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與劉楠先行告別,跟著絲竹來到澡堂。


    絲竹因為心裏有事,哪怕錦瑟如今離開了偏殿,他依舊皺著眉頭。


    錦瑟和劉楠不清楚,以為是自己帶來了福順。


    可是自己卻陰白,若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了,福順怎麽會親自來偏殿找錦瑟。


    既然是大事,又和錦瑟有關,還是快些收拾妥當去見福順才好。


    隻希望這大事是件好事。


    **********


    絲竹站在澡堂門口盯梢,不準旁人進去。


    而錦瑟就在絲竹的護法下,一個人在澡堂子裏,換了六次水,才差不多把自己身上的糞洗幹淨,之後又洗了兩次,才將將把臭味洗沒了。


    雖然好像洗掉了一層皮,但是錦瑟對此非常滿意。


    重獲新生的感覺真好啊!


    本來自己都可能被凍死在井裏了,而如今又可以洗的幹幹淨淨,換上暖和的小衣服,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這叫什麽?


    失去了之後才懂得珍惜啊!


    錦瑟現在覺得沒有炭火又能怎麽樣,隻要自己身邊沒有變態環繞,能夠不往自己身上潑糞以求保命,就已經很幸運了。


    收拾妥當的錦瑟,開開心心的跟著絲竹朝著福順房裏走去。


    一路上錦瑟話格外多,先問了絲竹身體的近況後,又問他藥按時吃了沒,總之話沒斷過。


    可是一到福順寢房門口,錦瑟就識趣的閉上嘴巴。


    老老實實的做人,這點不能再忘了。


    錦瑟和絲竹一進門,就看見福順笑顏如花的坐在那裏說笑。


    錦瑟還從來沒見過福順笑的這麽開心,瞧著他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


    絲竹在一旁也頗為詫異,輕輕拽了拽錦瑟的袖子,和錦瑟一起向前行禮。


    福順瞧見錦瑟和絲竹進入房間,禮數周全還規矩乖巧,暗自點點頭。隨即笑著給他們起身介紹道,


    “這位可是寧嬪娘娘身邊最得力的掌事,佩蘭姑娘。如今點名要見你們,還不快給佩蘭姑娘行個禮。”


    錦瑟一聽這名字有些耳熟,抬眼悄悄看了一下。


    這位所謂的佩蘭姑娘,居然是那天求藥時遇見的娘娘,身邊那個不多話的那個宮女。


    原來那位娘娘是寧嬪,真是位好人呢!


    錦瑟心裏感慨,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迴報。


    “不用這般客氣,”


    佩蘭站起身朝福順笑了笑,可還是受了錦瑟和絲竹這一禮,


    “娘娘托我來為四殿下選兩個得力的內侍,還得虧公公您的幫忙,才讓我找著了合適的人,這樣也好迴去迴話了。”


    福公公笑的更加愉悅,沒想到錦瑟和絲竹居然有這等本事,能讓一位主子娘娘親自點名來要人,雖然這位娘娘隻是嬪位,可是卻已有一位皇子傍身,以後還不一定可以走到哪一步呢。


    再迴頭想想,自己的眼光也是真不錯,瞧中的兩個幹兒子候選人,都被選中去皇子身邊當差了。


    於是福順這看向錦瑟和絲竹的眼神也就越發和善。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讓這兩個孩子趕緊去收拾東西,別叫娘娘和四皇子等著了。”


    福順說完看向錦瑟和絲竹,叮囑道:“你們倆以後一定要盡心盡力侍奉四皇子,切不可做出任何逾越了規矩的事情,不然可不像是在這監欄院受罰這點小事,都知道了嗎?”


    說完又朝著佩蘭微微躬身,“還請佩蘭姑娘在此稍坐一會兒,他們很快就能跟著姑娘去複命了。”


    佩蘭屈膝迴禮,溫和的微笑道:“這真是麻煩福公公了,之後還有勞福公公將這兩位小內侍的名冊打點好,歸到四殿下的宮中。”


    說著佩蘭還往福公公手裏塞了個玉扳指。


    福公公看到玉扳指後,眼睛差點沒眯成一條縫,嘴裏連續迴應了好幾個“應該的”才作罷。


    錦瑟和絲竹就這樣暈暈乎乎的從福順那裏迴到了房間。


    錦瑟想了一路。


    迴想到當初求藥的時候,那位娘娘似乎是問了自己和絲竹的名字,隻是當時情況緊急,自己一心都在絲竹的病上,所以顧不得多想,如今看來,那位娘娘可能當時就生了把自己和絲竹要過去服侍她兒子的心思。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了。


    本來都已經對“分到好主子那裏,有炭火過冬”這個目標不抱希望了,可是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機遇。


    錦瑟估摸著之前福公公來到偏殿,也是因為這個佩蘭姑娘的突然造訪吧。


    這樣算起來,這位寧嬪娘娘算是幫過自己兩次了,這兩次可都堪比救命之恩。


    以後要好好報答才是。


    想清楚了後,錦瑟將求藥時見到這位娘娘的事情講給了絲竹,然後兩人就走到了屋子裏。


    一進門,就看見朱啟滿臉喜悅的朝絲竹與錦瑟走來,


    “太好了,錦瑟你可算是從偏殿迴來了。我都聽說了,這可真的是要恭喜你們倆了,寧嬪娘娘與四皇子可是出了名的和善,以後你不愁冬日裏沒炭火了。”


    “多謝朱啟哥,這兩日也麻煩你幫著照顧絲竹了。”錦瑟對著朱啟甜甜一笑,打心眼裏的感激。


    絲竹也在旁邊真誠的對朱啟道謝。


    朱啟摸摸耳朵,“嗨,你們倆可別謝我了,我這個做大哥的照顧你們些也是應當,舉手之勞而已。隻是你們倆以後去了皇子身邊做事,得格外小心的侍奉主子,別再做出什麽錯事來了。”


    錦瑟見朱啟麵露正色,非常認真的叮囑他們,也不敢再嬉皮笑臉,忙點頭答應。


    “錦瑟和絲竹如今可是攀上高枝了,平日裏一聲不吭的,還真是有本事。朱啟哥你擔心他們做什麽,這麽有本事又如何能夠犯錯呢?”


