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效果?”


    我滿臉疑惑,“你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


    稀裏糊塗的謝我幹啥。


    周子恆哎呀一聲,蠻頭疼,:“你也知道,我老板要捍衛自己的權益,用你話講就是爭家產,現在董事長對成總有些誤會,情感上傾向於我老板的二叔,如果董事長把手裏的股份給了我老板的二叔,那以後我老板就在集團內沒有絕對的話語權了。”


    “成琛就不是老板了?”


    “要怎麽解釋才更通俗呢?”


    周子恆嘖了聲,“你看古裝片吧,就是說啊,皇帝本來要傳位給皇子,但和皇子鬧了些誤會,便放話要把皇位傳給別人,當然,皇帝並非真想這麽做,隻是受到挑唆,有火氣,而皇帝的弟弟皇叔,明知自己哥哥是感情用事,哎,他撥著算盤真想上位,但在皇帝那,皇叔還假模假式,以表忠心,所以呢,皇子就走了一步棋,故意讓自己身入險地,讓他二叔暴露……”


    怕我不懂,周子恆還把三瓶礦泉水擺在扶手箱上,來迴比劃,“皇子本來打算,揣著錄音筆……”


    “古代沒有錄音筆。”


    “穿越劇。”


    周子恆一頓,“皇子是穿越過去的,有錄音筆。”


    “怎麽充電呢?”


    “趁有電的時候用。”


    “哦。”


    我點了下頭,“你繼續。”


    周子恆失笑,“皇子揣著有電的錄音筆……噗,你別打岔了啊,嗯哼!皇子算到皇叔會派人找他,因為皇叔也有事情求他,什麽事你先別問,皇子的用意就是見到皇叔派來的人,麵對麵後套出自己要聽的話,迴頭把錄音給皇帝聽,讓皇帝知曉皇叔野心,皇帝隻是生病,又沒老糊塗,誰成想,恰在這時……橫空出世了一位女俠!”


    他拿出鑰匙串,上麵有個et小玩偶,捏住玩偶,周子恆嘴裏劈裏啪啦一陣配音,“這女俠武功了得!皇叔派來的人剛到,她唰唰唰三拳兩腳就將來人擺平,進了衙門!皇子發短信給……啊,飛鴿傳書給他的禦前侍衛我,通知文史官員,在衙門前對此事進行了記錄,父子之間鬧些矛盾都是小事,皇子是獨苗,在外若遭遇危險,情況就嚴重了,即便辟了謠,江湖內外亦會抨擊皇叔,皇子亦然可以在朝廷內建立威信,如此,目的就達到了。”


    前後忙活一通,周子恆擦了擦汗,“通俗易懂不?”


    “成琛二叔有什麽事要求他?”


    我微微蹙眉,“既然他有事情求到成琛,為什麽還要收購股份搶成琛位置呢?記者是怎麽提前安排好的?他二叔要是沒派人過來成琛不就白計劃了?另外,父子間有矛盾就直接說開呀,很簡單的事情,為什麽要搞複雜呢。”


    “這個嘛。”


    周子恆摘下眼鏡擦起來,旋即對我一笑,“我老板和他二叔的事兒,屬於家事,我不方便透露,你好奇可以自己去問,不過我老板要是不將這一軍,二叔日後可能還會鬧出其它麻煩,怎麽說呢,曆朝曆代啊,這新皇子登基,都是要先平定內亂,掃清後患。”


    “至於那些記者,他們是來為其它報道過來的,你應該知道,我們集團有礦產生意,屬於集團的一小部分,不過這兩年文件陸續下達,正在轉型,集團準備不做這部分生意了,趕巧,這邊的礦山最近開采出來了稀有金屬,正在做第三方評估,記者接到消息前來報道,我老板算就地取材,贈送了周邊。”


    周子恆細細擦拭著鏡片,嘴裏繼續,“父子間的矛盾要是好解除,我老板也不願浪費這精力,在我看來,成年人的世界一向如此,看起來很順理成章的事情,卻不能單刀直入的去辦,比如你要求某人辦事,你直接去找,人家未必搭理你,如果你機靈點,找個相熟的中間人,斡旋一下,興許事情就成了,我老板做這一切,既是讓董事長看到二叔的野心,也是在他二叔那表明態度,讓集團內部的董事們認清局勢,看似麻煩,其實事情是簡化了,後麵省下不少事兒。”


    “可是報道出來,會對你們集團的整體名譽造成影響吧。”


