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役,我和純良算走近了點。


    他和我說話能稍微正常些了,不會張嘴就像我欠他錢似的,讓我滾之類。


    你問他早上吃什麽,他會答清粥小菜包子雞蛋,能有效溝通,但離朋友還差的遠。


    對於我大半夜出門找他,又拽他迴來的事兒,他清醒後當沒事人,沈叔單獨和他聊了聊就過去了,對我呢,純良是黑不提白不提,當然,我也不指望他感謝我。


    單論關係。


    起碼看到進步了。


    老師說過: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知識不是一天學會的。


    交朋友,不能急於一時。


    我隻當學校提前放了長假,每天就到牌位屋子看書,從開悟起,看書的效率瞬間就增加了。


    稍微薄點的書,一天就能磕完一本。


    捋著書頁看,不需特意去背,過後沈叔一考,甭管多久前看過的書,都能從犄角旮旯處將答案拎出來,靜心一琢磨,我連是第幾頁第幾段的內容都能劃出來。


    神的很。


    我發現自己有這技能後特別驚喜,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麽!


    特異功能啊。


    迴屋我就拿出爸爸給我郵寄來的課本自學。


    暗想以後也不用上學了!


    看一遍。


    考試全會!


    下筆如神。


    直接升入大學!


    我想想都有畫麵了,將來我橫空出世,抱著高等學府的入學通知書,記者對我圍追堵截,“梁栩栩,能不能把你的學習秘訣公布一下,你是怎麽做到自學成才的!”


    “我從來沒有溫習過功課,是的,沒有看第二遍書的習慣,一遍就會,對,沒人教,可能我的潛力無限,沈叔一挖掘天賦就全出來了,沈叔是誰?是我師父啊!未來我想做什麽?當然是要為全人類做貢獻,我要做先生!不是教書先生!是陰陽先生!對!不要崇拜我!!”


    我一邊想一邊撓著下巴傻笑。


    控製不住。


    到時候還得讓爸爸去接受采訪,讓沈叔去接受采訪。


    二哥果然高瞻遠矚,老梁家的祖墳是要冒青煙啦!


    試驗了幾晚,我拿出數學書讓沈叔考我。


    來。


    見識見識當代神童。


    沈叔看我的眼神滿是狐疑,翻了翻數學書就出了一道應用題。


    我眉頭一緊,居然有點懵。


    “沈叔,是我看過的範圍?”


    “是啊,你不說解方程嗎?”


    沈叔問,:“你沒看公式?”


    “額,看了。”


    “看了怎麽不會應用?”


    沈叔耐著性子,“這題你要解啊,設置未知數x,解會不會?”


    我差點說‘姐不會’。


    嘶了口氣,我這神童不能折這啊。


    “沈叔,您考我語文,我這技能可能就是針對文科的,理科不行,您考我語文準保我能對答如流!”


    “行。”


    沈叔還挺配合我,拿過我語文書翻開看了看,“別董大,背吧。”


    “嗯哼!”


    我清了清嗓兒,眼睛翻著,“……莫愁前路無朋友,天下誰都認識我。”


    沈叔臉一綠,“繼續。”


    我氣勢逐漸發虛,“六嗝飄飄我可憐,一離臨城十餘年,丈夫困難沒有腳,甚至沒有喝酒錢。”


    “這詩誰寫的?”


    沈叔音兒都涼了。


    “那個……”


    我撓撓頭,“好像,好像是高適。”


    沈叔挑眉,“不是你寫的?”


    “啊?”


    我傻乎乎,“沈叔,我不會寫詩。”


    “你不會啊!”


    沈叔誇張的看我,“得虧高適早沒了,不然他都得被你氣的從棺材裏蹦出來!”


    我身體一顫,沒動靜了。


    “莫愁前路無朋友,天下誰都認識你?”


    沈叔橫起眼,“你梁栩栩是閻王爺啊,誰都知道你?”


