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刷新)


    想起那晚的事情,小淺川的臉上不由得浮現一抹笑容。


    那一晚是他們關係發生真正轉變的開始,從那之後,她對白石原的態度漸漸地變得不一樣,不再像以前那樣無視或者覺得無所謂。


    他從此正式走進了她的視野。


    迴憶著這些事的同時,她也來到了那片天地,那個她遇見了白石原的地方。


    穿過層層掩映的樹林,視野豁然開朗,最先入目的是那片小小的淺淺的湖,然後是旁邊的草地。


    小淺川順著小路走到湖畔的草地上,在那個熟悉的位置上再度坐下。


    她抱起腿,將身子縮成一團。


    相比記憶裏的感覺,如今的體型小了許多,感覺有很大的不同。


    但小淺川依舊是一臉懷戀,她將頭埋進腿間。


    “原...”


    ......


    當第二天的太陽出現時,白石原敲開了自己房間的門,看到她,他笑著打招唿,“喲,早上好,昨晚睡得怎麽樣?”


    “還算...好的吧...”


    不知是昨晚哭了一番的緣故,還是因為睡在這裏比睡在設施裏要舒服,昨晚的睡眠算得上很好。


    “那就好,早飯做好了,外麵的雨也停了,等吃完早飯我就送你迴去。”


    她明白他說的是送自己迴設施。


    她忽然產生了點不情願的感覺,但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繼續留在這的,她唯一能迴去的地方,隻有那個設施。


    吃完早飯,白石原正將烘幹機裏小淺川的衣物一件件拿出來,當看到那件三角形的條狀物時,他不禁眯著眼打量了好幾眼,隻感覺好小。


    但隨後又反應過來,在心底反問自己到底在幹什麽。


    強忍著罪惡感,他把所有的衣物疊好交到她的手上。


    “換衣服吧,對了,順便量一下體溫,看燒退了沒。”


    “嗯...”


    這時,白石原聽到了敲門聲,在讓小淺川自己去房間換衣服後,他跑去開門。


    開門的一瞬間他愣住了,門外的是好幾個警察。


    他們麵色嚴肅地盯著自己,甚至有的就把手放在腰上,一副隨時要對他做出什麽的樣子。


    白石原心頭當即暗道不好,他猜到這肯定和小淺川有關,怎麽說她肯定是警察重點關注對象,消失一整個晚上,警察不可能不管。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在發現淺川町晚上沒有迴來後,加上外麵的大雨,設施的老師當即撥通了專門負責淺川町案件的警官號碼,報告了事件詳情。


    案件負責人渡邊警官聽完,當即召集了已經解散了的工作組成員,再度查起了淺川町的行蹤。


    經過一晚上的監控摸查,最終確定是一個年輕男人把她從公園帶走了,確定了他們最後出現的地方後,渡邊警官立馬帶著人趕來了。


    不管那男人是出於何種目的,肯定不能任由那孩子隨便接觸外界,更不能被人隨便帶走。


    他是這樣想的。


    “白石先生,你涉嫌拐騙未成年兒童,請和我們走一趟。”


    渡邊出示了警官證後,掏出手銬,虎視眈眈地盯著白石原。


    “等等等等!我怎麽就涉嫌拐騙了!我隻是想幫她,怎麽能叫拐騙!”


    白石原先是一驚,然後心裏湧出一股怒意,隻覺得冤屈。


    “不管是什麽情況,請你先配合我們調查,你們進去找淺川町。”


    渡邊對後麵人一點頭,意思讓他們進去找人。


    “你們有搜查證嗎?!敢這麽幹!”


    白石原怒視道,他明明是出於好心又是帶淺川町看病,又是帶迴家悉心照顧,還做菜給她吃,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他強硬地站在門口,誓不讓他們進去。


    就在對峙間,渡邊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看到了白石原身後的淺川町了。


    換好衣服的淺川町看到門口的情況,心頭不禁湧起不妙的感覺。


    尤其是渡邊看到她後,當即麵色不善地看向白石原,“有這樣的證據,已經不用多說什麽了。”


    說完他就伸手打算強行拷住白石原,白石原肯定不願意,但奈何對方人多勢眾,自己一個人怎麽也沒法擺脫。


    看到他們相互糾纏的一幕,淺川町心頭莫名慌亂起來,她跑到白石原麵前攔住了渡邊等人。


    “不是的...”她的聲音很小,但卻極為堅定有力,“不是那樣的...”