    成海集團裏的二叔差點綁架了親侄子繼承人。


    這種家事,很難看吧。


    我真的不懂,並不是很複雜的事情,都是自己家人,為啥非得辦的繞繞花花。


    “放心,發不出來。”


    周子恆戴好眼鏡,“要的隻是集團內部傳開,退一萬步講,發了也沒關係,對我老板沒害處,集團有公關,效果達到了就成。”


    我看著et玩偶鑰匙鏈沒言語。


    終於明白,周子恆先前為啥說很多報道都是障眼法了。


    原來我所看到的新聞,很多是人家特意讓我看到的,是大門大戶的內部利益爭鬥罷了。


    難怪成琛突然來鎮遠山,還有時間來縣裏逛一逛,其實他有自己的目的。


    “栩栩小妹妹,你怎麽不說話了?”


    周子恆眼底透出緊張,“你不會是怪我老板沒提前告訴你吧,他不是利用你,首先這件事肯定沒危險,其次是沈大師說你要來縣裏辦事,所以我老板才……”


    “我沒怪成琛。”


    為什麽要怪他呢。


    成琛跟不跟我講這些都無所謂,那是他家裏的事,我無權過問。


    更何況,成琛對我幫助很多,站我的立場上,我還很怕自己給他添了亂。


    想到成琛昨晚陪我去錢大哥家驅邪時還接了手機,大抵就是周子恆給他打來的,就是說這些事,他迴到酒店,很晚也沒睡,忙什麽我不清楚,被我打擾到也沒不悅,麵對我時,他還很耐心,給我講了五官六感七覺八識,甚至要出去見朋友也被我阻止了。


    他是怎麽做到心裏盛下這一堆事麵上還雲淡風輕的?


    反正我是做不到,我都恨不得拿個喇叭出去宣傳,我要做先生,但是我沒慧根,我焦慮啊,我愁的很哪!


    這一刻的心態很微妙,忽然覺得,成年人的世界是真複雜,很累。


    “周子恆,昨晚,就是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成琛好像有朋友來了,他說要去出門見一麵,但是我自己在房間害怕,他就沒去……我沒給他添麻煩吧。”


    “啊,沒有,小事情而已,我已經去安排妥當了。”


    周子恆笑笑,“不過栩栩小妹妹,你覺不覺得我老板對你特別好。”


    “嗯。”


    我點頭,:“他對我很好。”


    周子恆像是不滿意我這反應,“他對你好,你覺得正常嗎?”


    “正常呀。”


    我看著他,“成琛要對我不好,我跟他交朋友幹嘛呢。”


    找不自在呀。


    周子恆愣了幾秒,神叨叨的笑了,“也是!”


    揚了揚玩偶,周子恆大大咧咧的道,“總之謝謝你啦,梁栩栩女俠,你幫了大忙啦!”


    “那個……”


    我忍不住吭哧,“這電影我也看過,et特可愛,但你說它是我……我覺得我沒長那樣,它沒頭發的……”


    “噗哈哈哈!”


    周子恆噴笑,“栩栩小妹妹,你問題的關注點能不能別總那麽刁鑽!”


    哪裏刁鑽?


    我看了看窗外,“你不是助理麽,怎麽把老板一個人扔那了,電視劇裏不都是老板先走,助理在那擋著麽。”


    這倆人搞反了吧。


    “老板又不止我一個助理,有其他人在。”


    周子恆應道,“我的任務是看護好你,省得你被打擾,再說沒我,誰給你講這麽生動的故事啊,是吧。”


    我笑了笑,真是拿我當小孩兒了,你正常講我也能聽懂,別甩名詞兒就行。


    用我二哥的話說,歸根結底都是捍衛被侵犯的利益,誰的東西被動了,誰都不舒坦。


    聊了陣,我看到成琛打著電話走過來了,身後沒跟著那些記者,怕他沒注意到車,我降下車窗揮手示意他,成琛通著手機望了我一眼,腳步在車尾處一停,我稍稍探出頭,就聽他對著手機說著,“……二叔,我上不得台麵,您又好到哪裏去?”


    這聽力!


    趕上天耳通了快。


    我真是愛死了慧根!