    我低頭不敢吱聲。


    “算了,我不批評你,梁栩栩,咱們先從詩名開始,別董大,是什麽意思。”


    “別以為我不懂,其實我挺……”


    我‘大’字沒等說出來,就被沈叔的眼神給壓沒電了!


    “董大!名叫董庭蘭,他是一名琴師,因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所以叫董大。”


    沈叔做了個深唿吸,“這是一首送別詩,送別的對象是董大,就叫別董大,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君,是你的意思,詩人是在勸慰董大,不要擔心前路沒有知己,天下誰不認識你。”


    “六翮飄颻私自憐,一離京洛十餘年,翮he,不念嗝,表示鳥的羽毛翅膀,飄颻yao,不是飄飄,私自憐,不是你可憐!


    還離開臨城,那叫京洛,你還給你老家按上去了,丈夫貧賤應未足,未足,不是他沒有腳,意思是大丈夫誰又心甘情願貧賤,最後一句算你意思蒙對,今日相逢無酒錢,高適在創作這首詩時也很不得誌,他和董大都處於困頓的境遇中,所以全詩下來,有一種感慨悲壯而又豪放之氣,你背的和高適有一毛錢關係嗎?”


    我抿著唇角,“那,再換一首?”


    “題烏江亭。”


    沈叔順了順心口,“我看杜牧的棺材板今晚能不能按住。”


    “嗯……”


    我緊張的啊,“勝敗乃兵家常事……”


    沈叔眉頭一聳,我腦子更亂了,“羞辱你這個男兒……”


    啪嗒~!


    沈叔語文書一扔,抱著胳膊看我,“後兩句,我看你能羞辱我到什麽程度。”


    我喉嚨裏擠著音兒,“江東弟子都有才,不是,很俊,卷起鋪蓋誰知道。”


    沈叔點下頭,“是啊,誰知道呢,我不知道!”


    我被他的反應弄得發毛,“我背的不對?”


    “你小心點吧。”


    沈叔臉黑的刀疤都滲人起來,“今晚高適和杜牧得結伴兒來揍你。”


    我脖子一縮,沈叔就敲著書本逐字逐句給我講,模樣像極了被熊孩子氣的要腦出血的家長!


    “項羽你知不知道是誰?”


    “這個我知道。”


    我點頭,“他是尋秦記項少龍的兒子。”


    “……!”


    沈叔身體忽悠了下,好懸沒背過氣,“梁栩栩啊,我一直認為,你比純良要強很多,如今看來……算了算了,我告訴你,題烏江亭,是一首七言絕句,項羽當年兵敗,被困烏江,烏江亭長勸他迴到江東以好東山在起,項羽說縱然江東父老憐我,我有何顏麵見之,遂揮劍自刎,一代霸王,慷慨悲壯。


    杜牧在路過烏江亭時寫下這首詩,他將這件事做了推翻設想,第一句,勝敗兵家事不期,說明戰場之事不可預料,為下幾句鋪墊,包羞忍恥是男兒,意思大丈夫應該能屈能伸,最後兩句,江東才子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江東人才濟濟,一代霸王若是能重整旗鼓,未可知,最後的結果就很難說了。”


    沈叔看我,:“這首詩在惋惜之餘,還告訴你要敗不餒,當然,古人的境遇思維與我們有所不同,我們不能用現今的想法去揣摩他,項羽不過烏江可能是不願偷生,也有可能怕受到欺騙,他逃跑時就是被農夫指了錯路,才導致被追兵趕上,遇到烏江亭長,他自然心有疑慮,最後一點,就是項羽的出身,他是名門望族,一代霸王,亦然做不出苟且偷生之事。”


    我認真地聽,佩服的是五體投地!


    “梁栩栩,像你現在看書學道,假如有一天我收你為徒,你出山後技不如人,一敗塗地被對方逼到萬念俱灰時,是要一死了之,還是有勇氣重頭再來?”


