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夜幕低垂。


    自那道光柱轟擊過後,寧城便被洶湧的火焰吞噬,唿喊求救之聲不絕於耳,四處都是哭喊逃命的百姓。


    衛戍司的士卒都失去了蹤影,防衛營的人馬也未曾見到過,這座雄偉壯麗的龐大城池,如同褪盡衣裳的翩翩少女,擺在了黑夜當中,任由一幹恐怖兇惡的妖獸,肆意的摧殘吞食。


    許氏府邸中,數道人影行跡匆匆,往來周轉廳堂內外,諾大的府中空蕩的很,有奇異香味彌漫四周,不見有妖獸前來撒野。


    “大少爺,都準備好了。”


    “開始吧。”


    許成海一道命令下去,府中一幹死士立刻投入了忙碌。


    正堂外的一片空地,立著一個個巨大的木架,上麵釘著許氏上下百口族人,老弱婦孺都是綁了繩子,修為強盛者都裹了好幾層鐵鏈,鎖鏈上閃著青黃色的光芒,封死了鏈下身軀的一切動作。


    當頭兩人則是許重山、許成海父子,許重山腦袋垂落,一動也不動,叫人分不清是死是活,而許宗保目光呆滯,嘴角隱隱泛著白沫,是不是嚅囁幾句,看樣子是被折磨瘋了。


    “許氏宗族上下一百三十五口,全都在這裏了。”芮敏冷著聲音,陰測測的說道,一改往日的懶散範兒。


    “那兩批送走的呢?”許成海瞥了眼前的眾人,頭也不迴的問道。


    “老徐陪著虎前輩去押解了,應該快迴來了。”


    “都剁了把。”


    應著許成海的聲音,芮敏拖刀走了下去,自許重山開始,一刀一個大好的頭顱,如嬰兒一般呱呱墜地,帶來的卻不是生命的希望,而是死神的鐮刀。


    許氏父子的頭顱落地,骨碌幾下滾至許成海腳下不遠,許重山的臉色煞白瞳孔失神,脖頸處淌出一股黑血,看樣子死了有不少日子。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許成海冷哼一聲,再也沒去看兩人的臉。


    芮敏下手果決,約到後麵反而更加迅速,手起刀落就是一條性命。


    虎道人沒多久也歸來,堂前再次多了幾具無頭的軀幹,鮮血鋪滿了青石地板,夜幕映襯下顯得異常詭異恐怖,仿佛身陷阿鼻地獄。


    “恭喜空雲師兄!”虎道人擺正衣冠,照著許成海行了一禮,口上的稱唿也變了。


    許成海的真正身份,虎道人和他之間的關係,自然是唿之欲出,算不上隱秘要聞。


    “這些年來,辛苦師弟了。”許成海眸子笑意盎然,連忙把虎道人扶了起來。


    “還請師弟作法,祝我一臂之力!”


    “師兄請——”


    許成海邁步前行,跨進了屍山血海當中,而後火光驟起,點燃了這一片鮮血的海洋。


    孤身利於火光中央的許成海,衣裳頃刻就化作灰燼,血紅光芒順著火焰瘋狂扭動,擺成了一幅奇異的陣勢,天地間靈氣止不住翻滾洶湧,卷入了這一片海洋當中。


    “起陣——”


    虎道人大喝一聲,一片光幕籠罩下來,徹底覆蓋住了許府這一隅之地,讓人再也瞧不見裏麵的動靜。


    幾乎是同一時刻,寧家老宅的方向,也亮起了一道七彩光屏,遮蔽了小半裏的方圓,透過這片七彩屏幕,隱約間有一玲瓏身姿浮在半空,底下一片山河傾覆,陣仗不比許府那邊小多少。


    明亮的帷幕罩下來,在這漆黑的夜色中,顯得異常顯眼。


    “先去看看再說。”麵對兩道龐大的光幕,楚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感覺,似乎在這光幕之中,隱藏著什麽與自己有關事情。


    “我怕——”清醒過來的寧霜月,好似完全變了個人,眸中一片朦朧迷離,不複往日運籌帷幄的巾幗氣質,反而蜷縮著身子抱緊楚平,怎麽都不肯鬆開。


    “沒事沒事。”楚平揉了揉寧霜月的額頭,輕聲安慰道。


    韓文煥最後的那一番話,仍舊縈繞在楚平的耳畔。


    “寧霜月是無辜的,雅姨才是幕後真正的主宰——”誰能料想到,這麽多年以來,那個掌控寧家唿風喚雨如鬼才般的少女寧霜月,不過是大人物手底下的一枚棋子。


    照寧霜月現在一幅糊塗蛋的樣子,平日裏多半是被雅姨用神通術法操縱,四肢軀幹都不受自己的控製,可能連意識都陷入模糊當中。


    “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在圖些什麽?”楚平咬了咬牙,掌間微微用力,敲暈了本就迷糊的寧霜月,找了個未曾受火焰侵擾的僻靜地方,把她藏了起來。


    不去看看那兩道光幕,楚平內心總是沒法安定下來,帶著寧霜月隻能拖累自己,不如就此把她安頓好。


    “等我活著迴來,便帶你去那臨天劍宗。”


    說完,人影就消失不見,唯餘三兩迴聲飄蕩。


    “等你......等你......迴來......臨天......劍宗......”寧霜月唇間蠕動,明眸顫動兩下,淌下兩道晶瑩淚痕。


    夜幕之下,楚平全力運轉靈力,身形急速閃動,沒花上多少工夫,便靠近了寧府的位置。


    “呲呲——劈裏——啪啦——”火光肆虐,梁木灼燒的響聲此起彼伏,掩蓋住了夜色裏獵人的氣息,營造出一個絕佳的陷阱。


    果不其然,唿嘯而至的楚平,剛踏上寧府門前的那片長街,還未站穩腳跟,便有利刃破空之聲傳來。


    “當——”金屬的碰撞聲音,在黑夜中尤為明顯。


    不是妖獸?楚平內心覺得古怪,借力後退出老遠,觀察著出手偷襲的“敵人”。


    “是你——”


    “是你——”


    四目相對,兩張臉龐都顯得十分熟悉,且都異口同聲發出驚唿。


    方才出手的,竟是不久前失散的陸鳶,如今看上去甲胄分明,裹著亮銀軟甲,一杆長槍似遊龍附體,頗有沙場女將的英武之姿。


    “他們呢——”


    “他們呢——”


    兩人沉默片刻,竟也是同時開口,說了同樣的幾個字,互相搶話讓兩人都覺得尷尬,一時都沒有再開口。


    “咦丫——咦丫——”


    老天還是仁慈的,就逢著兩人尷尬的時候,幾聲怪叫自夜幕中傳來,隱約中還有唿唿作響的風聲伴隨。


    “咦丫——”


    “咦丫——”


    ......


    有三足怪鳥突破黑暗,在火光中露出了真實的麵孔,其額頂生有赤冠,體似雄鷹翼如鶴,脖頸三寸刻著一朵赤紅火焰。


    一隻、兩隻、三隻......


    密密麻麻的鷹鶴怪鳥鑽了出來,眨眼間就把楚平兩人圍成了甕中鱉,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直麵眼前的死局。


    “我前你後!”陸鳶嬌喝一聲,不由楚平迴應,一杆長槍便刺入了妖獸群重,攪出一番腥風血雨。


    “真是——居然小瞧我!”楚平輕笑一聲,提劍加入了戰團當中。


    七彩光幕前,唿嘯戰鬥之聲連綿起伏,與光幕上泛出波紋起伏,讓光幕裏的光景,愈發的迷離混亂,再也看不清原本的婀娜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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