    “您覺得全是我安排的?我哪裏知道您要找人跟我聊聊呢。”


    成琛筆直的站在路邊,側臉嚴峻非常,“那您是不是要連勘探報告,打幾個鑽,挖多少平洞,樣品,儲量,環評,尾礦全部過問?這麽想您就是誤會我了,這隻是集團的一小部分生意,正好要整合轉型,您樂意多勞的話我可以全部交給您。”


    我知道偷聽不對,但還是想多聽幾句,成琛倒也沒避諱我,眼尾捎著我,還在繼續,“當然,您能這麽想最好了,我也不願意記者胡亂報道我們家事,好,那等我迴去,我們當著父親的麵聊,離開這兩天,我也很想您。”


    剛要把頭伸迴來,就聽他來了一句,“懿兒的事,一切順利的話我會答應,好了,就這樣。”


    意兒?


    我蹙眉,誰啊。


    人名?


    成琛放下手機,冰封的五官對上我便笑了,“梁栩栩,誰給你的膽子明目張膽的玩偷聽。”


    “我啥也沒聽著!”


    我趕忙升起車窗,坐好後成琛走了過來,坐到駕駛室,直接看向周子恆,“和梁栩栩說清楚了?”


    “非常生動,淺顯易懂。”


    周子恆指了指扶手箱上的三瓶礦水泉,拿起鑰匙鏈還看了我一眼,“這不是她,栩栩小妹妹多漂亮啊,發絲濃密,我絕對沒拿這個和她作比喻!”


    我嘴一撇,說出來就故意了嗷。


    “我送梁栩栩迴家,你開我車走,去忙吧。”


    “老板,訂今晚的機票?”


    周子恆收好東西就準備下車,見成琛頷首,周子恆就衝我笑笑,晃蕩著小玩偶,“栩栩女俠,我先走啦,迴頭再見!!”


    我給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再見。”


    車子啟動,開出老遠周子恆還在原地目送,“你跟周子恆聊的很好?”


    我嗯了聲,“他很好,特別親切。”


    成琛從室內鏡裏看向我,:“我呢,好不好。”


    “嗯……”


    我遲疑了下,“你更好。”


    成琛腳下一個刹車,悠的我差點撞到鼻子!


    “喂!開車一定要小心啊,輕踩刹車慢給油,安全第一呀!”


    嚇死人。


    我說錯啥啦!


    “坐到副駕駛。”


    成琛臉一側,“係上安全帶。”


    我白他一眼,砰砰甩著車門發泄不滿,坐到副駕駛,扣上安全帶氣吼吼的瞪向他,“你看你呀,就不能穩一點,好好說話你摳什麽眼珠子。”


    生命是兒戲嘛!


    四目相對了幾秒,他眉梢眼底都含起笑意,距離很近,光線又很明亮,我才發現他皮膚蠻好,居然不是純粹的單眼皮,而是狹長的內雙,冷硬時猶如鷹隼,平和時又透著股形容不出的魅力。


    時間靜止了幾秒,我還一副嗔怪的樣兒,他笑的恣意,手指拂過我額頂的碎發,坐正身體,音輕了輕,“梁栩栩,謝謝你保護我。”


    啊?


    我沒想到他說這個,“小事情,我誤會了嘛,你別怪我衝動就好。”


    “怪你?”


    他笑著看我,“你一身狗脾氣,我不敢怪。”


    “……”


    我臉一別。


    哼,友盡了。


    成琛又笑,啟動車子,下午的陽光很暖,灑在車內緩緩流淌,好一會兒,他才啟唇,“對我的事情好奇嗎?”


    我說不好奇你信嗎?


    成琛掃了我一眼,兀自啟唇,“子恆應該不會告訴你我的家事,懿兒是我二叔家的女兒,她患上了白血病,剛剛我在電話裏告訴二叔,我同意給妹妹捐骨髓了。”


    他二叔要求他這件事?


    “成琛,你捐這個對身體沒危害吧!”


    “謝謝你關心我。”


    成琛淡笑,微微搖頭,“沒危害,隻是我願不願意的問題,如果我願意,懿兒有活下去的機會,我不願意,妹妹隻能等其他人的配型,但懿兒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多等一天,就多一天的風險。”


    我又有點懵了,“既然你二叔求你這麽大的事兒,為什麽還要和你爭股權呢?”


    “因為他正在利用懿兒生病的事情做文章。”


    成琛應道,“我妹妹還在國外念書,我有一棟房子離她的學校很近,她就一直住在那,查出病症後,二叔借此挑撥,說我在房子裏曾動過手腳,由此才引發懿兒生病,而我還配型成功,就印證了他的謬論,正好我父親身體不好要退休,二叔想依此拉攏董事們對我施壓,剩下的事,子恆應該跟你講了。”


    “你爸爸會信?”


    我匪夷,“你神經病啊害自己妹妹?”


