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知識:1、唐軍騎兵有輕重之分。小說中出現的玄甲兵據說是唐太宗所創,身披鐵甲,馬匹也有具裝,馬匹的具裝通常又可分為保護馬頭的“麵簾”,保護馬頸的“雞頸”,保護馬胸的“當胸”,保護馬軀的“馬身甲”、保護馬臀的“搭後”和豎立在馬臀部的“寄生”(似乎是為了保護騎兵後背用的)。重騎兵雖然不多,但是由於防護好,衝擊力大,曆來也是野戰衝鋒的主力,尤其是在地域開闊的西域,有很大作戰空間。


    2、唐軍的鎧甲拋棄了魏晉的具裝鎧,演變為以明光鎧為代表的唐十三鎧,明光鎧是一種護胸鏡鋥亮的板式鎧甲,非常華麗,而且重量更加輕,但是防禦力卻大大的提升。據《唐六典》記載,唐十三鎧,有明光、光要、細鱗、山文、鳥錘、白布、皂娟、布背、步兵、皮甲、木甲、鎖子、馬甲等十三種。其中明光、光要、鎖子、山文、鳥錘、細鱗甲是鐵甲,後三種是以鎧甲甲片的式樣來命名的。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則是以製造材料命名。


    3、折衝都尉為營最高指揮官,以下還有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作為副手。小說中馳援輜重隊的重騎兵指揮官張達恭為玄甲營的果毅都尉之一。李天郎也在連雲堡戰役後晉升為果毅都尉。


    4、安西四鎮兵馬雖也有步騎之分,但都有坐騎。在作戰時步兵才下馬整隊,因此機動性極高。昂貴的重騎兵每人還不止一匹馬,以便輪換衝鋒。


    5、武威軍的軍馬主要有四種:產於唿侖貝爾草原的蒙古馬(三河馬)、西域的哈薩克馬、焉耆馬、和威爾勒馬。尤其是後兩種,因其高大健壯、長頸高揚、步輻伸展流暢,對韁繩反映靈敏,是唐軍正規騎兵使用最多的馬種。


    6、按唐朝獎勵製度:以少擊多為“上陣”;兵數(包括戰士人數和裝備)相當為“中陣”;以多擊少為“下陣”。


    按戰爭的結果分: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四十,為“上獲”;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二十,為“中獲”;殺死或俘虜敵人的百分之十,為“下獲”。


    按照戰前的條件和戰爭的結果,綜合起來,擬定“轉”數。上陣、上獲為五轉;上陣、中獲為四轉;上陣下獲為三轉,以下遞減類推。


    地平線上似乎突然出現了一汪平靜的湖泊,奪目的陽光在湖麵上如鏡般閃耀,宛同荒漠上蠱惑的幻覺。


    遠處同時傳來陣陣悶雷,大地莫名地戰抖起來。


    湖泊飄逸浮動……。


    流光蕩漾……。


    那是怎樣的湖泊啊…..。


    幻覺吧?就象荒漠裏攝人魂魄的魔鬼城?


    不!那不是湖泊!也不是幻覺!受傷坐在地下的支桑雅卜拉駭然站起,定神細看,周圍幾個吐蕃衛士也不安地眺望著這奇特的景象。


    支桑雅卜拉臉色就象突然被人抽光了血,在陽光下變得慘白……。


    先是雙手,接著渾身都哆嗦起來。


    一個衛士以為是他的箭傷發作,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滾雷聲隆隆接近,並不急促,但是十分沉重。


    越來越近了!


    “趕快逃命!”支桑雅卜拉甩開衛士失聲大喊,“吹號!吹號!叫我的兒子,叫所有的人趕快逃命!”他知道是什麽來了!


    隻有唐軍鐵甲重騎的明光鎧才會如此耀眼絢麗!


    隻有無堅不摧的玄甲鐵騎推進才會如此震撼!


    黑色的戰旗!


    黑甲的騎士!


    黑暗的殺戮!


    看清了,鐵盔上飛揚的白色帽纓,緊裹重甲的高頭大馬,還有如林的馬槊!


    聽到了,騎士低沉的呐喊,戰馬厚重的唿吸,還有鎧甲滾動的鏗鏘!


    令人膽寒的唐軍鐵騎!真正的鐵騎!


