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寒風從破碎的玻璃外進來,屋內氣溫驟降,我聽著他的話,血液不停地朝著額頭上湧——


    大胡子背身的大衣鏡照到我此刻的模樣,道姑頭,鵝蛋臉,鼻孔塞著紙巾,眼神倔強,卻又透著一股滑稽和狼狽,晃神了兩秒,我就變得堅定,你個連毛胡子,越說我不行,我越要行,偏要羞辱你這個男兒!


    就在我準備再踢他一迴時,沈叔淡腔開口,“我的確是老了,但我死了也就死了,不像有些人,身後還有弟弟一家,弟弟還有兩個傻兒子,弟媳婦兒也癱瘓在床了……”


    “沈萬通你住嘴!”


    大胡子像被沈叔輕飄飄的戳了命門,一口老血差點又嘔出來,他捂住胸口生壓,“你我都是一樣的出身,是,我家人受到了妨害過得不好,你又比我好到哪去,你三個老婆,幾個的孩子全死啦!”


    見沈叔啟唇,大胡子生怕吃虧,接連說道,“但現在不一樣,我的徒弟馬上就要露頭,白澤悟性超群,並且智慧勇敢,年輕一代有幾人能比的過他!你呢,是靠沈純良那個瞧著就不靈光的臭小子,還是眼前這位借光活著的陰人小丫頭?”


    嘿!


    越不愛聽啥你越說啥是不?


    到互相揚沙子的環節啦?


    沈叔聽完他的話反倒笑了,“你真是大限要到有眼無珠,看到珠玉卻當瓦礫,沒錯,我的孫子純良沒有慧根,踏不了道,但你眼前這位,卻不僅僅是陰人,我告訴你,這孩子是花神娘娘轉世,有天生神力,可送童子,能馭萬靈,日後我若有幸收她為徒,必然會將我一身術法傾囊相授,假以時日,她的能力絕不會在四靈之下,哦,我還忘了重要一點,她入我門下是百無禁忌,無所束縛,術法隻會比四靈更強,我曾經的侄子啊,可惜你就要先行一步,看不到她起勢的光景了。”


    我心跳跟著加快,要不是清楚沈叔是故意氣他,差點當真!


    大胡子怔住,“師叔啊,這陰人給您什麽好處了?讓您甘願用命格去護佑,甚至還要把一身本事傳授給她?像她這種衰神,家裏怕是早就雞飛狗跳,要錢沒錢,苟延殘喘啦,您為什麽不傳給白澤呢,要是白澤得到您的真傳,他會一輩子記住您的好啊!”


    看!


    這位胡子哥說話非得捧一個踩一個,你家才苟延殘喘呢!


    我窩著火站在一邊,心裏不斷呐喊,沈叔撅他!


    狠狠的撅他!


    “你這徒弟是不錯,如果你心誠,倒也不是沒得商量。”


    我愣住了。


    沈叔這話是啥意思?


    鬆口了?


    大胡子一喜,“師叔!我就知道您能權衡利弊!當年我師父都說過,您沈萬通啊,不怕來人出言不遜,就怕來人跟您藏著掖著,侄子這說話直,要是哪裏得罪您了您別介意,隻要您願意傳授我徒兒攝雷術法,您說個數字,我保證您滿意,甚至要白澤拜您為幹親都行!”


    “不必。”


    沈叔微微抬手,眼底微光暗湧,“我不要錢,我也不缺錢,在這山上,有再多的錢,我也花不出去,如果你希望我點頭,那我就一個要求,你隻要同意,我立馬悉心傳授。”


    “行!”


    大胡子急的不行,“您就說什麽要求吧!”


    “金剛杵。”


    沈叔話音一出,大胡子臉就僵住了,貌似被點穴了,嘴角還詭異的牽著,“師叔,您要什麽?”


    “我想你聽清楚了。”


    沈叔端起茶杯喝了口,“我知道那是你寶貝,隻要你願意割愛,一物換一術,我就沒問題。”


    金剛杵?


    我微微蹙眉,那是什麽東西?


    聽名兒……


    佛家法器?


