!還能一件件事兒去數啊,解決的多了,你這經驗也上去了,手臂上的花一開!就說明你起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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