    “當然要再來了。”


    我迴著,“我又不是霸王,我怕死,不敢用刀喇脖子。”


    實話。


    沈叔無奈的笑笑,放下書本,“都沒背好怎麽敢讓我考你呢。”


    “我讀了一遍,以為記住了。”


    我垂下眼。


    完了!


    神童的小夢破的細碎!


    丟人了。


    “沈叔,為啥我看完你屋裏的書就全能記住,看課本就記不住了?”


    “你忘了我給你遇到空氣能自燃的符紙了?”


    沈叔歎出口氣,“先生也是普通人,不學習文化課,一樣是文盲,在古代,成事的先生大多出身富貴人家,他們都有舞文弄墨的智慧,才有能力將陰陽五行當做學術去研究,梁栩栩,開悟不等於你開天眼,該學的知識還是得踏踏實實學,否則你就是胸無點墨而又狂妄自大的莽夫,走出去會被人恥笑的。”


    我受教。


    沈叔淡著聲,“梁栩栩,你要學習的東西很多,世上都沒有捷徑,陰陽是需要神通,但這神通也是建立在學識的基礎上的,你可以沒學曆,但不能沒知識,從今以後,你必須踏踏實實,戒驕戒躁,明白了嗎。”


    我一點脾氣沒有,“明白了。”


    沈叔翻了翻我的課本搖頭,“看來真得找人給你補補課,不然迴到學校,你這成績得墊底兒……”


    我想說不至於,但一合計剛才那‘羞辱你這個男兒’,還是別吱聲了!


    沈叔直接看向正在收拾屋子的許姨,“小許啊,你沒事就教教梁栩栩,別讓她文化課落下,等到來年三月份,她這事兒要是沒著落,我就安排她到鎮裏小學念書了。”


    許姨教我?


    沒待我驚訝,許姨就把抹布一扔,“沈先生,我每天洗衣做飯伺候純良的,哪有閑功夫給她講課!卷頭重來都能背成卷起鋪蓋,你是嫌我活的長了?!”


    我頭又低下來,趕緊給我個地縫吧!


    “小許。”


    沈叔平著音兒,“這孩子還是很聰明的,你……”


    “行啦!你別忙叨我啦!”


    許姨一臉煩躁,“我教,不過我醜話要說在前頭,如果這丫頭跟純良崽子一樣,我咋講她都聽不懂,腦瓜裏裝滿漿糊似的,我可沒耐心多管!”


    “成了。”


    沈叔對我笑笑,“梁栩栩,以後晚上,就讓小許給你補課,若想做我的徒弟,學習不能落下,我沈萬通不收文盲。”


    “可是許姨……”


    “她可以。”


    見許姨去廚房忙活,沈叔低下聲,“她以前沒生病的時候啊,是當地的初中老師,教英文的,你這小學文化課,她完全沒問題。”


    英語老師?


    難怪她時不時的拽點洋文呢!


    當天晚上許姨就開始就位,“這道題,運動會跳遠比賽,小紅的成績是2點85米,小明比小紅多跳1點25米,小紅比小菊多跳0點23米,這次跳遠比賽誰是第一名?為什麽?”


    我盤腿坐在炕上,用的是沈叔聯係家具廠新打好的炕桌。


    家具廠的老板很敬重沈叔,炕桌就做的很快。


    沒想到一下送來兩張,純良那屋放一張,我這屋放一張。


    沈叔的用心可見一斑,我學習就不用趴炕上了!


    “這個……”


    我算著題,純良晃蕩過來瞟了眼,“這題不科學啊,怎麽跳的,立定跳嗎,立定跳一下跳出兩米八多,小明還比她多跳了一米多,謔,那這個小明跳了四米啊,腳下按彈簧啦,許奶,這是飛吧!”


    許姨搭在炕邊的屁股騰下來,順勢脫了隻鞋,“來,我先讓你飛出去!”


    純良跑到門外,探進頭還看向我,“梁栩栩,你得辯論!那不科學!誰立定跳能蹦出四米!”


    看!


    他現在都知道把我拉到他那方陣去了!


