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鍾有沒有後悔,都已經不重要了。


    顧府如今跟他已經徹底沒有了關係,以後這顧家都會是顧文錚這一支延續下去。


    勝負已經注定了!


    過完了年,顧家才收拾完,就又要準備顧長卿的婚禮了。


    之前的準備,如今大都用不上了。


    謝氏給他們小夫妻準備的新房,挑了顧家除了幾個長輩的住處外,最大的院子,靠近壽慶堂附近,重新鋪陳了一番。


    府裏上下都忙碌了起來,即使是倒春寒的天氣,也沒能抵擋住大家準備的熱情。


    顧老太爺將自己剩下的私房掏出不少來專門補貼給了顧長卿,畢竟是長孫,以後這顧家就要交到他的手裏,自然不能馬虎。


    三月初八。


    宜嫁娶。


    一大早顧家的人就都準備齊全了,顧長卿穿一身紅袍,頭上戴著一朵紅花,端得是玉樹臨風。


    大喜的日子,他一貫穩重的臉上,眉梢眼角也沾帶了一些喜氣,看著平易近人了好些。


    陪著去迎親的,除了顧長即和楊宗保這兩個親兄弟,自然少不了賀岩。


    再加上跟顧長卿平日裏關係頗為不錯的幾個同科的翰林院的同僚,浩浩蕩蕩的就帶著迎親的隊伍去曲家接親去了。


    這一路吹吹打打,走到人多熱鬧處,碰到那路邊恭喜的人,就會撒一些糖果花生出去。


    逗得那些孩子們,跟了大半路,嘴裏不停的說著吉祥話。


    什麽百年好合,什麽夫妻同心,什麽早生貴子,什麽佳偶天成,什麽天長地久之類的,還有那捉狹的孩子,還扯著嗓子喊什麽三年抱倆之類的話。


    逗得路邊的行人都哈哈大笑,熱鬧極了。


    迎親的人都聽到了,有人就調侃顧長卿:“顧兄,可曾聽到?有何感想啊?”


    本是逗趣的,沒想到顧長卿卻十分淡定的點點頭,還衝著人群裏拱拱手,說了句謝謝。


    這麽大方厚臉皮的新郎官,京城人還是少見,都哄笑起來。


    越發有哪些孩子,跟著起哄,都扯著嗓子喊三年抱倆之類的話。


    顧家的管事也是極機靈的,看到這一幕,一麵笑眯眯的跟在後頭道謝不說,還讓小廝往人群裏撒糖果花生。


    都是京城百年老店糖果糕點鋪子的東西,京城人也都識貨,別說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忍不住跟著哄搶幾顆,沾沾喜氣。


    一路熱熱鬧鬧的就到了曲府門口。


    曲府家門口早就圍滿了人,新娘子的兄弟們早就請了幫手,攔在門口,要好生為難為難接親的人。


    這是京城的規矩,越是鬧得熱鬧,越是寓意這以後小夫妻日子紅火。


    因此曲家不僅請來了上一科的狀元,還請了幾個年輕的小將,是打算文武一起上了。


    先要念卻扇詩,這個可攔不住顧長卿,一口氣就作了三首。


    曲家攔著門口的人一看,這攔不住啊,立刻將上一科的狀元給推了出來,一看,這不都是熟人同僚麽?


    意思意思也就放過去了。


    曲家人還有些不情願了,跟在後頭的楊宗保和賀岩,笑眯眯的一人手裏就塞了一個大荷包。


    這些文鬥的人,捏著鼓鼓囊囊的荷包,十分滿意的退了下去,輪到一批學武的小將上來了。


    都是英姿勃發的少年,虎背熊腰的往門口一攔,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顧家這邊早有準備,賀岩和楊宗保上前,隻說今日大喜的日子裏,比劃起來萬一傷著人了,豈不是不吉利,不若掰手腕吧?三局兩勝好了。


    這些年輕人一聽,也知道分寸,也就笑鬧著答應了。


    賀岩還罷了,也是一把子的力氣,倒是贏了一局。


    後頭顧長即,本就是文弱書生,一上手,就漲紅了臉差點沒嚎出聲來,這些武夫們的手,一個個跟鉗子一樣,他那裏是對手?


