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合盟陳登(下)


    自合肥分兵後,蕭言下轄千餘步卒,以每日八十漢裏速度強行軍,直走廣陵城。行至東城縣城東南,也即是廣陵郡和淮南郡交界處,蕭言停軍休整一天,除去疲憊之態,再次向廣陵急速挺進。如此,蕭言麾下千餘戰兵,四月初九下午自合肥啟程,四月十八日清晨已經奇跡抵達廣陵城下。


    蕭言一路急行軍,輾轉東去,當地縣鄉尚未來得及組織縣兵截擊,蕭言全軍已經越境而走。縣鄉駐兵慌亂數日,確定蕭言千餘戰兵,的的確確遠走之後,他們才長舒一口氣,既疑惑蕭言去向,又僥幸蕭言行軍目的地不是自家。


    蕭言全軍挺進廣陵郡後,行軍速度更快。陳登這番才收到巢湖千餘戰兵入侵廣陵郡消息,那番蕭言已經陳兵廣陵城下,虎視眈眈。


    陳登誤以為蕭言試圖掩襲廣陵,急忙調兵內固城池,外遣將領合集各地駐兵。然而,陳登沒有等來蕭言攻城,卻先收到蕭言一封信件。陳登本思蕭言信件是勸降書之類,不屑一顧,但是巢湖使者卻說道:“我軍之所以突兀拜訪郡守,原委皆錄寫在書信之內,請郡守務必親觀。”


    陳登展開書信,立即發現蕭言這份書信不同尋常:書信內容竟然不是勸降書、宣戰書,而是請援書,請陳登遣兵救援巢湖十五萬流民。


    再觀書信內容,陳登陡然色變,起身說道:“使者前麵帶路,引我去見巢湖校尉。”


    聞聽陳登欲出城相見蕭言,功曹陳矯連忙諫言:“不可!蕭言宴殺鄭寶侵奪巢湖之事,即在昨日,明府敢不引以為鑒?”


    陳登說道:“廣陵軍事,煩由季弼(陳矯)暫掌。巢湖如敢殺我,且請季弼主軍,盡滅城外千餘賊兵,為我複仇。”


    陳矯不理解陳登決斷,疑問道:“明府既知有性命之憂,緣何還欲冒險出城?白龍魚服,困於豫且,前車之覆,不可相忘!”


    陳登卻不顧陳矯勸說,堅持己意,在巢湖使者引領之下,出城來見蕭言。


    陳登將書信遞還蕭言,平靜問道:“校尉東來廣陵,所為何意?”


    蕭言去盔卸甲,身著寬袖長衫,先向陳登致歉,而後才說道:“袁術逆賊,前亂雒陽,後害江淮,圖一己篡逆之思,害我百萬家漢民,孰可忍,孰不可忍?幸得前有徐州呂將軍敗袁術七軍於下邳,後有許都曹公殲滅袁術主力於蘄陽,使得江淮漸有雲去雨霽跡象,中興可待。”


    “袁術逆賊欺我巢湖兵少,揮軍來伐,有複振江淮之意。巢湖十五萬流民存亡,誠然不擾郡守掛念,但袁術如果複振江淮,卻有害千萬漢家百姓,輻射廣陵。聞郡守自有忠義,傾心漢室,排斥逆黨,還請遣軍援救巢湖,擊退袁術逆賊,破滅其再度稱帝江淮的幻想。”


    陳登複又問道:“廣陵地遠,如何援兵巢湖?”


    蕭言答道:“無須遠赴巢湖,但請郡守分兵兩路,一路前攻東城,虎視鍾離、陰陵要城,威脅袁術側翼,使其不敢盡發精銳;一路西去,與巢湖合兵合肥,潰擊其主軍。”


    陳登不置可否,指著書信,轉換話題:“校尉書信,言我聚兵廣陵,圖謀擒殺呂布,此又為何意?我下邳陳氏,固然傾心漢室,卻亦是徐州牧呂布屬官,以安保徐州為己任,何來謀害呂將軍之心?且,呂將軍歸心許都,官封左將軍,為漢家忠臣良將,我既傾心漢室,怎會圖謀呂將軍?再者,我家眷屬,盡在下邳,我若圖謀呂布,豈不是自絕家門?”


    蕭言卻根本不理會陳登狡辯,隨口誆騙說道:“早在得聞袁術逾製,妄稱仲氏,我便在巢湖高立漢旗,遣派使者上表許都。幸得曹公不嫌,問安巢湖之餘,又憐憫巢湖勢孤,恐將受迫袁術,遂囑咐道:‘江東孫策外恭內踞,有類袁術,不可往依;廬江劉勳,虛誇無實,諸事難成,亦不可寄予厚望;唯有廣陵陳登,傾心漢室,文武並重,又不為呂布所迫,可引為良援。袁術雖敗於呂布,其勢尚強,彼若侵害巢湖,可遣使東去廣陵,求取救兵。’今日千裏迢迢遠赴廣陵,卻正是因為曹公舊日囑咐。”


    見蕭言將源頭賴在曹操身上,陳登良久不語。


    前年袁術、呂布悔婚之戰,陳登充任使者,拜見曹操,細說呂布種種不是,並向曹操表示忠誠。身在徐州,且兄弟家眷為呂布脅迫,陳登擒殺呂布密謀,哪敢與外人泄漏?此時此刻,密謀呂布之事,僅有其父陳珪、曹操,與他三人而已,即便陳登倚為肱骨之臣的陳矯,此時也不知詳情。心中密謀,乍被蕭言說露,陳登豈不驚懼?


    按理說,此類機密軍情,曹操不可能告知巢湖。但是,陳登心思殊遠,曉得自己傾心漢室不假,密謀呂布不假,但是他卻從未向曹操效忠。陳登密謀呂布,侵取徐州,目的亦不是相助曹操,而是他心中另有傾心豪傑,想替這位豪傑謀劃一塊安身之地。


    陳登曉得曹操奸詐無比,乃是亂世梟雄,極難蒙騙。因是,聞聽蕭言提及曹操泄密,陳登下意識選擇相信:“曹操果然是一代奸雄,根本不信我歸順。此番告知巢湖機密,怕是曹操欲伐呂布,而又恐我假意相欺,特意先用巢湖試我真心。誠如父親所說,曹操攻伐徐州時,我欲取信於他,唯有先遣郡兵赴戰下邳,用事實向曹操表達忠心。”


    一念至此,陳登迅速做出抉擇:必須救巢湖,哪怕僅僅是表麵上增援。是否營救巢湖,關鍵所在,不是能不能擊敗袁術,而是有沒有出兵增援救巢湖,這是態度問題。


    唯有救援巢湖,才能取信曹操。


    唯有取信曹操,才能趕走呂布。


    唯有趕走呂布,才能謀劃徐州。


    因是,未等蕭言用計勸說,陳登便點頭應諾:“好,既是許都漢庭軍令,陳登敢不遵從?蕭校尉且等片刻,我這就選拔戰將,增援巢湖,野戰袁術。”


    這次輪到蕭言瞪大雙眼,不可置信望向陳登:“真的假的,陳登有這麽爽快?”


    蕭言雖有信心說服陳登救援巢湖,卻也沒有料到僅僅三言兩語,話還沒有進入肉戲,陳登就已斷然答應救援巢湖。


    這也太容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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