    “跳遠沒說一定是立定跳啊,有急行跳遠,帶助跑的,世界紀錄八米多呢。”


    我迴了句,很快的算出答案,“許奶,小明是第一名,先用2點85加1點25,等於4,小明跳了四米,2點85減去0點23等於2點62,小菊跳了2點62,4大於2點85大於2點62,所以小明是第一。”


    “看到沒!”


    許奶拎著那隻鞋指著門口的純良,“你學學!沈純良,那炕桌打給你純屬擺設,你個考倒數第一的用得著桌子嘛!滾迴屋!!!”


    純良靠著門邊不吱聲,許奶又坐迴炕邊指揮我做下一題,“甲乙兩城相距四百八十米,一輛汽車,從甲地開往乙地,每小時行駛60千米……”


    “媽呀,就四百多米的距離還用開車啊,不夠浪費油錢。”


    純良吧嗒嘴,“走兩步就到了唄。”


    “滾!!”


    許姨那鞋子沒白脫,終於扔出去了,“是四百八十千米!千米!!我落一個字兒不行啊!王八羔子的!攤上你我是活不長啦!沈先生!快把你這討債的倒黴孫子扔出去喂狼!法克!!”


    “噗!”


    我扶著額頭,實在是忍不住。


    給許姨氣啥樣了。


    難怪她情緒病不愛好,攤上純良實在沒好。


    說歸說,鬧歸鬧。


    許姨肚子裏的確是有貨。


    這個老師可能態度不咋滴,不似沈叔那麽有耐心,時不時還有點想抽我的意思。


    講課還是很通透的。


    也有可能是我接受能力比較強,畢竟有純良這種杠精在前,我這後浪隻要認真踏實不跟她較沒用的真兒,許姨的態度就能大大改善。


    再加上我英語底子還行,起碼咱口語沒問題,也就是一些書麵語法需要許姨矯正。


    正好對了她胃口。


    偶爾,許姨也會給我一種教我她心情特好的感覺。


    雖不衝著我笑,但她每晚都按時來給我講課。


    用行動表明了,對我的期望值很高。


    沒有一絲絲的懈怠。


    我很感激她,用嘴巴她不領情,我就盡量多幫她做些活。


    她做飯了,我就去幫忙做家務,她洗衣服了,我就去廚房洗菜擦鍋刷碗。


    可能我從小就接觸了很多各式各樣的人,又經常跟著爸爸去參加一些局,眼力見這個東西,還真是刻在骨子裏,我不知道我有沒有遺傳到生意人的細胞,但是很清楚,怎麽做事,不招人煩。


    一開始,許姨是不讓我動火的,就是不能炒菜,她認為我會把房子燒了。


    但我嚐試了一次,就讓她說不出難聽話了。


    很小我就跟著爸爸站灶台了,會炒菜。


    臭不要臉的講,我刀工比許姨都好。


    她切得土豆絲能比我手指還粗,我切得比不過後廚專業的改刀師傅,起碼能上盤過眼。


    味道也說的過去。


    不過說難聽的,但凡是個會做飯的,炒的菜都比許姨強。


    她炒的菜我基本沒見過,土豆塊炒雞蛋,就不說這倆咋配一起的,土豆塊能炒熟嗎?


    另外還有啥番茄炒辣椒,雞肉燉黃瓜,鯉魚蒸螃蟹……


    不誇張的講,我每晚吃許姨做的飯,感覺都在拆盲盒!


    老緊張了。


    就是一點不期待。


    還有點害怕。


    “許姨,這鯉魚為什麽要和螃蟹一起蒸?”


    “一箭雙雕啊!”


    許姨還很得意,“清蒸魚和螃蟹一鍋蒸,一下子兩道菜,媽的,我真有才!!”


    “……”


    好吧。


    她開心就好。


    難怪沈叔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瘦。


    誰來誰減肥。


    私下的時候,純良會找我,讓我多發揮大無畏的精神多做幾迴飯。


    可憐可憐他的小胃。


    他不想再被許姨的黑暗料理荼毒了!


