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最後一個‘七絕老人’”的白袍老人離開後,血玉密室頓時安靜下來。


    陳天鴻離開東牆壁,走到北牆壁下,靠著牆壁緩緩下蹲。剛剛經曆了被極盡痛楚折磨的他,太需要調息休養,恢複精氣神。他本想靠著牆壁好好休息一會,可還是忍不住拿起了那件異形兵刃。


    那是一條黑色長鞭,共七節,七尺七寸長。鞭把僅有七寸長。鞭節似是一種打磨光滑的獸骨,色澤烏黑透亮,與成`人的手腕骨差不多粗細,由一種似血筋狀的深紅色物質相連。


    陳天鴻記得,這條長鞭是由那個神秘的黑鐵籠凝煉而成,來源確實很神秘。與他一起的另六人,各自同樣獲得了一件異形兵刃,印象中七件兵器是完全不相同的。


    看著嚇人,拿在手裏似乎是稀鬆平常的一條七節鞭。一時搞不明白,心想大概又是什麽神器吧。可是,是神器又如何?自己落到這步田地,還不是人人稀罕的神器所致麽?


    現在,那些被完全毀滅的神器,猶如跗骨之蛆一樣附著於自己的體內,暫時因為自己七星神盤被廢,尚無任何反應。將來又有誰知曉它們會發生什麽樣的異變。


    陳天鴻盯著長鞭,眼神有些遲滯。過了好一會,用另一隻空手拿起了那根黑杖。黑杖比以前粗了一倍多,長了三分之一,金色圓環、九星珠、杖尾血珠全不見了,現在就像一個被燒焦的橡膠棒。


    他的命運轉折點正是始於這根“不朽權杖”。


    現在,權杖被毀滅的非常徹底,對他意味著什麽,他再也明白不過。他更加明白,對於他來說,如果要再一次崛起,那麽無論如何也是要修複這根“不朽權杖”。隻要能修複,任何代價都可以不計。


    許久之後,陳天鴻閉上雙眼,踏實地靠在牆壁上,進入休眠狀,手中仍緊握著兩件兵器。短暫的安寧猶顯珍貴,自由的唿吸讓人享受。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突聽耳畔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眼睛未睜開確定怎麽迴事時,頓覺一股鑽心之痛從手指傳來。


    在睜開眼睛的刹那,又是啪的一聲脆響,一股被瞬間放大百倍的疼痛從手指傳來,痛的整個人直接跳了起來。


    當睜開眼睛看時,隻見一條綠樹枝已經打到了手指上,打到的刹那,瞬間放大千倍的疼痛隨即傳來。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強大的電流衝起,直衝而起,砰的一聲撞到密室頂部。


    隨之,疼痛傳遍全身,使他的神經處於一種麻醉狀,卻讓整個人處於無比清醒狀。好像有人刻意設局,讓自己用最清醒的狀態去感知無盡的疼痛。


    尤其詭異的是,三次不同程度的疼痛完成疊加,讓疼痛形成源源不斷的巨浪,衝擊每一寸肉`身。


    陳天鴻失去重心直直掉落時,那條綠枝迎著打來,準確無誤的打在右手指上。隨即,被放大萬倍的疼痛瞬間爆發,肉`身仿佛瞬間受到萬重巨浪的衝擊,直接將掉落在空中的他重新彈起,兇狠地砸向密室頂部。


    疼痛,非常非常的疼痛,無法形容,隻有體會。按理,這種驟然放大的疼痛早已超過了人體的極限,足以痛死人。可這種神秘的疼痛不但不死人,反而讓人越來越清醒。


    如此刻意的折磨,簡直是慘無人道的惡魔煉獄。莫不如直接死了來的痛快。然這種情形下,想死完全是一種奢望。


    十分清醒的陳天鴻實在是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麽樣的罪孽,要得到如此懲罰。他不禁將當前的情形當成了永荒山的延續。


    一想到此,他的雙眼漸有寒光閃現,凜冽殺意頓盛,眼見綠樹枝打到時,手中黑鞭自然的打向綠樹枝,心道:你們想折磨的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偏不如你們的願。


