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人,你這是給年某出了一個大難題啊。”


    年如鬆神情凝重,臉上笑容徹底消失。


    他攤上大麻煩了。


    雖然知道鹽司私鹽一案會牽連甚廣,但他怎麽也沒料到,鹽稅居然全部流向四方樓。


    這些都是鹽司、海鯊幫、四方樓三方交易賬目,還有其他各方武林勢力也在其中分潤攝取利益。


    涉及四方樓……


    也就意味著,繞不開八皇子。


    不論何事,一旦與皇家攤上關係,那就是麻煩事。


    年如鬆臉色愈發難看。


    按照他的性格,絕不會坐視不管,也不容許他不理。


    但調查皇子產業,的確有點為難。


    唐淵笑了笑,他可不會理會年如鬆的難題,於是說道:“一切聽憑年大人一言而決,下官唯年大人馬首是瞻。”


    聽到這句話,年如鬆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他雖然不了解唐淵的性格。


    但說出這種話,依然讓年如鬆心裏膈應的慌。


    這是讓他承擔責任?


    伸手不打笑臉人。


    年如鬆嘴角一扯,“唐大人過謙,此事尚需唐大人相助,若能查明真相,將此事呈報陛下,你我共同署名。”


    “哪裏哪裏,此事全仰仗年大人,下官隻是從旁協助,不敢居功。”


    唐淵擺擺手,連忙拒絕。


    他哪裏肯答應。


    八字還沒一撇呢?


    何況,他暫時也不願與皇子結怨。


    年如鬆沉默,見唐淵迴絕,也沒當迴事。


    不管怎樣,他也會將唐淵拖下水的。


    “唐大人,不知這幾本賬目從何處得來?”


    年如鬆皺眉問道。


    唐淵哪裏會說。


    見狀,年如鬆也不強求,想必手段也不怎麽光明。


    “既如此,本官也不強求。”


    年如鬆說道:“從這些賬目來看,大量鹽稅銀子最終流向都是四方樓,本官決意抓捕瀚州四方樓大小管事。”


    唐淵點點頭,心裏卻是詫異,沒想到年如鬆居然如此雷厲風行。


    一介文官,能有此魄力,難能可貴。


    誰都知道,動了四方樓,就是動八皇子名下產業。


    八皇子是誰?


    乾皇最寵愛的皇子,又是太子的錢袋子。


    在大乾,八皇子的地位舉足輕重。


    唐淵不動聲色。


    年如鬆心裏略微不滿。


    無奈,年如鬆不得不說道:“想必唐大人也知曉,圍攻四方樓會造成怎樣的影響,而且四方樓雖不涉江湖、不涉朝堂,但四方樓高手眾多……”


    “年大人的意思是?”


    唐淵故作不明問道。


    年如鬆嘴角一扯。


    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年如鬆無奈,隻好說道:“四方樓江湖中人極多,本官在瀚州沒有根基,鹽司衙役對付普通人還行,但對付四方樓高手就有點相形見絀了。本官希望唐大人能派六扇門捕快助本官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


    這次,唐淵沒有拒絕,而是說道:“不知何時行動,下官立刻前去準備。”


    “馬上!”


    年如鬆沉聲說道。


    既然唐淵願意相助,他希望盡快行動,以免遲則生變。


    對此,唐淵樂見其成。


    他也急著解決掉海鯊幫。


    唐淵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先迴去準備一番。”


    “好,一切依仗唐大人了。”


    年如鬆滿意道。


    雖然此人有點滑頭,真遇到事也沒有搪塞。


    年如鬆深吸一口氣,對身旁柳柏說道:“我們準備一下,去四方樓,這次真要動真格了,必然會得罪八皇子。”


    “大人,何必呢?”


    柳柏苦口婆心勸道:“我總覺得這位六扇門捕頭沒安好心,他取得證據,自己不去領功,居然交給大人,實在讓人費解。


    難道他不會聯絡坐鎮揚州的路天行?蹊蹺之處實在太多,大人千萬不要上了此人的當。”


    年如鬆失笑一聲,“本官又豈會不知,但本官是巡鹽禦史,既然知道了,又怎麽置之不理,不管唐淵是不是借本官之手達成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本官都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柳柏無奈點頭,撚須沉思起來,再沒多勸。


    他們的確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唯有硬著頭皮走下去。


    “叫上衙役,隨本官走一趟四方樓。”


    年如鬆斂容鄭重說道。


    “是,大人。”


