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夏冉冉剛迴到店裏,劉樂悠就看出了異常,夏冉冉沒有迴答,隻是講了自己想要換店麵的事情。


    還不等劉樂悠消化這個消息,夏冉冉的手機就響了。


    是老宅打過來的,顧老爺子突發腦動脈硬化,突然昏倒了,叫夏冉冉趕快去醫院。


    夏冉冉心下一驚。


    她和顧衍是協議婚姻沒錯,眼下又馬上就要解約了,以後顧老爺子對她來說就是一個陌生的長輩,夏冉冉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但是她過不去心裏那一關。


    和顧衍結婚以後,在顧家她受了不少刁難和白眼,要不是顧老爺子明裏暗裏護著,怕是會更加艱難,就算明知道現在過去避不開和顧衍相遇,夏冉冉沒辦法做到置之不理。


    到了醫院,一進門就看到了顧衍。


    他的西裝有些褶皺,這是夏冉冉和他相識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失了體麵,那個高高在上的顧總麵對爺爺入院,和常人沒有什麽區別。


    “怎麽樣了。”夏冉冉主動發問,當做解約的事情從未發生。


    顧衍有些幹裂的嘴唇張了張,最終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看著手術室亮起來的紅燈搖了搖頭。


    一邊的葉婉儀也是滿臉擔憂。


    沒一會,顧念謹也趕來了,身上還穿著工作服,身後跟著的正是薑心遠。


    一行人誰都沒有打破這沉寂的氛圍,空氣安靜得隻能聽到醫院儀器發出的滴滴聲。


    夏冉冉抬起頭,這是她第一次在顧衍臉上看到這麽無助的樣子,身為顧氏總裁,他從來都是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現在,夏冉冉相信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時間流淌的速度比往常緩慢許多,感覺就快要靜止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終於熄了。


    顧衍第一個衝向前去,迎上了從手術室走出一臉疲憊的醫生。


    醫生點點頭,而後又是一臉惋惜。


    “發現得及時,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還在昏迷,什麽時候醒來,我們不敢保證。”


    話音落下,夏冉冉隻感覺身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她看著將身體傾斜在自己身上的顧衍,沒有躲開。


    眾人將顧老爺子送入icu,因為不能太多人探視,除了顧衍,剩下的人隻能在門口等著。


    葉婉儀一臉擔憂。


    “偏偏是這個時候,這下怕是要亂套了。”


    夏冉冉不解葉婉儀口中的這個時候是什麽意思,剛想開口詢問,就聽見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


    順著聲音看過去,是個身材適中的中年男人,手裏還拎著一個果籃,眉眼中看著有些熟悉,夏冉冉一時沒有想起是在哪裏見過。


    男人的臉上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就是兩鬢有些斑白,臉上藏不住的疲憊讓他略顯老態。


    薑心遠第一個反應過來,迎著走上去:“老頭子,你怎麽來了。”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一直在青城尋親的薑總。


    “我接到電話馬上就趕過來了,老爺子怎麽樣了?”薑總焦急地問詢了幾句,眼神止不住往病房裏探究。


    葉婉儀和薑心遠說了幾句,眾人就又恢複了沉默,眼下這個情況,誰也沒有心思閑聊。


    薑總小小地踱步了一圈,突然像是看到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般,手中的果籃啪嘰一聲掉在地上,最上麵的一個蘋果咕嚕嚕滾了老遠。


    “文筠?”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嘴唇都在顫抖,以至於發音不準,眾人都愣了許久。


    還是薑心遠第一個反應過來:“上次我就跟你說了,顧夫人長得和小姑姑很像,你還不相信。”


    薑總的脖子僵硬的轉過頭看了一眼薑心遠:“不是很像。”說完,他的眼神又迅速的鎖定夏冉冉,似乎少看一眼夏冉冉就會消失一般。


    “不是很像你還能認錯。”薑心遠不以為然。


    “我說,不是很像,是一模一樣,文……冉冉,你手邊有你母親的照片嗎?”


