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最後還有人抱著偌大一個本地人用來裝醬的土陶壇子,看起來沉甸甸的,這一壇子醬那也值不少錢了。


    再有小聲議論,說昨兒個這家的新娘子還抬了不少大件家具送到婆家去了,頓時引起一陣羨慕。


    尤其是那些還沒出嫁的小姑娘們,捏著帕子看著那幾抬嫁妝,還有那接新娘子的馬車,幻想著若是等自己出嫁,會不會有今天這樣熱鬧排場。


    因為要趕在吉時到賀家拜堂,迎親的隊伍也就沒在鎮上繞山一圈,直接出了鎮就往楊家村去了。


    終於趕在了吉時前,馬車和迎親的人都趕迴了楊家村。


    村口早就有賀家其他幾房的孩子,爬在村口光禿禿的大樹上翹首以盼,看到馬車和人群,哧溜就滑下樹來,撒腿往賀家去報信去。


    得了消息的賀家人,好一通忙活,早早就準備了一掛鞭炮,拿竹竿挑得高高的,就等著新娘子到的時候好放。


    按理說這從下馬車那一刻起,新娘子的腳就不能沾地,最好踩在紅氈上,可莊戶人家哪裏有這財力,連穿的衣服都是縫縫補補直到不能穿了,還要拿去納鞋底,物盡其用呢,哪裏會有閑錢買紅氈來鋪,因此這一條也就省了。


    院子裏正中擺了個火盆,需要新娘子跨過這個火盆,寓意成親後日子紅紅火火。


    張春桃這一路坐著馬車顛簸而來,要不是她死命的掐著自己的虎口,又將荷包放在鼻子下麵慢慢嗅著,才勉強舒坦了些。


    這荷包和馬母送來的,她心倒是細,隻說這荷包裏頭放著幾樣藥材,最是提神醒腦的。


    此刻想來,應該是馬遠誌那邊已經知道賀岩會雇馬車來迎親,馬母那邊知道了,所以才送來這個荷包。


    說是體恤交好也罷,還是看在是即將成為親家的份上也罷,張春桃都領了馬母這份情。


    不然隻怕這迎親的馬車走不到一半,她就要喊停車下去吐了。


    如今有這個荷包,倒是撐到了賀家門口。


    饒是這般,下車的時候,她腳步都有幾分虛浮,一個踉蹌,差點沒跌倒。


    旁邊的全福婆子也被顛得暈頭轉向,路上還笑自己,真是山豬吃不得細糠,這把年紀好不容易托福坐一迴馬車,結果卻被顛得差點早飯都出來了。


    自然就沒顧得上張春桃,還是賀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張春桃,還沒來得及關切的問上一句,旁邊的後生小夥就擠眉弄眼的調侃起來。


    “喲,這就抱上了啊——”


    “岩哥兒心疼婆娘了!”


    ……


    不懂事的孩子們,也跟著在一旁起哄,亂七八糟的嘴裏喊著:“新郎和新娘子抱上了——”


    “抱上了——”之類的話。


    逗得賓客們也都忍不住笑起來。


    換做一般的姑娘家,估計要羞臊不已,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才好。


    可張春桃是什麽人,別的優點不明顯,臉皮厚還是很明顯的,隻當作沒聽到,穩穩的扶著賀岩的胳膊站著。


    等全福婆子恢複過來,想接過張春桃的手,去跨火盆。


    賀岩直接別開了全福婆子的手,開口道:“我扶著穩當些。”扶著張春桃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張春桃似乎站不穩,雖然不知道怎麽迴事,可這個時候肯定不能出一點岔子,讓張春桃被人指點。


    所以寧願被人笑兩句也堅持要扶著張春桃。


    全福婆子也就一笑,退到了一邊,嘴裏念著吉祥話:新娘過門跨火焰,明年添財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惱,家庭和睦萬事興,新娘舉步跨火盆,行為端莊人溫存,夫唱婦隨同心富,同輩相惜老輩尊。


    一邊示意賀岩攙扶著張春桃過火盆。


    一般人家燒火盆,裏麵也就放著桃木或者柳木點燃,火也控製得好讓新娘子容易跨過去,不會燎到新娘子的裙子。


    可這火盆也不知道是誰燒得,那火焰都快撲出盆外了,一般的新娘子還真不好跨過去,就是強行跨過去了,隻怕那新嫁衣也要被燎破幾個洞了。


    成親當日嫁衣被燎破,那肯定也被示為不吉利。


    全福婆子最先發現這火盆不對,那吉祥話就打了下頓,笑了笑,又開口道:“這婆家火盆燒得旺,新娘子日後福氣長——”


    賀岩聽了這話,低頭看了一下火盆,眼神一沉,麵上不顯,隻低聲在張春桃耳邊道:“別怕,有我——”


    說著就在張春桃抬腳的時候,手下一用力,幾乎是提溜著張春桃就這麽輕飄飄的過了火盆,然後穩穩的落了地。


    旁邊看熱鬧的賓客還有孩子們,都忍不住拍手就好,他們沒太看出來這裏麵的門道來,倒是旁邊幫忙的賀家其他幾房的嬸子,多看了那火盆兩眼,記在了心裏。


    跨了火盆,進入正屋,孟氏正端坐在上首,旁邊桌子上擺著的是賀橋的靈位。


    賀岩請了裏正來主婚,在裏正的主持下,兩人拜過天地高堂,夫妻對拜之後,全福婆子就將人扶著進了新房。


    新房裏打掃一新,昨天提前搬過來的家具已經都擺放整齊,擦得幹幹淨淨了,跟著她一起陪嫁過來的那四抬嫁妝也都安安穩穩的放在了新房裏。


    全福人扶著張春桃在炕上坐下,等著新郎進來挑開蓋頭就是了。


    據說大戶人家裏,新娘子要一直坐到晚上新郎迴房才能挑開蓋頭,可莊戶人家就沒這些個講究。


    很快賀岩就急匆匆的被一群後生漢子,還有看熱鬧的小媳婦推了進來,吆喝著要看新娘子。


    手裏拿著秤杆,站在張春桃麵前,深吸了好幾口氣都沒動手,倒是旁邊看熱鬧的後生漢子急了,恨不得上手去替賀岩把蓋頭挑開。


    當然他們也隻是在腦子裏想想罷了,是萬萬不敢動手的。


    等賀岩終於鼓起了勇氣,舉起手裏猶如千斤重的秤杆,拿慣了獵刀,拎起幾十斤獵物都不動聲色手臂穩當的他,此刻的手居然有些哆嗦。


    大家都憋著笑,看著賀岩終於將蓋頭挑開,蓋頭下的張春桃眼前一亮,慢慢抬起頭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張春桃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在鎮上,賀岩來接親的時候,院子裏那詭異的安靜了。


    原來賀岩今天刮掉了他那遮住了大半張臉的絡腮胡子,露出了真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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