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災難之際,無數的人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能保自身的人,多半已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真正堅持救萬民於水火的聖賢之道的又能有幾人?


    麵對未可知的神秘力量,統禦了永夜大陸數千年之久的金仙境真君們,早已遛之夭夭。被他們栽培、受他們傳承的門人弟子之行徑,更是與救濟蒼生的事完全不挨邊,反而是魚肉同胞很有一套。


    沉默了許久,陳天鴻還是開口問道:“前輩,有辦法到達困人之地麽?”


    “尊主,屬下發現,能逃出籠罩東洲地界神秘力量圈的妖獸,最高是為七階妖獸。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來自東海的海中玄獸,還是東洲境內,一定有八階、九階乃至荒妖、洪妖。那麽,這些妖獸為何沒有衝出神秘力量圈?它們是生、是死、還是發生了其它變故?”


    這位金丹境修士沒有正麵迴答陳天鴻的問題,卻指出了所有人忽略的一個最關鍵問題。


    其實,他也正麵迴答了陳天鴻的問題,縱使有辦法,最好在沒弄清楚東洲的情形前,別輕舉妄動。


    陳天鴻很快明白了過來,點頭道:“連續的奔波趕路,加之與妖獸日夜血戰,大家都累了。先養精蓄銳三天,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三天後,再議。”


    話說完了,已經迴頭向一家客棧走去,好似才想到了什麽,補充道:“呃,還是通知周圍城鎮的人族同胞,能走則走。千萬別抱著僥幸的心理,拿自己與家人的性命作賭注。”


    陳天鴻選擇了臨近的一家客棧,隨意挑了一間房,作為自己的安歇地。看上去,他的確很累,和衣而臥,躺在了床上。很快,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在跳了,似乎自己瞬間進入了休克狀。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逆流,血脈經脈出現了寸斷的情形。但此刻,他已無能為力,隻能平靜地躺著,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煉獄痛苦的煎熬。


    正在此時,一道縹緲鬼音悠悠傳來。


    “嘿嘿,終於自食惡果了。”


    “你怎麽那麽蠢?明知自己被太初石與誅神劍封印了,卻強行催動太初石之力,施法於‘神之重水’。你就那麽喜歡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現在,你的血脈與經脈持續寸斷,這會無限加快太初石的反噬速度。以你現在的那點道行,如何能抵抗太初石的反噬之力?很快,你會進入全身麻醉與癱瘓狀,變成一個真正的植物人!”


    “年紀輕輕的,本有很多路供你選擇。可你竟然選擇了最艱難的那條路。你以為你是誰啊?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你可真是個無知與幼稚的可憐蟲!”


    “不過,你還算是一個人才,竟能堅持這麽久。可見,大人對你的安排與預估,沒有完全超出範圍。”


    “大人有令,讓我提著你的人頭去見他。你可千萬別怪我。”


    話音落時,陳天鴻睡的床漸漸被白霧包裹。當白霧散去時,那張床已經是空床一張。


    * * *


    雖然失去了行動能力,但陳天鴻能感覺到自己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正向無盡的黑暗中走去。


    他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那有能耐與活了幾千年的老妖精們鬥?老妖精們忌憚的,無非是不可掌控的那部分因素罷了。


    也清楚這個神秘人說的全是對的。自己施法於神之重水,雖殺了很多人,起到了非常好的震懾效果,但未知的副作用同樣是致命的。


    鬼音悠悠,又一次說話了。


    “我是被大人解救的太古幽鬼,替大人辦完這件大事後,就還清了救命之恩。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迴到自己的家鄉,重振我幽鬼一脈,征戰諸天。”


    “你不說話,表明你的道心非常好。隻是,太可惜了。天地間,你與大人,隻能活其一。”


    “你大概是想知道為什麽,對嗎?”


    “‘七煞星’、‘破軍星’、‘貪狼星’,三方四正會照時,便會成為‘殺、破、狼’的格局。七煞主肅殺,破軍主禍福,貪狼主欲望。三星一旦聚合會盟,天下必易主,無可逆轉。若是一個人獨享‘殺破狼’之命宮,將獨占八成氣運,這是大人不能允許你存在的根本原因。”


    “或許,你最大的錯誤,是不應該來到永夜大陸,與大人爭氣運。大人才是天地間唯一的‘殺破狼’之主星——‘七殺之主’。”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隻能去死!”