    豈料,綠樹枝輕盈舞動,好似靈蛇,迅捷地躲過長鞭,再次精準打向手指。緊接著,放大十萬倍的疼痛形成了強大的電流波,瞬間席卷全身,整個人仿佛陷入了電流火海中一樣。


    陳天鴻忍不住尖`叫一聲,整個人像一塊被碎化的稀泥一樣粘在了室頂,再也動彈不得。整個人的腦海卻越來越清醒。


    然而,綠樹枝並沒有因此而改變攻擊,將持續放大倍數的疼痛賜予了陳天鴻。


    陳天鴻躲無可躲,隻能承受。


    他終於明白,為何七絕老人收徒時會不問徒弟的過往事。因為用他的方法考驗徒弟、調教徒弟,自是完全用不著。因為他能保證門人弟子做到“絕”,那門人弟子的過去又有什麽關係。


    陳天鴻很快調整思路,要想結束疼痛巨浪的折磨,必須得打死那枝綠樹枝。但綠樹枝靈敏異常,根本不是現在道行盡失的自己能打到的。心知要麽一擊便準,要麽就不動。


    要一擊而準,且毀去樹枝,唯有施展神通道法方可。可現在的他,那還有什麽靈力去支配神通道法來著。


    人在絕望之際,總有出奇之舉。


    陳天鴻完全拿捏不定,但他決定鋌而走險,嚐試一次。而他的唯一機會,就是運轉自己學到的無上法訣,去催動丹田玉府中那塊被燒焦的七星神盤。七星神盤早已是被燒焦的一塊黑土,隻是在經曆了兩次變化後,多了一分鬆軟。


    他不知道一旦催動這樣一塊廢土般的神盤將會發生什麽,隻知道自己已無任何選擇。


    看著淩空舞動的綠樹枝,有節奏的將疼痛賜予自己的同時,仍在嘲笑自己時,陳天鴻仿佛看到了一張張猙獰的得意笑臉。霎那的憤怒瞬間支配起他。他直接運轉“九五真訣”,果決地催動丹田中的廢土。


    刹那間,一道強大無比的亡靈之力衝出,匯聚於手中的長鞭。長鞭上頓有一股開天辟地的力量生成。陳天鴻雙瞳猛睜的怒圓,手中長鞭鋪天蓋地的卷向綠樹枝,將威力絕倫的力量迴贈予綠樹枝。


    長鞭掃過,血玉密室被震的好似霹靂迭起一般,牆壁上有電光閃爍。


    綠樹枝發出一聲似驚訝的哨響聲,極盡速度的一陣扭曲躲閃,快似閃電的逃脫長鞭之力的籠罩席卷。它的速度的確太快了,盡是活生生的逃出了長鞭的範圍,貼著牆壁迅速滑開。但它的最前端一部分仍然被長鞭之力打準,頓時被燒焦了一般冒起黑煙。


    巧的是,亦在此節骨眼上,長鞭的攻勢戛然而止。隨即,隨著握鞭之人向地麵跌落。


    跌落的陳天鴻,這迴更像碎沫豆腐一樣爬在地上。


    他感覺正有無數螞蟻在自己的心髒上鑽孔,啃噬,狂歡。又有無數的螞蟻穿梭遊走於自己的骨髓中。


    被他貿然催動的那塊廢土星盤,正在加速碎裂成粉末。從其碎裂的地方流出一種新鮮的靈力,開始反哺全身的經脈與筋骨。然後,靈力流過的每一寸地方,連同經脈筋骨與血肉,全部碎裂,變得血肉模糊,唯有肉`皮沒有受到侵蝕。


    當廢土星盤完全成粉末,已呈黑霧狀時,整個人除了頭部與皮膚外,已似被化為一灘血肉泥。


    如果此刻已然死去,或是暈瘚過去,還好些。可偏偏他非常的清醒,將這一切變化清晰感受,沒有一絲遺漏。


    他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或許就這樣化為了一灘血肉泥,被白袍老人丟進大海喂魚。


    “不錯,不錯,老夫要的就是這份毒氣。”正在此時,白袍老人現身,緩緩蹲到陳天鴻的眼前,撇嘴搖頭道:“原來,你是這樣一個妖孽,那倒也怪不得對你下手的人了。看來,你我這份師徒緣,上天早已注定啊。小七,小七,你可真是個絕物,將來唯有你能配得上‘七絕’這個稱號了。”


    白袍老人眉目凝重,不禁搖頭沉思,注視良久,右手一翻,拿出一個青黃色的大圓珠,輕輕塞到陳天鴻嘴邊,便起身離去,喃喃道:“這個小怪物,還真是讓人有些害怕了呀!嗬嗬!”


