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席的這迴子,大家都分賓主坐下,才開始小心翼翼地問起張春桃這些年的日子。


    雖然他們看得出來,這張春桃之前的日子隻怕不太好過,可在楊大春敘說,趙嫂子和楊宗保還有賀岩補充,再偶爾加上張春桃輕描淡寫添補兩句。


    很快,大家就已經知道了張春桃這些年過得是什麽樣的苦日子了。


    一時間,顧家上下,顧老太太和謝氏眼睛都哭腫了,摟著張春桃隻說對不住她,讓她受苦了!


    顧家的男人,臉色鐵青,尤其是顧文錚父子三人,他們這些年來,不敢多想,安慰自己的時候,都是想著,隻要人還活著,活著就好。


    可今天才知道,原來活著,也是這麽的艱難!


    本是他們家最該捧在手心,無憂無慮長大的千金大小姐,卻成了山裏村民愚婦的養女,被當作奴婢一般使喚,給養父母一家做牛做馬,還差點被賣給人當填房!


    這樣的日子,別說過一天,就是想象一下,幾乎都要窒息了!


    可這樣的日子,張春桃過了十幾年,從五歲開始,就給張家人做牛做馬!


    顧長卿喉頭一硬,隻覺得哽得難受,淚花都出來了。


    顧長即年輕,恨得一拍桌子:“這該死的張家,居然敢如此虐待妹妹,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將他們都抓起來,投入大牢!要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顧老爺子瞪了顧長即一眼:“胡鬧!這話也是亂說的?那張家再有不是,好歹養了你妹子一場,若是真將他們抓起來,人家豈不是要說你妹子忘恩負義?那還有名聲在?”


    顧長即梗著脖子不服氣:“那難道就這麽輕饒過那張家一家子畜生不成?我妹子這些年的苦就白受了?”


    顧老爺子心裏直覺得這二孫子,雖然一旁疼妹妹的心是極好的,卻到底還是年輕了些。


    這種要對付人的事情,怎麽能大張旗鼓呢?


    自然是越悄悄的越好啊!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解決了,才是王道!還要做到,就算你做了,還不能讓人抓到把柄和痕跡!


    這還啥都沒做,就嚷嚷得街坊四鄰都曉得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要對付人?


    搖搖頭,看向顧長卿。


    顧長卿的關注點此刻卻不在這上麵,他皺著眉頭,想了想,才扭頭看向了張春桃:“小妹,我聽楊家大叔的話裏,說你當初是被一個婆子抱著在荊縣城外的山道上,然後你的養父母看到了,趁著那婆子去解手的機會,把你給抱走了?”


    張春桃點點頭,心裏暗道,終於這半天了,顧家總算有個明白人,聽出這裏頭的蹊蹺來了。


    媽呀,可真是急人!讓她想把話題往顧家大老爺顧文鍾那裏引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又一臉懷念的說:“我被張家收養後沒多久,就發了一場高燒,好了後,之前的事情就不太記得了。還是因為我不樂意給人做填房,跟張家鬧翻了,才說起來。”


    “說當年我穿著一件紅色的小襖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衣服料子。那件小襖子,如今我都還留著呢!也曾想著,若是有一天有機會的話,說不得還能靠著這個小襖子能認迴親人呢。沒曾想到——”


    說到這裏,張春桃展現了猶如教科書一般的演技,一臉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早就有所猜疑的顧老太太和謝氏,臉色一變。


    謝氏先搶過了話頭:“那,那紅色的小襖子,是不是前襟還鑲了一圈白色的毛邊——”


    張春桃搖搖頭:“那紅色的襖子,後來被我養父母一家,給他們後來生養的弟弟妹妹穿,已經洗得都不鮮豔了,而且也沒有毛邊——”


    謝氏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來。


    那邊張春桃又接著道:“不過這次迴來認親,我將那襖子也帶上了,娘可以看看——”


    話還沒說完,謝氏就連忙點頭要看。


    賀岩這才在張春桃的示意下,將手裏一直拎著的一個包裹放在了一旁的桌上,輕輕的打開了包裹,露出裏麵那件褪色的棉襖來。


    顧長卿和顧長即活了這麽十幾年二十來年,都沒見過這麽破舊的衣裳,褪色不說,上麵還有各種已經洗不幹淨發黃的汙漬。


    這種東西,素日裏是不會允許出現在他們麵前的。


    謝氏是個愛潔的人,此刻卻半點沒猶豫的撲到了桌前,顫抖著手,捧起了那件衣裳。


    衣裳一入手,謝氏的眼淚就下來了:“是那件紅色的小襖子!這襖子是我親手給妞妞做的,這塊布,是當年有名的霞光布,我就得了那麽一匹,給妞妞做了這件襖子,剩下的我做了一條裙子。這霞光布顏色豔麗,料子再厚實軟密不過。而且這針線針腳就是我當年的手藝。隻是這前襟被人動過,將那一圈毛領給拆了下來又縫了上去!”


    有了謝氏這話,又有顧老太太身邊的嬤嬤,當年一手的好女紅,比起那些外頭繡莊裏的繡娘都要強。


    也接過那小襖子,拿在手裏展開看了看,又在幾個地方揉了揉,然後皺著眉頭,迴頭道:“老太太,這衣裳裏頭還有東西!”


    “什麽?”顧家人一起驚唿出來,都盯著那小襖子看,又看向謝氏。


    謝氏連忙搖頭:“這襖子是我親手做的,當初就放了最好的棉花,別的一概都沒放。對了,那前襟被人動過,難道——”


    都是有著七竅玲瓏心肝的人物,立刻就意識到這裏的文章來。


    “拆開——”這話居然是顧文錚開口的,大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隻看他臉色鐵青,眼睛赤紅,麵色也有些猙獰。


    顧老太爺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但是總有些不詳的預兆。


    那邊早就有丫頭送上了剪刀,遞給了那老嬤嬤。


    老嬤嬤拉著剪刀略微一比劃,就很快的下了剪刀,刷刷兩下子,就將襖子的裏頭的襯裏給挑破剪開了。


    露出已經已經洗刷得有些結板發黃發黑的棉花來。


    隻看到這些棉花,別人也就罷了,顧老太爺不知道怎麽的先鬆了半口氣。


    結果這口氣還沒鬆完,就看到老嬤嬤,拿剪刀在那棉花裏,東戳戳,西挑挑,很快,就從裏頭挑出一片金色的葉子來。


    那金葉子一入手,那老嬤嬤的臉色一變,將那金葉子輕輕的放在了一旁,不敢做聲了。


    顧家幾個主子,除了顧老夫人,臉色都變了。


    尤其是顧長即,當即驚唿出聲:“這不是大伯在我們小時候,給咱們當壓歲錢的金葉子嗎?小妹的衣裳裏怎麽會有這個?”


    這個問題問得好,為什麽張春桃當年穿的小棉襖裏,會夾雜著金葉子?


    而且還是藏得這麽嚴實?


    再聯合謝氏說的那前襟被人動過,忍不住大家都心裏有了猜想,齊刷刷的看向了顧老太爺。


    顧老太爺隻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嗓子一陣發幹,好半日才幹巴巴的擠出一句話來:“老二家的,這是不是當年老大也給了妞妞做壓歲錢,然後你縫在妞妞的衣裳裏,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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