    隱隱約約的,像是聽說過。


    不過甭管那具體是個什麽物件兒,看大胡子那貌似吃了死孩子的臉色,從中也能窺探出一二,定是個很珍貴的東西,他舍不得給!


    “師叔,您是故意的嗎?”


    憋了半天,大胡子才看向沈叔,“換一個,這個是我要留給白澤的,我還有別的……”


    “不稀罕。”


    沈叔眼底劃過狡黠,“我就要金剛杵,我也想有個趁手的法器傳給我徒弟,這麽好的東西,適合傳家。”


    “不行!!”


    大胡子手臂一揮,“金剛杵沒得商量!”


    說話間,大胡子像想到了什麽,嘴裏發出記笑音兒,“行,我明白了,師叔啊!您這是在變得法在為難我,可是您要知道,這金剛杵跟著我一路伏魔降怨,靈氣逼人,它的主人,必然得是高手,如此才能配得上它,我傳給白澤,是他適合,他能鎮住,你傳給誰?這小陰人能鎮住嗎?怕是她碰一下就會渾身發軟,鼻血橫流!!”


    嘿!


    我這小暴脾氣!


    有本事你拿出來讓我碰一下,看我流不流鼻血!


    流了也是我出的汗,紅汗!


    當然,我也就在心裏呐喊呐喊。


    眼前這局麵,還是不插話比較好,我怕給沈叔折麵兒。


    “你怎麽知道她不適合,保不齊你的金剛杵以後還會幫到她。”


    沈叔直看著大胡子,“別一口一個陰人,如今的她,更像一個沒水的空杯子,我裝進什麽,她就擁有什麽,五雷掌我會,攝雷術我也會,能攻能禦,世間的術法門類你隨便叫出來,我沈萬通都可以讓你開開眼界,今天,我就放言在此,隻要這個孩子靈悟慧根一齊,我必然輔佐她得道登頂,大顯神威,記住,師叔麵前,你永遠都是侄子。”


    “……”


    我傻了。


    又有點要飄了。


    默默地提醒自己淡定。


    沈叔是故意氣他,我要當真迴頭就得被磕磣的去找地縫。


    大胡子被噎住,悻悻的點了下頭,“好,我明白了,可踏道最重要的一條卻是靈悟慧根,二者缺一不可,但願你這個陰人丫頭能有那造化,別讓你死不瞑目!”


    說完他就要走,我朝旁邊挪了一步,直接擋到他身前,大胡子瞪圓了眼,“你做什麽,別以為沈萬通護著你我就不能收拾你,惹到我你沒好果子吃!”


    看,急了。


    道法沒造量過沈叔,罵還沒罵過,想要學人家本事,還舍不得老婆本。


    也就能跟我個小孩兒來來勁了。


    我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你拉鏈開了。”


    ??!


    大胡子本能的朝褲腰看去,又瞪向我,“說什麽呢!”


    我指了指他吐得那攤黑血,“你挎包拉鏈開了,剛才你吐血,兜裏手機就掉出來了,然後被我一不小心踩碎了……”


    大胡子低下頭,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機已經在黑血中陣亡了!


    屏幕碎的跟煙花似的。


    沒辦法,我剛才耳朵嗡嗡的,身上一晃,就踩上了。


    “大胡子哥,很抱歉。”


    我盡量真誠的看他,“你也知道,我是陰人,衰神,你碰到我倒黴就沒地兒說理,知道你要死了,我很難受,希望你的徒弟能給你好好發送,有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幫忙吹個嗩呐,拉個送別,送你一路好走。”


    大胡子咬牙切齒,從包裏找出塊紅布,隔著手包起手機,生怕沾染到我的晦氣,“咱們就看十年後,我白澤什麽成就,你這丫頭是否還能活著!”


    語落,他大步走了出去,“白澤!跟為師迴家,世間術法萬萬,攝雷術法不學也罷!”


