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伸出手,比出個指尖大,看的小鬼頭一愣一愣:“這麽一點?”


    她點頭,望向璀璨的雲霞繚繞的天空:“對,隻有這麽一點,你也會看著她一天天長大,一直長到十七這麽大,然後更大,看著她從什麽都不懂,到能夠小小的身子在**爬行,從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到軟軟細細的嗓音,喚著‘哥哥’,這很神奇不是麽?”


    戰十七也仰起小臉兒,幻想著那個樣子,不由得彎起了小鷹眸。


    就聽頭頂娘親的聲音接著道:“她會懂事,成人,在娘親和你的懷裏撒嬌,我們不隻會愛她,她也是我們的責任,要疼愛她,保護她,寵她,教導她……”冷夏轉過臉,定定的微笑看著小不點:“十七會做到,是不是?”


    戰十七歪著小腦袋,思索了一陣,鄭重的點了點頭,小鷹眸內含著幾分虔誠:“十七會做到!”


    “告訴娘親,想要個弟弟,還是妹妹?”冷夏鬆了口氣,揉著他軟軟的發絲,問道。


    對冷夏來說,那大師的一番話卻是半信半疑的,雖然她死後重生到了這裏,畢竟上一世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科學社會,什麽天命占卜,總歸覺得是怪力亂神。


    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她都欣然接受。


    戰十七認真道:“弟弟!”


    這幾日,十七小朋友抱著科學求知的態度,極認真的問遍了周圍的所有人,到底弟弟和妹妹之間,有什麽區別。


    花姑娘咬著帕子,眼冒紅心,這麽迴答他:“弟弟就是像你這麽可愛的小美男,妹妹……哼。”


    拓跋戎大掌一揮,“你是男人,弟弟是男人,妹妹是女人!”


    鍾羽哈哈大笑:“弟弟可以和你打架,妹妹隻會哭哭啼啼,唔,不過王妃和我除外!”


    狂風三人歪著腦袋想啊想,眼睛一亮:“弟弟是皇上家的小太子,妹妹是越王爺家的小公主!”


    戰十七實質性的比較了戰小乖和戰小纖,發現……


    他喜歡和戰小乖一起玩,他們可以在學堂上一起讀書,可以為了某個問題高聲爭論,可以打架切磋,到底是娘親的功夫實用還是師傅的功夫實用,可以一起爬樹,捉蟋蟀,甚至欺負人……而小纖雖然他也喜歡,但是不免在心裏唾棄小姑娘的哭哭啼啼,說話聲蚊子哼哼,膽子小小什麽都不敢,穿著漂漂亮亮的花裙子,身上幹幹淨淨香噴噴,從來不能爬樹……


    於是,關於弟弟妹妹,這個選擇一目了然。


    冷夏詫異的一挑眉,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於是想了想,不知道怎麽接下去的她,隻摸著小腦袋道:“睡一會兒吧。”


    待小不點幻想著和他打架的小弟弟,甜甜的睡了過去……


    某殺手無奈望天,若是生出來的是個女兒,她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呢?


    可是如果是個兒子,好吧,這個問題她直接忽略,若是個兒子,那個想閨女想瘋了的男人,估計會直接抱起來,丟進井裏去!


    而此時。


    冷夏為了兒子女兒,戰十七和戰北烈糾結不已的時候,那個想閨女想瘋了的男人,正坐在慕二的房間內。


    砰!


    大秦戰神將兩件衣服拍到桌案上,朝著呆呆的慕二揚了揚下巴,那意思:選!


    慕二呆呆的眸子轉動到桌麵上,看見了兩件小小的衣服,一件是個手工精致的小裙子,和當初戰北烈做的那件極為相似,粉色的小裙子上綴滿了細小的珍珠,正中一個蝴蝶結,可愛的不得了,而另一件……


    就是個破布圍成的小袍子,男裝。


    那簡陋、那粗糙、那草率……


    和粉嫩嫩的精致小裙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篤篤……


    食指敲了敲桌麵,戰北烈一邊幹嘔著,一邊緊緊的盯著他,不放過他的一絲一毫變化,沉聲道:“二選一,速度的!”


