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送來的藥材到昌東縣沒多久,書華和雲生也從北平接迴了二老爺的堂兄——吳琮慶老爺。琮慶老爺今年七十一高齡了,身體一向還算硬朗,在他出生沒幾年就隨父親吳大老太爺去了北平,在北平經曆了中國最動蕩的時期,親眼見證了晚清政權的倒台、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八國聯軍的入侵、圓明圓裏的衝天大火,和後來日本鬼子入侵北平城。


    吳大老太爺年輕的時候懷揣著一包盤纏去北京,就是想去看看大清皇帝遠在北京的紫禁城,然後再在外麵闖出一番天地。他也曾經參加過兩次科舉考試,結果都未能考中,後來迴到吳家大院成了親,生下琮慶老爺的兩個姐姐和琮慶老爺。沒多久,吳大老太爺不甘心呆在家裏,又懷揣著一包盤纏走了,在北京做起了茶葉生意,幾年後自己開了兩間私塾,把琮慶老爺和他的母親,還有兩個姐姐也接到北京去了。


    琮慶老爺一進吳家大院,就跪倒在祠堂裏的先祖牌位前,老淚縱橫地看著吳家的祖先,把父親吳大老太爺和母親的牌位放在了吳老太爺和劉祖奶奶的牌位旁邊,然後給先祖們上香、磕頭。站在後麵的大老爺和二老爺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流下兩行濁淚。


    這天放學,歐老師把夏潔叫住了,說他的父母想見見她,他自己也有事跟她商量。夏潔看了吳絹一眼,似乎心裏沒底,想讓吳絹給她拿主意。吳絹對歐老師說:“歐老師,見你父母的事可否容後再說,你先說說你自己有什麽想法吧?”


    歐老師說:“我自然是想早日把夏潔娶迴家,我本想放學後跟夏潔商議這件事,這也是家父家母的意思。”


    夏潔似有些為難,看著歐老師說:“這件事有些突然,你可否容我再想想?”


    夏潔向吳絹投去求助的眼神,吳絹說:“歐老師,你突然提起成親的事,連我都覺得有些突然,要不然讓小潔心裏緩緩,女孩子嘛,心裏的想法肯定比你們男人要多些。”


    歐老師猶豫了一下,說:“那好吧,小潔,你不用緊張,我等你的答複。走,我送你們迴家。”


    吳絹說:“不用了,我弟弟和妹妹在樓下等我們,歐老師先走吧。”


    歐老師走出辦公室後,吳絹問夏潔:“小潔,歐老師比我們年長三四歲,他父母希望他早日成親也是情理之中,你跟歐老師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夏潔說:“他很細心對我也挺好的,可是要談婚論嫁我還沒準備好呢。”


    “我們先迴家吧,小嵐他們還在樓下等我們呢。這件事不著急,等你想好了再找歐老師談。”


    晚上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深秋靜謐如水的夜晚,吳絹想起了遠在杭州的梁丘航,而夏潔則難得地想起了書祁,想起了四年前,在洵城別院裏那個冬日裏的清晨,她第一次見到書祁的情景。


    歐老師依然對夏潔那般細心體貼,弄得夏潔心裏竟有些愧疚,半個月後的一天,吳家收到了兩封信,其中一封是書祁寫信明蘭的,吳絹把信交給家裏的工人,叫他第二天一早送到鄉下大院去,交給明蘭。


    兩天後,夏潔見辦公室裏隻有她和歐老師、吳絹三個人,對歐老師說,讓歐老師的家裏派人先到吳家來提親,他們可以先訂親,然後再另選成親的日子。


    歐老師高興地說:“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今天晚上我就跟我父母說,讓他們選個好日子派媒人去吳家提親。”


    二老爺一直陪著琮慶老爺住在鄉下大院,夏潔的事自然就是書貴張羅了,歐老師的父母托媒人送來了一堆尚好的禮品,向書貴求親,吳絹把夏潔的意思提前告訴了父親。書貴對媒人說:“麻煩你轉告歐家老爺,中秋節已經過了,眼下不沾年節,我這鋪子裏的生意也比較忙。我們的意思呢,到年關的時候選個好日子,把歐老師和我們小潔的親事先訂下來,若世道太平,再另選成親的日子。”


    媒人把書貴的話,一字不落地轉告了歐老師的父母,歐家也即刻讓媒人迴了話,就按大少爺的意思,選個好日子在年關的時候先訂親,而後再成親。夏潔的親事落定,二老爺,吳絹的父親和母親也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是不負陳叔的生前所托了。


    沒過幾天,歐老師的父母就派媒人送來了選好的訂親日子,年關的臘月二十六。這天周末,歐老師把夏潔約到南湖邊,對夏潔信誓旦旦地說:“小潔,我知道自你父母去世後,你一直沒有安全感、很孤單,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你,不會讓受到任何委屈的,而且我母親性情溫和,她也一定會待你如自己女兒一般!”


