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瞟了吳歧一眼,沒有說話。


    原本以為吳歧不會隨她一同上船的,誰知道,他還真的是跟自己一起上了船,和清水村的落魄百姓擠在了一起,之後,還若無其事的跟著自己下了船,走了很遠的路。


    梁綠珠想起以前吳歧那嬌貴的模樣,早就覺得吳歧是很講究的一個人,該是在糟糕邋遢的環境當中過不下去的,誰知道,他如今竟然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他跟著她直走到了街頭才碰到守在那處的吳十八。


    吳十八一看到梁綠珠和吳歧過來了,趕緊鑽到了馬車裏,抱了一盆子的花兒出來遞給吳歧。


    “公子,今天我們挖的藥已經全部送到衙門裏了,趙大人分了一些到莊子裏,眼下他們應該已經喝在肚子裏了。”


    吳十八淡淡的說了一句,梁綠珠再看向吳歧渾身泥濘的模樣,頓時明白過來到底是怎生迴事兒了。


    隻是,明白歸明白,她不解的是他居然親自上山挖藥!


    舔了舔嘴皮子,隻見吳歧淡淡的應了一聲,這又接過了那盆子的花,霎時間,隻聽梁綠珠驚道:“我沒聽錯吧,吳大少爺竟然上山挖藥!”


    吳歧隻覺得耳根子一熱,有一種被人懷疑之感:“我怎麽就不能上山挖藥了。”


    吳家不是有現成的藥鋪嗎,更何況,吳歧這種人能吃得上這個苦頭?她當真有種吳歧根本就是在做戲之感。


    吳十八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新鮮的七葉一枝花,鋪子裏哪有,主子聽說山裏有,就帶人進山找,我家主子明明就是心懷天下之人,為什麽梁姑娘你一定要。”


    用懷疑的目光來看人。


    吳十八的話還沒有說完,吳歧扭頭瞪了他一眼,再不要他繼續說下去了。


    梁綠珠看向吳歧,雖是有些意外,卻也覺得他這種人不該是會做戲的人。


    “這個送給你。”沒有任何的解釋,吳歧將手裏的東西端到了梁綠珠麵前。


    那是一盆紛香撲鼻的花兒,梁綠珠原本覺得剛剛自己錯過了吳歧,也沒有遲疑,徑直伸手將那盆花接在手裏。


    隻是垂頭瞬間,梁綠珠驚呆了,那是一盆白色的花,像極了百合花,隻是這花朵要比百合花小上許多。


    再抬頭看向吳歧,梁綠珠的麵色變了變:“這,這是?”


    “野百合。”吳歧勾唇,看不到梁綠珠端著花盆的手顫了顫,隻以為吳歧是喜歡的這花的。


    她早聽說了,吳修遠為了討好梁綠珠,可送了不少珍貴的蘭花,可他素來知道,她這個人從來不會因為花的貴重就格外喜歡。


    在他看來,這野百合比那蘭花不知道要香上多少, 好聞上多少,對於喜歡花的梁綠珠而言,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正當尋思著如何雲淡風輕的告訴她這盆花來的有多隨意,他不過隨意之間看到了,這又隨意之間送給她,絕對沒有一點的誠意,沒有想到,這時候,吳歧卻是猛的將盆子朝著他的懷裏湊了湊。


    “你拿著!”她淡淡的說了一句,隻覺得渾身都開始癢了起來,特別是耳朵,連著鼻涕也是止不住的留,噴嚏更是止不住的打。


    她自來就對百合過敏,更何況還是這個香味異常的野百合!


    吳歧麵露不解,看了看自己懷裏的花兒,自從他將這花兒采了下來之後,便一直都保護的好好的,雖不至於說豔冠群芳,卻也是格外惹人喜歡的。


    她本就是喜歡花的人,做不得這麽嫌惡才是。


    帶著一絲不解,吳歧將懷裏的百合拿著,朝著她的麵前湊了湊, 這就道:“怎麽了,你不喜歡?”


    “別過來!”梁綠珠的麵色又白了幾分,在忍不住打了無數個噴嚏之後,終於咬牙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沒安好心?


    吳歧實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根本搞不清楚她這話語當中的意思。


    原本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兒,卻見她一臉凝重道:“別跟著我。”


    之後,更是邁著大步子,不帶一絲停留的往前麵走去。


    吳歧麵上閃過一絲困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少爺, 她憑什麽這麽待你,她知不知道你是忍著哮喘發作的痛苦給她挖的這盆勞什子東西,我看她實在是太過分了。”吳十八很是看不慣梁綠珠,當下就想追上去問問梁綠珠憑什麽這麽對他們家公子,誰知道吳歧卻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主子!”吳十八不解的看向吳歧,麵上全是不讚成。


    他什麽時候看到過自家主子這個模樣,好事兒都做盡了,還要這麽憋屈。


    “沒看出來她不喜歡嗎?”吳歧淡淡的來了一句,無關痛癢,竟聽不出一點生氣之意。


    吳十八不解的看向自家主子,到了這個時候, 他家主子居然還在幫梁綠珠說話,他家主子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好脾氣?


