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的暗了,霞光不純不亮,似是摻雜了灰色,顯得有些髒髒的。


    風無力的吹著,樹葉深沉的晃動。


    不知過了多久,符小滿不知道自己這樣抱著甄英眉的屍體多久了,嗓子火辣辣的疼,如卡了一個圓刺一般,手麻痹了,身子僵了,懷抱中原本溫熱的身體,漸漸的變冷,鮮血不在肆意湧冒,如涓涓細流,又如即將幹枯的泉眼。


    急促的踏步聲傳來,停在不遠處,變得緩慢。


    樸瑾風見到信號彈第一時間就是朝著這裏趕,結果還是來慢了,滿眼都是躺在符小滿懷中的甄英眉。


    “英眉……”他的腳僵硬的朝著她靠近,手抖的厲害。


    符小滿抱著甄英眉的屍體緩緩的站了起來,轉過身去,抬起自己的眼,朝著樸瑾風看去,看見符小滿的眼睛,樸瑾風心中一小怔,隨即頷首,朝甄英眉的雙眼看去,她合著雙眼,眼邊是幹枯的血,眼角的很是鮮活,時而流動一下。


    “發生了什麽,怎麽會這樣。”樸瑾風握著拳頭,聲音打顫,帶著一絲的哭腔,前不久,他們還在嬉鬧,現在竟是陰陽兩隔,而且還死的淒慘。


    符小滿朝著側邊看去,樸瑾風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不由受到了打擊,腳向後退了退,那是元力盟的人,是他的人,是他的人幹的,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夾雜中悲憤。


    符小滿緩緩的朝著他走去,輕輕的抬起甄英眉伸向樸瑾風,樸瑾風深唿了一口氣,伸出兩隻手臂,將甄英眉接住了,這具身體已經變得冰冷,樸瑾風心中愧疚悲傷不已,淚水滴在了她的臉上。


    天色更加晚了,天地灰蒙蒙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紗,還有一點兒的陰冷,露水,悄悄然的凝著,樹林中一陣的肅靜,樹木葉片都是黑灰一片。


    樸瑾風與符小滿找了一個幹淨美麗的地方將她安葬了。


    美,是淒涼的美,終不如白天的豔麗美豔,清冷的風吹著,地上雖是長了五顏六色的花兒,但統一在淡夜的籠罩中,黯然失色,花香草香都像是蒙在布中,難以揮發出來。


    樸瑾風在甄英眉的墳前已是許久,符小滿微微的抬頭,很長時間了。


    “你在看什麽?”樸瑾風的聲音沙啞無力,語氣中彌漫著一絲的傷感。


    符小滿蹲了下來,伸出自己的手指,在地上摩擦著,板正的寫出了一個字“星。”


    樸瑾風沉默良久,喃喃開口,讀了一下那個字。


    “她現在一定想要看星星,因為她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今夜偏生是一個陰天,無星無月。”樸瑾風神色黯然,眼中印著灰蒙蒙的天。


    符小滿沉默不語,眼神落在墓碑上。


    “天不景氣,那就創造一個,為英眉送行。”說著樸瑾風眼神一變,抬起雙手,四周來風,風越來越大,看似猛烈,但是花草無一受損。


    樸瑾風起手畫圓,左右畫弧,招式平緩,剛強有力,雙手攤平打開,有容乃大,身上散發著白光,手中光芒更甚,忽的翻掌向上猛然推去,淡淡白光覆蓋半個天地,飛向空中。


    背靠著夜空的太陽,原是黑球,竟然開始發光,看不見的地方,璀璨刺人,天上頓時閃亮著萬千的星星,似是一小盞一小盞的明燈,點亮了整個黑蒙的天。


    朦朧夢幻的霧氣飄著,地上的花草也顯得精神了,嬌滴柔美,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溫柔可人,美麗養目。


    符小滿仰著頭,凝視著天空,滿天繁星,將他的眼睛照的明亮,樸瑾風雖然耗了大力,但是心底莫名的舒服了一點,二人坐在了地上,陪著甄英眉賞星伴著花草,安靜祥和的度過了一整夜。


    第二天,太陽高掛,發著強烈的光,照的天地白亮亮的。


    樸瑾風與符小滿在小屋中對坐著,符小滿已經將事情的經過都跟他表達了一遍,並且一個勁的內疚自責沒能保護好甄英眉,樸瑾風隻說是自己的錯,自己想的不周到,自己沒有及時阻止悲劇的發生,說了半晌,兩人皆是愧疚傷感。


    一陣的沉默無語,二人清醒了許多,也沒有再說,彼此都不想對方自責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符小滿碰了樸瑾風一下,在桌子上寫了兩個人字‘拿劍’


    樸瑾風眼中閃過一絲的疑惑,拿什麽劍,自己的劍,他的劍,白無塵的劍?應該是白無塵的劍吧,畢竟符小滿跟白無塵在劍術上有所恩怨,便拿出了白無塵遺留給他的劍,傲白。


    見到劍的那一刻,符小滿拽著他走了出去,到了門外寬敞的地方才停下來。


    “符大哥?”樸瑾風疑惑的喊了一聲。


    符小滿豎起兩個指頭,在地上寫了“出劍”二字。


    樸瑾風隻緩緩的將劍鞘退下去,意味不明的看著樸小滿,劍身剔亮,有些偏白,又有些通透,不像是平常的劍,劍上還刻著兩個字“傲雪”