    橫掃西域的無敵狂飆!


    就是這支鐵騎,無情地剿滅了一支又一支驕傲的西域勁旅------勇悍的突厥騎兵,堅韌的鐵勒馬隊,桀驁不遜的吐蕃勇士,勇猛過人的大食驃騎……。


    不止一次和它正麵交鋒的支桑雅卜拉作為吐蕃老將清楚地知道玄甲兵的厲害!


    來援的確實是武威軍裏最精銳最豪華的部隊-----玄甲營的500重裝騎兵和200騎弩手。


    有“玄甲軍”之稱的重騎兵是武威軍裏最昂貴也是最具威力的騎隊。進攻連雲堡是山地的攻城戰,重騎兵們幾乎派不上用場,因此隻能在大營後側擔任掩護和封鎖任務,當輜重隊緊急的求援傳到婆勒川大營時,高仙芝立刻就動用了這支精銳的預備隊。


    撤退的長號沒響兩下便沒了聲息。


    它被淹沒在一陣箭雨中。


    號手連同他的戰馬幾乎完全被利箭所包裹,以至於不能瞑目倒下……。


    渾厚飛揚的馬蹄敲打著幹燥的大地,壓迫它發出沙啞的呻吟……。


    騰騰的熱氣中,唐軍鐵騎顯得扭曲而高大,猶如來自地獄的勾魂者,“砰”一聲衝鋒的號炮!


    前進的唐軍重騎顯然加快的速度,呈新月形向退出車陣潰散的吐蕃人圍攏過來。


    李天郎看到了黑壓壓的漫過來的玄甲軍,不由得長吐一口氣,總算撐住了!他們來得還算及時啊!四下裏是吐蕃人驚恐萬狀的叫喊,他們丟棄了武器,喪失了戰士的一切尊嚴和勇氣,開始爭先恐後地奪命奔逃。完全沒有了方才衝鋒陷陣的氣勢,他們垮了!現在隻是唐軍板上的肉!類似的場景,李天郎不僅在西域見過,也早在高勾麗就見識過了……。


    他覺得手腳有些發軟,身上有兩處輕微的刀傷,在斬殺圍攻的吐蕃武士時,有兩次他不得不緊貼著對方的刀鋒躲避另外的攻擊,低頭看看,烏黑的血跡濺滿全身,都是吐蕃兵士的血!他們曾經是那樣英勇的戰士,他們也在為他們的信念戰鬥,隻不過徹底失敗了!在這個世界上,失敗者沒有所謂信念!精疲力竭的李天郎還刀如鞘,沒有多搭理那些從他身邊狂奔出逃的吐蕃士兵,沒有必要再在這些已經徹底垮掉的士兵上花費力氣,讓他們逃吧。


    “撲通”一個背心中箭的吐蕃士兵倒在他腳下,臨死的軀體痛苦地扭曲著,四肢徒勞地抓撓著地麵。抬頭看去,披頭散發的趙陵彎弓搭箭還在尋找下一個目標。


    “趙陵!別管他們了!把弟兄們集合起來,受傷的死的都要找到!”


    殺得性起的趙陵一邊高聲答應,一邊意猶未盡地射完最後一箭。


    苦戰的西涼團齊聲歡唿,士氣大振!鬥誌渙散的吐蕃軍隊潰不成軍。


    殺出一條血路的達劄祿恭和瑪堅東嘎帶著剩餘的百餘人找到了已快休克的支桑雅卜拉。斜靠在死馬上的支桑雅卜拉已經說不出話來,箭傷處的鮮血快流光了……。看見冒死衝出的兩個兒子,他隻能以焦急的目光示意他們別管自己快逃,隨之便吐出一口鮮血,倒地而亡。


    “父親!”“父親!”兩個兒子悲痛欲絕!


