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暄哭鬧一陣之後,終於哭累了,在恕麗的安撫下,疲倦睡去。


    清風徐徐的月夜裏浮現一片沉寂,皎潔的月光灑落滿院,卻帶著一絲悲涼,整個王府布滿陰鬱氣息。


    書齋內,賀承越坐於書案前,執筆作畫,勾出幾筆清傲的梅花枝,心中繁雜不堪,久久無法平靜,每一筆都感覺不滿意。


    這陣子發生太多變故,他還來不及理清思緒及防範,事情便朝著不可控的方向迅速延伸。


    隻是有一事,他實在想不通。


    今日蘇錦暄為何會這般失控?


    原本她應該是在鄭國公府的宴席上,但蹊蹺的是,這宴席還未散場,她卻發瘋一般跑來王府大鬧,想必是有人從中作梗。


    他心中暗暗揣測著:也許又是那個人的計謀,故意向蘇錦暄透露真相,以此間離人心。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時,門被敲響了。


    賀承越連忙抽迴思緒,頭也沒抬地高喚一聲:“進!”


    他以為進門的人一定是冷霄,所以沒去注意,直到察覺腳步聲不對勁,抬眼一看,才發現進門的人是易楷。


    易楷踏著沉重的步伐,一臉愧疚地走到書案前,擔憂地問道:“五殿下,蘇姑娘醒了嗎?”


    “嗯,醒了,隻是情緒不穩定。”賀承越點頭應道,語氣間盡是無奈。


    聽聞這話,易楷的心更加難安,畢竟禍是他惹出來的,今日若他不現身,不多管閑事,事情便不會變成這樣。


    他的心情陷入無盡自責之中,無奈輕歎一聲:“唉!都怪易楷,是易楷無能,沒能聽從五殿下的安排。”


    “罷了,此事與你無關,她今日衝動趕來王府便是已知消息來質問的,你不過是印證她的質問罷了,無論你出不出現,結果都一樣。”


    賀承越此刻並沒有怪罪的意思,他早料到會有今日,隻是沒想到來得這般快。


    “當時蘇姑娘在王府門口大鬧,與侍衛爭執不下,易楷擔心事情鬧大,所以才不得已出麵解圍。”易楷內疚地解釋了緣由。


    “唉!如今看來,她早些知道也不算壞事,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事已至此,賀承越接受了一切壞的結果。


    隻是他心中存疑,將探究的目光投向易楷,仔細詢問道:“對了,有一事,本王一直想不通,在軍中之時,你可有發現可疑人物?”


    易楷如實答道:“尚未察覺,當時身邊皆是世子的親信,大家盡心盡職任世子差遣。”


    “你那日說,子遇出事之前接到密報,故而決定轉道而行,你可知他接到了誰的密報?”賀承越深究著這個問題,試圖從一切蹊蹺中尋找突破口。


    易楷仔細迴想當日情形,認真答道:“易楷不清楚,隻知當日有人送來一封匿名信親自交給世子,世子讀信之後情緒有些反常,但很快又恢複如常,並未透露半分信中內容。”


    聽著易楷這一番描述,賀承越更加困惑,當前證據如同一團迷霧一般,蒙蔽了真相。


    賀承越沉思著,神色凝重地分析道:“想來定是有人從中作梗,並且與本王有關。”


    易楷聽得滿臉驚訝,微張嘴巴,驚慌問道:“您是說,有人早就想對世子下手?”


    賀承越點頭,接著不安道:“沒錯,而且他們必定是有著更大的陰謀,應該不會就此作罷,下一個目標也許就是本王了,如今他們肯定還在尋找你的下落,你這段時日好好待在王府中,哪兒也別去。”


    “是。”易楷恭敬應下,打從心底感激賀承越的救命之恩。


    兩人正在屋中談話,外邊卻傳來幾聲打鬥的喧鬧。


    聞聲,賀承越心生警惕,對易楷吩咐道:“你先別出去,本王去看看怎麽迴事。”


    賀承越吩咐一聲,拿起劍慌忙衝出門,順著聲源抬頭一望,發現屋簷上有兩個正在激烈打鬥的身影。


    他定睛一眼,才發現那兩人是冷霄和一名蒙麵刺客。


    兩人激烈對抗,武功不相上下,隻是那名刺客的劍法甚是眼熟,各自使出招式攻擊對方。


    賀承越見狀,一刻也不敢耽擱,立馬運起輕功飛上屋簷,與冷霄共同對抗刺客。


    刺客見賀承越出現,立馬出劍朝著他攻擊而去,隻見賀承越身手敏捷,迅速躲開,隨後又運著輕功飛下地麵,刺客見狀,追了下來。


    冷霄也跟著追下來,不停對刺客出招,最終他們以多勝少,一招將刺客製服。


    刺客反應不及,手中的劍被打落,脖頸被架上鋒利的劍,冷霄出手緊緊壓製著,令其掙脫不得。


    隻見刺客使勁反抗,卻敗於下風。


    冷霄一邊壓製著刺客,一邊對賀承越稟報:“殿下,這名刺客突然闖入王府,似乎是衝著您來的。”


    賀承越上前粗暴扯開刺客蒙在臉上的黑布,瞬間一個清秀而漠離的女子麵容呈現在他眼前。


    “竟然是個女人!你到底是何人?”賀承越緊皺眉頭,瞪著眼前這名女刺客,厲聲責問。


    “哼!別管我是誰!快把我兄弟放了!”女刺客一臉不屈地甩過頭,冷哼道。


    “你兄弟又是何人?”賀承越眯起桃花眼,直盯著這名女刺客,總覺得她來頭不簡單。


    這時,在屋內聽見熟悉聲音的易楷再也坐不住,驚慌跑出門,證實了答案之後,焦急地跑到女刺客麵前叫道:“阿落!世子不是早就讓你離開了嗎?你怎麽又迴來了?”