    最關鍵的時候,楊宗保上了。


    大家都笑鬧著,對麵的小將有些不忍心,畢竟楊宗保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呢。


    沒想到楊宗保衝他擠擠眼,兩手相握,那小將手裏就感覺捏了個什麽東西,還沒迴過神來呢,就被楊宗保一下子將手腕給放到了。


    圍觀的人都哄笑起來,嘲笑那個小將。


    小將哭笑不得的低頭一看,手心裏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二十兩的銀票呢。


    頓時那點子鬱悶煙消雲散了。


    方才起哄的人看到了,紛紛喊著方才一局不作數,要重來幾遍。


    顧家迎親的就打著哈哈,團團作揖,一人又塞了一個荷包,這些人才笑嗬嗬的捏著荷包將人給請了進去。


    新娘子已經被請了出來,拜別了父母,就被迎親的隊伍簇擁著上了花轎。


    後頭跟著有送親的人,有新娘子的各色嫁妝,足足一百二十抬。


    代表著房子土地的土坯和磚塊,都用紅綢帶紮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還有那衣服料子的箱子,滿滿的都插不下手去。


    更有那什麽金銀首飾,壓箱銀子,沉甸甸的,將抬著箱子的扁擔都壓彎了。


    京城的人見多識廣,多少權貴豪門迎親嫁女,那嫁妝都是要經過大家評頭論足的。


    多年來吃瓜的經驗,已經讓京城人練就了一雙雙火眼金睛。


    隻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這家嫁閨女是不是下了血本。


    有些人家嫁閨女,看著花團錦簇的,也是一百多抬嫁妝,可那代表著最值錢的房子土地,就那麽一兩塊。


    那些裝著衣裳料子的箱子,也是空蕩蕩的,就淺淺放了那麽幾樣。


    擺出來的金銀首飾頭麵,也是分量不足,各色都拆開了,一個匣子裏隻放一樣兩樣,看起來多,實際也就一兩套頭麵罷了。


    像曲家今日這樣,那真算得上前後十年,難得的十裏紅妝大手筆了。


    畢竟迎親的隊伍,前頭都快到了顧家了,曲家這邊的嫁妝還沒有抬完呢。


    張春桃今日也跟著謝氏忙活,謝氏要在前頭和顧老太太招待客人,後頭這些事情,她也就要幫著照看一二。


    尤其是新娘子進了門,謝氏是顧老太太是不能來新房的,顧家也沒其他人,自然隻有她這個小姑子能陪著新娘子說說話。


    曲氏進了門,下花轎,過火盆,又拜了堂,就被顧長卿牽著送入了洞房。


    前頭還有酒席,需要顧長卿去陪酒,因此隻揭了蓋頭,喝了交杯酒,匆匆交代了兩句,就被催著要到前頭去,客人都等著呢。


    鬧洞房的女眷大多是顧家族裏的族人,倒是也不敢狠鬧,隻說了幾句玩笑話,又誇了幾句新娘子漂亮大方,就到前頭吃席去了。


    誰也不敢多鬧或者說不中聽的話,畢竟前車之鑒顧文鍾那一房的下場還曆曆在目不是?