    柳柏也知道利害關係,當即躬身一禮。


    離開鹽司的唐淵,與朱高卓兩人迴到六扇門。


    唐淵便吩咐道:“朱大人,召集捕快,我等一同前往四方樓,今日就陪年大人鬧一場。”


    “侯兄也一同前去。”


    唐淵看向一旁侯元青說道。


    侯元青拱了拱手,表示沒有什麽意見。


    “看來,年如鬆這次是下定決心了。”


    侯元青雖然不知道怎麽迴事,他也沒有看過賬目,笑了笑說道。


    唐淵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冷笑。


    別看這位年大人剛正不阿,但真關係到身家性命,誰又能淡然視之。


    唐淵淡淡道:“這位年大人不得不答應。”


    侯元青一陣驚訝。


    見唐淵沒有多說,也就沒問。


    一刻鍾後,唐淵率領一眾六扇門捕快直奔鹽司。


    城裏,六扇門府衙附近武林人士看到這一幕,紛紛露出驚容,心裏還在暗想六扇門是不是要和鹽司開戰。


    結果不言而喻。


    鹽司哪裏是六扇門的對手。


    念及至此,眾人安耐不住好奇之心,遠遠跟在六扇門捕快身後,希望能看到一場好戲。


    他們不敢跟的太近。


    要知道領頭之人可是唐淵。


    沒有人敢隨便放肆。


    沒多久,一行六扇門捕快浩浩蕩蕩趕到鹽司衙門門口。


    此時,年如鬆站在鹽司衙門門前。


    望著走過來的唐淵,年如鬆滿意的點點頭。


    這一行人,也代表著唐淵沒有敷衍自己,而且還是親自過來,不是派遣一兩名心腹。


    “多謝唐大人。”


    年如鬆拱了拱手說道。


    唐淵笑了笑,沒有答話。


    “年大人都準備好了?”


    看著年如鬆身後大貓小貓兩三隻,唐淵不禁感慨鹽司衙役真是夠弱,基本都是後天境,寥寥幾位先天境武者,還是初期。


    年如鬆也知道唐淵怎麽想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實在沒辦法。


    他初掌鹽司,才知道鹽司衙役如此弱。


    “這位好像是巡鹽禦史年如鬆吧。”


    望著唐淵和年如鬆兩人交談之時,有人突然說道。


    “應該是!”


    “鹽司和六扇門聯合起來了?這到底要幹什麽?”


    眾人紛紛驚訝起來。


    照理說,鹽司和六扇門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部門。


    “走,看看去。”


    兩個衙門一起行動。


    隨著唐淵和年如鬆兩人朝著四方樓走去。


    途中,看戲的江湖中人越聚越多。


    漸漸地,整條街都被圍滿了。


    “嘖嘖,這就是六扇門那位副總捕頭唐淵?”


    酒樓之上,窗邊兩人相對而坐,其中一人嘖嘖稱奇說道。


    “哈哈,正是此人。”


    說話之人正是與唐淵有過一麵之緣的蔣墨,看著唐淵大笑一聲,說道。


    望著氣勢如淵的唐淵,蔣墨就是一陣感慨。


    才多久,唐淵居然突破元神境,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宋兄,我們過去瞧瞧?”


    蔣墨看了對麵年輕公子一眼說道。


    宋哲一怔,轉念一想便應了下來。


    這次,他行走江湖也是為了曆練,尋求突破元神境。


    據說這位唐大人,天賦絕佳,從一介草莽短短時間,華麗的蛻變成如今六扇門一州總捕頭,又是元神境強者。


    可謂傳奇。


    借這個機會,他恰好去見識一番。


    宋哲忽然問道:“蔣兄似乎與此人是舊識?”


    “談不上舊識,但有過一麵之緣,也不知這位唐兄還認不認識在下。”


    蔣墨苦笑一聲說道。


    “蔣兄謙虛。”


    宋哲失笑道:“蔣兄可是潛龍榜高手,與人相交,此人豈會忘記。”


    “潛龍榜天驕?”