    “無所謂信不信。”


    成琛沉下口氣,“借二叔做文章罷了。”


    我感覺腦容量不太夠用,“你的意思是,你父親清楚你二叔在挑撥,但是你父親故意讓他挑撥,假裝傾向於他,也想看你怎麽處理這件事?”


    成琛麵無表情,“他們每個人都認為自己絕頂聰明,互相利用,好,那我就配合出演,離開京中,他們反而亂了陣腳。”


    我緊著眉,腦子轉了幾道彎,默默掰扯著這裏麵的關係,也就是說這裏麵所有的長輩都是心明眼亮,你想要啥,想得到啥互相都一清二楚,連自己女兒生病都能拿出來當幌子!


    “但是成琛我不明白,這麽簡單的事情你為什麽不直接挑明白呢,你就直接跟你爸爸講,你妹妹生病跟你無關,你二叔賴你純粹是無中生有,實在不行可以去檢測房屋嘛,我家裝修的時候就檢測過甲醛啥的,你二叔在這裏好像小醜一樣,為什麽還要看著他蹦躂呢?”


    成琛眼尾躍起笑意,略微苦澀無奈,“如果我十二歲,或許會像你說的這麽做。”


    “為什麽?”


    我不明白,“難道大人辦事就一定得彎繞嗎?”


    “等你長大就會明白,對一些人來講,麵子比裏子重要,利益比真相重要。”


    成琛牽著唇角,“成年人喜歡找個由頭去達成目的,我不需要直說,誰心裏都一清二楚,隻是看你怎麽把麵子活辦的婉轉動人,迴過頭,他們還會假裝自己很單純,好像自己是受害人,其實呀,很沒勁,梁栩栩,你要當真就輸了,陪著玩而已,盡興就好。”


    玩?


    我怔怔的,“成琛,那你妹妹生病總不會是假的吧。”


    “懿兒是無辜的。”


    成琛沉下口氣,“作為兄長,我願意為妹妹盡一份責,但凡事要有先後順序,不能我付出了真心,還遭受詬病,一無所獲。”


    我看著他,無端有點害怕,很本能的恐懼,心裏知道他很好,可又覺得他心機好重。


    莫名想起周子恆的話,他說成琛這樣的家庭,由不得成琛不聰明。


    對比我自己的事情好像也一樣,沈叔明知一切是袁窮所為,雙方依然要你來我往博弈幾迴合,沒有說嘎巴一下就對掐出結果。


    旁觀者清吧。


    很多事,你能看出對錯,辦起來,卻複雜得多。


    我有點好奇成琛經曆過什麽,他才二十歲不是麽。


    “成琛,你和你爸爸有什麽誤會?”


    空氣陷入沉默。


    我好像問錯話了。


    “成琛,你要是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他覺得我很壞。”


    成琛淡腔道,“殺過人。”


    我脖子沒出息一縮,“不能吧,你看著可不像那樣的人。”


    “我當然不會做犯法的事。”


    成琛苦澀的笑笑,“梁栩栩,人間不值得,但人值得,我們要為自己活,我和父親之間的誤會早晚都會解除,這些都是小事,對我來講,無論做什麽,付出一定要值得。”


    “如果你的付出讓你不值得了怎麽辦?”


    問完我就想掌嘴。


    欠不欠!


    成琛沒說話,輕踩刹車,眸眼深深的看向我,下頜微微的抬起,暗流湧動,我脊背無端的發涼,默默的朝著門邊靠了靠,正著臉不看他,“反正,我是會跟你好好處的,咱倆是好朋友,我身體還行,做事也算講究,將來我有錢了就請你吃飯,給你買衣服,還會幫你看事情,看風水,絕對不會讓你對我的好白付出的,嗯哼……我保證。”


    現場給你唱感恩的心都行。


    別那麽看我。


    緊張。


    成琛說笑就笑,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看了眼,隨即麵無表情的放到耳邊,“爸。”


    “小琛,你出什麽事了,沒遇到危險吧!”


    聽筒裏傳出蒼老急切的男音,我警犬般的聽力是一耳了然,成琛看了我一眼,“具體的您要問二叔,我在京中時他不找我聊,一到邊省縣城他反而派人來請我去喝茶,動機著實令人費解。”


    這是……演上了?


    “小琛,你二叔來電話說是誤會,他的人還被個小姑娘給打了?”


    “該打。”


    成琛單手扶著方向盤,音兒不疾不徐,“我正好跟沈叔的未來徒弟在一起,她是個武林高手,以為我遇到了危險,生命受到了威脅,她是在保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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