    認真聽完自稱“幽鬼”的神秘者的話後,長久以來亂無頭緒的一件事,突然清晰了起來。原來,他一直把血脈傳承與命理之數搞混淆了。若是將此兩件事分開,再順著這條線索去追蹤,先祖的事情完全呈現出另一種畫麵。


    麵對這個無所不知的“幽鬼大能”,他忽然很想搞清楚,“貪狼血脈”與“螣蛇血脈”究竟有何關聯,是不是與命理之數有直接關係。


    隻是,能說話的時候不想說話,想說話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人的聲音了,而是狼的嗥叫聲。


    似乎,在這黑暗隧道中,自己正在變成一頭狼。同時,自己身上的血液似乎在一點點的蒸發,卻感知不到任何痛苦。甚至連先前的經脈血脈寸斷之感,都消失了。


    “這裏是‘屠神祭壇’。你覺得你一直在直行,其實你一直在祭壇上打轉。”


    “你知道嗎?當年,就是在這個祭壇上,大人成功的將一隻‘金鼇’煉化成了一頭普通的‘幼狼’,將它放逐山野,讓它自生自滅。‘金鼇’本是貪狼星君,是太古巨龍天龍的一支血脈。但是,因為它的存在將直接影響大人的氣運與命數,又不能徹底消滅,所以,隻有轉嫁稀釋它的血脈,讓他墮入輪迴,轉世投胎,受盡重重苦難,才能最大程度的減小對大人的影響。”


    “大人早已安排好了,將你重新煉化封印成一隻小烏龜,任由東海之水日夜侵蝕,一點點的消失於天地之間。”


    “這……就叫輪迴!”


    * * *


    陳天鴻終於知曉了“貪狼血脈”之來曆,清楚了先祖的某一些神秘麵紗。也終於明白昆侖大陸上的九聖對自己先祖的態度因什麽而起。


    所以,究竟誰對,誰又錯?


    終於,他覺得自己累了,很想休息了。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世界,都將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輪迴注腳而已。


    漸漸昏沉的腦海裏,漸趨空白,唯有一頭雄風威威的巨狼獨自麵對世界的畫麵,永遠定格了。


    曾經的那個夢幻中,正是這頭雄健的巨狼,力戰螣蛇,傲視天地。縱使萬千敵人洶湧而來,它絕不會後退半寸,隻會奮勇前進。


    此刻,他想走進那扇門,再去看一眼那個未知的黃沙世界。


    時間大概過去了很久、很久,陳天鴻僅有的神識確定,自己身上的血液已經完全幹涸,自己的身體正在加速變化。死亡之神已張開懷抱,準備擁抱自己了。


    就在此時,腦海中的那頭巨狼突然迴首,雙眼滴出清澈的淚珠,緩緩順著臉頰流下,匯聚於鼻尖。忽然,巨狼仰天長嘯,匯於鼻尖的那滴淚珠墜落,朝自己的眉心落下。


    落下的淚珠,慢慢變成了紅色,好似一滴血。滴落至眉心的刹那,眉心中鏡子的另一麵,出現了另一滴血。隨後,一滴向前身漫延,一滴向背身漫延。


    頓時,難以承受的沉重感,壓的他喘不過氣來,一波接一波的窒息感,一如地獄之火之燒烤,讓他痛不欲生。


    隨著兩滴血的漫延,陳天鴻覺得自己一分為二了,成了一個真正的怪物。


    此刻,他多麽希望自己能暈過去、昏迷不醒,那樣,或許會減輕痛苦,或許會減少異變帶來的恐懼。但老天爺似乎誓與他玩到底,讓他反而漸漸的清醒過來,去感受痛苦,去感知恐懼。


    兩滴血漫延全身,讓每一條血脈中充盈著純淨無比的鮮血,逆天的反哺心髒。心髒在漸漸適應兩種純淨且完全不同的血脈之後,開始運轉,同樣生成兩種不同的血脈,供給於周身相連的血脈。進而修複早已粉碎的血脈與經脈。


    當心髒供血完全適應,並能支配一個大活人時,兩滴神秘血滴迅速向眉心位置移動。漸漸地,兩滴血好似粘在了一麵鏡子的兩麵,互為影子。順著兩滴血的縱向,鏡子上多了一道曲線紋痕。好像,那是一扇緊閉的門。


    至此,他感覺自己重新變成了一個人,便迫不及待的想找幽鬼問更多的事。


    “喂,幽鬼,你還在嗎?”


    “你見過‘天鬼’?”幽幽鬼音變成了驚疑聲,“他現在在那裏?”


    “‘天鬼’是誰?”


    “不對,不對,他應該是看護著‘紅蓮’才對。莫非……你是‘紅蓮’等候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啊。”陳天鴻突然明白過來,原始秘境中的那個小老頭,竟是“天鬼”,隨機應變的追問道:“他們是誰?與我有關係嗎?”


    “你撒謊!若不是你體內有紅蓮的‘蓮汁’,怎麽能聚集出‘陰陽血’?若不是‘天鬼’替你布下了護身符,屠神祭壇怎麽會忽然感應到你的存在?”


    “哦?怎麽會這樣?你是說,我不會繼續變成一隻小烏龜了,是嗎?”


    “我照樣可以提著你的人頭去見大人!”


    “呃,忘記告訴你了,我還見過一個從天而降的金身巨人,與一個全身綁滿了鎖鏈的骷髏王。”


    陳天鴻說話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道血光,那是一根黑色權杖上發出。血光一經出現,如一道紅色激光指向黑暗一角。


    “不朽權杖!”


    “你竟然傳承了不朽魔神……”


    轟隆隆~


    黑暗中驟然響起了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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