    他想了好幾天,真心覺得像這愣子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性子,要是問他,未必能問出個所以然來,聯係到上次的事,就想了這麽一個招,是男是女,一目了然。


    在大秦戰神看似鎮定,實則緊張到頂了天的目光中,慕二抬起頭瞥他一眼,嘴角**著不由想起了那天的事,亦是有點反胃的小感覺,他緩緩的拿起男士的小袍子……


    戰北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兇狠的瞪著那隻蒼白的手,鷹眸內飛出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子……


    賤爪子,得剁了!


    得剁了啊!


    然後,就見慕二眼中一抹小奸詐劃過,舒爽的悄悄唿出口氣……


    他嫌棄的瞥了一眼小袍子,直接丟開,將小裙子朝他跟前一推,繼續發呆。


    慕大神醫選的痛快,一心想讓這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男人,趕緊滾蛋。


    大秦戰神鬆了口氣,霍然起身大步走出這讓他窒息的房間,彼此彼此。


    捧著精心為閨女製作的小小裙子,戰北烈鷹眸彎彎,嘴角大開,兩排閃亮的牙齒在日光下,閃耀著幸福滿足的小光芒,大步朝著後院走去。


    等到他樂顛顛的迴返了來,看到的,就是微風中相擁小憩的母子二人。


    馥鬱的花香中,冷夏的睡顏絕美而安詳,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被鍍上了一層柔和而耀眼的金輝,根根睫毛卷翹著,將細碎的陽光分割的明明媚媚,素手撫在戰十七的小腦瓜上,唇角微微揚起,某個和他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小戰神,蜷縮成一個小蝦米窩在娘親的懷裏,紅豔豔的小嘴兒微張著,發出微弱的鼻鼾,不知睡夢中想著什麽,粉雕玉琢的小臉兒上,盡是笑意。


    他站在原地看了良久,良久,一雙淩厲的鷹眸內漸漸暈染上溫柔氤氳……


    放輕了手腳,悄悄的走到兩人身前,輕輕爬上床榻,鐵臂一伸,將媳婦和兒子連帶著媳婦懷裏的閨女,盡數歸攏到懷裏,心尖兒立即被填的滿滿。


    樹葉沙沙作響,一陣衣袂摩擦的聲音劃過,狂風三人默默的將這一方靜謐小院,留給了這一家三口。


    夏日的清風拂過……


    拂起戰北烈滿心歡喜,拂起冷夏唇角微揚,拂起戰十七夢中香甜。


    這日,陽光明媚,天朗氣清。


    夷城大街上,一派熱熱鬧鬧的景象,然而在這熱鬧中,有一個詭異的人影偷偷摸摸的躲在一棵樹後。


    炎炎夏日,他的全身包裹在黑漆漆的袍子裏,隻露出了一雙狹長的眼睛,四處亂閃著鬼鬼祟祟……


    咻!


    男人踮著腳尖,邁著飛速的小碎步,躥到了另一個大樹後,悄悄的探出個腦袋,打探著街道上的情景。


    咻!


    再一棵大樹。


    咻咻咻!


    冷夏終於看不過去了,迴頭瞥了眼那隻古代盜版黑天鵝……


    撫額望天,無奈之極。


    她朝拓跋戎遞去個眼風,極有創意的花姑娘,真的不覺得這樣更加引人注目麽?


    拓跋戎深吸一口氣,邁著大步走到那坑爹的東西身前,一把將他提溜出來,哭笑不得:“丟人!”


    話落,直接將他抗上肩頭。


    肩上的人嗷嗷亂叫著,張牙舞爪的扭動,直到一巴掌狠狠拍上他的屁股,大喝:“老實點!”


    唯一露出黑布的眼睛飛速眨巴著,其內含了小小的羞澀。


    花姑娘,終於老實了!


