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飯後我和爸爸直接出發,上了車我腳腕又開始癢,摟起褲腿一看,皮膚上起了個硬幣大小的紅包,爸爸看我不停地撓,約莫被秋天的毒蚊子給咬了,路上見到藥房就給我買了管藥,讓我先擦擦,過兩天就能好。


    我對腳腕上的包不太在意,癢點而已,鬧心的是這身體。


    好歹也是練體育的,一天虛的要命,走幾步路就喘。


    甭說爸爸上火,我自己都糟心。


    這個先生家蠻近,就在邊郊的一處二層小樓。


    門口停著好些輛轎車。


    爸爸帶我直接進去,還有人出來阻攔。


    原來那些轎車都是來看事兒的,我們得排隊。


    爸爸沒急,他覺得是好事兒,看的人多,說明先生有本事嘛。


    “栩栩,一定得找到有大能耐的,花錢事兒小,再折個腿沒個啥的,受不住呀。”


    我垂著眼,連爸爸看這個先生要花多少錢都不敢問了。


    等了好一會兒,小樓出來人通知我們可以進去了。


    我和爸爸跟著來人進到裏麵,入戶就是個大廳,一個老太太坐在當中的桌子後麵,見我們上前,老太太晶亮的眼睛一下就盯到了我身上,“小姑娘,你身上有東西!”


    “是啊,大師,我們就是來……”


    爸爸剛準備說下我的情況,老太太直接從桌後起身,幾步走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當即大驚,“呀,你怎麽還會活著呢?!”


    “大師,您這什麽意思呀!”


    爸爸有點不樂意,“我閨女好好的呢!”


    “不對,不對……”


    老太太死盯著我看,眼神仿若把我穿透一般,“她麵相顯示,有猛鬼侵擾,必死無疑,小姑娘,你是不是帶著護身的東西呢。”


    “嗯。”


    她的手幹而有力,攥著我手指很疼,我拽出衣領裏的護身符,“奶奶,這是個和尚師父給我的,說是保命……”


    “想來如此。”


    老太太點了下頭,“這護身符保不了你太久,既然你還活著,我就幫你試試,看看能不能從那東西手裏把你搶迴來!”


    說著,她猛地來了一嗓兒,“拿煙!請老仙兒臨身問事!”


    爸爸著急的想表達,被老太太的氣場壓得愣是一句話都插不進!


    家人得令就給老太太遞來了一支煙,連帶著示意爸爸不要急,以煙為號,老仙兒一到,啥都一清二楚,無需多言。


    爸爸哦了一聲,滿是崇敬期待的看著老太太。


    我也蠻好奇,原來抽煙就是請仙兒,頭一次見呢!


    老太太接過煙,這才鬆開握著我的手,煙放進嘴裏,剛要點火,就聽嘩啦啦一聲巨響,客廳的大落地窗應聲而碎了!!


    屋裏人一激靈,沒待反應過來,兩隻血漬唿啦的東西就順著破碎的落地窗被扔了進來!


    我開始以為是狗,定睛才發現是兩隻渾身是血的兔子!


    已經被開膛破肚,腸子都灑了一地。


    “啊!!”


    老太太的家人尖叫出聲,跑上前看了眼,又驚悚的望向老太太,“媽,怎麽會這樣?”


    “這是……”


    老太太站在原地,嘴唇顫了顫,手裏掐著的煙隨即落到地上,垂下眼,無可奈何的歎口氣,“小姑娘,跟你爸爸迴去吧,很抱歉,這個東西,我對付不了……”


    ……


    我忘了怎麽和爸爸離開的,隻記得走之前,我像個樹樁子一樣站在那個奶奶麵前。


    窗戶碎了我沒怕,血糊糊的兔子被扔進來時我也沒怕,像是麻木了。


    但那個奶奶說抱歉的時候,我心底升騰起清晰的無助感。


    好似自己的命運,如同那兩隻兔子,即將被開膛破肚了。


    爸爸並沒有為難那個奶奶,見她送客,就帶我道謝離開了。


    迴到車上他也連聲歎氣,順便還給我簡單解釋了下。


    那奶奶背後的老仙兒是兔子得道的。


    俗稱長耳大仙。


    出馬弟子就是背靠老仙兒的能力驅邪治病。


    請老仙兒臨身才能有所作為。


    這個奶奶要幫我的時候,家裏窗戶碎了,還被扔進來兔子,說明髒東西開始威脅她了,先殺她老仙兒兩個小輩兒,如果她還敢給我看,下一步,就不定咋迴事兒了。


    當時院裏沒人,院外都是規矩等候的事主,奶奶家也沒另養兔子,這一切,都是無端發生的,明眼人一下就懂了!