    我目送著他,直覺大胡子這腳步有些虛浮,內傷了,但人家氣質在那,喊得還能有迴音兒,要不是沈叔說他要去下麵報道,我真一點兒看不出來。


    走到院中,大胡子的徒弟迎上前,似乎詢問他有沒有事,見大胡子擺手,白澤眼底才褪去擔憂,唇角牽起時,酒窩依舊醒目。


    哎呀。


    我心裏感歎,有酒窩真好,笑起來時親切而又溫暖。


    咱審美標準就擱這了。


    界限就是溫暖。


    就衝白澤有倆酒窩,我立馬就給他劃拉到好看那堆人裏去了。


    可惜呀。


    他是大胡子的徒弟。


    白好看了。


    待這師徒二人走出院門,我收迴眼,聽到沈叔咳嗽,趕緊拉了拉窗簾擋擋風。


    “沈叔,您沒事吧!”


    這幾天下雪,沈叔就有點傷風感冒,剛才還和那個大胡子鬥法,不曉得吃不吃得消。


    說實話,我總覺得沈叔體弱跟借我命格光耀有點關係,先前不清楚深一層的關係也就算了,沈叔這人嘴還硬,屬於隻要你沒看到他喝藥,他就不承認自己有病那夥的,可我現在知道了沈叔的付出,總會心疼他,也暗暗責怪自己進步的太慢。


    “沒事。”


    沈叔笑了笑,一說話,鼻音都出來了,“你這丫頭,可不能再衝動了。”


    “我衝動啥了?”


    踢人了?


    我哦了聲,“誰叫他對你不敬的,該踢!”


    大胡子敢對沈叔不敬,就相當與對我親爹不敬,我踢他一腳都是輕的!


    “你就不怕他報複?”沈叔笑著看我,:“那個人,心眼可小。”


    “會嗎?”


    我一聽這話還真緊張,“沈叔,他以後不會叫那個白澤來找茬兒對付我吧。”


    那酒窩小哥可會五雷掌啊!


    沈叔彎起眉眼,“呦,怕了?”


    我沒接茬兒。


    稍稍微微有那麽點慫。


    “放心吧,我逗你的。”


    沈叔笑意溫和,“我和他認識二十多年了,早先我和他師父曾是師兄弟,彼此都很了解對方,他是人之將死,想給他徒弟多留些出路罷了,今兒我讓他顏麵盡失,在他徒弟那,他隻會一語帶過,不會詳說,做師父的,誰會在徒弟麵前揭自己的短?”


    我無聲的撇嘴,您不就揭了?


    一想也是,不說我還不是沈叔的徒弟,沈叔本身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你要是跟他玩鬥地主,他上來就先跟你明牌,給你嚇一激靈,尋思他得兩王四個二全有,結果你一看,就趁倆順子,迴頭你問他這牌你明啥啊,人家告訴你,要的就是氣勢。


    沈叔不在意我是否溜號,平音兒繼續,“更何況,他徒弟有更大的劫難要渡,最棘手的是那個青龍,我們和他,日後隻會是陌路,沒什麽牽扯。”


    “青龍?”


    我皺了皺眉,“沈叔,他那徒弟白澤,真的會去殺青龍嗎,咱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啊。”


    “你知道青龍是誰?住在哪?今年多大?”


    我搖頭。


    “你要怎麽提醒,有個人要殺你?什麽時候殺?怎麽殺?”


    沈叔反問我,“青龍會信嗎,信了要怎麽做?別的我不知道,但是青龍的善是刻在骨子裏的,星宿帶的,你讓青龍反殺嗎?”


    “這個……”


    給我考住了還。


    一問三不知。


    “再者說,你怎麽知道那個白澤就會聽話的去殺青龍?那是個人,二十歲的成年人,他師父一死,路就是他自己走,一念起殺心,一念又會起善心,人世間最多的就是變數,這種尚還未知的事情,外人一摻和反而複雜了。”


    沈叔淡著腔,:“況且,那是青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殺的麽,梁栩栩,你有空啊,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你可不是青龍,跟四靈都不刮邊兒,不光沒星耀護佑你,還有人正攆著你屁股要你死呢,真要死起來,你得死前頭。”


    “梁栩栩,你自己都要吃完上頓沒下頓了,還有心情去擔心地主家的孩子能不能餓著?”


