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在一個極短暫的時間內停止閃爍,如果此時有夜行的路人望向馬路對麵的那張長椅,隻會感覺到眼前一花。


    一雙有力的手輕輕按住了韓凝冰前傾的雙肩,將她的身子扶正。


    自從上次將幻人卡丟進置換卡槽內升級之後,秦凡後續還研究過這個置換係統。


    發現可以用聲望值解鎖附欄,就像是網遊中給武器打孔附魔一樣。


    他開了幾個槽,放置了兩套衣服進去。


    一套是比較正式的西服,另一套是休閑服。


    這樣在變人的時候,就不至於出現裸男的尷尬窘境。


    本以為韓凝冰這小妞是因感冒加重,再加上體力過度消耗,暈了過去。


    可當扶正她的雙肩後。


    卻發現韓凝冰正歪著小臉看著他。


    秦凡心中咯噔一聲。


    一隻貓就算力量足夠,但體格太小,很難阻止她筆直朝著地上摔去。


    以頭搶地恐怕會摔成個大傻子。


    不得已之下才變人將她救下。


    卻不料這小妞……根本沒暈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氣氛稍有凝固。


    韓凝冰兩片睫毛輕輕眨動。


    旋即收迴目光,看了看地麵被灑了一地的湯漬。


    “宵夜沒有了。”她惋惜歎氣,“我隻吃了幾口。”


    秦凡一時語塞。


    你的關注點隻是這個嗎!


    雖然早就知道這小妞的接受能力遠超常人,但如此淡定的移開話題,莫名有種被輕視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人往往都擁有自相矛盾的犯賤心理。


    秦凡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好像被色狼扒光了衣服的柔弱女生,羞恥而憤怒的高聲喊著不要啊不要啊。


    結果色狼朝著自己的身材看了一眼後,驚慌失措的把衣服替自己穿好,再逃之夭夭。


    自己又會破口大罵,天殺的色狼沒有眼光!


    大概就是這種心情。


    “早就發現了?”片刻沉默後,秦凡開口。


    以韓小妞精於觀察的能力,就算她點頭承認,秦凡也覺得符合常理。


    雖然這種常理本就高於現實,畢竟貓能變人什麽的……


    “你是想說我在算計你麽,假裝暈倒。”韓凝冰雙手抱著胳膊,依舊平靜的搖了搖頭,“沒有,剛才的確感覺到寒冷,意識有短暫的空白,現在狀態……也不太好。”


    她吸了吸鼻子,咽喉震蕩發出的聲音有些沉重:“我並不知道會發生這些,的確有些出乎意料。”


    秦凡脫掉身上的外套,遞了過去。


    幫女生披外套的舉動有些曖昧,但隻是禮貌性的把外套遞過去,又有不同。


    所以說,是變態還是紳士,細節決定成敗。


    或許同樣的姿勢與體位,細節沒把控好,就容易被誤解。


    “我還是很好奇,你一點都不驚訝。從我們遇見的第一天,再到現在,所有反常的舉動,你都不會驚訝。”


    “對。”韓凝冰望著被遞過來的外套,臉蛋微怔了怔,接過穿在身上後,又小聲道:“謝謝。”


    “為什麽?你是宿舍內幾個女生中心思最細的人。她們不願多思考,又或者少女的感性思維很濃,但你不會。”


    “因為小時候……”她的目光微抬,遙視著前方,仿佛勾起了迴憶。


    略微抿了抿唇瓣,又歎出一道白霧,便不肯再說。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秘密。


    “不說這個。你是怎麽找過來的。”秦凡提問。


    韓凝冰如實迴答。


    前因後果,全盤交代清楚。


    秦凡發現,她在麵對自己的時候,不會緊張到說不出話。


    是因為內心深處將自己當成了熟悉的朋友麽?


    有榮幸的感覺。


    實際上,哪怕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對你有好感,你也會感到榮幸。


    “你們關係還真是好啊。”聽完她的陳述,秦凡感歎。


    抗著感冒,也要幫葉瀅找迴她的貓。


    一般的友情到不了這個份上。


    “小瀅姐對待所有人都很真誠,起初我剛搬進宿舍的時候,跟二姐關係很差。我愛較真,她沒耐心。”她眼簾低垂,聲音漸小:“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毛病,可改不掉。”


    “較真點其實也並不能算是缺點吧。”秦凡剛說完,又看見韓凝冰扭過頭來,認真的看著他,唇瓣輕啟。


    “你剛才的那句話語法有多處重複,用詞繁瑣,改成‘較真並不能算缺點吧’會更加簡潔,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


    “……”秦凡沉默不語看著她,片刻又搖頭苦笑,“好吧,較真的確不太討喜。”


