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有這樣一種人:能將修為境界強行壓製在某一階段,反複錘煉、淨化、洗練,有時甚至會散功重修,以期讓每一修真階段達至最完美的境界。


    這樣的人,一定是擁有世間最好的修煉資源。


    這樣的人,其自身的修為境界從來不是修真實力的真實體現。


    這樣的人,是世人口中、眼中的天之驕子,是時代的弄`潮兒。


    梅長蘇是這樣的人。


    蘇長安也是。


    陳天鴻不是,但他打敗了二位天之驕子,印證著另一條亙古至理:成名的捷徑是踩著名人上位。


    當他決定這樣走的時候,注定了不能再停下來。


    當天,他率領流雲城四家的力量,與四位丫頭,開始攻取“兩儀城”、“桃花城”等。


    一直以來,流雲城中的五家勢力,是十三城中力量最強的一城。此時,盡管神符宗、仙籙宗、黃家、沈家均受重創,但加上陳天鴻,對付另十二城的修真實力,綽綽有餘。


    之所以能勢如破竹,全賴早已成為六玄盟附庸的力量,眼見連梅長蘇、蘇長安皆栽在陳天鴻之手,致使他們無心戀戰。況且,六玄盟的勢力雖然觸探到了這裏,可並沒有部署強大的力量坐鎮。


    縱使雲符、赤龍、黃昏、沈石四位神照境老祖受了重創,可是,十二城的所有金丹境、元嬰境修士加起來,那還是不太夠看。


    一天之後,流雲十三城中的人,該離開的離開,該隱的隱,該重新認主歸附的認主歸附。


    一切,非常有秩序。


    他認識到,這種純粹利益捆綁的鬆散修真聯盟,根本不堪一擊。


    因此,他不得不提醒自己,屬於各修真門派真正的核心力量,究竟是什麽真麵目,一點大意不得。


    久曆磨難的陳天鴻,深深地知道:從那一刻開始,真正的生死挑戰才會持續到來。然而,他已經找不到了退縮與怯戰的理由。


    * * *


    往事越千年,浮雲遮望眼。


    流雲十六城最輝煌時期,孕育出了近一流勢力“九家五派”。巔峰時刻,以九家之首“袁家”家主“泥菩薩袁罡真君”為首的十四大真君,合力布下了流雲十六城的風水局。


    取“卜天算地”的“卜”字型布局:最大最繁華的核心三城,自東北向西南連成一條斜線。十三城位於正北邊,自東向西連城一條直線。


    時至今日,九家僅剩黃、沈,五派僅剩神符宗、仙籙宗。最大最繁華的三城,早已化成了一片毫無生氣的陰森廢墟。


    不久前,兩家兩宗死戰星辰殿,當是以抱決死之決心,緬懷先人之輝煌。


    陳天鴻與四位真君站在廢墟上,表情肅然。


    沈石真君道:“三城之事,我等祖宗皆有經曆。然而,曆經此事的那代祖宗,是一片空白傳承。是故,縱使是九家之後的我們,亦不知五千年前發生了什麽事。這裏,曾有過三次挖掘,但挖掘之人全部死於非命。以後,這裏成了一片鬼宅禁地,再無人靠近過。”


    赤龍真君道:“不知天鴻道友來此,是何用意?”


    陳天鴻道:“我要在這片廢墟上創立‘星辰殿’,發揚廣大師門。”


    黃昏真君道:“此乃無數陰魂冤魄聚集的絕陰之地。”


    “我的命比較硬。”陳天鴻含糊一句,續道:“晚輩欲清理這片廢墟地,替埋在廢墟地下的亡靈超渡,替千年古人收屍,煩請四位前輩指點明路。”


    “清理廢墟的人有,但其花費,大約需要我們繳獲的三分之二財力。”黃昏真君似是英雄氣短,道:“無疑,這裏肯定是有古怪的,沒人清楚真相。老朽勸天鴻老弟莫要逆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前輩隻需替晚輩請人來。所需財力與後果,晚輩一力承擔。”


    陳天鴻心之決絕,不禁令四位真君動容。


    這又何嚐不是成大事者必備的特質?


    * * *


    “搬山宗”,一個輕修真、重建設的小門派。


    由黃昏真君親自出麵邀請,於當日趕到廢墟前。待陳天鴻按照規矩先付一半靈石後,搬山宗的人立即開始行動,按著陳天鴻指定的方向清理。


    四位真君率領各自的勢力,前往各城安撫人心、接手商鋪,籠絡人才。鑒於先人之故,他們選擇了遠離,無可厚非。


    陳天鴻與五位妙齡女子站在廢墟前,注視著占地百裏的廢墟。


    搬山宗的行動,分工精細,人人手腳麻利,效率高的令人咋舌。他們嚴格按照雇主的要求,將挖掘到的一切,包括廢土、殘瓦、斷磚等,一一分門別類,記錄在冊。每形成一個冊子,立即送了過來。


    看著冊子,陳天鴻的表情越來越凝重。一旁的小鑒實在是百無聊賴,輕輕碰了下陳天鴻。


    “羅鍋哥,你不想在某人麵前證明你是個男人嗎?”