    奶奶明白了深淺,自然不敢給我看。


    “栩栩,咱出門辦事就是求個平平安安,不能為了自己太平,就不管別人死活了。”


    我點了點頭,明白了這些還挺慶幸的,得虧這個奶奶沒像方大師似的硬比劃。


    她那麽大年歲了,要是再為我受些重傷,那我真得內疚死了。


    誠如爸爸所講,天下這麽大,總歸有能將我虛病看好的高人,這個不行,再找下個。


    安全第一。


    我心態說不上來,自然是很配合爸爸,他領我去哪找誰我也沒二話,就是覺得,夢裏婆婆說的找‘手眼通天’的高人,‘手眼通天’四個字絕對是重點,因為真的好難好難。


    連續半個多月,爸爸領著我開啟了驅邪之旅。


    我算把先前十二年沒開過的眼都見識了一遍。


    遇到的先生,亦然形形色色。


    有謹慎的先生,我們剛到門口,就見他家屋裏飛出了兩個小人兒。


    巴掌大的小人兒。


    沒等我看清,小人兒就不見了。


    然後先生家裏人就出來請我們離開。


    “不好意思梁先生,我們家裏的小兵出來打探了,您女兒身上的東西太厲害,我們劉先生無能為力,您另請高明吧!”


    爸爸不糾結,點頭帶我離開。


    下一個!


    “梁新桑,您小女的八寄吼吼啊,點解會甘……哇!咩事啊!”


    這位普通話不咋好的先生話還沒說完,家裏燈泡就碎了!!


    爸爸經驗豐富的立馬告辭,下一個!


    “咦,恁個妮兒八字可中,絕不會招惹邪崇,有蹊蹺,妮兒,你站近點,我細瞅瞅……”


    我顛顛的站到先生身前,他剛要細看,桌麵上的水杯就啪嚓一聲碎了,給他嚇一跳,起來就罵道,“誰!出來!奶奶的!看我不奔你一腳!”


    爸爸嚇得趕忙攔住他,“別別別,我們先告辭了!”


    再換!


    打聽了個外國的,像是東南亜人,男人年紀不大,膚色很黑,還配了個翻譯。


    家裏燈光昏暗,供奉了很多我不太認識的銅製神像,階梯式,他光著腳盤腿坐在那堆神像前。


    爸爸一看這個架勢挺足,耐心跟翻譯說了我的情況,翻譯到他耳旁細細解說,沒等翻完,翻譯就倒地瘋狂抽搐上了!


    外國年輕大師一愣,身後的銅像就踢裏咣當的滾落,地震了似的,其中一個銅像擺放的高,滾下來正好砸了大師的後腦勺,然後這個大師捂著頭說了一句讓我無比震驚的話,“哎呦臥槽!!”


    爸爸:“……”


    我,:“……”


    救護車和敬車一起來的。


    翻譯被送進醫院的同時,爸爸還間接幫忙逮了個裝外國人的騙子。


    生活從這騙子開始,基本進入了快進模式。


    很多先生雖驅不了我身上的邪,也讓我見識到了未知神奇。


    算有本事。


    其餘的,那就跟方大師家門口那條路似的,都是坑!


    除了那位冒充外國人的騙子,還有兩位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一個出口就極為自信,對我身上的邪崇百般不屑,給了爸爸希望,還沒等爸爸把這希望捂熱乎呢,他就以腿斷終結。


    另一個也是特別狂,說自己是鬥陣勝佛的徒弟,能請孫悟空臨身。


    不過臨身一迴,得十萬起價。


    爸爸一臉‘請馬上開始你的表演’,然後那人就上躥下跳,抓耳撓腮,孫悟空沒等請來,他就掛樹上了!


    指粗的樹枝穿透了他的手臂,疼的他哇哇大叫,涕淚橫流!


    爸爸找了三四人鋸斷樹枝才給他弄下來。


    “媽呀,活見鬼啦!!”


    下來後他放聲大哭,“是個臉皮兒比牆麵還白的女鬼呀!她身上嘀嗒著水,舌頭都添到我臉啦,梁老板,錢我不要啦!你幫我把醫藥費付了就行!這輩子我再也不靠這行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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