    冷夏和戰北烈相視一笑,離開這對詭異的情侶三米遠,一副“咱不認識他們”的模樣,相攜朝著南郊走去。


    他們開始預料的沒錯,那柳先生既然別有目的,就必定怕他懷疑的人做出什麽亂子,那日去小倌館參加美男大賽,想必也是對這全城矚目的活動起了疑心,怕有什麽掌握不了的情況,擾亂了他的行動。一旦有了這樣的心思,在定力上就已經先輸了一籌,能約見一次,那麽就會有第二次。


    不過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其間隔了有半個多月之久,才第二次傳來了口信,倒是讓冷夏刮目相看,是個沉得住氣的人。


    既然已經大概查明了那人的身份,剩下的便是見麵確認,不過那個人必定想不到,他約見的是三樓廂房裏的姑娘一人,竟然會跑去四個人之多。


    因著冷夏懷孕,戰北烈是絕對不會離開她三步距離以外的,花姑娘心心念念著看美男,吵著嚷著硬要一起去,自然了,據他所說真的就隻是看看,花姑娘要看美男,被氣炸了的拓跋戎當然也不會落下。


    忽然,遠處一陣喧嘩聲傳來。


    冷夏目不斜視,忽然一聲尖細的大喝將她的步子,頓在了原地。


    “咱家可是太後娘娘的人,你竟膽敢相攔?”


    轉頭看去,隻見那裏是一間賭坊,賭坊足有兩層看上去規模不小,兩個大漢**著上身堵在門口,裏麵一個白麵無須的太監,正推推搡搡的準備出來。


    太監三十多歲的樣子,跺著腳一臉恨恨:“睜大你們的狗眼瞧好了,再敢攔著咱家,小心你們的小命!”


    被這麽一說,大漢的臉上有些膽怯,正猶豫間,裏麵走出個二十餘歲的男人,冷哼道:“本公子管你是誰的人,哪裏的人,這天底下可沒有輸了銀子賴賬的道理!”


    那公子一臉的囂張,隻看麵相,就是個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德行。


    兩個大漢鞠躬行禮,有了底氣,高壯的身子再次將大門給堵了上。


    太監推了幾下,沒推動,大喝道:“你們可是要造反,咱家要去給太後娘娘辦事,若是耽誤了,你們可負擔的起?”


    “呸!給太後娘娘辦事?你這死陰人還敢來賭博?也不去打聽打聽,這天香賭坊在夷城是個什麽地方?輸了就想走,沒那麽容易的事!”


    那邊一人一句,嘴裏罵罵咧咧,越說越是難聽,漸漸圍攏了不少的百姓。


    花千探著腦袋瞄啊瞄,狐疑道:“那個太監奴家見過,不是花媚的人,不過是禦膳房裏一個打雜的小頭目,看來是輸了錢隨口編的。不過這個賭坊我卻是知道,天香賭坊,背後的是先皇榮妃的父親,京兆尹朱孝。”


    “是他?”冷夏呢喃了一句,已經想起了這個人,“那個京兆尹是個頗為奸猾之人。”


    花千和拓跋戎齊齊看來,驚奇道:“你知道?”


    冷夏解釋了一番,美男大賽的那日,她命鍾羽將朝中的官員全都安排到了二樓包廂,但凡去了的,她都細細的打量過,京兆尹朱孝也去參加過。


    倆人嘴角抽搐著望著她,萬分慶幸和冷夏不是敵對的關係,再一次認識到……


    這個女人惹不得!


    一場美男大賽原本還以為,隻是為了吸引到花千才舉辦,沒想到竟是一箭雙雕,這個女人,從來不會放過任何的機會。


    花姑娘驚歎完,撇撇嘴也習慣了,說道:“京兆尹是沒什麽,不過他的恩師可了不得,是南韓唯一的一個異姓王爺,先皇的至交好友,也是一直懷疑先皇死因的其中一人。”


    戰北烈劍眉一蹙,“榮郡王?”


    他點點頭,接著道:“不錯,就是他,如今已經年逾花甲,早已不理朝政,不過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卻是重的很。三年前花媚妄想稱帝之時,百官的反對也是由著榮郡王挑起了頭。”


    他們聊著,那邊的對罵已經結束。


    賭坊的公子氣的臉紅脖子粗,大喝一聲:“給本公子打!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閹人!”


    賭坊內衝出了數名打手,將太監團團圍住,摁著就是一頓毒打。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那太監在眾人的包圍中,吆吆喝喝罵罵咧咧:“你連太後娘娘的人也敢打,你等著,你等著,太後娘娘必定不會放過你!”


