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趙昊還是趙靈兒,抑或是雷動,甚至權力幫的所有人都清楚,趙昊最初創出的“天魔音”,以及後來雷動改良的“雷音九轉”,本質都從來沒有變過。


    這就是一門讓人去送死的功法。


    消耗自己的精氣神,燃燒自己的生命力,從自身開始,影響攻擊範圍內的所有人。


    讓人開始狂化、暴躁、嗜殺、戰鬥。


    所以趙昊稱之為“魔音”。


    這種功法,在單打獨鬥之時,可以說根本就沒有發揮的餘地。


    隻有在戰場上,才會爆發出恐怖的威力。


    但是它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不分敵我。


    戰場之上,兩軍廝殺,亂軍叢中,大範圍的音波功法,根本不可能分清敵我。


    除非是傳說中聖皇伏羲操伏羲琴,或許可以做到這一點。


    然而趙昊不是伏羲,雷動也不是伏羲。


    所以他們隻能做到這一步。


    所以趙昊每次麵對雷動,心情都非常複雜。


    可以說,雷動自練成“雷音九轉”開始,就注定了死亡的命運。


    區別隻是,什麽時候死?死在哪裏罷了。


    而現在,雷動站了出來。


    顯然他已經下定決心。


    這一點權力幫的弟子也都很清楚,但是讓趙昊欣慰感動的是,大多數人並沒有因此退卻,反而更加踴躍的想要和趙靈兒同行。


    權力幫內,也是良莠不齊,並非所有人都忠心為國。


    但是至少九成以上的人,都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這是趙昊最為驕傲的地方,也是最為感動的地方。


    “明日蒙古大軍攻城,必然是殊死一搏,大部分兄弟還要留守襄陽。我隻需要一千人,是家中獨子的留下,父母健在的留下,家有妻兒的留下。”趙靈兒道。


    饒是如此,依然有接近三千名權力幫弟子表態要跟趙靈兒一起去。


    “輕功、武功最好的一千人上前一步,兄弟們無需爭搶,留下的兄弟們責任更加重大。跟隨靈兒的兄弟一旦犧牲,他們的家人、他們未盡的心願,我們都要努力替他們完成。死亡是一種勇氣,活著也是一種責任。”趙昊環視四周,沉聲道。


    聽到趙昊的話,他們才不再爭搶,有接近一千人默默的走了出來。


    選擇直麵死亡的確很不容易,但是活著的人,可能做出的犧牲更多。


    等到趙靈兒將一千名權力幫弟子挑選完畢,邱神劫和璿兒來到了趙靈兒的身邊。


    趙昊深吸一口氣,道:“兄弟們,你們還有一個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趙昊的身上。


    “邱先生和璿兒研製出了一種丹藥,是我讓他們研製的,我將它命名為‘罌粟’。”


    “‘罌粟’是一種罕見的毒藥,你們或許沒有聽說過,但是但凡吸食過罌粟的人,都會感覺自己精神百倍,飄飄欲仙。當然,這也是有代價的。它隨時都有可能致死。”


    “而邱先生和璿兒聯手研製的這種丹藥,比起罌粟更加的霸道。吃了這顆丹藥的人,在戰鬥中往往能夠發揮出超出自己實力一倍的戰力,不過代價就是一天之後,筋脈盡斷,運氣不好,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場。”


    “這種丹藥一共煉製了兩千枚,誰想要的,自己來取。”趙昊的聲音不急不緩,卻蘊含~著難以言說的悲痛。


    對於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來講,看著自己人去送死,甚至親手將他們推入火坑,這種痛苦,絕對要超過刀劈斧砍。


    隻是總有一些人要做出犧牲,包括趙昊自己。


    他不後悔,但是也不感到高興。


    最終兩千枚丹藥一共也沒剩下,趙靈兒挑選的那一千名“敢死隊”,幾乎人手一枚。


    剩餘的一千枚,也差點引起爭搶。


    所有人都明白,吃下這枚丹藥這一輩子就廢了。


    但是他們也明白,他們平時或許隻能殺死2個蒙古兵,但是吃下這枚丹藥之後,他們很有可能就能夠殺死5個蒙古兵。


    值了。


    邱先生和璿兒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到最後已然淚流滿麵。


    他們終究做不成視人命如草芥的毒醫。


    煉製這種丹藥,非他們所願,卻是時局所需。


    飲鴆止渴,也終究是止渴啊。


    隻是,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殘酷。


    “邱先生,不用為我們悲傷。所有的兄弟,都感念您的大恩。”


    “璿兒小姐,我以前有些怕您,不過今日之後大概就不怕了。平日裏對小姐多有得罪,抱歉了。”


    璿兒終於忍不住跑出門外,邱神劫也掩麵而走。


    他們兩個都不是戰鬥型人員,而且他們的價值也不在正麵廝殺。


    這種事情,就算是兩人搶著要去,趙昊和趙靈兒也不會同意的。


    趙昊來到趙靈兒身邊,輕輕的抱住趙靈兒的身體,低聲道:“靈兒,活著迴來。”


    “一定,哥哥你也保重。”趙靈兒輕聲道。


    “諸位,務必保重。”趙昊彎腰道。


    “幫主保重。”


    …………


    入夜,襄陽城樓之上,趙昊迎風而立,在趙昊的身邊,是邱神劫和璿兒。


    而襄陽城的下方,吊橋緩緩的放下,一千人從城門口走出。


    並沒有什麽動靜,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鴉雀無聲。


    夜色如墨,無邊的黑暗籠罩大地。


    “他們還能夠迴來嗎?”璿兒突然開口道。


    趙昊沒有說話。


    有些答案,不是不懂,隻是不想懂。


    “老夫真的有些後悔加入權力幫了。”邱神劫道。


    “行屍走肉的一生,和一展平生所學的快意,邱先生你的選擇非常正確。”趙昊道。


    “哎。”邱神劫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我們有罪。”璿兒道。


    “如果你們的所作所為也算得上是罪的話,那便讓我罪孽滔天吧。”趙昊道。


    殺戮是罪,趙昊卻不得不滿手血腥。


    “走吧,他們有他們的戰鬥,我們有我們的戰鬥。”趙昊轉身離去。


    襄陽城外,一千名權力幫弟子的身影也在逐漸的遠去。


    漸行漸遠。


    他們隻留下了背影。


    不豪邁,不悲壯,隻是一排排筆直的背影。


    很多人,再也沒有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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