    唐人沒有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哭泣,銅牆鐵壁般的騎陣和密不透風的弩箭將四散的吐蕃人象趕羊一樣驅趕到一起,從四麵八方將他們圍在中心。唐軍指揮官似乎對這樣的輕鬆擊潰戰感到很不過癮,顯然不會輕易結果他們,而是要貓捉老鼠般慢慢折磨他們。很快,所有幸存的吐蕃人都被如牆般的重騎團團圍住。


    明光鎧反射的陽光刺痛著瑪堅東嘎的雙眼,唐軍戰馬麵簾後碩大的眼睛和它的主人一樣,冷冷地注視著戰戰兢兢的吐蕃人。瑪堅東嘎絕望地看著聳立在麵前的唐軍甲士,他們密密麻麻的馬槊在吐蕃人頭上晃來晃去,隱沒在包圍圈後列的是星星點點的弩箭。戰敗了!我們戰敗了!而且敗得非常之慘!全軍覆滅!沒想到建功未成,反而身敗名裂!勇貫吐蕃的恩蘭家族居然覆滅在這樣一場破仗上麵!


    “嗒嗒!”身邊2名企圖反抗的士兵被數十支弩箭射中,他們甚至發不出慘叫,因為有箭射穿了他們的嘴和咽喉!剩下的兵士不由自主地向包圍圈中間退縮,彼此擁擠在一起,還有幾分勇氣的還下意識地端著刀槍,大多數虛弱地垂放著自己的兵器。兵無鬥誌,掙紮何用!


    有默契般,瑪堅東嘎和達劄祿恭同時仰天發出了絕望的嚎叫!


    似乎對他們的命運沒有絲毫興趣,重甲下的殺手們沒有再出手,隻是移動戰馬一步步收緊包圍圈,將絕望的吐蕃人擠圍在中間,饒有興致地觀賞他們的恐懼和驚慌。


    “當啷!”一把吐蕃戰刀頹然掉在地上,接著“叮哩當啷”一片脆響,兵器落了一地。


    受傷的袁德被親兵們攙扶起來,一個身裹重甲的唐軍軍官在他不遠處下馬,向他拱手行禮:“在下玄甲營左果毅都尉張達恭,參見袁大人!”


    “你們來得真是時候啊!”迴過神的袁德盡量抖擻精神,恢複了幾分大將風度,“到底是無敵的玄甲軍,吐蕃番狗可謂望風而逃……。”


    “袁大人也是指揮若定啊!卑職雖全力趕來,但仍一路惶恐力有不逮,誤了時辰,讓吐蕃奸人詭計得逞,而今看來……,”張達恭確實有點驚訝,地上的人和馬的死屍數量之多,形狀之慘令人觸目驚心,可以想見戰事之慘烈,區區幾百人能在上千騎兵突襲下堅持到現在就已經是個奇跡了,還能殺敵過半那就更是難於登天,但居然有人做到了!害得他的玄甲軍隻是來打掃了一下戰場,原以為還會有一場救人於水火的拚殺呢!


    “大人真是用兵如神,卑職佩服!強將手下無弱兵,看來袁大人手下弟兄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啊!”


    袁德臉皮再厚也有點掛不住,但一時又不知說什麽好,隻好硬著頭皮笑笑,接著佯裝箭傷疼痛,皺眉“哼喲”幾聲。


    “袁大人看來受傷不輕,先行休息,待卑職剁下幾個吐蕃人的狗頭來給你解氣!”張達恭器宇軒昂,抖出了鐵甲領軍的威風,“讓他們知道大唐雄師的厲害!下輩子都忘不掉!”


    “護隊校尉李天郎參見兩位大人!”李天郎已經安排好了部屬,按照禮儀過來拜見,看見受傷的袁德,李天郎歉然道:“屬下護衛不力。累大人負傷……。”


    “罷了,大丈夫流血疆場何足掛齒!幸不辱使命,保得輜重,這點小傷也算值得!”袁德一則喜性命保全,二則喜大功可得,加上李天郎很識時務地謙遜,讓他心裏很是受用,也就豪氣千雲起來,“李校尉神勇過人,眾弟兄奮力死戰,待我奏明大帥,好好犒勞……。”


    “大人過獎!”李天郎耳邊迴蕩著受傷弟兄的慘號,雖然打勝了,但西涼團也陣亡了40多人,還有更多的人受了傷,其中有的人將永遠殘廢……。“還望大人多多美言!”“好說!好說!”


    張達恭對李天郎的參見隻是微微頷首,對方過於謙卑的神色叫他有點不屑。“卑職感謝張將軍雪中送炭,幸玄甲軍馳援,否則末將喪命事小,輜重損失事大,耽誤大帥方略更是罪莫大焉……。”張達恭不耐煩地擺擺手,跨過一堆吐蕃人的屍體,看到了車陣缺口處重重疊疊的死屍,一匹垂死的戰馬在那裏哀鳴著打著滾。“校尉倒懂得些兵法啊,地勢也選得不錯,八陣中的圓陣這樣個做法,嘿!”