    陳天鴻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張口咬住大圓珠,一股苦味直接衝進身體,麻醉了化為血肉泥的軀體。同時,精純的靈力亦開始湧入體內,順著被麻醉的血肉泥,沒有任何阻礙的流向支離破碎的丹田玉府,流進已化為霧狀的七星神盤。


    慢慢地,七星神盤開始重鑄成塊,逐漸變迴到黑焦土狀,隻是顏色色澤似乎稍微變清了一點點。化為血肉泥的肉`身追隨著七星神盤一樣複原的同時,血肉泥中被排擠出一層淡淡的黑油汙泥。像極了油管道衝刷洗煉出來的油汙。


    或許是苦味的麻醉,這迴陳天鴻不再遭受噬心之痛的折磨,隻是神識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好似是對肉`身新變化的一種不適應所致。


    * * *


    陳天鴻吞盡最後一點青黃色圓珠後,便慢慢爬起來,盤膝打坐,內觀自視丹田玉府與七星神盤。七星神盤恢複成了原狀的黑焦土,但比之前要更柔軟、更具韌性,色澤亦變淡了許多。支離破碎的丹田玉府,裂紋處有了微弱的光澤。


    這自然是修複現象。


    可是,這樣的修複過程,著實太慘無人道了。


    故而不難斷定,永荒山一役中,對手早已做好了可能殺不死他亦讓生生世世生不如死的萬全準備。


    陳天鴻冷冷一笑,心道:你們認為我會屈服嗎?


    他冷漠的目光慢慢移開自身,向周圍的牆壁掃視,但見那條綠樹枝的枝頭亦已經修複好了,亦正好向自己看來。微微一伸縮,似是挑釁。


    陳天鴻已經是修煉了十四年的修士。十四年,對於修士來說,一如一個人一生的嬰`兒繈`褓時期。若非天才或有大機緣者,往往是處在了開元境而無法進一步突破。


    他的十四年,無疑是不平凡的十四年。正因為不平凡,正因為名師、大機緣等“奇福”全占了,所以才有了今日之“奇禍”。


    真可謂是:福無雙至,禍無單行。


    十四年來,於修煉一道上的參悟與見識,的確來到了某一種境界。是以,此刻麵對牆壁上的神秘綠樹枝,他十分精確地判斷出,唯有修成牆壁上的神通道法,才可以擊退樹枝。否則,樹枝所帶來的疼痛巨浪,足以讓他經曆更多的煉獄之痛。


    陳天鴻已經看過一遍,但看的不夠仔細。所以需要充裕的時間來觀看、熟記、參悟。然那個令人生畏的綠樹枝,顯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心知綠樹枝以速度見長,而現在的自己恰恰是絕不可能以速度勝之,隻有靠手中的七節鞭壓製綠樹枝。


    常言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陳天鴻手中一抖七節鞭,腳下占位,先將東、東北、北、西北四麵占據。集中精神看向東麵的牆壁,就在他斜目的刹那,綠樹枝突然一伸長,猶如靈蛇探芯般刺了過來。


    陳天鴻自然有了防備,見綠樹枝攻擊而來,身形如狼躍倒閃而出,從東麵閃至西南,手中長鞭由東至西南斜橫。腳下未站穩時,手中長鞭已然揮出,席卷綠樹枝。綠樹枝好似活蛇,閃殿騰挪,竟是緊貼在了長鞭。可就在這刹那,陳天鴻已經倒立飛起,雙腳如風踩向綠樹枝的根`部。同時,手中鞭向下一抖,另一隻手順勢探出,捏住了綠樹枝的中間部位,輕輕一折,綠樹立即成為兩段,隨即失去了活力,蔫成一串枯枝。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每一個動作做到了料敵機先,將綠樹枝的變化嚴實封鎖。最後,自然而然的得手。


    “妙!”一個聲音驚訝稱讚道,“莫非,這是傳說裏貪狼九式之貪狼封?娘稀屁唉,難道這真的是緣份?”