    公子一陣大笑:“太後娘娘?瞎了你的狗眼!本公子的父親可是京兆尹,父親的恩師可是榮郡王,便是太後娘娘來了又如何?也不會因為你這麽個閹人,跟本公子問罪。”


    那太監抱著腦袋,大喊大叫:“榮郡王早就不理朝政,你等著,哎呦……太後娘娘會抄你全家!”


    那公子看著被打的滿身青紫的太監,一腳踩上他的臉,獰笑道:“大言不慚的東西!一個閹人也敢妄議朝政?”


    冷夏眉頭一皺,越聽越覺得不對。


    她問花千:“你確定他隻是個禦膳房的太監?”


    花千想了想,道:“我看著眼熟,不是禦膳房的,就是別的地兒的,反正絕對不是花媚的人!膽子倒是不小啊,都這等時候了,還死撐著說自己是太後的人。”


    “不太對勁!”戰北烈呢喃道:“他好像是有意的!”


    冷夏點點頭,亦是同感,一個小太監何以來的這麽大膽子,開始冒認太後的人也就罷了,直到現在不求饒,不逃跑,挨著打一口咬定他是太後的人,話語中分毫不讓,仿佛是故意激怒那公子。


    而那公子,亦是個紈絝的東西,話語也越來越囂張,完全沒了譜。


    那邊的罵戰越來越遠,已經不關賭坊的事了,漸漸轉向了太後和榮親王,尤其是那公子,一口一個榮親王,得意非常。


    “等到皇上親掌了朝政,有榮親王在背後支撐著,太後在朝堂上,哪裏還有說話的份?一個女人……哼!”


    “哎呦……哎呦……皇上離著十六歲,還有六年,六年之後,榮親王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你說什麽?”公子狠狠踢了他一腳,狠戾道:“朝堂局勢千變萬化,也是你這個閹人能議論的?六年?太後還指不定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誠然這公子的意思,是也許等不到那時候,小皇帝就已經掌握了朝堂。


    但是那太監,眼中一亮,在眾多大漢的毆打中,他掙紮著爬起來,將聲音喊到最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竟敢詛咒當朝太後?你說太後活不過六年!可是已經對太後有了歹意?”


    公子一驚,看著這斷章取義的太監,趕忙道:“本公子沒有!我沒有……”


    百姓們驚訝著望向那公子,紛紛退的遠遠,這種話,一個不好那就可能抄家滅族!


    那公子手足無措的驚叫了幾句,睚眥欲裂,大喝道:“給本公子打死他!”


    “你想殺人滅口?”那太監大叫一聲,忽然衝出包圍,猛的撞向賭坊外的牆上,渾身抽搐著倒在了血泊裏。


    死了!


    隨著這太監的自殺而死,長街上起了一陣瘋狂的喧嘩,百姓們尖叫著退開,打手們手足無措,那公子更是站在原地,完全的懵了。


    鳳眸中明明滅滅,冷夏看著地麵上那太監的屍體,冷冷的彎起了唇角。


    三人緩緩的轉身,花千被抗在拓跋戎的肩頭,腦袋拱啊拱,做柔弱狀:“奴家好怕!”


    啪!


    屁股上再挨了一下,拓跋戎瞪眼:“給老子閉嘴!”


    花姑娘鼓了鼓腮幫子,終於閉上了嘴。


    冷夏伸了個懶腰,旁邊戰北烈立馬一個高蹦起來,緊張兮兮的扶著她的腰肢:“胎氣,注意胎氣啊!”


    眾人翻白眼,說笑著朝朝南郊大步走去。


    他們都沒有迴頭,將所有的喧嘩尖叫,留在了身後……


    背後的長街上,炫目瑰麗的陽光透過雲霞,將那太監的屍體照耀的猙獰異常,猩紅的血泊汩汩流動著,豔麗的冰冷的詭異的顏色,映照著每一個人驚恐的麵色,清風徐徐,吹拂起大片刺鼻的血腥氣,緩緩遊走著,籠罩向夷城的每一個角落。


    這南韓,很快要不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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