    ……


    “梁栩栩,我跟你說話呢。”


    純良在我旁邊壓低聲,“你今晚就做飯唄,我想吃你做的飯。”


    我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花失神。


    時間過得多快啊,一眨眼,都十二月初了。


    雪下了幾場。


    屋內盆裏的玫瑰都已發芽生長。


    猶記得三個月前,我還顛顛的上課訓練,現如今,生活早已步入了另一種正軌。


    看書。


    學習。


    抻抻筋。


    那個術士似乎消停下來了。


    我也在這裏過起了隱士般的生活。


    每天看著事主來找沈叔,時不時的湊湊熱鬧,拌拌嘴。


    除了想家,其餘的都逐漸習慣。


    生活似乎將我卷入了巨大的旋渦中,我無力掙脫什麽,隻得隨波而動,夾縫求生。


    “梁栩栩?”


    “沒空,我一會兒要去院裏掃雪,完事了還要練習打卦,晚上沈叔還說有事找我。”


    我很忙的好麽。


    誰像他沈純良天天不學習就尋思看電視吃東西!


    “你打卦又不準的……”


    我瞪向他,純良忙改口,“不耽誤你把菜放鍋裏扒拉兩下嘛,梁栩栩,這樣,你今晚做飯,迴頭我去院裏掃雪,成吧!”


    “哎呦,不容易啊。”


    我笑著看向他,這小子正經低配版的奸懶饞滑。


    傻奸,傻饞,傻懶,傻滑。


    日常讓他去幹點啥都有話在那等你。


    寧願挨揍都不願意受累!


    不過也仗著他是低配般的,要真奸真滑,真招人煩了。


    “你看你。”


    純良神情認真了幾分,“梁栩栩,咱倆也不能總這樣,怎麽說,也發生了一些事,有點情感,我看你呢,一時半會兒也走不了,興許還真能……”


    “怎麽?”


    我眼睛一亮,“成為沈叔徒弟?”


    “你觀出香了麽?”


    “……”


    我沒動靜了。


    死穴!


    看書沒問題。


    我囫圇吞棗的看,最後都能記住。


    香這玩意真觀不明白。


    還有六天就要吃完花瓣兒了。


    沒看出門道沈叔那邊就白費。


    我都愁的慌。


    甚至琢磨……要不要找茬兒再揍沈純良一頓來點靈感。


    可想歸想!


    咱不能那麽幹啊。


    “看吧。”


    純良歎出口氣,“梁栩栩,不會觀香你打卦就不準,像我,也會看書,很多東西都能背下來,但是我不會觀香,就入不了門,你啊,沒比我強哪去。”


    我對著窗戶就開始活動脖頸腕部。


    擇日不如撞日!


    他要是上趕子找虐,那就練練吧。


    “哎,你幹啥啊!”


    純良朝旁邊移動了幾步,“梁栩栩,你說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斯文點,你那形象……”


    手腕嘎嘎作響,我斜看他,“我什麽形象啊。”


    “我誇你漂亮嘛!”


    純良求生欲望極強,“一看你就是學跳舞的,氣質啥的特別到位,就說你梳的這種發型,貼著頭皮盤個包子,很考驗五官的嘛,據我觀察,除了舞蹈演員,長相不突出的都不敢整你這種容易暴露麵部缺點的發型,梁栩栩,你做個安靜斯文的美女多好啊!”


    “是麽。”


    我平著音兒,腿抬起在窗台上壓了壓,順便抓住了腳碗,朝後腦勺掰了掰,放下時對著空氣又來了兩個大踢,持續的鬆動筋骨!


    “哎哎哎,別介啦!!”


    純良閃到門口,掌心衝向我,“行行行,我怕你了,這樣,我求和,隻要你能完成我一個心願,我以後都聽你的,行吧!”


    呦嗬~


    “什麽心願?”


    “就是……”


    他吧嗒了兩下嘴,有些神往的看我,“能不能,給我做一次竹蟲。”


    “……”


    就這?


