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台報道的影響力,絕不僅僅限於它自身的傳播力。


    更多的,還是由它帶來的輻射效果,牽一發而動全身。


    東南醫院顯微創傷骨科成立,這件事本來並沒有多少人關注,可自從省台報道之後,很多家媒體都找到了骨科主任,希望能繼續跟進報道一下顯微創傷骨科。


    而作為顯微創傷骨科的第一位病人,理所當然,一時間成為了媒體們爭相采訪的焦點。


    長槍短炮已經對準了這台手術,倒計時隻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


    ……


    這天。


    蘇傑和杜安楠約好了一起在醫院食堂吃完飯。


    杜安楠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的長風衣,配上緊身牛仔褲和長靴,溫柔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顯得非常有氣質。


    兩人剛剛碰麵,杜安楠便興奮道:“蘇傑你知道嗎?顯微創傷骨科開科後的第一個病人,就是我們那天遇到的小男孩!”


    <a id="wzsy" href="http://m.fantuantanshu.com">飯團探書</a>


    “那個小男孩?”


    “對!他的斷肢再植,就是顯微創傷骨科的第一例手術!”杜安楠點頭道,雪白的臉蛋上因為激動而暈染上了一抹紅霞。


    蘇傑帶著她一起坐在食堂的角落裏,遞給她一杯剛買的熱奶茶,疑惑道:“斷肢再植?那孩子的右手確實是缺如的,但看起來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吧,過了這麽久,怎麽斷肢再植?”


    不管是斷肢、還是斷指,再植的第一條件都是爭分奪秒。


    離開本體的血液供應,斷肢、斷指很快就會衰敗、死亡,將這種已經無法再存活的肢體移植到身體上,毒素順著已經死亡的肢體流遍全身,一旦爆發全身性的膿毒血症,再植約等同於自殺。


    雖然再植時間因人而異,因斷指、斷肢的情況而定,但臨床上基本都主張六到八個小時內就要開始再植了。


    過了這個時間,神仙來了也沒用。


    小男孩的情況,顯然不像是剛剛斷肢六到八個小時,蘇傑迴憶起小男孩那天的狀態,說是已經斷肢六到八天他都嫌少。


    杜安楠猛吸了一口奶茶,眼裏有光,說道:“斷肢寄養,你聽過嗎?”


    蘇傑微微愣神,隨即點頭:“在書上看到過,那孩子把斷肢寄養在腳踝上了?”


    “咦?你怎麽知道的?”杜安楠疑惑道。


    “那天我抱他迴去,感覺到他腳踝上似乎有東西,當時還以為是衣服褶皺,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想想應該就是把斷肢寄養在那裏了。”


    “是的!”


    杜安楠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遞給蘇傑:“兩周前小米粒在老家和家裏人幹農活時,手被卷進了機器裏,手掌受損嚴重。”


    “當時送到當地鄉鎮醫院後,立刻就被轉到上級醫院,可手掌受損實在太嚴重,醫生們考慮到即便手術成功,成活幾率也很低,所以就暫時把手掌寄養在腳踝處,等到他全身狀況有所好轉,再進行再植。”


    蘇傑接過手機,看到了幾張照片。


    第一張,手掌幾乎和手腕脫離,隻有一點點的血肉皮還勉強維係著聯係,白骨都露了出來。


    這應該是當初小米粒剛剛受傷時的照片。


    第二張,則是已經完成了寄養,腳踝上‘長’出了一隻慘白的手掌,挑戰著觀看者的視覺底線。


    第三張,則是小米粒躺在顯微創傷骨科的病床上,似乎是在等待著接下來恢複手掌的手術。


    ……


    這些照片都是杜安楠找小米粒的母親要來的,順便她還拍了小米粒的病曆,用以和蘇傑進行‘病曆討論’。


    兩人都忙了一天,喝了點奶茶更加激發了食欲,病曆一時半會兒也討論不完,於是兩人便分開行動,都打了一份飯,然後迴到原位,邊吃邊討論。


    醫學生就是這麽殘暴,即便是杜安楠這種嬌滴滴的大美女,也能就著小米粒血淋淋的照片,一口一塊雞肉,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蘇傑更是一手抓著雞腿,一手在杜安楠的手機屏幕上搓動,不斷放大照片,觀察細節。


    飯吃了一半,蘇傑突然發現到一個華點。


    “小米粒,有血友病?”