    張達恭揚起了眉毛,心裏暗暗驚訝,“校尉怎的如此安排?”


    “迴大人,本地地勢空曠,唯此河邊有丘陵起伏,吐蕃騎兵來勢兇猛快速,我軍不僅人少,且輜重難以移動,卑職也是無奈借此微弱山勢抵擋之……。”


    “既然吐蕃人如此潛行神速,又何以有時間組成此陣?”


    “卑職率200騎斷後,趁夜偷襲僥幸得手,催敵銳氣少許,滯其鋒芒兩個時辰……。”張達恭凝神細聽,心中由多了幾分驚異,這小子還敢以200劣騎出動出擊對抗吐蕃千人鐵騎?不說別的,他們所騎的那些戰馬根本就不能與吐蕃人的青海驄相比!


    “怎麽想到圓陣抗敵?”


    “兵書八陣中,方陣、圓陣、牡陣、牝陣、衝陣、輪陣、浮沮陣和雁行陣各有長短,唯見因地製宜,順乎情勢,卑職情急之下,想起漢將軍李廣率四千騎兵與匈奴的四萬騎兵交戰,使圓陣用弓弩抵抗了兩天,支持到救兵到來,由此借用……。”


    張達恭轉身仔細觀察這個小小校尉,對方趕緊低頭,但一閃而過的銳利眼神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那樣的眼神隻有真正的戰士才會有,這顯然和其唯唯諾諾的言語差別懸殊!看他骨節凸現的雙手,隻有使刀的高手才有那樣的手!陌刀無敵西域的李嗣業將軍那雙手也不過如此!


    此人非同一般!張達恭想,自己應該沒有看錯!


    身為玄甲營副統領,張達恭也是身經百戰,九死一生,生生是靠一身本事殺出來的。他知道文官出身的袁德不可能真象他恭維的那樣“用兵如神”,看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官場上虛與委蛇是一迴事,戰場上真刀真槍是另一迴事!難道頂住吐蕃人的就是這些不三不四的西涼人?就是這個李校尉?


    “李校尉辛苦!你的團隊有多少人?”張達恭漫不經心地問,眼光上下掃動,“可都是我大唐良民?”


    “迴都尉話,卑職軍中皆為我大唐西涼子民,壯丁146,青丁157,隸屬糧工使袁大人帳下差遣,”李天郎暗暗後悔剛才的張揚,愈加小心翼翼地迴答,“現傷67,死44……。”


    “李校尉善使刀?”李天郎一驚,這個張達恭好厲害的眼睛!他遏製住撫摩刀柄的衝動,答道:“大人明鑒,在下隻略知皮毛而已!聽說張大人武藝高強,曾隨高大帥遠征栗米特,萬軍之中殺敵過百,當真令我等仰慕不已……。”


    張達恭哈哈一笑,突然湊近李天郎:“沒想到精通陣法的李校尉對阿諛之術也是頗有心得啊!”“大人說笑了,”李天郎麵不改色,“屬下說的可是實情!”


    不錯!鎮定自若!心計深藏!此人確實非同一般!張達恭呲牙大笑,“好!大丈夫說一是一!你的奉承俺聽進去了!哈哈!”


    李天郎微微陪笑,這個都尉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他對自己的觀察是何用意?看著張達恭滿臉胡子的臉,李天郎明白看似粗人的此人其實心細如發,他看出了什麽呢?


    “都尉大人!被圍住的吐蕃人怎麽辦?”旁邊有人問。


    張達恭很不情願地打住了話頭,斜眼看了看包圍圈,迴頭對李天郎說說:“校尉勞苦功高,手下弟兄們也都是好漢,這次繳獲之物,任憑你們挑選,嘿,”他親熱地拍拍李天郎的肩膀,又揚手示意他別在多說,“這仗本來就是你們打的,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看你們的那些馬,什麽玩意!都換了吧!”


    “謝大人!”


    “哈哈!別那麽客氣!大家都是吃血飯的人!能多一分好就多一分吧,再說也是你們自己拿命拚來的!”