    夏潔望著歐老師深情款款的眼神,也不免感動了,心想:歐老師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就像絹兒說的,歐老師的外相和人品都不錯,人又細心體貼,自己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正當大家都在為夏潔高興的時候,吳家又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書祁已經由原來的營長升到團長了,從少校軍銜加封至中校,這個好消息給吳家帶來的,一半是欣慰,而一半則是苦澀和擔憂。


    十一月初,梁丘航突然迴到了昌東縣,他此次迴來是專門告了假,帶吳絹去杭州見他的外公和母親。外公的身體在入冬以後更是每況愈下,而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在他有生之年梁丘航能成親,所以梁丘航上次迴了一趟家後,就一直想抽時間帶吳絹去見見外公,不讓七十歲高齡的外公留有遺憾。


    吳絹向學校請了二十天假,但她沒想到的是,她和梁丘航這一去,竟耽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還差點沒趕上夏潔和歐老師訂親。從昌東縣到上海可以從洵城直接坐船,從昌東縣到杭州要先到省城,再從省城坐火車到杭州。梁丘航想趁這個機會先去上海看看明澤和吳辛,所以他和吳絹直接去了洵城,從洵城坐船到上海,然後再去杭州。


    但上海和洵城都在日本鬼子的占領之下,長江上的航行線並沒有那麽順利,梁丘航和吳絹在洵城等了五天,第六天的時候才好不容易登上了去上海的船。


    趁著等船的時間,梁丘航和吳絹去了別院,別院裏鮮少有來往的人,吳家的院子大門緊閉,門上插著日本鬼子的旗子,門上的鎖已經被砸壞了,屋裏麵也到處落滿了灰塵。


    吳絹說:“自上次離開洵城已經四年多了,再迴到這裏竟有種隔世般的感覺。”


    梁丘航愧疚地對吳絹說:“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還要讓你跟著我在外奔波,讓你受苦了!”


    吳絹說:“若不是打仗怕父親和家裏人擔憂,或許我也跟著明澤舅舅去了上海,也許會去上海繼續讀書,所以我沒有那麽嬌氣,你也別再愧疚了。”


    梁丘航把吳絹牽到餐廳的椅子上坐下,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麵,已經快五年了,我和書祁差不多跑遍中國的各個前線戰場,如果不是你和父母經常給我寫信,有時候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活著,還能不能堅持下去。”梁丘航說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藍色的紙,遞給吳絹。


    吳絹把紙展開,原來那是軍部給梁丘航的嘉封令,梁丘航已是國民軍的上校參謀了。吳絹說:“你和三叔都嘉封了,恭喜你們!”


    “絹兒,我做夢都想有一處屬於我們的院子,我們可以日日廝守在一起,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我真有些累了!”


    吳絹攬過梁丘航,像個孩子一般把抱在懷裏,“那我們就一起等著那一天吧!”


    別院裏幾年沒有住過人,一時之間根本收拾不出來,梁丘航隻好帶著吳絹去街上找了一間旅店住下了,他們這一住就住了五天,才等來了開往上海的船。


    到了上海後,大家在明澤的診所裏見了麵,吳辛高興得一把抱住梁丘航,說:“梁丘大哥,總算在這兒見到你們了,太好了!”


    接下來幾天,吳辛和九兒帶著吳絹和梁丘航把上海的公共租界裏轉了一遍,臨去杭州的前一天,九兒的父親在外麵的飯店裏請大家吃飯,吳絹總算見到了九兒氣韻不凡、學識淵博的父親。


    九兒的父親是吳辛學校裏中國方的副校長,他談吐優雅、滿腹經綸,讓人不由自主地對他懷有一種崇敬。吳絹心想:九兒的父親年輕時定是個風度翩翩、英俊不凡的青年,難怪九兒的母親會不遠萬裏追隨他來到上海,與他結婚、為他生子。


    沈校長說:“我常聽辛兒和九兒說,吳絹姑娘是個俱才與貌並存的新時代女性,今日得見,果然不虛,絹姑娘和梁丘公子乃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讓我這五十多歲奔向老年的人看了都羨慕不已啊!”


    第二天,明澤也同梁丘航和吳絹一起去杭州,他接下蔣老先生的醫館整整兩年了,除了書信往來,明澤一直沒有時間去杭州看看蔣老先生,這次剛好可以與梁丘航和吳絹同行,去杭州看望蔣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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