    蔣墨笑著搖頭,說道:“在這位唐大人眼裏,蔣某還真不算什麽天才。”


    “走,去瞧瞧。”


    蔣墨也沒在這方麵糾結,對宋哲說道。


    兩人聯袂立刻下樓,緊跟著唐淵過去。


    沒過多久,一行人站在四方樓門前。


    四方樓是一幢三層尖塔形建築物。


    唐淵抬頭看著四方樓,迴憶起第一次踏入,還是在綏陽郡。


    不過定州綏陽郡四方樓,比起瀚州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唐大人,下令吧。”


    年如鬆輕吐一口氣,望著四方樓臉色隱現凝重之色。


    今日,怕是無法善了了。


    若是四方樓乖乖就範還好。


    不然,又將是一場大戰。


    唐淵點點頭,一揮手。


    六扇門捕快踩著輕快步伐,將四方樓團團圍住。


    侯元青和朱高卓守在四方樓門前不遠處,將出口封鎖起來。


    兩名元神境,即便四方樓再強,也不敢輕動。


    一行人如此氣勢洶洶,肯定瞞不過四方樓之人。


    外麵之人,看到這一幕,本來準備進四方樓的,紛紛退了出來,目光在唐淵和年如鬆身上遊曳,不敢輕動。


    一時間,四方樓裏喧鬧起來。


    亂!


    這是唐淵的第一印象。


    很明顯,四方樓也被驚嚇到了。


    自四方樓建立以來,還真沒見過誰敢圍攻。


    這是大乾八皇子的產業,誰不賣個麵子?


    這是誰不要命了?


    外界,看熱鬧的人不勝枚舉。


    “蔣兄,這位唐大人居然敢在四方樓鬧事,膽子有點大啊。”


    宋哲驚歎一聲,說道。


    哪怕以他宋家在嶺南的威望,也不願招惹四方樓。


    不是不敢,而是實在沒有必要,徒惹麻煩。


    蔣墨嘴角抽了抽,沒有說話。


    他是知道此事的。


    這次,鹽司之事之所以傳得沸沸揚揚,正是他主導。


    當師傅聽說他和唐淵相交,立刻就將此事安排給他。


    雖然滿腹疑惑,但蔣墨也不敢違背師傅的意思。


    直到今日,他還不知唐淵到底要幹什麽。


    “可能有什麽事吧,否則以唐淵的性子,萬萬不會冒風險圍攻四方樓。”


    蔣墨皺起眉頭,想了想說道。


    唐淵是六扇門瀚州副總捕頭,豈會不知四方樓是八皇子產業,又豈會想不到以後會遇到的後果。


    從唐淵這段時間幹的事情看,都是針對鹽司,或者說是海鯊幫。


    這倒是與丐幫不謀而合。


    所以,他才會相助唐淵。


    宋哲搖了搖頭。


    不論怎樣,如此大張旗鼓圍攻四方樓,還是在眾江湖同道眼下,無疑會造成不死不休的局麵。


    這種處事方式真是簡單粗暴。


    宋哲環顧一周,還真看到不少認識之人。


    都是江南、嶺南一帶年輕高手,也有元神高手隱藏其中。


    就在宋哲思索之際,四方樓頓生的亂象漸漸平息下來。


    裏麵走出一位滿臉褶皺的老者,看起來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手中拄著一根拐杖。


    見狀,唐淵眉頭蹙了起來。


    化神境強者!


    難道此事是四方樓主事之人?


    “他是化神境。”


    唐淵在年如鬆身旁低聲說道。


    年如鬆沒覺得奇怪。


    “老朽白南翁。”


    老者拄著拐著,中氣十足拱拱手喝道。


    唐淵和年如鬆沒答話。


    “這位想必就是巡鹽禦史年如鬆年大人了吧。”


    白南翁看著年如鬆說道。


    “不錯,本官正是年如鬆。”


    白南翁微微點頭,轉而又看向唐淵,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唐大人,老朽自問從未與六扇門為難,不知為何今日帶人圍困四方樓,不知是何道理?”


    白南翁看向唐淵,臉色驟然冷了下來,質問道。


    唐淵在瀚州的一係列事跡,他又豈會不知,隻是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沒有理會罷了。


    沒想到此人今日居然敢帶人圍攻四方樓,真是好大的膽子。


    唐淵一臉風輕雲淡的模樣,絲毫不懼,隨意一拱手淡淡道:“本官遵年大人之命行事,現在年大人也在場,白老大可詢問。”


    白南翁眉頭緊皺起來。


    這是什麽意思?


    他還以為唐淵為主導。


    沒想到居然是年如鬆。


    唐淵願意屈居之下?


    “年大人,到底怎麽迴事,希望能給老朽一個解釋。”


    白南翁冷聲說道。


    年如鬆正準備開口,環顧一周,發現周圍都是江湖中人,心裏一陣遲疑。


    此地實在不適合將私鹽一事抖露出來。


    “哼,年大人莫非還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成?”


    白南翁不滿道。


    唐淵失笑一聲,推波助瀾道:“既然如此,年大人不妨直說,當著江南眾豪傑的麵說出來。”


    聞言,白南翁心裏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不會給他下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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