    我沒動靜了。


    掰扯起來我是比青龍要慘。


    起碼這白澤還沒去找她,她還在消停過日子。


    我這邊是水深火熱,死了還買一贈一。


    白搭一個沈叔。


    見我不吭聲,沈叔看我的眼神忽然深了起來,“不過啊,他來這趟,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啥事?”


    我腦子轉了轉,“您不會又嫌棄我了,看那個大胡子說沒收到青龍為徒,你要去收吧!”


    事兒明擺著嘛。


    大胡子那意思不就青龍最好,他沒收到,撿漏收了白澤。


    算出這白澤日後會被壓一頭,他才讓沈叔想轍幫忙破,沈叔說破不了,他還不願意走空,要學個術法,被沈叔撅的灰頭土臉,這才開始指桑罵槐,出言不遜。


    “你這小心思呀,想的夠遠的。”


    沈叔笑著搖頭,“早就跟你說過,四靈自出生之時起,便有師父教化,或是人,或是神,以保正念堅定,人家那口號都喊得響亮又崇高,我見過類似的同道,那真是窮的叮當響,還提著命跟邪崇鬥,問就一句話,謀正道,為蒼生。”


    “我年輕時真看不上,覺得他們特別虛偽,自己都照顧不好,為哪門子蒼生啊,後來我突然懂了,我們都太俗了,覺得自己很聰明,有術法,能手眼通天,普天之下,誰能奈我何?”


    “可當遇到真正良善無私的術士時,那就像一麵鏡子,照亮了我心裏的陰暗,我迫切的要證明世間沒有真正的良善,他們踏道和我一樣,都有所圖,我罵他們裝腔作勢,欺瞞神明,直到我看到有人二十歲踏道,七十歲終老,五十年間,從未貪圖一功一名,來如風雨,去似微塵……”


    沈叔麵色凝重了幾分,“我知,我不懂真正的善,所以我狹隘的去定義它,定義所有人,若是一個人假裝善良,他出世就善,死前仍善,這一生磨難重重,卻未為令他喪失半分本心,我又有什麽資格去質疑他,哪怕他虛偽,也是從一而終的虛偽,我俗,卻做不到從一而終的俗,不僅做不到,我還要披上聖人的外衣,拿出看透一切的嘴臉去點評世人,我有什麽資格呢?”


    我怔怔的看他,“沈叔,你眼睛紅了。”


    沈叔沒迴話,唇角兀自笑了笑,“扯遠了,你還不懂。”


    “我依稀能懂點。”


    我看著他,:“用我二哥的話講,您以前總幹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事兒。”


    沈叔啞然,“你……”


    “中心思想是做人要表裏如一!”


    我趕緊找補,怕說錯話,“要做好人就做真正的好人,不能一會兒做壞人一會兒又去做好人,做壞人的時候覺得那些好人都虛偽,做了好人覺得那些壞人都可恨,沈叔,您內心深處很矛盾,我認為您沒必要去想這些,您現在就很好,知錯就改,是好孩子,我奶說,腳尖長在前麵,就是讓人往前走,朝前看的,你別總自我拷問,容易給自己拷問懵了。”


    “噗嗤。”


    沈叔輕笑出聲,“對,腳尖在前,話說迴來,我剛剛指的,是別的事。”


    “那他是提醒您……”


    話題岔的太遠,我往迴拽的還有點費勁,“指您那個攝雷術法嗎?沈叔,您的攝雷術法屬於哪種,還有那個五雷掌……書上都沒寫全乎。”


    “攝雷術法不過是統稱,攝,指的是收攝破除一切邪法。”


    沈叔看向我,“你可以理解它是抵禦五雷掌的,最高境界,攝來,便可為我所用。”


    “這麽神?!”


    我眼前一亮,“那就相當於吸星大法啊!”


    沈叔略有無奈,“雖攝來可己用,但要求術士本身已經達到能運用自如的高度,不然隨意攝取,反受其殃,術法多強,反噬多兇,能力不夠之時,萬不可用,道術之路,絕無捷徑。”


    我哦了聲,還有點小失落,整不好就七傷拳啦。


    本來合計,實在不行就讓沈叔把這個教給我。


    咱出門隨便攝嘛,哎你的這個術法好,我攝,那個術法妙,我再攝!