    “扔了。”將手裏的那盆子野百合丟到了吳十八懷裏, 吳歧掀開了袍角往馬車棚子裏鑽了去。


    吳十八有些不敢置信,畢竟那盆野百合可是吳歧挖了許久的。


    而且,其中他怕傷著根苗,還不讓別人來幫忙,珍惜成那樣,說扔就扔?


    吳歧剛要準備放下車簾子,沒有想到,吳十八卻是盯著那盆子的花在發呆,咧嘴一笑,吳歧嗤道:“要麽扔了,要麽送你喜歡的姑娘。”


    她不喜歡的東西,自是沒有價值的。


    吳十八打了個哆嗦,再不敢遲疑,隨手就將那玩意兒給扔了。


    他家主子向來很是邪門,如今自己要是不扔,明天指不定就給自己辦喜事兒了,他還年輕,還不想婚嫁之事兒!


    是夜,北邊的驛站依舊熱鬧非凡,吳半場趕了一天的路,再撐不住,倒頭沉沉睡去。


    依稀之間,隻看到心愛的女人幼娘正坐在她的麵前,一個勁兒的朝著她笑著,麵色溫柔,一如他們初見時分。


    他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跟她好好說話了,一時之間,本就話不多的人,竟也忍不住滔滔不絕了起來。


    不過,他的幼娘本就是一個溫柔似水的性子,即便是他話再多,她依舊是不發一詞,靜靜的坐在那處,靜靜的聽著。


    等他講到激動的時候,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拉住幼娘的手,跟她訴訴衷腸,可她實在是沒有想到,他的手還沒有碰到她,她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帶著無盡的驚恐和心疼,吳半場從睡夢當中起床,入目依舊是驛站中簡單的擺設, 別無其他。


    他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臉頰,多少年了,自從幼娘死了之後,他多少年都沒有再夢到她了,依稀之間,隻記得她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好好對待他們的兒子修遠,好好的對待吳家,不管元娘做了什麽事情,都不要遷怒於羅家。


    腦中思緒萬千,還沒緩神過來,門忽然被人推開了,襯著忽明忽暗的燈盞,他看的清楚,正是他的二兒子吳修遠。


    “爹,你快跟我走,我們不能再待了。”吳半場還沒緩過神來,人已經被他拉拽著往窗邊走。


    當迴了馬車上,踏上趕路行程之後,他才從吳修遠口中聽說驛站大廳中被土匪圍滿的事情。


    想想這些時日以來,吳修遠為了他的事兒東奔西走,如今,更是巧妙的護了他的周全,心中不免感慨。


    這麽多年來, 自從幼娘死了之後,他對他們的兒子吳修遠不聞不問,隻是想緩解其中的苦楚,隻是如今想來,心中不免覺得愧疚不已。


    望著吳修遠挑簾查看外頭情形的眸子,他忍不住道:“修遠,你告訴爹,你可恨過爹。”


    吳修遠聽得這話,麵上閃現了一絲困惑,還來不及詢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吳半場已經伸手將他的手心拉在了自己的手心裏,頗為感慨道:“修遠,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好好待你,將吳家的擔子交給你,給你謀一門好親事,讓你你娘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吳修遠失神,這一幕仿若做夢。


    因為長這麽大以來,他從來沒有聽到吳半場如此疼惜之話。如今若不是自己真實聽到,他都覺得不敢相信。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了,可是,為什麽他的心裏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呢,反倒是一想到要平安的迴去看到那個將紅薯做成美食的女子,心中竟還生了一絲雀躍!


    夜色深沉,趕路的馬車並沒有擱置下來,走了不遠之後,依稀能聽到身後有追趕的人馬朝著他們這邊跑來了。


    吳修遠催促著人加快行程,一邊又安慰吳半場:“爹,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讓人通知了縣衙門,他們的人已經在半路上了,這些人不能將我們怎麽樣。”


    吳半場點著頭,看著儒雅俊秀的小兒子,依稀之間,隻覺得昨日他還是牙牙學語的稚童,轉眼之間,她就已經長成了儒雅少年郎了。


    “修遠,迴去之後上羅家一趟吧。”冷不丁的,吳半場開了口。


    吳修遠不知道吳半場是什麽用意,可多年在吳家生存,他早已經學會了凡事莫要多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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