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內,布滿了劍痕與爪印的房間裏已經是亂糟糟一團,玻璃破碎,桌子椅子倒了一地。


    “什麽啊,這麽太弱了吧。看來你是過上了好日子,所以連劍都用不好了呢。”


    “咕……咕……”


    “至少,放過我的女兒吧……”


    被毛茸茸的爪子掐住脖子舉在空中,艾麗婭的父親,帝國的伯爵無力地掙紮著,手裏的長劍早就被對方打飛了。


    “哦?你還有個女兒啊?”


    雷歐奈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


    “放心吧,你們會在那個世界相遇的……”


    “連我的女兒你也……毫無慈悲之心嗎?”


    伯爵的頸骨被捏碎了,身體被女人隨手甩在地上。


    “慈悲?那是什麽玩意……”


    “和惡貫滿盈的兇手講慈悲,可笑。”


    後院裏,護衛長正帶著艾麗婭正往倉庫的方向逃竄,後麵還跟著斷後的塔茲米。


    黑袍長發的少女卻突然從天而降,單手撐地,一雙血紅色的雙眼直視三人。


    “攔住她!”


    護衛長朝塔茲米喊了一聲。


    塔茲米下意識轉身直麵對麵的少女,“咕咚”咽了一口唾沫,迴憶起剛才花園裏的慘劇,


    “這也太強人所難了……”


    少女看都沒看他一眼,縱身而起,一腳踩在他腦袋上,直接從他身上跨了過去,長刀直取不遠處的護衛長和艾麗婭。


    “葬送!”


    “鏗鏗鏗!”


    “唰!”


    劍影閃動,少女徑直突破護衛長的防線,半截身體在空中飛起,帶著充滿不可置信的目光凝視著噴泉一樣的剩下半截。


    少女甩刀起身,在地上留下一條濺開的血線,一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凝視著摔在地上的艾麗婭,長刀抬起。


    “目標,葬送!”


    少女右腳踏地,整個身體彈射升空,手腕翻轉,手中長刀在空中折疊到身後,旋轉而落的同時,一刀怒劈艾麗婭頭頂。


    “住手啊,你這家夥,連小女孩都不放過嗎!”


    塔茲米怒吼一聲,身體後滑的同時,以右腳為軸畫出巨大的弧線,一劍自下而上重斬。


    金鐵交鳴之聲驟然炸裂,兩人同時倒退幾步,警惕地對峙。


    『好厲害,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臂力貌似更強於我,不愧是帝都聞名的殺手啊。』


    塔茲米抬手擋住身後的艾麗婭,目光炯炯凝視麵前少女,


    “為什麽要殺這個女孩子?你們殺手殺人不是要錢嗎,放過這個女孩也不會有什麽損失,又不是戰場,何必趕盡殺絕呢?”


    “她是目標,”


    少女眼睛微眯,抬起長刀直指塔茲米,


    “讓開,敢阻礙的話,連你一起砍了。”


    塔茲米扭頭看了一眼驚慌失措、雙目含淚的艾麗婭,苦笑了笑,


    “就算肯定打不過你,我也不能就這樣逃走啊……連一個女孩子都沒辦法保護,還談什麽拯救村子。”


    “葬送!”


    意識到對方的決心,少女不再和塔茲米廢話,刀尖甩出一個刀花,縱身直撲塔茲米。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時間刀光劍影閃動,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赤瞳竟然還沒結束嗎,可真是稀奇啊。”


    清理了城堡裏所有活人後,雷歐奈循著熟悉的氣味找到了赤瞳。待看到正與赤瞳對峙的少年時,雷歐奈愣了愣,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啊咧咧,這不是那個鄉下小子?還真是到哪裏都不走運的少年啊。”


    和名為赤瞳的殺手相比,塔茲米畢竟是野路子出家,戰技沒有章法、動作不夠專業、甚至也沒有必殺的勇氣和決心,結果自然是勝利的天平完全一邊倒。


    塔茲米左支右絀,在赤瞳****般連綿不絕攻勢之下,仿佛狂風巨浪中漂泊不定的小舟。


    “尋其破綻,一擊葬送!”


    尋到機會,猛地用力挑開塔茲米的長劍,赤瞳挺身前進,一刀摜入塔茲米胸前,直接把他擊飛了出去。


    “塔茲米!”


    艾麗婭驚叫出聲。


    “別裝了,那不是砍到身體的手感。”


    赤瞳再度雙手持刀,側身橫於目前。


    “嘿嘿,隔壁的老傑克叔叔說過,男人可不喜歡被刺的感覺。”


    塔茲米爬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尊幾乎被洞穿的神像,那是他離開家鄉之前村長贈予他的護身符,一直都有好好戴在身前,


    “正是村裏的夥伴保護了我啊。”


    “既然如此,葬……”


    赤瞳正欲上前補刀,披風卻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一人拉住了。


    “等等,赤瞳,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和那小子有點話要說。”


    雷歐奈摸了摸赤瞳的腦袋,然後朝塔茲米眨了眨眼,


    “鄉下小子,還記得我嗎?其實我是打算還你錢的,隻不過還要過幾天。”


    “你是那時候的……你居然也是殺手嗎?”