    親兄弟都能鬥下去的狠人,她們可不敢惹。


    隻有張春桃留了下來,陪著曲說話解悶,也是給她大致介紹一下顧長卿這個院子裏的人手。


    這個院子裏,如今並沒有管事的丫頭和嬤嬤。


    這也是顧長卿的細心之處,他平日裏身邊伺候的多是小廝,院子裏的事情,也是一個謝氏給的嬤嬤在管。


    不過成親前,這個嬤嬤就給了她充足的養老銀子,讓她迴家去了,也是免得這老嬤嬤仗著是謝氏給的,為難曲氏。


    到時候曲氏看在婆母的份上,不好處置,時日久了,難免婆媳之間生了罅隙就不美了。


    聽話聽音,曲氏是個聰明人,張春桃這話一出,她就知道這裏頭的緣故,忍不住心裏一暖。


    一來為夫君顧長卿的細心體貼,二來也為了婆母的大度寬和。


    換做別人家,這長子成親,怎麽都要在兒子媳婦身邊放上一個人,日夜看顧著才放心呢。


    因此十分感激的站起身來,先謝過了謝氏,又謝張春桃。


    張春桃先看了曲氏一眼,此刻曲氏臉上還帶著新娘濃妝,倒是看不出本來麵目來,但是看五官,就知道是個美人。


    雖然今天是新嫁娘,還帶著幾分羞澀,但是行為舉止卻是落落大方,並無縮手縮腳之態。


    說話也爽利明快,心中也不由得對這個大嫂先喜歡了幾分。


    看曲氏一臉的濃妝,都看不清楚她到底長啥模樣,依稀還能透過濃妝看得出來五官秀美。


    想來她也是不舒服,隻是不好意思開口叫熱水來洗漱。


    因此主動吩咐外頭人送熱水來,先讓曲氏將臉上的妝容梳洗幹淨,又叫送了幾桌席麵進來,一桌她陪著曲氏吃,剩下的都是給曲氏身邊的丫頭和嬤嬤。


    曲氏還想不到那麽多,隻覺得張春桃這個小姑子爽快貼心,不是那難纏的,心裏也放了一半的心。


    旁邊曲氏的貼身丫頭和嬤嬤也鬆了一口氣。


    這陪嫁過來,這院子裏雖然燒了地龍,暖洋洋的,茶水也是齊備的。


    可除了門口的婆子和幾個丫頭,居然沒有一個管事的。


    他們想找人問問事情,然後要熱水熱飯一時都不知道找誰。


    得虧這顧家姑奶奶來了,還十分體貼的讓人送了熱水和熱茶飯給她們,好歹也能吃個飽飯了不是。


    先前知道顧家名聲好,就是這個婆婆當年因為孩子走丟了,差點瘋魔了。


    如今看來,卻是挺通情達理的,就連這找迴來的小姑子,雖然是鄉下長大的,卻也十分體貼。


    這讓這陪嫁的嬤嬤和丫頭,心裏也是高興的,這嫁人最怕就是婆婆不慈,小姑子難纏。


    她們家姑娘看來是個有福氣的,起碼這眼前來看,婆母和小姑子都是十分和善的人,自家姑娘這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說話間,熱水就到了,曲氏還有些不好意思,被張春桃催著去梳洗,說自己正好給她的陪嫁嬤嬤和丫頭也介紹一下這院子的位置,還有顧家的一些忌諱規矩。


    曲氏見張春桃是真心誠意,並不是那種虛假的客套,也就告了罪,讓丫頭陪著走到後頭去梳洗了一番。


    前頭,張春桃端著一盞茶,跟陪嫁的嬤嬤說了幾句閑話,也跟嬤嬤透露了一點顧家的規矩,曲氏也就出來了。


    這一會子功夫,曲氏已經換了一身家常的衣裳,臉上的濃妝也卸掉了,露出粉白的臉,端莊秀美的五官來。


    麵容可親,臉上帶著微微的笑容,一看就是一個大家閨秀。


    比起之前張春桃看到的李氏那種孤傲,多了幾分親近,並不高高在上,可也不敢讓人小瞧。


    大約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豪門貴女的氣質吧。


    彼此又見了禮,剛好外頭廚房裏送席麵來了。


    張春桃索性讓陪嫁的嬤嬤和丫頭都去吃飯,她陪著曲氏說話吃一點子,也免得一會子需要用人的時候不湊手。


    那幾個嬤嬤和丫頭還有些猶豫,張春桃笑了:“你們放心,現在有我的丫頭伺候著,保管怠慢不了嫂子!一會子你們吃好了來,我也就該迴去了。我家男人估摸著還在前頭替大哥擋酒呢,我也得早早迴去預備去,不然估計一晚上都睡不好呢!別推遲了,我跟嫂嫂是一家人,不用這般客氣!”


    那幾個嬤嬤和丫頭看向曲氏,曲氏點點頭,她們才敢告退下去用飯去了。


    張春桃心裏暗暗點頭,不愧是農女書中厲害的大舅母,別的不說,就這份禦下的手段,就讓人不得不佩服了。


    送上來的是張春桃吩咐過的,幾個清淡易消化,沒什麽奇怪味道的菜肴。


    分量也不多,兩個人吃正合適。


    曲氏也是在家裏幫忙管過家的,當初家中兄長娶妻,她做得也沒這麽周到過,隻吩咐了廚房送一桌席麵到了新房。


    此刻吃到這些菜肴,才察覺到了顧家這邊的體貼,想來不是婆母就是眼前的小姑子的心意。


    頓時心裏暖融融的,之前的擔憂此刻都消去了不少。


    當初對於這門親事,她其實也是有顧慮的,主要是怕婆母謝氏太過厲害了。


    後來聽說小姑子被找迴來,心中又擔憂過,也怕跟這個小姑子合不來。


    如今看來,這些擔心都是多餘的。不禁對新婚生活,充滿了憧憬和向往。


    張春桃和曲氏吃完後,伺候的丫頭很快就將殘局收拾了,給兩人又倒上茶來。


    兩人坐著說會閑話,張春桃也沒什麽可跟曲氏好說的,隻能說顧長卿。


    若是一起長大,還能說說顧長卿的趣事,可分開多年,對顧長卿了解到也不多,說了幾件事情後,也就卡殼了,十分歉意的道:“我也才認迴顧家不久,對於兄長實在了解不多!不過我兄長為人穩重,又重情義,對家人還特別護短!實在是再好不過的夫君人選!雖然他嘴上不說什麽,可實際為人也極為體貼!”


    “這院子裏的布置,還有將之前管事的嬤嬤打發走,院子裏不留一二等伺候的丫頭,都是兄長體貼嫂嫂的一片心意!而且嫂嫂沒看到,兄長那個平日裏穩重,少有笑容。今兒個成親,那嘴角都沒放下來過,想來是極為歡喜這門婚事的!”