    李天郎趕緊行禮道:“謝大人!卑職需整頓本團,先行告退!”說罷再次彎腰拱手,慢慢退下。在他轉身時,張達恭揚起的手優雅地往後擺了擺,不經意地輕吐出兩個字:“殺了!”


    得令的軍官在馬上將手中的馬槊向天一指,然後猛然下揮,凝固的包圍圈突然象絞肉機一樣發動起來。


    李天郎腳步滯了滯,很想說什麽,但終於打消了這個念頭,他無能為力,隻有長吐一口氣,加快腳步走了開去。


    馬槊翻飛,弩箭暴射,鐵甲軍默不作聲地完成著張達恭的指令。


    吐蕃人雜亂的慘唿,淒厲的號叫,間雜著戰馬的嘶鳴。


    待聚攏的鐵騎整隊散開,小小的包圍圈裏隻剩下了滿地的鮮血和七零八碎的肢體……。


    整軍後的輜重隊重新開拔了,物資的損失僅2台馬車和十幾頭牲畜,但是虜獲了好幾百匹吐蕃人健壯的青海驄,大賺特賺,戰果可謂完美之極。受傷的西涼團兵士躺在堆滿戰利品的馬車上隨隊前進,在玄甲軍護衛下的隊伍逶迤西行,終於在下午時分安全抵達婆勒川大營。


    西涼團以區區300人對抗吐蕃千餘精騎的戰績很快在營中傳了開來,到處都知道了以上陣得上獲的李校尉。僅有4人逃脫的恩蘭騎兵也向主帥瑪降仲巴傑描繪了慘烈的戰事,瑪降仲巴傑聞後良久不語,1000驍騎,加上恩蘭.支桑雅卜拉一家,全部葬送在唐軍磐石般堅強的戰陣前,損失實在太慘重了。在吐蕃人那裏,李天郎由此獲得了“磐石校尉”的綽號。


    十四王子穹波??邦色心情特別複雜,看到恩蘭一家就此泯滅他痛心之餘又感到幾絲慶幸:幸虧自己沒有搶著去!否則如此下場的便是自己和自己苦心經營的騎隊!但他很快又為自己的齷齪念頭感到羞愧不已,自己經常以熱血男兒自居,天天想做沙場英雄,就是死也要死得驚天動地,怎麽還會有如此見不得人的想法!是不是因為公主…..。穹波迴頭看看遠處高聳的宮殿,那裏有他美麗的阿米麗婭公主,他心愛的妻……。


    “砰砰砰”唐軍陣營裏號炮連天。


    “注意了!唐人又要進攻了!”箭樓上升起了告警的紅色馬尾旗!


    從城垛口望去,排列成橫隊的唐軍魚貫走出軍營,整隊後開始緩緩推進,最前麵是巨大的安有車輪的盾牌,由5個士兵推著前進,抵擋城上的箭石。後排的唐軍也是盾牌護體,再後麵是無數的弓弩手,最後是可怕的陌刀隊,兩翼有騎兵飛馳掩護。他們前進的速度很慢,既沒有象中午那樣在盾牌掩護下狂射一通弩箭就後撤,也沒有急速衝到城下。


    “弓箭手準備!”


    穹波蹲下身體,取出了自己的弓箭。旁邊一鍋滾燙的油焦躁地冒著氣泡,幾個小勃律的兵士顫巍巍地做出隨時準備潑油的架勢。更多的吐蕃兵士則張弓搭箭,瞄準了螞蟻般圍上來的唐軍。


    一陣粗野的呐喊,位於大山子營寨的吐蕃人開始搶先攻擊,箭石如冰雹般向唐軍側翼傾瀉而下,造成對方隊形一片混亂,不得不暫時停止推進。邦孫仲波的野獸軍團居高臨下,一邊盡情喝酒漫罵,一邊以弓箭和滾滾而下的石頭檑木痛擊山下的唐軍。大山子是位於連雲堡左側前方的一處不大的高台,三麵都是數十丈高的懸崖,隻有一條便道可以拾級而上,易守難攻,它的存在,嚴重威脅著進攻唐軍的側翼,對即將展開的攻城器械而言更是如梗在喉------避開它,諸如重型投石機那樣的攻城器械射程不僅不夠命中連雲堡,連展開也很困難;進攻它,器械都射不了這麽高。幾次唐軍都吃虧在這裏!