    出息啊!


    “很難吧。”


    純良解讀出錯誤信息,兀自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和竹蟲的緣分,就那一勺……”


    我差點犯嘔。


    想到不該想的了!


    “是有點難。”


    我看向他,“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咱什麽出身。


    廚子!


    “真的?”


    純良眼裏的紅心一下就彈出來了,“梁栩栩,你真的能為我做一頓?!”


    吃貨的腦迴路真的是難以揣摩。


    還以為是多難完成的心願呢。


    “我迴頭去鎮裏問問哪有賣的。”


    我應著,“要是我真給你做了竹蟲,你就能跟我做好朋友了?”


    “我發誓!”


    純良豎起三指,“要是你能給我完成心願,從今以後,我唯梁栩栩馬首是瞻,梁栩栩指東,我不會往西,梁栩栩要我抓魚,我絕對不去殺雞!”


    我抿著唇笑,“行。”


    “但是我有要求!”


    純良強調,“必須保證好吃!得像你爸爸做的那麽好吃,不能糊弄我,還有不能讓我爺知道,也不能讓我爺幫忙買,到時候得說是你自己想吃才買的,不然我爺會責怪我!”


    小心思吧。


    我服了。


    “行,你放心吧,我不跟沈叔說。”


    “太感謝你啦!”


    純良美了。


    我看他那樣都無奈。


    其實我一直希望能跟純良處成好朋友。


    倒不是因為沈叔說的交下純良能忠心耿耿,別無他念,更多的,是寂寞。


    在這住長了,除了小杜鵑會能跟我聊聊天,並沒有其他朋友。


    很想念臨海的同學好友,又不能聯係她們,打了電話,她們一定會問我去哪了,怎麽就不迴去上學了,撒謊太累人,可要是說實話,對她們講我命格丟了,現在擱山裏保命,以後準備先生了,她們聽完都得勸我趕緊去看精神科。


    命運已然讓我們不同了。


    沈叔說:人生是個大圈,大圈中又有無數小圈。


    我們行走在自己的大圈裏,生活在無數的小圈子中。


    不同圈了,就沒有共同語言,像學生和學生是一個圈子,如果把一個學生扔到家庭婦女的圈子裏,她會心煩意亂,把一個家庭婦女扔到職場的圈子裏,她會手足無措,把一個職場女性扔到偏遠農村,她會窒息無望。


    人和植物一樣。


    要在適合的環境中才會茂盛生長。


    我還聽不大懂沈叔的一些話,意思是明白的,現時我所經曆的,接觸的,和我的同學們都不一樣了,我雖然也學習,可心態,喜好,都發生了改變。


    他們的人生夢想都五彩斑斕。


    我卻是要咬牙先活下去。


    想著,我看到院外踏著白雪進來了兩個男人。


    一個四五十歲,很有氣場,有一臉醒目的大胡子。


    另一個男人很年輕,身形高瘦,看著也就十八九或二十歲左右,他跟在大胡子後麵,半垂著臉,看不清表情。


    倆人穿過院子,大胡子直接進了正房,年輕的男人則留在院裏的大樹旁邊,伴著飛揚的雪花默默站立。


    “今天的事主來了。”


    純良湊到窗前看了看,轉而問我,“梁栩栩,你準備什麽時候下山去給我買竹蟲?”


    “雪停的。”


    我站在窗邊沒動,沒多會兒,就見那年輕男人對著雪花默默地做著各種指訣。


    微微蹙眉,他是個先生?