    陳天鴻一招得手,自知新一輪攻擊會很快出現,隨即集中精力,認真觀察七麵牆壁上的畫像。連續看了三圈,以他現在的記憶力,自然已經全部記熟,可是,他卻十分的迷茫。


    這七麵牆壁上畫像,看似隻是極簡單的七個舞劍姿勢,但隻要稍稍一腦補,頓覺每一個細微處可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變化。


    在他的認識中,修真界的道法神通,完全不存在衍生招數一說。


    如果是一個道法神通衍生出來的另一個道法神通,兩者縱使有關聯,其實也是互相獨立的兩個神通。尤其是在施展更明顯。


    縱使是家傳神通貪狼九式,催動法訣運轉靈力後,每一式神通亦是孤立的石破天驚一擊,根本不存在施展的中途衍生出或變幻至另一個神通的情形。


    對陳天鴻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東西。要將自己十四年來形成的固有概念與認識打破,去接受並學習這種全新的修煉法門,無異於從零學起。好在,現在的他在長久修煉文曲星訣後,資質悟性的確有了後天改造的巨大提升。


    他立即梳理清順序,再度強化記憶一遍七張四像,正要琢磨時,但見東麵與西麵的牆壁上各伸出一條綠樹枝,並迅速發起攻擊。隻在微一猶豫間,左右兩條綠樹枝的夾攻已到,分別抽在了前胸與後背。前後同時傳來的兩股疼痛瞬間相遇,讓他頓覺體內直接爆炸了一般,整個人直接被衝起,狠狠撞到室頂。


    陳天鴻牙關緊咬,身子一斜,右腿蹬向東南,左腿斜劈向東麵,手中長鞭卻是全力砸向西麵。東麵的綠樹枝不閃不躲,直接抽向腳底。但近乎同時,陳天鴻的手中長鞭卻實實在在的砸中了西麵的那條樹枝。


    所以,在毀去西麵綠樹枝的同時,他直接被東麵的綠樹枝彈開到西南麵。左腳底傳來的疼痛瞬間爆漲千餘倍,猶如一道地獄霹靂自下而上的擊穿左半邊身子。


    那一刹,整個人好似被一股力量分劈成兩半。


    他完全接受這個結果。


    隻見陳天鴻右腳一蹬牆壁,身子彈出的同時,手中長鞭後發先至,壓製住東麵的綠樹枝,並迅速形成反擊之勢,一鞭砸個正著。


    整個攻擊動作,快似閃電,壓製的兩條綠樹枝沒有做出更多的攻擊。實則,陳天鴻清楚,若是自己的道行沒毀掉,兩條綠樹枝連伸出牆壁一寸的機會都沒有。而他剛才能連續完成兩次攻擊,全賴先前青黃圓珠之靈力的助益。


    須臾,隻聽同一個聲音淡然道:“貪狼破!果然名不虛傳呐!隻可惜,貪狼九式始終是殘缺不全的神通!若不然,將來修到精通境界,可完全不亞於的‘煉神七絕’咯!”


    陳天鴻知道這是白袍老人在說話,不予理會,腦海中一直浮現著封麵上的七幅畫,心道:煉神七絕?神通道法敢稱“煉神”,足見其逆天之威力。看來,此神通道法與月雨界師尊所傳一樣,皆是需要自觀自學自悟。那麽,我不妨用靈海神識中的法訣來主導,修習參悟煉神七絕神通。


    主意打定,立即腦補每一式神通的衍化。正好看見西南牆壁上探出一根綠樹枝,手中長鞭隨即隨手抖出,提前打向綠樹枝頭。


    一個聲音隨即肯定道:“好!不錯!就是要這樣子!”