    唐軍停止了推進,開始在弩箭和盾牌的掩護下修築防護牆。成隊的馬車將下端燒焦的木材源源不斷地運到前沿,工兵們將其二分之一伸埋地下,又就地取材將沙土和石塊抵在木牆後側作成平台,供弩手們蹬踏發射。


    “袁大人到底精於土木,這樣作業,可謂步步為營,攻守自如啊!”李嗣業很滿意工兵們的進度,到今晚,所有的護牆都可以完成。連雲堡的出口就可以完全被護牆所攔阻,吐蕃人也就成為甕中之鱉了!


    頗有些自得的袁德連道“過獎!”打仗不是他的長項,至於土木之術,還是很有些心得的。如果順利,今天晚上就可以將車弩和投石機在護牆後麵架起來,那時侯有吐蕃番狗們瞧的!


    “大山子那邊又怎麽了?”李嗣業皺起了眉頭。


    有巨石順山勢而下,砸開了護牆,後麵的唐軍死傷一片,其餘的驚慌失措地散開躲避,隨著一顆顆巨石接二連三地衝開護牆,唐軍的隊形愈加混亂。


    “娘的,這個地方一定要想法先奪下來!”李嗣業狠狠然道,中午山上的吐蕃人就瞅準唐軍陣前接防的機會衝下來將準備進攻的蕃兵營殺了個措手不及,跟隨大軍作戰的五識匿國國王跌失珈延戰死。“不然太受牽製,攻城器械也不安全!待我去稟報大帥,請他定奪!”


    西涼團一幹人都在營帳裏痛痛快快地睡大覺,苦戰一晝夜又跋涉了半天,委實人困馬乏。和以往不同,“西涼磐石”們這次沒有住在別人不要的營帳裏,而是駐紮在緊挨玄甲營的好地方,而且馬料衣食用具一應優待,打勝仗立大功的部隊就是如此“舒適”。


    從傷員的帳篷裏出來,李天郎心情沉重,12個正副隊正損失了一半,3個旅帥一死兩傷,還有22個經驗豐富的老兵,這些人可都是西涼團的脊梁啊!有這樣的損失也不奇怪,他們都是自己一手提拔和訓練的幹將,曆來都是教導他們要衝鋒在前……。實在可惜!慘重的損失在短時間很難恢複!幸運的是,左膀右臂的馬大元和趙陵隻是小傷,不算大礙。隔壁玄甲營裏大唿小叫,那是騎兵們在操練,不少人全身披掛地騎在木馬上揮汗如雨地揮舞著手裏的馬槊和橫刀。現在看來也許很可笑,但是當時軍營裏除極少數高級軍官外嚴禁騎馬奔馳,否則自有“十七條五十四斬”的軍紀來伺候你!再說,平時訓練也不能讓寶貴的戰馬累著,那可是騎兵的一半性命!


    前麵攻城戰打得熱火朝天,重騎兵們卻無用武之地,天天操練不已,就盼著吐蕃人衝出來大幹一場。


    李天郎向連雲堡方向眺望,黃昏來臨,但火光將那邊映得通紅,喊殺聲驚天動地。又有很多人將死去,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大人,我們可以迴故鄉了!”一個失去手臂的老兵在浸透鮮血的傷布在下快活地說,“我可以迴家安逸地種種地,伸手拿朝廷的衣糧錢了!”他們活著迴去了,還將帶走同村袍澤的一把骨灰……。但他們畢竟迴去了!迴到故鄉了!迴到生他們養他們的地方,和他們的根呆在一起!而自己呢?自己的根在哪裏?難道自己作戰也是為了那所謂的終生的衣糧?李天郎手扶柵欄,呆望著西邊的雲霞,不禁生出無限感傷…..。


    “李校尉好雅興!”


    是張達恭!李天郎趕緊稽首行禮!


    “就是那個擊破恩蘭騎兵的磐石校尉?”一個威嚴的聲音在張達恭身後響起。


    李天郎脖子一緊:這個似曾相識卻又有些高遠的聲音是誰,他已經猜到了---安西副都護、四鎮都知兵馬使,武威軍最高統帥----高仙芝。足以叫整個西域顫


    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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