    想著大胡子進院時的神態氣質,應該是師父,這個年輕人是他徒弟,所以才會像我一樣,得空就勤加練習上了。


    “哎,梁栩栩,他練什麽呢。”


    我貼著玻璃仔細看了看,腦中過濾了一圈書中寫過的術法指訣,真沒見過他比劃的這幾個手勢,搖搖頭,“不知道,應該是什麽秘法吧。”


    道家有很多術法都是秘傳的,完全靠師父心授,不會在流傳的書中記載。


    這也是很多法門失傳的原因。


    有些規矩太多了,動不動就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


    從而導致傳著傳著就傳丟了。


    我有時候看書都跟著鬧心,那幫老家夥,不是,祖先,要不要那麽不開通,捂著捂著非得給捂沒了,搞得書上就剩一句話,傳聞有種術法可如何如何,你倒是跟我說說是啥樣的術法,練習步驟,我練不練是我的事兒,你就剩個‘傳聞’,跟小牛長了翅膀在天上飛似的,能不被後人詬病麽!


    “啥秘法?”


    “你去問他!”


    我沒好氣兒白了眼純良。


    這貨的爹是不是叫鋼琴鋼鐵鋼筋,啥都得杠一下子!


    我要拜師了行,踏道了,解釋不出那算我學藝不精,目前我這不也觀察中麽。


    問我還是氣我?


    純良理虧的縮脖,“梁栩栩,都白瞎你這名字了,那麽橫呢。”


    我懶得理他,瞄了眼時間,上午九點半,看樣子雪還得下一陣,甭管外頭的那個年輕男人在練習什麽,下雪天都阻止不了人家追求進步,我也別賣傻呆兒了,趕緊笨鳥揚鞭,緊隨其後吧。


    少壯不努力,老大沒地哭啊。


    “你幹啥去?”


    我腳步一抬,純良就追著問,“雪一會兒就能停了,你別忘了下山問問竹蟲,要是沒錢我可以給你拿,我有壓歲錢!”


    差點沒繃住笑了!


    我迴頭看他,“不對啊,今天12月2號,星期五,你怎麽沒上學啊。”


    “哦,我請假,來事兒了。”


    “什麽?!”


    我嚇了一跳,著重打量了一下他的肚子,“你來事兒了?”


    體校裏有師姐每個月都有幾天特殊情況,俗稱大姨媽,訓練時便會多注意,我明白這些,知道女孩子長大了會來事兒,他一個男的怎麽來!


    難不成我一直誤會他了。


    其實純良是個女的?


    “我身體不舒服……”


    純良又看向窗外,一臉的傷春悲秋,“每當下雪的時候,我心情就會很低落,我同桌的女孩子說,她來事兒時就心情不好,我也是一樣的,來事兒了,就不能上學,也聽不進去課。”


    我唇角抽了抽,莫名打了個激靈。


    對了!


    昨天是農曆初一,他變身成關羽,拉著沈叔和我要桃園三結義,今天可能還有點後遺症,腦子不太正常,我不能跟資深精神病一般見識!


    “梁栩栩,你……哎!你走那麽快幹啥,別摔了!”


    我走慢了怕被傳染!


    推開房門,動靜有些大,正在樹旁練習的男人登時就轉過了臉。


    視線一對,他五官倒是很清秀,但眼底防範意味兒很濃,略有殺氣。


    許是把我當成了沈叔家的親戚,幾秒後,他表情鬆懈了幾分,微微頷首,“你好。”


    我點了下頭,“你好,進屋等著吧,下雪天容易著涼。”


    “不用了。”


    他笑了笑,“謝謝你。”


    我愣了下,他一笑起來居然有酒窩,氣質一下就陽光了,見他拒絕,我也就沒多勸,下雪天難免濕冷,緊了緊衣領,我急匆匆的跑到正房。


    進門發現沈叔那屋的房門沒關,大胡子正在和沈叔說話,見有人進來,大胡子扭頭看了我一眼,微微一怔,但沒有停下和沈叔的對話,轉頭他就對著沈叔繼續,“師叔,幾年前,我沒有收到四靈之首,實為遺憾,今天我帶白澤過來,就是想您給斷斷,白澤這個劫怎麽才能斬的幹脆利落。”


    師叔?


    我進到牌位屋子拿起書。


    大胡子稱唿沈叔為師叔?


    他們是同一門的?


    好奇心一來,我將屋門虛掩,耳朵貼著門板,朝著沈叔那屋使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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