    主動出擊下,陳天鴻手中的長鞭打中了綠樹枝。可當他迴首時,發現東南、東、東北、北四麵牆壁上同時分別探出了兩條綠樹枝。在短暫的停頓下,八條綠樹枝如靈蛇般封鎖密室大量的空間,直接將他擠到了西南一角。


    * * *


    人總有真正絕望的時刻。


    此時此刻的陳天鴻,便是到了真正絕望的時刻。


    他有兩個選擇:一是果斷催動七星神盤,直接毀掉可惡的綠樹枝;二是默默承受綠樹枝擊打時所帶來的疼痛巨浪的強烈衝擊。


    前者,是主動承受一切痛苦。因為每次催動七星神盤,整個人仿佛涅槃重生一次,但在涅槃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痛苦不是綠樹枝帶來的疼痛巨浪所能比。尤其是血肉翻新時新陳代謝的過程,縱使惡魔蝕骨與成蟻噬髓之痛,亦是無法相比的。


    後者,是被動選擇,似乎有接口可找。綠樹枝帶來的疼痛巨浪`逼到一定程度上,給人強烈的隻有毀滅方有出路的選擇驅動,然後再去承受涅槃重生之痛,仿佛給了人一種不由自主且可期盼的錯覺。


    何去何從,做出選擇是必行之舉。


    陳天鴻緩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張著一張張畫像。看似簡易的畫像,此時仿佛會動作一樣,神秘莫測的變化著。


    就在八條綠樹枝靠近的刹那,他手中的長鞭忽然黑光大盛,飄忽而動,猶似矯龍出淵,威淩天地。七節鞭節好似被賦予了靈性,恍若遊龍,疾速擋在了八條綠樹枝攻擊的道路上。繼而平擺橫推,好似龍身側碾,強大的靈力波瞬間散開,結結實實的碾壓過去。


    * * *


    一時的快`感,換來無盡煉獄之苦,至少陳天鴻大膽邁出了這一步。


    隻是,這一次,他早有防備,沒讓自己倒下,而站著忍受一切痛楚:經脈筋骨與血肉化為血肉泥,七星神盤化為霧狀。


    下一刻,一個更大的青黃色圓珠悄然飄浮到眼前。


    陳天鴻淡淡一笑,直接咬`住吮`吸,並強迫自己忘掉疼痛,讓注意力集中在青黃色圓珠上。他並不能準確認識出這是什麽靈材,但隱隱覺得這應該是某種妖獸的膽。隻是,他對修真界的靈材認識,其實還是有限,根本無法分辨出這種靈材的來曆,隻是為這種靈材蘊含的精粹靈力所震撼。


    因為第二個青黃色圓珠要大一些,所令靈力自然多了許多。是以,精純的靈力順著血肉泥之渠道匯入七星神盤後,七星神盤更早更強烈的開始反哺肉`身,一道道被淨化洗煉的純淨靈力,重塑著破碎的一切。


    臨末時,多餘的靈力持續匯聚於那雙非人的異形怪爪,平靜地貯藏在怪爪的肉`粒內。


    陳天鴻清晰的感覺到,一雙怪爪容納承受一種神秘的強橫力量,隻是自己無法駕馭。


    陳天鴻明白,如果說自己的肉`身經脈筋骨與丹田玉府、七星神盤已然成為廢土殘渣,唯有在這種痛苦中修複,那麽血玉密室將是最好最安全的療傷地。如果這種痛苦是伴隨自己今後一生的影子,那麽還有什麽地方是比這密室裏更安全的用來放肆的自我放縱的時候了呢?


    所以,從此刻起,他突然開始渴望更多的綠樹枝出現。


    趁著綠樹枝發動下一次的攻擊間歇,他用最快的速度更仔細的看了數遍七幅畫像,每一幅畫像腦補的動作越來越多。


    他清楚,要想邁進一扇新的修行之門,不付出,談何收獲。


    這間密室提供了自己一切條件,而自己要做的是唯有克服對痛苦的恐懼。


    當牆壁上出現更多的綠樹枝時,他的臉上漸漸顯現出了興奮的表情,手中的長鞭輕輕抖動,好似蓄勢的龍。


    * * *


    沒有什麽困難是磨礪一萬次不能解決的。如果有,再增加一萬倍。


    * * *


    一萬次。


    對於身處血玉密室的陳天鴻來說,意味著經曆了一萬次煉獄重生之痛楚,意味著吸納了一萬顆青黃色大圓珠的靈力,意味著踏踏實實的參悟修煉了一萬次煉神七絕,意味著在開啟新的一扇門時誠心實意的探索了一萬次。