    杜安楠往嘴巴裏塞了一顆西藍花,腮幫子被微微頂起,聽到這話,她趕緊把手機拿了迴來,看著病曆上的診斷,一下子就愣住了。


    “小米粒怎麽會有血友病?”她重複了一遍蘇傑的疑問,顯然她對這件事也並不了解。


    蘇傑這時候問道:“你確定小米粒要做的是再植嗎?血友病這種先天性凝血功能障礙疾病,要是做再植,風險也太大了。”


    血友病,這是一種遺傳性凝血功能障礙的出血性疾病,病人終生都有出血傾向,可能隻是一個輕微的外傷,都會引起無法遏製的出血。


    杜安楠卻支吾了起來:“我其實也不太清楚,我看到小米粒的病曆,下意識就覺得他應該是來再植的。”


    杜安楠這時忽然迴憶起了那晚遇見小米粒的場景,那時候她隻是覺得小米粒長得好白淨,就像個搪瓷人一樣,漂亮的分不清楚男女。


    可現在得知了對方血友病的情況,心裏卻忍不住猛的一緊。


    搪瓷人的宿命,可不就是一碰就碎嘛……


    這種情況,再植風險確實太大了,術中一旦沒有止住血,小米粒可能都沒辦法下台。


    蘇傑又問道:“那你確定小米粒就是顯微創傷骨科的第一個病人?不是真實的手術順序,我指的是對外宣傳。”


    第一個病人,這是一個非常有象征性意義的位置,一般來說,都會給最能反應科室水平的疑難病人。


    很難,但科室有信心能攻克。


    結局最好也要圓滿一點,畢竟人們都喜歡看大團圓。


    杜安楠想了想,臉色有些發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今天有兩個病人轉到了顯微創傷骨科,另一個病人是髖關節置換,看起來更符合‘第一個病人’的標準……”


    破案了……


    蘇傑放下了筷子,突然就覺得沒啥胃口了。


    明明看著小米粒血淋淋的照片,他都能連幹三大碗飯,可此時此刻,他卻一點點食欲都沒有了。


    結論應該是:


    兩周前。


    小米粒的手被農具切斷,無法當時再植的原因,一部分可能是手掌損傷過於嚴重,但更多的理由,應該還是和他的血友病有關。


    失血,意味著凝血因子大量丟失,醫生們或許是發現了小米粒血液凝固的速度越來越慢,如果繼續再植,連續七八個小時的手術時間,小米粒可能撐不到那個時候。


    但還是用寄養的方式,給小米粒留下了一絲希望,不希望他這麽小小年紀,就失去自己的手掌。


    可兩周過去了,來到東南醫院,最終他雖然進入了顯微創傷骨科,可惜沒有成為‘第一個病人’。


    這就意味著。


    他的手術,不是再植,很大可能,隻是單純的移除掉腳踝上的斷手。


    把唯一的希望,徹底抹殺掉。


    這樣或許也能解釋,為什麽小米粒可以在腳踝上有寄養手掌的前提下,被允許一個人出去亂跑了。


    雖然寄養手掌肯定被固定妥當,但依然有損傷的風險……顯然在那個時候,醫生們就已經做出了決定,寄養的手掌隻能摘除掉,損壞與否,也就不重要了。


    杜安楠同樣沒有了食欲。


    不知道為什麽,她腦海裏突然閃過雪夜裏見到小米粒第一麵時,自己無意間看到他空落落的袖口,小米粒緊張收起手臂,眼神慌張無措的四下張望的畫麵。


    “小米粒會很失望的。”


    杜安楠低聲道:“他今天還跟我說,他是紅領巾,要給我敬禮。”


    蘇傑愣了愣,隨即默默歎了聲氣。


    因為他清楚。


    敬禮,是要用右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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