    符小滿拔出自己的劍,在手中旋轉了兩圈,劍尖一點寒光,指向地麵,地麵深刻出一個“學”字。


    不等樸瑾風講話,符小滿將劍插迴了自己的劍鞘中。


    樸瑾風的眼落在他的劍上,根本就沒有看見他怎麽樣出鞘的,口中隻驚唿一聲“好快。”


    符小滿演練著他未曾見過的劍法,速度詭異,招數奇特,劍氣內斂隱隱透著霸道,看似非常的緩慢平穩,非常的好學簡單,但細看之下,劍招是快的難以捕捉,劍氣遊走讓人難以喘息,隻要眨一下眼睛,走一下神,就一點兒也跟不上了。


    他的眼睛隻能一直盯著,一直盯著,盯著有些發澀了,他以為對方還在演劍,對方已經收劍停了下來。


    “你來一遍。”符小滿在地上寫著。


    樸瑾風不知為何失神,看著地上的字,不由握劍手中傲雪,提了起來,他的大腦有一點空白,自問第一招是什麽,他提起劍,動作有些僵滯。


    符小滿似是看出他的顧忌,握著手中的凡劍,練第一勢給他看,然後停在那裏,樸瑾風明白他這是在手把手的教學,雖然不是很想學,但是也不想辜負他的心意,便也認真的跟著他練起來了。


    一遍演練結束,樸瑾風的身上莫名的酸爽,符小滿隻是用劍指著地上還未擦去的字。


    樸瑾風的臉上帶著一絲的自信,他覺得自己大體會了。


    他點了一下頭,握著傲雪劍,開始第一勢,提劍半旋,想要進行下一招,符小滿的劍身就拍在在他的胳膊上壓著,雖然符小滿的力道不是很重,打的他也不痛,但是他的內心特別的緊張,有些害怕出錯,就像是一個學了一套武功的小孩,害怕被自己的老師糾錯,害怕老師出動自己的戒尺,來跟他的身體接觸。


    他知道符小滿是動真格的,他在身為樸瑾風劍術老師的時候,看似溫柔和善,時長受人欺負,但是教人練劍,或者說是他握著自己劍的時候,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柔善謙良變成嚴肅專注,樸瑾風礙於他救過自己,便不和他對著幹,他叫自己怎麽練自己就怎麽練,就算他故意表現出自己愚笨,符小滿也是很耐心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的教他,從來沒有對他動粗,臉上也沒有對他的鄙視。


    他失蹤了三年,再一次的迴來,沒了雙眼,性情大變,那是一段樸瑾風最為自責害怕的時間,他依舊當著樸瑾風的劍術老師,隻不過他變得冷了,以前還會笑的,現在是一點兒也不笑,他一如既往的教著他練劍。


    樸瑾風心不在焉的學著,這種情況,符小滿以前會再教一遍,現在他都不教了,隻讓樸瑾風自己練著,動作不標準,他就握著劍,用冰冷的劍身去糾正他,他沒有眼睛,睜著的時候非常的嚇人,樸瑾風真怕他煩了,用劍劈自己,那可不是開玩笑的,破皮流血很疼的,便認真起來,不敢怠慢。


    符小滿似是吃準了這一點,每每樸瑾風練劍讓他不滿意就出劍糾正,有的時候他逃課,符小滿也就拿劍貼在自己的身上,不打也不砍,隻叫樸瑾風渾身冷寒,擔驚受怕。


    樸瑾風手中握著傲白劍抖了抖,符小滿察覺他走神,思緒不在身上,抬劍在他的眼前閃過了一下,樸瑾風眼中一嚇,立即迴身,握著手中劍,走第二勢。


    符小滿的劍抵在樸瑾風的腰上一下,自己旋轉在樸瑾風身前,將這一勢演練了一遍,然後看向樸瑾風。


    樸瑾風握著手中的劍,再一次的演練了第二勢,符小滿微微的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神色。


    樸瑾風繼而演練第三勢,符小滿又執劍去糾正,感受著劍打貼在自己的身上,樸瑾風沒了緊張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劍沒有那麽的冷寒了,反而有一點的溫暖,這熟悉的教學,熟悉的人,熟悉的劍,恍若昨日少年,隻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他又能享受多久,這樣真誠愜意。


    隻是覺得此刻越美好,事後就越殘忍。


    “你做了什麽決定?”樸瑾風保持著姿勢不變,符小滿劍上的力道又重了一點,抬了起來,放在樸瑾風的嘴唇邊。


    他能感受聞到這把劍的劍氣,能夠感受到劍的寒意,他一點麽也不害怕,因為他知道符小滿不會傷害自己,這隻是他表達事情的一種方法,他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問,享受著他的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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