    一切,無愧於心。


    一萬次後。


    經脈筋骨推陳納新,猶如重新翻修。幾經變幻,丹田玉府上支離破碎細如針孔的裂縫中充盈著瑩瑩青光,漸有生命力之跡象。七星神盤的色澤已由漆黑轉變到了古銅黑,重新凝實,好似一塊厚且堅硬的圓銅板。


    肉`身完全適應了痛楚,每次痛楚發作時他都能站直,跟沒事人一樣。這一點的改變,相比於其它,隻有他自己知道是多麽重要。


    然而,道行不僅沒有提升,反似在減弱。眉心的血霧、太初石、誅神劍、開天魔劍一點變化沒有,依舊相連在七星神盤上。


    陳天鴻看著綠樹枝又一次加速密布於七麵牆壁時,猛然頓悟道:這密室的時間好似不會流失?莫非是傳說中的時間法則空間?


    他隻是在無意識之下,突然發現自己不僅沒有變老,反而好像越來越年輕了。要知道,修士的道行不進精,或是大幅度衰退,很快會表現在容顏變化上來。而他的道行在減弱的同時,人卻越來越年輕,一如返老還童,這太有悖常理了。


    人之悟道,重在道心。


    但經曆了太多有悖常理的事後,疑神疑鬼在所難免。


    梳理下,從那個好似在大地一角的火焰山脈到神秘的海底七絕宮,沒法解釋發生的任何一件事。自稱“七絕老人”的神秘老頭,那種考驗與收徒的方式,無疑是刷新著自己的三觀。聯想到第二位師父“東坡金仙”,再想這第三位師父“七絕老人”,反推第一位師父聖武真君的神秘舉止,又好像非常正常。


    陳天鴻隱隱意識到,這三人似乎都給人一種“搶時間”與“定風波”的直觀感覺。既然是搶時間,那麽定是為即將到來的什麽大事做準備,可他們精心準備的大事會是什麽?自己在其中又發揮著什麽作用?


    陳天鴻使勁搖了搖頭,心道:前兩次,我是一隻如提線木偶般被人肆意操縱的棋子,別人要我生我便生,要我強我便強,要我徹底毀滅便徹底毀滅我。這第三次,又是毫無征兆的踏進了似是同樣的大漩渦,我又該何去何從?如果故事重複上演,下一次等待我的又會是什麽?


    陳天鴻的內心狂聲怒嘯:如果這是上天安排給我的宿命,我便逆了這天又如何?


    此刻,密密麻麻的綠樹枝已經將他纏繞成一個綠樹人,仿佛要將他塑造成一棵通天連地的生命之樹。


    有一刹那,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似乎是眉心的血霧在微微飄動。繼而向全身所有的經脈穴位擴散撕裂之力。漸漸地,人體所有的經脈穴位中匯聚了一股強大的撕裂漩渦之力,慢慢增強,慢慢打開穴位。仿佛打開了一張巨網上的堵塞之眼。一刻後,一條條綠樹枝竟是緩緩探入穴位的漩渦中,順著穴位相連的經絡向眉心血霧遊動。


    隨之,經絡與穴位中傳來的清涼舒爽的感覺,如春風化雨潤物於無聲,如醍醐灌頂,由裏到外的衝刷著早已疲憊不堪的廢土之軀。


    霎時,陳天鴻才認識到自己的這具身軀,竟是被毀的那麽徹底。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四載的修為,被人毀的連同身體一起成為廢土時,內心的怒火再難抑製。若不是這冰涼的感覺鎮壓心魔,怕是他很難控製自己了。