    賀承越一聽,轉頭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易楷,詢問道:“你認識她?”


    “五殿下,她是世子曾經的暗衛,本該離開,卻不知為何又迴來了,還請五殿下恕罪,阿落一時衝動,多有冒犯。”易楷連忙對著賀承越下跪,焦急地求情。


    “易楷,別被這惡人迷惑了!他們就是殺害世子的兇手!”顏落不屈不撓,毫無顧忌地大吼一聲。


    “阿落住嘴!”易楷厲聲嗬斥,生怕她的不當言行惹來殺身之禍。


    “你說本王就是殺害世子的兇手?你可有證據?”賀承越沉聲問道,心中十分警惕。


    她會這樣說,絕非無緣由,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試圖從女刺客這兒挑撥離間。


    “難道不是嗎?你為了得到蘇家嫡女,不擇手段除去世子。”顏落一臉悲憤地指責道。


    聽著這話,易楷的神色中閃現一絲複雜,不禁心生懷疑,如何也不敢相信五殿下是這般薄情寡義。


    從前五殿下與世子來往頗深之時,關照他許多,如今又救了他一命。


    雖然易楷不曾懷疑過賀承越,但剛剛顏落的話還是令他心中產生一絲動搖。


    但此刻不容他多慮,救下顏落才是最重要的。


    “你這又是從哪得知消息?”賀承越目光淩厲地盯著顏落,開口逼問道。


    “有人說你不僅殺害世子殿下,還將他的侍衛囚禁起來,試圖找時機滅口。”


    “看來有些人真的很會在背後挑撥,本王若是想殺害世子,何必使出如此下作手段?還將他的侍衛救活,本王是吃飽了撐嗎?”賀承越冷笑一聲,反駁道。


    “誰知你安的什麽心?”顏落仍舊不相信,對著賀承越投去厭惡的目光。


    “阿落!五殿下確實救了我,是你誤會他了!”易楷急切出聲,生怕顏落得罪賀承越。


    如今身在他人屋簷下,唯有自保,方能積蓄力量。


    “易楷,你太輕信他們了!他們這麽做隻是想為自己脫罪。”顏落據理力爭道。


    “冷霄,將她的嘴堵上,帶走關押!”賀承越不再給他們爭執的機會,一聲令下,便將顏落關押王府。


    眼看顏落就要被帶走,易楷再次驚慌地跪到賀承越麵前,焦急求情道:“五殿下,阿落她無意冒犯,隻是一時被蒙蔽了心智,求殿下恕罪!”


    “放心吧,本王不會傷害她的,待查清真相,便放了她。”賀承越將易楷扶起,溫聲解釋道。


    “五殿下……”易楷仍舊不放心。


    “你相信本王嗎?”賀承越的目光透著些冷意,他看著易楷,聲音低沉地問道。


    “啊?”易楷不解賀承越的話中之意,有些發懵地應聲。


    “你相信本王不是殺害子遇的兇手嗎?”


    易楷遲疑了一會,終是點頭應下:“易楷相信五殿下是個好人,絕不會傷害好兄弟。”


    “隻要你相信本王便好,本王定會早日查清真相,為子遇報仇,也還自己一個清白。”賀承越輕拍一下他的肩膀,隨後心情複雜地走開。


    易楷看著賀承越走遠的身影,想到今夜發生的一切,悲涼的思緒縈繞在他心間。


    這幾日,蘇錦暄都渾渾噩噩地度過,時常絕食,每次下人送來的飯菜,她總是吃不到幾口。


    賀承越來到琅雲苑之時,她睡著了。


    他坐到床邊,看著臉色憔悴的她,不禁心疼起來。


    如今唯有她睡著時,才能這般恬靜。


    她似乎又在做噩夢,嘴裏不停喊著:“不要!不要!”


    他擔憂地伸手撫上她的臉,輕聲問道:“怎麽了?又做噩夢了嗎?”


    她嚇得突然睜眼,醒來看到坐在床前的他,神色瞬間陰沉下去,躲開他的手,抗拒叫道:“別碰我!”


    隨後她坐起身,往後靠了靠,試圖與他保持距離。


    賀承越不理會她的無理取鬧,起身走到桌台邊拿起一碗粥,輕步走迴床邊,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嘴邊,命令道:“把粥喝了!”


    她不領情,直接抬手將他的手擋開,導致他手中的碗和勺子被她打掉,摔到地上成幾塊碎瓷片,一碗熱粥就這樣灑了一地。


    她這幾日無處發泄的悲憤都在此刻爆發。


    屋內的氣氛霎時冷到極點,他的耐心一點點耗盡。


    看著一地的殘羹,他的目光逐漸幽冷,無情地罵道:“你就是絕食到死,他也迴不來!”


    蘇錦暄滿眼猩紅地看著他,淚水聚滿眼眶。


    下一刻,她的情緒徹底失控了,朝著他怒吼一聲:“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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