    哇,那得多爽啊。


    “梁栩栩,你無端傻笑什麽。”


    “啊?”


    我迴過神,真是被純良傳染了,拿下鼻子上的紙巾,“我就是做做白日夢,沈叔,我知道我和四靈的差距大,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比過那個大胡子的徒弟,但我會努力的,一步一個腳印,加油!”


    沈叔歎出口氣,笑的一臉無奈,“梁栩栩,你聽了半天,卻沒有抓住重點,那個白澤,他為什麽所困?”


    “好像是……情劫吧。”


    我想了想,“您不是說,他這個情劫很厲害,他掙脫不出麽。”


    以後他會喜歡上那個青龍?


    那還要殺對方?


    我越想越亂,對這些還不感興趣,也沒心情去琢磨。


    “是情字很厲害。”


    沈叔強調,眼神淩厲,“情能殺人與無形,護人與無影。”


    他這眼神讓我害怕,後退了一步,“沈叔,究竟是殺人還是護人?”


    “殺的是起殺心的人,護的是讓他動了情的人。”


    “哦。”


    我大徹大悟的樣兒,“沒聽懂。”


    沈叔看了我好一會兒,旋即點頭,“沒事了,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


    “沒有。”


    流點鼻血隻當去火。


    更通氣兒了。


    “沒事兒就去忙你自己的吧。”


    我哦了聲,剛要走,又想起一茬兒,“沈叔,要是那大胡子真的願意把金剛杵給您,您真的會把攝雷術法傳給他徒弟嗎?”


    沈叔直看著我,“你猜?”


    “我猜您不能。”


    我老實的迴,“您拿了寶貝會私吞不認賬。”


    沈叔笑起來,臉上的刀疤都明媚起來,“梁栩栩,謝謝你,踢人是不對的,但我謝謝你,你踢他屁股這下,夠我樂幾年的了。”


    我怔了怔,唇角跟著他扯起來,這人!


    走出門外,我又探頭進來,“沈叔,雪停了,我一會兒想下趟山,您沒有特別想吃的菜,我去買來晚上做。”


    “沒有。”


    “那我下山要是遇到了偷我命格的人,您有勁兒讓我觀師默相嗎?”


    “沈某求之不得。”


    我哦了聲,“那我再問您最後一個問題,沈叔,吳問是誰?您的徒弟嗎?大徒弟還是二徒弟?他很厲害?”


    “看我的口型。”


    沈叔臉衝向我,嘴唇喔起,那個字沒等發出,我就‘好勒’!一聲閃了!


    惹不起啊惹不起。


    都我活爹。


    迴過神我想是不是得去找許姨,窗戶玻璃要按上啊。


    先去廚房拿了拖把,地上的血太鬧眼睛,得拖幹淨。


    沈叔嫌我裏出外進的煩了,眼神一過來,我就給嘴巴做了個拉鏈的動作,動作熟練的開始拖地!


    沈叔失笑,垂眼看起了書。


    我一邊拖地一邊脫線,學道這玩意真得身體好,動不動吐血誰能扛了。


    “沈先生!這玻璃咋迴事兒!啊?!我說一百八十遍了!你鬥法就鬥法!不要弄碎窗戶!”


    許姨直接在院裏罵上了,“吃不窮,穿不窮,你算計不到一世窮,這玻璃不是錢來的啊!你一年要碎多少塊?!就不能去外麵比劃嗎,這不是你家啊!你有能耐去他家碎玻璃啊!是不是非得把我氣死你們一個個的就開心啦!奶奶的!凍死你得啦!!”


    我悶頭快速拖地,瞄著沈叔若無其事的看書,完全不把許姨的叫罵當迴事兒,我也不敢多問,幹完活收拾收拾就閃了,按我的經驗,許姨起碼得罵到玻璃安裝完,保不齊還得拿純良撒撒氣,咱惹不起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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