    渡邊皺皺眉,“你被這個人騙了,別繼續袒護他了,不然會被繼續騙的。”


    “他...不是騙子...”


    她很清楚,這個男人絕不是刻意要去騙她圖謀她什麽。


    “你還小,沒辦法分辨,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的。”渡邊生硬地說完,打算繼續使用強硬手段。


    “他...是真的在幫我,絕不是騙子!”似乎是被渡邊的話激到,她捏緊了拳頭激動喊起來。


    渡邊不由得愣住了,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孩子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一直都是麵無表情,對什麽事的反應都是淡淡的,仿佛對什麽都不在乎,也無所謂,讓人根本看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很多時候,他都在心底問,她真的是個孩子嗎。


    不論是打開門時發現的血泊中的她,還是法庭審判時的她,又或是任何時候,她都未曾有過變化。


    但這樣的她卻會表現出這樣的一麵,不禁讓渡邊考慮起來,她說的,是否是真的。


    一小時後,渡邊帶著淺川町從白石原家走了,留下了白石原。


    淺川町的話成功爭取到了改變,渡邊選擇聽完白石原還有淺川町兩人的“證詞”再做決定。


    聽完,再聯係從設施那和監控裏得到的信息,他最終選擇了相信。


    在不輕不淡的一番警告後,離開了。


    看著警車離開,白石原感到慶幸的同時又有些悵然若失。


    她也就這樣走了,雖然自己本就打算送她離開,但沒想到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不過,她本就不屬於自己的生活。


    白石原自嘲地笑笑,轉身收拾起水池裏的碗筷。


    自那天以後,白石原再也沒看見過她。


    每天中午,白石原還是照例去公園的那個角落吃午飯。


    但這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沒有了那個會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的女孩。


    獨自一人坐在湖畔,迴想著有關於她的事,忽然,他有點明白她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坐在這裏的了。


    (四點半刷新看)


    “不是的...是洗澡...還有換衣服...”她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白石原,看得他一陣心虛。


    “啊...那個啊...我那是沒辦法,叫你怎麽也沒反應...而且我也沒什麽女性朋友...”他隻能這樣解釋,不過這也確實是事實。


    “我要...保護自己...我還...差一點…才滿十四周歲...沒事的...”她眼中變得異常明亮,透著異樣的光,看得白石原不寒而栗。


    他腦海裏突然蹦出了前不久吵得沸沸揚揚的新聞。


    一個未滿十四周歲的小孩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和母親的朋友,但因為案件的特殊性,這個小孩實際上可以算是自衛,加上兒童保護法,最後不了了之,沒有對這個小孩做出任何處罰。


    出於保護,宣判之後也沒有公布孩子和死者的身份,據說那孩子被送進了某個兒童福利設施。


    白石原又想起,自己常去的公園旁邊似乎就是一家兒童福利設施,再結合小淺川之前的舉動和說的話,她沒有家,每天隻是待在湖邊發呆。


    再結合她剛才說的。


    一瞬間,白石原額頭冒出了冷汗,不會那麽巧吧。


    “就算你是小孩子也是會受到少年法的懲罰的!是要去收容管教的!不要妄想借著年齡肆意妄為啊!”白石原冷汗直冒地狂喊著。


    “唔...我就沒有啊...”她奇怪地盯著白石原。


    白石原愈發確定就是她了,他用明明想哭卻是在笑著的表情說:“那是因為你的案子是特殊的,所以免除了你的所有懲罰,大家都說你是正當防衛。”


    “你...知道了...我是誰了嗎?”