    薑總的話讓在場的眾人都有些詫異,誰都知道他來到青城是為了尋親,眼下竟然有人和他要找的人長得一模一樣,任誰都會多想。


    顧念謹看著夏冉冉一臉的尷尬,走上前想替她說幾句,不知道為何,看著薑總的表情,話在嘴邊就是說不出口,不知怎的,心裏竟對著正在翻手機的夏冉冉生出幾分期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冉冉身上。


    夏冉冉隻當是薑總尋親心急,產生了什麽錯覺,麵對一個長輩的懇求,她無法拒絕。


    她的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張夏母生前和夏東成一起拍的全家福。


    薑總看著手機屏幕,一隻手忍不住捂住胸口。


    見他這個反應,薑心遠和顧念謹相互對視了一下,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薑總看著手機屏幕久久,半晌聲音沙啞道:“沒想到,她為了這個男人,不惜隱姓埋名。”


    這話讓夏冉冉整個人定在原地,拿著手機的手抖動了一下。


    薑總的眼神從屏幕上移開,看著夏冉冉的眼神多了幾分長輩的疼愛:“好孩子,受苦了,你媽媽現在在哪裏,快帶我去見她!”


    夏冉冉一時無言,顧念謹見狀,連忙伸手將薑總攙扶到病房門口的座椅上。


    “薑總,有什麽話咱們坐下慢慢聊。”說著,她給了薑心遠一個眼神。


    薑心遠這才迴神,連忙打著哈哈:“老頭子,這事也太無法理解了,會不會是你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了?”


    沒想到一句玩笑話讓薑總當場失去理智。


    “不可能!”他情緒十分激動的大聲喊道:“這麽多年,我沒有一時一刻不在惦念她,她的樣子我就是死了都不會認錯!”


    不遠處的小護士十分不滿,警告他們醫院不能喧嘩,再這樣就要請他們出去。


    薑心遠顧不上薑總,連忙小聲道歉。


    夏冉冉這才如夢初醒,腦海裏全都是薑心遠當初給她講的薑文筠的故事,現在套在母親和夏東成身上,夏冉冉竟有幾分相信。


    從小,她就一直覺得母親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她不屬於市井煙火,站在人群中總有種絕世獨立的清冷和貴氣。


    和李美蘭那種裝出來的貴婦完全是兩種感覺。


    薑總也是看出了大家的驚詫,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將薑文筠的特點和性格娓娓道來。


    全都能對的上。


    夏冉冉腦子一片空白,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的腦子都快燒了,可是薑總說出的細節,確實隻有十分熟悉夏母的人才知道,而且每一件都能對上,這件事太戲劇化,夏冉冉卻不得不信。


    想到這,她往薑總身邊緩緩走去。


    “她已經去世了,在我剛上初中的那年,死於一場車禍。”


    薑總的表情先是無法接受,漸漸地變得扭曲又痛苦,他張著嘴似乎忘記了怎麽出聲,片刻後才緩緩問出一句。


    “她臨走的時候,幸福嗎?可曾有什麽交代。”


    夏冉冉搖搖頭,轉而又點點頭:“不幸福。”她實話實說:“我爸很快就娶了新老婆,我媽去世前一直交代我要把她的東西從夏家帶出來,可惜沒本事,到現在連是什麽東西都不知道。”


    聽到這,薑總悲痛之餘,心下也是了然。


    夏冉冉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他也能猜出幾分,那個男人不禁騙了自己的妹妹,更是連妹妹留下唯一的孩子都沒有善待。


    許久,薑總看著夏冉冉那種長輩天然的和善漸漸消失,變得陰鶩。


    “好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別責備自己,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舅舅吧,畢竟這一輩的恩怨,就讓我們這一輩的人去了結。”


    到了天色漸漸暗了,顧老爺子總算是脫離了危險,眼下就等著他蘇醒。


    顧衍眼底帶著烏青從病房裏走出來,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見薑總一個人一直站在走廊的盡頭打電話,似乎十分忙碌的樣子。


    薑心遠更是一臉好奇的盯著夏冉冉,怪不得他總對這個女孩有種好感,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顧念謹跟她關係好的緣故,現在想想原來是因為兩人有血緣關係。


    夏冉冉看著薑總的背影,心情十分複雜,原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的她,現在竟然有了親人。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她還是和薑總商量著預約了鑒定。


    顧衍看著門外的氣氛,心下疑惑,還不等他多問,葉婉儀突然打破了這個詭異的氣氛。


    “怕是這幾天都要在醫院守著,還是身體重要,先去吃點東西吧!”


    比起夏冉冉的身世,她更關心的是顧衍的身體,眼下顧老爺子昏迷的消息怕是已經傳出去了,這個關頭,顧衍一定不能出現問題。


    尤其是她前幾日剛收到消息,國外的那個私生子擺脫了她的掌控,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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