    塔茲米覺得自己明白最開始遇到的那群商人為什麽離開了。


    帝都真的太危險了,隨便路上遇到一兩個人都會有殺身之禍。


    “少年啊,你不是好奇為什麽我們要殺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


    雷歐奈緩緩走到倉庫門前,毛茸茸的爪子抬起,一拳轟出。


    “轟!”


    巨力之下,大地為之顫抖,能夠抗衡槍擊的倉庫直接被雷歐奈一拳砸出個大洞。


    “看了這個,你還能說出同樣的話嗎?”


    雷歐奈把塔茲米和艾麗婭拉到了自己身邊,示意他們往裏麵看,


    “好好看看吧,這就是帝國的黑暗,帝都的黑暗!”


    濃鬱的血腥氣縈繞鼻尖,呈現在塔茲米麵前的,是一座因黑暗而看不見底的地下深淵,密密麻麻的屍體被倒掛在房頂上,或是沒有眼睛,或是沒有其他的部位;無數說不出話、隻能從喉嚨裏發出沙啞低吼的人掙紮在囚籠裏……


    “這……這是什麽……”


    塔茲米下意識退後了幾步,


    “都是這家人做的嗎?”


    “嗯,這就是這個家族隱藏的本性,把從外地遠道而來卻無依無靠的人用花言巧語誘騙過來,隻是為了滿足他們拷打、施虐的興趣。”


    雷歐奈雙手抱胸,


    “伯爵和他的夫人自然不必多說,那些默不吭聲的護衛也一樣知情,有的時候也會被邀請加入……”


    塔茲米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塔……茲……米……”


    “是……塔茲米吧……我啊……是我啊……”


    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的牢籠裏傳了出來,塔茲米雙目無神地扭頭,隻見到一個遍體紅創的少年正抓著欄杆,朝他伸出血肉模糊的手。


    “伊波!”


    塔茲米雙手顫抖起來,牙齒把嘴唇都咬破了。


    “這家人……這家人……這家人都是一丘之貉,從大到小,沒一個是幹淨的……”


    “你身邊那個女人,她……她主動和我們搭話,把我們騙了過來,吃過飯就失去意識了,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悠莎也……就是她把悠莎虐待至死的……她到最後都沒有向那個臭女人屈服……”


    “真是超瀟灑的。”


    用盡力氣說完這番話,曾經和塔茲米一起離開家鄉,打算在帝都裏做出一番事業的伊波緩緩倒了下去,因為頑強不屈而備受折磨的意誌在見到同鄉後終於解脫了。


    “這裏的女主人有對囚人打入藥物寫日記觀察的興趣,他已經沒救了。”


    雷歐奈拍了拍塔茲米的肩膀。


    “伊波!”


    塔茲米握緊了拳頭,眼淚從眼眶裏湧了出來,


    “嗬嗬嗬嗬……哈哈哈哈……”


    “我有什麽錯嗎?隻不過是一群沒有用的鄉下人罷了……”


    艾麗婭一臉疑惑地看向倉庫裏宛如無間地獄一樣的慘狀,雙手放在胸前,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帶著困惑的微笑,看上去還有幾分呆萌,


    “在我們貴族麵前,他們不就跟畜生一樣,想怎麽對待就怎麽對待嗎?聽著他們的慘叫、哀嚎、求饒、痛罵……積攢了一天的不愉快都會消失呢……”


    “這不就是這群既不會掙錢也沒有地位的家夥唯一的用途了嗎?”


    “嘁,真是披著人皮的垃圾啊,從根子裏壞掉了。”


    雷歐奈撇了撇嘴,


    “赤瞳,打擾你了,動手吧……”


    “等等。”


    塔茲米突然轉過身,從地上撿起了自己被赤瞳擊飛的大劍。


    “不是啊,你還想阻攔?”


    “不……”


    塔茲米緩緩走到艾麗婭身前,昂起頭,一雙空洞的眸子凝視依舊仿佛天使一樣美好的艾麗婭,微笑了笑,在對方驚恐的注視中,大劍直劈而下,


    “由我來,斬!”


    艾麗)紅紅紅(婭。


    塔茲米轉過身,看著這座他所見過的、記錄了人類最大之惡的倉庫,握緊了拳頭,緩緩跪了下去。


    為自己的朋友。


    為自己未曾謀麵過的那些人。


    為自己漸漸消散在這夜幕裏的宏圖大誌。


    祭拜。


    “葬送完畢,走吧。”


    長刀入鞘,赤瞳轉身要走。


    “呐,不把這個少年一起帶走嗎?”


    雷歐奈挑了挑眉。


    “嗯?”


    赤瞳一臉茫然。


    “夜襲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很缺人手的,這小子的勇氣運氣和實力,最重要的是還有對帝國的仇恨……足以加入我們了。”


    雷歐奈伸手抓住塔茲米,不顧他的掙紮,嘿嘿笑了笑,


    “走吧!”


    ·


    翻到漫畫最後一頁,夜襲十人眾三正臉七背影並排站立的全家福,左下角標著“第一話”,右下角一行“未完待續”。


    瀨尾放下雜誌,隻覺得腦子“嗡嗡”的。


    “啊?”


    “哈?”


    “這個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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