    “嗯……”陳天鴻瞥向她,“什麽意思?向誰證明?”


    小鑒“咦”了聲,道:“羅鍋哥,你好健忘哦。難道你這麽快忘記有人問‘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嗎?對於男人來說,這可是天大的侮辱。要是不證明,那就是默認。”


    “你個小丫頭,怎麽一肚子的歪主意。”陳天鴻看了看小鑒,看了看白衣女子,皺眉道:“我身邊好像從來不缺奇葩人。這就是命麽!”


    小鑒眯眼道:“假正經!”她用肩頭輕輕碰了下陳天鴻的腰,認真說道:“你看白衣姐姐的時候,真的心不跳?”


    “我的心永遠在跳。”陳天鴻還真拿她沒辦法,道:“小鑒,你要是閑的慌,就去各城看看。別在這裏鬧,好不好!”


    “好啊,好啊!把我們四人趕走,你好辦事,對吧!”小鑒撒嬌著,拉著小風、小月就走,小寶嘿嘿一笑,抖動著肥胖的身子,跟著離去。


    “無邪我是不會還給你的。你可以隨時自由地離開,迴到梅長蘇身邊,替他照顧那位受重傷的姑娘。”


    “我會為我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白衣女子咬牙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外人,你覺得蘇哥哥更愛我們哪一個?”


    “我是一個冷酷的人,是一個不懂情`愛的人,注定不懂你們的世界。不過,生死之際的那種場景下,能讓一位天之驕子魂不守舍,成為廢人,以己心度之,怕是隻有愛的同樣深,才可以。”


    陳天鴻頓了頓,續道:“以我看來,你當時的決定,多少有些冒失。或許,那是擊垮梅長蘇的最後一根稻草。然而,一個能被女人擊倒的男人,真的能稱之為天之驕子?”


    “你真沒動過真情?”


    “從來沒有!”


    “為什麽?”


    “我存在的意義,是追尋祖先腳步,尋找失去的光榮與輝煌。”


    “那是什麽?”


    “帶甲百萬,征戰諸天!”


    平淡的話,出自平凡人的口,餘音卻似古老的戰歌。令旁聽之人肅然起敬,重新審視這個平凡的年輕人。


    是啊,給自己定下這樣目標的人,怎麽會允許自己分心、分神、心有牽絆?


    * * *


    十天後的夜裏,搬山宗的人獲取另一半費用,率眾揚長離去。


    陰森森的廢墟地,隻剩下陳天鴻與白衣女子。


    陳天鴻緩緩行走在廢墟地上,走過一堆堆廢土,一堆堆木柴,一堆堆石堆,一堆堆竹簡與書卷,不禁黯然。最後,停留在了一堆白骨前。


    全是人的白骨。


    曾經,他們是這裏的主人,是這裏的主宰。


    然而,他們死後,連收屍人都沒有。隻能拋屍荒野,任憑風吹日曬,融入千年廢土。


    夜,很黑,漸有風起,更冷了。


    風漸疾,風聲蕭蕭。


    不知不覺,風聲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好似在尋`奶`吃。緊接著,淒厲的慘叫聲中夾雜著女人的哭泣聲,孩童的哀嚎聲。他們似正嚐試著從地獄中逃生。


    白衣女子駭然,不禁靠近陳天鴻。


    那本是她極其厭憎之人,可此刻,他那偉岸的身影上卻散發著帶光的魅力,給人以絕對安全感。


    須臾,白骨中站起了一道陰影,那是一個銀發飄飄的老人。


    少頃,老人身旁站起了一道小身影,那是一位天真無邪的小男孩。


    隨之,他們身後站起了一個又一個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白衣女子不禁捂住了嘴,努力不讓自己叫喊出來,身子不由得靠的更緊了些陳天鴻。


    “怕鬼?如果你現在還不明白,比起這些亡魂,造成這一慘案的人才是天地間真正的魔鬼,那隻能說明你自己的心中有鬼!”陳天鴻沉聲道:“如果非得有人替他們討還血債,我願意成為那個人。”


    說罷,陳天鴻取出青雲筆與宣紙,待宣紙輕輕飄浮在眼前時,執筆寫到:千年奇冤,湮沒廢土。亡靈血泣,吊形影悲。皇天後土,閻羅。我以血誓,以己身軀,誅奸戮匪,澄清血冤。願亡靈安息。


    青雲筆寫下最後一劃,緩緩離開宣紙。宣紙隨風飄動,飄落在白骨堆上,開始燃燒。白骨亦開始燃燒,一道道身影漸漸消失在火焰中,像是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前往屬於它們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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