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瞧了瞧窗外的天色,滿天繁星,月光皎潔無瑕。


    算算時辰,應該快到亥時了。


    嘿嘿,錦瑟抿抿嘴角,


    如此美麗又安靜的夜晚,正是適合殺人越貨、情人約會,以及——錦瑟求書!


    既然決定要去做,錦瑟也不拖泥帶水,當機立斷的推開房門,然後貓著腰走了出去。


    剛走兩步,錦瑟覺得不妥。


    幹嘛要做出如此偷偷摸摸的樣子,搞得跟做賊的一樣。


    自己陰陰就是坦坦蕩蕩之人,如今正大光陰的去要書有何不可。


    錦瑟遂直起身子,大步朝著四皇子的書房走去。


    走到門口,錦瑟正準備抬手敲門,一陣心虛又突然冒了出來,讓她把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自己就這麽進去要書,也太理直氣壯了吧,難不成直接對著四皇子說“借我兩本書看看?”


    不成,這完全不是一個奴才該做出的事情。


    錦瑟搖搖腦袋,貓著腰趕緊撤離。


    可是不直接的話,又該如何婉轉的要書呢?


    她低著頭邁著步子,慢慢往自己房間走去。


    忽然,錦瑟心生一計。


    要不然去給四皇子泡杯茶?


    這樣送茶進屋也有個由頭,到時無意提起讀書的事,然後順理成章的求四皇子賞自己本書讀讀?


    好主意,她兩隻小手這麽一拍,臉上又露出笑容。


    於是腳上方向這麽一改,錦瑟忙跑著去泡茶了。


    待她認認真真泡了壺茶,端著茶壺又走到了書房門口時,錦瑟又覺得不妥。


    萬一四皇子讀書讀餓了,肚子裏空空的,自己送一壺茶進去,豈不是讓四皇子越喝越餓嗎?


    不成不成,得再準備些茶點去給四皇子當宵夜。


    於是錦瑟又匆匆跑去給四皇子端茶點了。


    還好這些東西,在四皇子宮殿的茶水室都有提前備著,不然這大晚上的,錦瑟還真沒地方找去。


    備好了茶點後,錦瑟端著托盤,上麵整整齊齊的擺著茶壺和一碟子杏仁酥,然後她再次朝著書房走去,準備敲門。


    可是走到門前時,錦瑟再次遲疑了。


    剛才自己準備茶點的時間有些長,這茶水是不是已經涼了啊?四皇子喝了肚子萬一不舒服怎麽辦,不然再重新去泡一壺?


    這麽想想,錦瑟覺得自己的考慮甚是有理,正準備轉身另泡壺茶時,屋裏傳來了四皇子的聲音。


    “錦瑟,你進來。”


    在寂靜的夜裏,錦瑟突然聽到這麽句話,嚇的托盤沒抓穩,差點就將茶和點心一起摔在地上。


    她連連拍著心口。


    原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沒想到這四皇子是屬老鷹的,眼睛怎麽這麽尖呢?


    錦瑟忙端正好態度,重新擺好了茶壺,調整了一下唿吸後,推門進入書房。


    “奴才給殿下送些茶水和點心,殿下讀書辛苦,還是要適當休息才好。”


    錦瑟堆著一臉笑容,邊說邊將茶點在四皇子桌子邊上擺好,既不占讀書寫字的地方,四皇子又可以一伸手就夠的著。


    擺好後錦瑟再倒了一杯茶,雙手恭敬地奉上。


    四皇子蹙著眉看向錦瑟,並不接錦瑟手上端著的杯子。


    他早發現這個小內侍在書房外麵徘徊了,來來去去了好幾趟,卻每次在門口就止步不前。


    這樣猶豫不決和心虛的樣子,他之前在其他內侍身上也見過。


    最近的就有兩迴。


    一次是從小在自己身邊服侍的內侍方海被賢妃收買了,一直將自己情況告知五弟;還有一次便是在離開齊都皇宮前,服侍了自己三年的內侍偷盜玉佩。


    如今,看見錦瑟這眼神躲閃的心虛模樣,他已經了然於心,卻忍不住從心底發寒。


    他自問不是一個苛責奴才的主子,而且他與母妃皆是與世無爭的人,為什麽這些宮裏的人都盯著自己和母妃不放,而身邊這些內侍都想要背叛自己?


    自己究竟如何做才能讓他們都滿意?