    過了許久,他漸漸平靜下來,思索道:第一次見這種綠樹枝,還是在火焰山脈中。七絕老人憑借一根看似普通的綠樹枝,於那毫無靈氣的陰絕地,開啟了神秘法陣。由此可知,這種綠樹枝所隱藏的神秘麵紗,亦非自己所能設想了。


    第二次見綠樹枝,已是在這血玉密室內。無論自己如何毀滅,簡直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過去的一萬多次,綠樹枝都會主動發起猛烈的攻擊,將他自己打的是裏焦外嫩。


    第三次,更加密集的綠樹枝,突然生變,與一直平靜的眉心血霧相感應。這實在是讓他十萬個疑惑不解了。


    縱使是到如今,他仍然不知道眉心那麵鏡子的來曆。在永荒山的大災變中,自己似是在幻境中抓到的那麵黑旗,卻是不知何時到了眉心。所以,他根本搞不清楚,是鏡子被強大的劍陣法力打碎後黑旗才融入的,還是黑旗為了尋求新宿主將鏡子打破並化為血霧。


    本身足夠神秘的血霧與黑旗,突然與差不多同樣神秘的綠樹枝相感應,這又是怎麽一迴事呢?


    綠樹枝沒有停留在穴位與經絡中,而是持續匯聚於眉心血霧,化為一根根綠絲,盤根錯結,緊密交織,將血霧串聯成碧綠昂然的碧雲。但是,綠樹枝全是遠離那麵黑旗,在將黑旗逼迫穩定到正中心的同時,以黑旗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圓環。


    乍一看,黑旗更像是插在碧雲中的一把鑰匙。


    此時此刻,密布於七麵牆壁上的綠樹枝已經完全消失,纏繞在陳天鴻身上的綠樹枝僅剩一條條枝尾,將他裝扮的似身披綠鎧的普通人。


    正在此時,東南與西南中間的那道密室牆角緩緩裂開,那是一扇正在打開的南門。


    陳天鴻深唿一口氣,不禁握緊了手中的長鞭,全神貫注的盯著開啟的南門。腳步緩緩移動向放置小背蔞、小鼎、黑杖的地方。


    當門開啟一半時,一道龐大的虛影遠遠遊了過來。


    他立即將自己的所有東西帶好,準備迎戰時,眼前啪嗒一聲響,著實嚇了他一跳。看清時,那竟是一幅畫,他突然感覺很熟悉的樣子,手不禁摸向了小背蔞。忽然意識到小背蔞也被神秘地封印了起來。


    他將那幅畫拿起,慢慢展開,畫上僅有一道粗重的線條,線條的底部畫滿了濃密的觸須。似是一棵樹的某一段關鍵位置。


    陳天鴻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在妖界所得那幅畫像,心道:七絕老人也是畫像的守護人?莫非,我最後能感應綠樹枝,與早先接觸過的那幅畫像有關?


    正思索時,忽然被兩道刺眼的藍光驚醒。隨即看去,但見已開啟三分之二的門外,似是大魚的怪獸已經候在了門外。


    陳天鴻的短暫一生,僅在大荒淵秘境中見過一次遼闊無際的海洋,還拜天道所賜,沒有遇到真正的海洋怪獸。加之道行被廢與天生不識水性,致使第一次麵對海洋怪獸時,整個人處於手足無措的境地。


    眼睜睜看著密室南門開啟,心想既然七絕老人收自己入門,總不至於就這樣子玩完。再者,要是怪獸攻擊密室,那七絕宮不就毀了。


    正琢磨如何對敵、如何脫身時,隻見大魚怪獸的藍色雙眼漸漸泛起黑色光圈,似在蓄勢發功。


    不祥的感覺很快襲來,陳天鴻下意識的握緊長鞭,左顧右盼間發現自己處在前無去路與後無退路的絕境中。要想活命,唯有從南門殺出。可南門由神秘的海底怪獸鎮守,以自己現在的道行,拚命同樣是死路一條。