    “...我猜的,雖然不敢完全保證,但還是覺得大概率是你...”這時候白石原反而冷靜了下來,迴憶起了那案子的細節,自己當時因為過於震驚而仔細讀過警方的報告。


    母親是新宿歌舞伎町的妓女,和不知哪個男人沒做好措施,意外懷孕,生下了這個女兒,但她對女兒並不好。母親對女兒的那段經曆,就連白石原讀起來都覺得窒息,覺得不敢相信,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


    母親酗酒,吸d,和混混有往來,有各種惡習,甚至在某一天將自己的客人帶迴家,打算將女兒的“初次”以一個好價格賣給客人,去支付欠下的巨額d資。


    盡管客人曾經也來過她家,對她也很好,她並沒有就此對別人放心,對別人百依百順。


    她特意藏了把刀,每晚一定會陪著這把刀直到深夜才入睡,聰慧早熟的她,跟在母親身邊,接觸的都是些肮髒汙穢層麵的人物,自然小心翼翼。


    十一月十一號,淩晨,客人和她母親闖進她的房間,說是房間,不過是客廳角落的一張拚湊床。


    在客人撲上來就要動手動腳之際,驚恐無助的她選擇將刀刺向了客人,一刀致命,後麵的刀傷似乎都是在泄憤。


    早已被酒與d品掏空身體的母親更不是對手,在慌亂驚恐下,眼睜睜看著那個本應該任由自己使喚的女兒變成了一個惡魔。


    直到早餐,警察破門而入,發現血泊中的她,周圍是地獄般的景象,沒人敢想象這段時間內她到底做了什麽事。


    從一開始,白石原就覺得那兩個人該殺,不覺得那女孩做錯了什麽,更是恨不得自己能出現在那日替女孩完成這些事。


    這就是他帶著點熱血的良知與道德所產生的想法。


    他很難想象一個小女孩被逼到做出那種事,那得是多絕望多痛苦,有多恨才會那樣。


    白石原長歎一聲,忽然不覺得拿著刀的小淺川行為很怪異了,反而覺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眼眶有些濕潤。


    她依舊在害怕著,哪怕現在沒有了那樣的母親。


    他也明白了,她所說的“保護自己”所含著的意味,自己無意間的行為,本是出於好意,但卻是碰到了她心底最深的痛,也是最深的執念——與男性親密接觸的抗拒。


    就算自己並未把她當異性看待,不如說是一種看待女兒的心態去接觸幫助她的,但從她的視角看來,並不能接受吧。


    這樣一來,她說出這樣的話,倒也稍微能接受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過去,“抱歉,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對你做出了那樣的事,對你來說,這無疑是要道歉的,希望不會給你再度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個階段的孩子正是要好好塑造培養的階段,一定不能留下諸如此類的陰影,否則未來不知會留下多少隱患。


    其實他自己並不比小淺川大多少歲,還還是習慣性地從一種高層次的視角一口一個孩子,這一點,他自己甚至都沒意識到。


    “不過你放心,我全程是閉著眼的,沒有看,而且僅僅是扶著你坐進浴缸裏,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白石原又義正言辭地說,“作為補償,以後你有任何想吃的,想要的都可以和我提,我會盡可能幫你完成。”


    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小心願,他之前就為那個受害者女兒為之觸動,想著能不能為她做些事,沒想到如今真有機會。


    她呆愣愣地看著他,最後略帶困惑地問:“你...不害怕我嗎?不會...覺得我...是個壞孩子...?”


    不論是警察,還是醫院的護士,還是設施裏的老師和孩子,都會竊竊私語關於她的事,她光從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們是怎麽說自己的。


    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裏包含著畏懼,大多數人都是如此。


    不管怎麽說,她都是親手對自己的母親做出了那種事的人。


    白石原笑著搖頭,“小淺川...怎麽可能會是個壞孩子。”


    她的表情突然有些鬆動,嘴巴張了張,什麽也沒能說出來,最後,兩滴眼淚順著眼角慢慢滑落。


    她用手背擦了擦,可莫名地,越擦越多,怎麽也止不住。


    她...不是個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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