    一席話,說得曲氏臉上緋紅,心裏又羞又甜。


    她當然體會到了顧長卿的一片體貼之心,當初取中顧家,不就是因為他的這一份心意嗎?


    隻是此刻被小姑子說出來,就算再展樣大方,也臉上發燒。


    還好去外頭吃飯的陪嫁嬤嬤和丫頭此刻進來伺候,這打趣的話自然就不能再說了,兩人相視一笑,也就打住不提了。


    張春桃又交代了幾句,還特意留下了身邊的一個丫頭,讓她帶著曲氏身邊的丫頭跟著去廚房那邊打個照麵,認一下人,她也就起身告辭了。


    曲氏也就起身將人送到門口,就被勸了留步。


    等張春桃帶著丫頭走遠了,這邊曲氏也就指了身邊的一個大丫頭,使了個眼色,讓她跟著張春桃留下的丫頭去廚房那邊打點一下。


    等人都走了,曲氏還沒說話,其中一個陪嫁丫頭先長出了一口氣,拍著胸口慶幸道:“還好,還好,姑爺家比咱們想的還周到些!姑娘可以放心了——”


    旁邊的陪嫁嬤嬤瞪了那丫頭一眼:“就你話多——”


    不過轉頭臉上也是帶上了笑容:“老奴也覺得這姑爺家,比咱們當初在家裏想得可好多了!別的不說,這院子的安排,還有今天那位姑奶奶說話行事,都還挺通情達理的!姑娘也能鬆一口氣了!”


    又有一個丫頭也道:“可不是,當初還以為這位姑奶奶從鄉下來的,不知道規矩,行事不妥呢!今日一看,倒是真看不出來是鄉下長大的——”


    “閉嘴!”陪嫁嬤嬤見曲氏臉色一沉,立刻低聲罵道:“忘了這是什麽地方了?這可不是咱們家裏!再說了,哪裏有你對主子評頭論足的道理?好不好的,人家都是主子!也是咱們姑娘的小姑子!就是咱們姑娘也得敬著,誰給你臉,讓你來說主子是非的?還不下去——”


    張春桃是不知道她走後,曲氏這邊還在討論她呢。


    知道了也不在乎,反正她以後迴了荊縣,跟京城顧家這邊能見麵的機會不多,隻要大家麵上都過得去就行。


    她此刻隻擔心賀岩,這個實誠的家夥,該不會再前頭卯足了勁頭替顧長卿擋酒吧?


    張春桃果然沒猜錯,賀岩此刻已經喝得差不多了。


    他本身酒量還不錯,加上有張春桃做的手腳,這給他們擋酒的還有顧長卿喝的,都是摻了水的酒。


    可饒是這般,也架不住來敬酒的人多。


    有顧家族裏的親戚,還有同僚,還有親朋好友故交,有誠心祝賀的,也有心中不忿,故意想將顧長卿灌醉的。


    楊宗保這個時候就頂不上了,隻有賀岩和顧長即兩人幫忙。


    顧長即是個不重用的,還沒過三巡呢,顧長卿還沒事,他先倒下了。


    也虧得賀岩一個頂仨,在前頭擋著,顧長卿才勉強保持住了清醒。


    看賀岩已經眼神發直,臉色有些發白了,顧長卿知道他大約是到了極限。


    又見來灌酒的那些,已經被賀岩都反手灌得趴到桌子下去了,這還算體麵的,還有半醉半醒抱著柱子蹭的,有拉著人非要出去賞月的,還有哭哭啼啼在地上找銀子的……


    還好此刻酒席都散得差不多了,顧長卿也快撐不住了,招唿人將賀岩送迴去,自己也扶著小廝搖搖擺擺的迴院子去了,今天可是洞房花燭夜,怎麽也不能誤了才是。


    賀岩被送迴院子的時候,衝天的酒氣,人都站不穩了。


    幾個小廝都差點扶不住他,進了院子,張春桃聽了動靜出來,看賀岩這個模樣,臉立刻就黑了。


    賀岩見到張春桃出來,腳步一頓,然後甩開了幾個小廝,跌跌撞撞的就撲向了張春桃。


    也虧得張春桃一身怪力,換做別人,隻怕都要被賀岩直接撲到,後腦勺著地,喜事變慘劇了。


    一手摟住了賀岩,一手扶著他,還沒說話呢,賀岩就低下頭來,摟著張春桃的腰,還在邀功:“娘子,我,我都替大哥擋住了!我一個人將兩桌子人給,給灌,灌趴下了,我,我厲害不厲害——”


    張春桃哭笑不得,隻得哄:“厲害,你最厲害!天下無敵厲害!”


    賀岩委屈的低頭在張春桃脖子邊蹭:“娘子,你騙我!你都沒獎勵我!你以前跟我要獎勵,都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我也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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