    就在此時,大魚怪巨嘴猛張,一束粗壯的藍色火焰瞬間充滿血玉密室,無死角覆蓋。


    陳天鴻頓覺自己突然間掉在了萬年玄冰窟,近乎瞬間,全身僵硬如冰塊,清醒的靈海神識對自身完全失去了感知。那一刹,藍色火焰之力是真的將他的靈魂與肉`身分離的感覺。


    可他沒有被化為齏粉的情形,好似激怒了大魚怪。大魚怪不僅沒有罷手的意思,反而將巨嘴張的更開些,藍色火焰漸漸翻騰滾動如雲霧,似欲勢將密室與人一起化為灰燼。


    持續約莫一個時辰後,陳天鴻那雙異形怪爪上漸漸滲出黑色粘稠的油汙狀東西,順著十指慢慢滑落,然後被藍色火焰化為烏有。


    * * *


    “師兄,如此下去,小藍將會力竭而亡。為一個不知來曆的臭小子如此花費,值得嗎?”


    “這孩子,原本已經踏上了強者之路,卻不知為何著了‘大屠神法陣’的道,致使‘太蒼鏡’與‘太初石’完全被毀,進而導致二物碎屑完全融入了他的肉`身血脈。


    是故,他每次決然催動七星神盤,或是吸納外來靈力,都會讓自己的肉身曆經一次涅槃重生,從而重新適應變化成培育鏡與石的真正肉`身宿主,他自己渾然不知。


    再者,他是通過大屠神法陣與太蒼鏡、太初石火拚時撕裂的空間縫隙,來到牧神大陸,機緣巧合之下入了七絕門。


    如果身為師父的你與身為師伯的我不幫幫他,他一定是隻有死路一條。也枉費了我們栽培時久的功夫。


    另外,這孩子身上有令我不解的秘密,此事極可能非同小可。或許,將來真的事關極大。”


    “什麽?”


    “以他的道行,縱使身懷太蒼鏡與太初石,如何能在‘大屠神法陣’下存活了?這說明,他還懷有另一種天道機緣,我卻是追查不到。”


    “能猜測一二不?”


    “隻怕與‘太幽’有關。隻是,以我的道行與見識,輔以血玉密室,竟是追蹤不到。所以,這事著實古怪了。”


    “活見鬼。這麽個廢物,竟然背負這麽多。可那又有什麽用呢?天道不也枉費心機乎?”


    “不然。這孩子早已得到了‘天書之神、魔、鬼、兵、獸五卷’,至少證明在他身死道消前,他是那個大家公認的選擇。這孩子天資確實差了些,但相比天資更難得的是他那顆金子般的平凡道心。或許,在他那顆平凡的不追求成神成仙長生不老的道心的驅使下,在經曆了如此生死之劫後,一切從零開始,他將來會真正的悟道於‘天書’。”


    “師兄,我們身為七絕門傳人,看起來,真的是徒有虛名,還有各種各樣的破爛規矩。說實話,這七個兔崽子的資質,我是一萬萬個看不上。可他們偏偏通過了考核。縱使傳授他們再多,能有一點用處?”


    “這便是緣份了。”


    “大師兄,你為何要將你守護的那幅圖給那個廢物臭小子?要知道,他的生存將會麵臨極大的問題。”


    “活了這麽久,還是毛毛躁躁,你這個七絕門掌門真是夠可以。老七,你沒有想過,為何最後這波綠樹枝會感應認主嗎?”


    “唔~我疏忽了!莫非,這小子竟然得到了神樹機緣?”


    “我想,在他來到牧神大陸前,的確是已經得到了其中一幅圖。在曆經如此劫難的情形下,這孩子依舊道心堅韌,堅強的活了下來。無疑已經具備了祖師爺詛咒囑托的核心標準之一。我們又何須繼續猶豫不定呢。何況,我們該趕緊趕往那裏了,那有時間死耗在這裏。”


    “其實,我覺得二師兄說的對,肯定還有其它辦法讓神樹重臨天地間。為何非要湊齊祖師爺留下的畫像才可以。”


    “時間差不多了。老七,你看送這孩子到那兒,比較合適?若是太靠近內環,怕根本生存不了!”


    “在小藍的‘冥離火’的煉化下,他本身擁有的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道行,亦被化為烏有。那怕重新送到火焰山,他也難以活下去。”


    “那就讓小藍唿口氣,將他送出七絕宮。至於落到那裏,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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