    想到這些,他看向錦瑟的目光不由的發冷。


    錦瑟低著頭端著茶杯,良久都不見四皇子接過去,心裏納悶,忍不住抬起腦袋瞧瞧。


    這麽一瞧,錦瑟卻被四皇子的眼神嚇得手一抖,茶杯裏的水就這樣灑了出去。


    眼瞧著茶水灑到了四皇子繡著青竹的鞋上,錦瑟深知犯了大錯,連忙跪地求饒。


    “殿下請息怒,都怪奴才粗手笨腳的灑了茶水,弄髒了您的鞋子,還請殿下饒命。”


    錦瑟頭貼緊地麵,冷汗已遍布全身。


    雖然她剛才隻瞥了一眼,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四皇子眼底的冰冷和殺意。


    那殺意雖然深埋眼底,非常隱晦,可錦瑟卻知道麵前這人此時真的是想要自己的命。


    她想不通自己究竟哪裏惹到了四皇子,平時那麽淡泊儒雅的人,居然會想殺人。


    就算不想喝茶也不用殺了自己吧?


    四皇子冷眼看著伏地而跪的錦瑟,良久後,他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惱怒,站起身走到錦瑟跟前,然後居高臨下的說,


    “老實交代,是誰派你來的?”


    啥?


    錦瑟心中出現一萬個問號。


    我自己派自己來的啊。


    難不成送個茶水還被當成了間諜?


    想不陰白其中關係的錦瑟,決定老老實實迴答。


    “迴殿下,是奴才瞧著殿下可能讀書累了,自己過來送茶水的,沒有旁人指示。”


    在四皇子凜冽的目光注視下,錦瑟硬著頭皮說了這麽一句。


    按照之前在福順那裏的經驗來判斷,自己嘴上說話討喜些,應該會緩和一下四皇子的怒氣吧?


    錦瑟如是想著。


    可誰知,四皇子不但沒有消氣,此時反倒變得更惱怒了。


    這個小太監居然還不肯說實話,是想替什麽人隱瞞不成?


    “敢在我麵前撒謊,當我看不出嗎?”四皇子大發雷霆。


    自己平日裏溫和有禮慣了,不發怒難道奴才們都以為自己是可以隨便欺瞞的嗎?


    四皇子提高音量,對著錦瑟厲聲斥責,“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老實交代你究竟鬼鬼祟祟來這書房所為何事,若是再有一句假話,今晚就捆去慎刑司。”


    錦瑟被這話嚇得也不趴著了,奴才本分什麽的也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四皇子,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說好的四皇子溫文爾雅,脾氣和善的呢?


    從剛才四皇子的話裏來看,自己不會是被當成別人派來害他的吧?


    想到這裏,錦瑟皺了皺眉頭。


    這四皇子想象力可真豐富,自己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像是能夠刺殺皇子的嗎?


    這家話該不會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不過,管他有什麽精神疾病,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遭了無妄之災,得趕緊解釋清楚了。不然若真被這四皇子罰去慎刑司,那自己才要哭死了。


    想陰白後,錦瑟抬眼看了看四皇子,正想張口解釋,隨即卻想到自己的來意,突然就麵露難色。


    “四皇子,如果奴才說了實話,您能不生氣嗎?”


    錦瑟糾結了半晌,小心翼翼的問著,並且目不轉睛的觀察著四皇子的臉色,生怕四皇子再一個惱怒,直接打發了自己。


    四皇子手背在身後,此刻站在錦瑟麵前,表情嚴肅。


    這奴才這是在和自己講條件嗎?


    居然現在還敢和自己講條件,膽子不小啊。


    再想想自己第一次見錦瑟,他還裝作緊張的不敢抬頭,果然是隱藏頗深,圖謀不軌。


    這麽一想,四皇子眉頭皺的更緊,看向錦瑟的眼神也就愈法不善。


    錦瑟看到這四皇子臉比剛才變得更黑了,心裏害怕的都快哭出來了。


    自己究竟又說錯什麽了,惹得這位爺生氣了?


    以後誰再和自己說四皇子脾氣好,自己就跟誰急!


    “你直言便是,別再耍什麽心眼兒,我沒時間與你耗在這裏。”四皇子不耐煩的催促。


    錦瑟無奈,低著頭咬著嘴巴,仿佛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


    算了,說吧說吧,早死早超生。


    “迴四皇子,奴才想學讀書寫字,所以來書房,原想求您賞賜奴才本書,可是卻不敢開口,這才在外麵徘徊多次,求四皇子恕罪。”


    一口氣連著說完後,錦瑟如釋重負,趴下磕了個響頭,跪在那裏等著四皇子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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