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祖奶奶趕在初秋的時候走了,天氣剛剛褪去一些酷暑和炙熱,稍稍有了些涼意。生前她再三叮囑,死後無須通知過多的親戚朋友,更無須大操大辦。但她入殮、出殯的時候,前來祭拜她的人還是快擠破了吳家大院的門檻。老親、新親自是不必說都要來的,還有吳家的生意夥伴,二老爺的朋友,也都聞訊趕來送劉祖奶奶最後一程。


    二老爺要在大院守孝三個月,梁丘老爺陪著他在大院住了一個月,收到北方來的家書後,就迴老家去了。


    梁丘航答應了老陳,送他和玉珠去香港,在香港把他們送上飛機後,就返迴來。梁丘航想在走之前跟吳絹單獨說說話,可吳絹對他的疏遠,讓他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什麽好。橫在他們中間的坎,除了玉珠,還有眼下的紛亂世道。但至少玉珠如果好好的,吳絹的心理也許就不會再有那麽大的負擔了。而玉珠隻要一天不離開這個地方,她的傷痛就無法真正痊愈。


    初秋的晚上,空氣裏有絲絲涼意,消退了白天‘秋老虎’帶來的熱浪。梁丘航把吳絹叫到院子裏的水池邊。太祖母突然過世,吳絹難免傷心,梁丘航希望自己可以給她一些安慰。


    梁丘航說:“絹兒,明天我要走了,送陳叔叔他們到香港,快則十天左右就迴來了。太祖母突然走了,你一定很傷心,你要節哀順變,自己多保重!”


    “嗯,你也多保重!一路平安!”


    “絹兒,因為我讓你無辜受到傷害,現在你還要把我推開,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我隻是設身處地站在陳小姐的立場上想這些前前後後發生的事。她喜歡你那麽多年,還不遠萬裏來到國內,就是為了追隨你,而你卻要與她解除婚約,換成是誰恐怕都無法接受,都會傷心欲絕。”


    “你這麽說,倒讓我覺得無地自容了。陳叔叔當年的一句戲言,連他自己都沒有當真,更何況他們後來移民國外那麽多年。你這次落水,父親也感到很內疚,當初因為陳叔叔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才沒有反駁他的要求。他還說,他覺得是在拿我的婚姻,替他還那份恩情。”


    “梁丘伯父多慮了,我真的沒事了,我現在反而比以前輕鬆多了。你轉告你父親,叫他不必在意,有些事情就像是長在身上的毒瘤,事情發生了,裏麵的毒才能清理幹淨,對事情的本身來說,也許反而是件事好事,讓我們都能看清自己和身邊的人。”


    “這些話倒像是個理性的工科生說出來的,哪像你這樣文采不凡的大才女說的。陳叔叔對玉珠太過嬌縱了,從小到大從未讓她體味過人生的苦,她一直認為隻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所以她才會這麽執拗地鑽牛角尖,這次的事情可能是她人生中摔的第一個大‘跟頭’。但我相信玉珠也會慢慢長大的。”


    “可是她這個跟頭摔得太重了!那些傷痛甚至比要了她的命還要殘忍!”


    “生逢亂世,玉珠隻不過是所有受難中的其中一個,所以日本鬼子必須要滾出中國。”


    梁丘航怕玉珠起疑,沒讓大新跟在身邊,讓他留在大院裏幫忙處理劉祖奶奶身後的後續瑣事。玉珠幾天沒見到梁丘航,一見麵就跑上去挽住他,臉上掛滿幸福的笑容。梁丘航說:“陳叔叔,玉珠,我已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你們先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們。”


    玉珠高興地說:“小航,你終於答應跟我一起走了,我總算沒有白等,那你不在旅店住下嗎?明天一早我們從這裏一起出發呀。”


    老陳說:“玉珠,小航也要去準備一下,再說旅店臨時也沒有房間了。我們收拾好東西,等小航明天來接我們就行了。”


    玉珠半信半疑地說:“那好吧。”


    第二天一早,梁丘航接上老陳和玉珠到碼頭坐上他提前租好的船。因省城的飛機場已經被日本鬼子占了,他們先到洵城坐船去上海坐飛機到香港。梁丘航本以為三天就能到香港,但戰爭帶來的交通不便,在路上耽擱了三四天時間,六天後他們才到香港。


    在香港機場梁丘航為老陳和玉珠買了兩天後的飛機票,迴到酒店住下後,梁丘航決定跟玉珠說實話。他醞釀好情緒後,來到玉珠的房間外敲開她的房門,老陳剛好也在裏麵幫玉珠收拾東西,梁丘航一時又吞吞吐吐不知該怎麽開口跟玉珠說了。


    玉珠問:“小航,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有舒服?”


    梁丘航說:“玉珠,我...我隻能送你和陳叔叔到這裏了。”


    玉珠吃驚地看著梁丘航說:“什麽意思?小航,你...。”


    老陳接過話頭說:“珠兒,是我叫小航一起騙你的,小航後天把我們送上飛機後,就要迴去了,我們自己迴家去。”


    玉珠的怒氣一下就冒了出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騙我?是因為那個護士嗎?”


    “不是的,玉珠,跟她沒有絲毫關係。”


    玉珠哭著說:“你騙人,那天我看見你還在她的學校門口,你就是喜歡她,對不對?”


    老陳大聲喝止玉珠,說:“珠兒,你醒醒吧,你要再留在那個地方遲早要出人命的。這次吳家沒有追究你,不代表下次你還這麽幸運。”


    玉珠哭得更厲害了,梁丘航示意老陳先迴自己房間,讓自己來勸玉珠。老陳出去後,梁丘航說:“玉珠,陳叔叔說得沒錯,你要再留在國內,別人不出事,你也會把自己弄得出事。你就算不為陳叔叔考慮、不為遠在國外盼著你迴家的母親考慮,你也要為你自己考慮吧?你還這麽年輕,隻要你勇敢擺脫以前發生的事,你的人生就可以重新開始。”


    “可是我的人生中沒有你的話,還怎麽重新開始,你都要跟別人結婚了。”


    “中國正處於危難之時,個人的兒女私情顯得太渺小了,我現在無心跟任何人結婚。”


    “你騙我,你把我們送走後,轉身就去找那個護士去了,對不對?”


    “玉珠,你在國外生活的時間不比我短,難道你不知道愛情需要的是兩情相悅嗎?就算我勉強答應跟你一起走,跟你結婚,如果我心裏沒有你,這樣的婚姻你覺得有意思嗎?”


    “你不喜歡我嗎?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梁丘航搖了搖頭,說:“我們之間隻是兄妹之情,如果你願意,我們的兄妹親情永遠都不會變。”


    玉珠趴在床上大哭起來,邊哭邊說:“你們把我騙來香港,再跟我攤牌,你們欺人太甚了。”


    玉珠哭得唿天搶地,梁丘航答應她,隻要她沒找到滿意的結婚對象,他就不會跟任何一個女孩結婚。老陳也提前作好了準備,把所有的錢都收好,不給玉珠獨自逃跑的機會,最後兩個人半威逼半哄勸總算是把玉珠弄上了飛機。飛機起飛的那一刻,玉珠望著梁丘航的方向哭成淚人,梁丘航卻長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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