    柳三在旁邊陰陽怪氣的說著,眼睛斜瞥著錦瑟和絲竹,嘴巴快翹到天上去了。


    錦瑟懶得理睬他。


    不就是羨慕嫉妒恨嗎?誰讓自己大人有大量,完全可以理解加無視柳三這幅樣子。


    柳三瞧著錦瑟不迴應,氣的脖子都紅了,尖著嗓子繼續說著,


    “就算是犯錯了,錦瑟也能有辦法解決,這不前腳才進偏殿,後腳就出來了嗎?可比劉楠有本事多了,人家可在裏麵待了足足兩個月呢!”


    錦瑟聽到這裏有點無語,原先覺得柳三隻是小孩心性,喜怒哀樂都愛表現在臉上,雖然他上進心表現的太過陰顯,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現在,他這麽一副看不得別人好的模樣就很討厭了,還話裏話外的挑撥自己與朱啟劉楠幾人的關係。


    錦瑟不喜歡,也不想搭話,隻是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不停,絲竹也在旁邊不說話。


    柳三看著兩人沒一個要搭理他的,氣的眼眶子都紅了,重哼了一聲,摔門出去了。


    朱啟看到柳三這樣,有些無奈,對著錦瑟和絲竹尷尬的解釋,


    “柳三他也是昨日沒被內庭司的人選上,現在心裏還有氣,他還是個小孩,你們倆也別和他一般計較。”


    說完看著錦瑟和絲竹。


    麵前這兩個何嚐不是小孩呢,卻是天壤之別。


    錦瑟甚至比柳三年歲還小些,這讓朱啟覺得自己之前幫柳三解釋的說辭有些不妥,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錦瑟看出來朱啟的局促,笑著走上去拍了拍朱啟的胳膊,


    “朱啟哥,我們都沒事,你放心吧。之後你去太醫院當值了,有機會我還要去找你玩呢,你可別嫌我們煩哦!”


    朱啟看錦瑟也不在意,心裏的尷尬也化解了,連忙笑著點頭,


    “你們想來隨時歡迎啊,到時候我還可以用太醫們剩下不要的藥材做點什麽,以後你們小病都不用怕了。”


    說完又想想,加了一句,“不過還是最好不生病。”


    “那我們就提前謝過朱啟哥啦!”錦瑟歡歡喜喜的應下。


    待錦瑟和絲竹收拾妥當後,二人各拿了個小包袱,和朱啟揮手告別。


    “絲竹你的藥還是得按時喝啊。”朱啟看著兩人的背影喊了一句。


    絲竹和錦瑟也都迴頭笑著答應,然後便一起走向福順那裏。


    正往那邊走呢,突然有人跑到錦瑟麵前,攔住了錦瑟。


    絲竹第一反應就是伸手攔住了突如其來的人,待看清是劉楠後,依舊皺著眉沒放手,還是等錦瑟拍了拍他,示意沒事,絲竹才把攔著劉楠的手放下。


    “劉楠,怎麽啦?你身上都是傷,不好好歇著跑出來做什麽?”錦瑟微笑著看向劉楠。


    劉楠低著頭看著滿手泥土的手,遲疑片刻,一把抓住錦瑟的手,往錦瑟手中塞了個東西。


    錦瑟很詫異,攤開手看看,手中竟然是幾個碎銀子,上麵還沾了土,像是從哪裏剛挖出來的似的。


    “這是我偷偷集起來埋在後院的,你以後去了皇子那裏,是需要打點老人的,這銀子你拿去用吧。”


    劉楠說完還頗有些局促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把手上的泥抹掉。


    錦瑟和絲竹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有著疑惑不解。


    “劉楠,你把你辛辛苦苦攢下的銀子給了我,你以後用什麽啊?”


    錦瑟對於這樣的無功不受祿,很不習慣,再者她也知道一個沒有俸祿的小太監攢下這些銀子有多麽不容易,估計是他從晉南時就開始攢的。


    劉楠低頭苦笑一下,


    “本來我這輩子都沒機會用到這些銀子了,是你們倆讓我有機會重新出來,這銀子給你們最合適不過。”


    劉楠說完,看了一眼錦瑟和絲竹依舊疑惑的目光,急的耳根子都紅了,


    “若是你們不要,就丟了吧,反正我也不要了。”說完劉楠就急著跑了,也不管身上的傷口一扯一扯的疼。


    錦瑟瞧著劉楠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愣了片刻後,既欣慰又心酸的笑了一下。


    看來劉楠經此一難後,真的是變化極大的。


    他這是記著自己的幫助呢。


    錦瑟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銀子,覺得這樣也不錯,多交了個朋友,少了個敵人。


    生活還是處處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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