    “我已經克製了很多。”韓凝冰又接上了剛才的話題:“小瀅姐在中間幫我們緩和了不少關係,才有了今天宿舍幾個姐妹和諧的氛圍。”


    原來如此,秦凡點了點頭。


    話題忽然斷了,兩人有片刻的沉默。


    韓凝冰的性格是宿舍內最文靜的,雖然墨染的話也不多,但隻是因為她一天中多半時間都在睡覺的緣故所致。


    真跟她聊起來,願意去聽她奇怪的斷句,墨染的話其實並不少。


    秦凡迴頭看了看寬敞的馬路。


    還是沒等到出租車。


    “要不先迴去吧,邊走邊留意路上的情況,一直待在這裏也不好,你的感冒會持續加重的。”


    韓凝冰看了一眼地上的雜亂,稍有遲疑。


    “偶爾當一次不良市民也沒事。”秦凡開口。


    “主要是沒有紙。”她吸著鼻子,帶著厚重鼻音強調。


    “好,好。”秦凡失笑。


    眼前這略帶偏執的少女,倒也不失一番可愛。


    兩人起身前行,夜更深了,唿嘯的寒風仿佛想將兩人的距離撕裂。


    它也成功了。


    隻走了兩步,韓凝冰就站在了原地。


    有些痛苦的咬了咬嘴唇,加重了唿吸。


    “頭很暈……”


    “那我背你吧。”秦凡頓步迴望。


    沒多想,下意識的提議。


    總是要把她安安全全帶迴去的。


    101宿舍這五個妹妹,少了誰都不行。


    韓凝冰卻認真搖著頭,“男女授受不親。”


    “……”


    較真天賦點在了奇怪的地方啊。


    “那要不去開間房住下?”怕被誤會,秦凡又補充了一句,“你一個人住,我迴去。”


    “……沒帶身份證。”


    這也是個問題。


    現在市內掃黃打黑的工作落實的很徹底,就算是小旅館,沒身份證也不行。


    “那還是我背你吧。”秦凡趁著她開口拒絕之前,又道:“如果你今天沒感冒,我也不會變成這樣……你應該會把我抱迴去吧。所以現在你感冒了,換我背你。”


    韓小妞的好感度是幾個妹妹中最低的。


    秦凡想趁機刷一下好感。


    友情方麵的關係也能增加好感度,這是秦凡所看中的。


    聽秦凡這麽說,韓凝冰稍有幾分難為情。


    “如果一直沒有車,你要一直背我迴宿舍嗎……”


    “不。”秦凡否認。


    韓凝冰眼神稍有錯愕。


    又聽秦凡道:“是背你迴家。”


    “迴家?……迴家……”少女眼神輕顫,口中重複呢喃了幾遍,這才抬頭微笑。


    “我喜歡這個詞。”


    “哈哈。”秦凡也笑。


    很快,韓凝冰便趴在了秦凡的後背上。


    柔軟的身肢與他的後背緊貼在一起。


    少女發育的雖不及她的大姐跟三姐,但也算玲瓏有致。


    嬌嫩之物幾經貼合,最終還是變成了後背的形狀。


    “我不喜歡你。”摟著秦凡脖子的少女,在他的臉側嗬出白霧,臉蛋略微有些泛紅。


    不知是因為感冒所致,還是因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與男生親密接觸而不好意思。


    “嗯……”秦凡應聲。


    “我的意思是,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應該是對小動物那樣的喜歡。”


    “好,好。”像是哄小孩般的語氣。


    秦凡倒也不在意。


    反正此時此刻,係統中顯示的韓凝冰好感度正在上漲中。


    這就足夠了。


    片刻後,背後的少女忽然小聲問道。


    “我……重嗎……”


    秦凡心中不由失笑。


    看來,平時與101宿舍整體再怎麽格格不入的奇怪性格,也是會擔心這種事情。


    這點倒是很小女生。


    “不重,你如果站在我肩上那就不一樣,背著還好。”


    “這樣。”韓凝冰聲音有些微弱,似是感冒讓她變得更難受了。


    又是一陣無聲的沉默,世界裏仿佛隻剩下了鞋子踏地發出的細弱‘啪踏啪踏’的聲音。


    良久。


    背後的少女又問。


    “如果讓你選一個人當女朋友,宿舍裏的哪個女生是你最喜歡的類型?”


    秦凡思索了片刻。


    如果隻是類型的話。


    “那應該會選……”他小聲迴應,話被揉進了風裏。


    “這樣。”聽聞迴答,少女輕輕點頭,側目望向散發著溫柔光芒的路燈。


    她在心裏數著。


    一盞。


    兩盞。


    這是他們路過的路燈數量。


    於是,身前的男生繼續踏著風霜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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