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的洗了個澡,將殘破的衣服妥善處理,林朔這才躺在躺在床上,細細的迴顧一天的經曆。


    這是他真正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前路雖然並不順暢,但一切的發展,都是朝著有利的一麵,不知不覺睡下,在天還沒亮他就已經起身。


    不為其他,隻是繼續數月來的一件事情。


    他快速起身,穿上早已準備的新衣物,匆匆忙忙來到學院中一片樹林,躲在一片恰好足以藏身的灌木叢中。


    那個古怪的老頭,總會在特定的時間修行,猶如機械般的設定,從來都不變,並且符合大眾的十日一休。


    林朔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就在心中默數,雖然沒有手表之類,但他對於時間的感覺,卻十分的準確,這一點,和那個在他數了十數後出現的老頭一樣。


    在這個時間,學院的老師和學生都還沒有起床,就連那些早起修行的學生,都還在做著最後一刻的美夢。


    是以林中本來是無人的,微微有些冰冷,仿佛整個世界都處在惺忪之刻,展現出最為原始的形態。


    老頭動了,打出一個又一個古怪的動作,配合他麵上時喜時惱的神情,以及從口中不時發出的奇怪聲音,不知道的人隻會認為這是一個變態的瘋子。


    林朔見識過符師的戰鬥,也見識過咒師的戰鬥,更是在昨天親自與異人戰鬥,從老者的動作和聲音中,他感受到了類似於符師、咒師、異人共有的氣息,但卻與三者有著本質的區別。


    符師利用的是符籙,屬於外物,要以自身的力量催動,咒師利用的是自身,需要用言語激發,而異人同樣是自身,卻不需要外物或是言語,雖然具有優勢,但卻數量稀少。


    那三者是完全不同的,而老者現在表現出來的,就像是將它們的共通之處發掘出來,而後以自己的身體精心錘煉,就像是要融成一個完整體。


    一連串的動作昨晚,老人輕喝一聲,收緊身體,緩緩坐下,神情平淡,雙目眯成細縫,漸漸的,在他身上就有淡金色的溫暖光芒綻放,將他整個人照的通透,仿佛他的身體就是光芒鑄成。


    看不出他的身體發生什麽變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此時老頭變得深邃,在那雙目的細縫中,更有懾人的精光閃動。


    林朔細心的看著,他早已經將老者每一步的動作、表情和言語記得清楚,甚至以前還多次練習,但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像是缺失了最為重要的東西。


    “應該是有特有的心法,如果能得到就好了。”林朔心中一歎,猛見老頭雙目中閃過明光,兩道形如閃電的犀利光芒射出雙目,足有一尺長,數個唿吸後才緩緩消散。


    老頭深吸口氣,緩緩睜開雙目,起身離去,這一切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兩刻鍾,但老頭給人的感覺,卻分外不同,可要說不同在何處,隻能說是一種感覺,一種氣質。


    直到老頭離去好一會兒,林朔才悄然走出灌木叢,向另外一片樹林走去,那是他們平日裏聽課的地方,學的東西卻是一些神州大地的曆史、人文、道德,與符師、異人幾乎毫無關係,學生們沒有幾個喜歡,幾乎都選擇了不前來。


    想要接受關於異人的課程,首先就要成為異人,而要學習符術,就先要通過學院的檢測,雖然他擁有成為符術的天分,但由於要查探過去的記憶,確保對夢都無害,才會允許聽課。


    可林朔的記憶,有太多不能被他人知曉,也隻能選擇無奈放棄,這使得他不能修習正規的符術,一直視為遺憾。


    而若是從那些學生身上學習,隻怕一開始就會走錯了路,符術並不是簡單的,一定要有一個可以正確領進門的老師,否則,符術沒有學成,整個人先就殘了。


    林朔想到那個糟老頭子,盡管隻是掛了一個下風院符術老師的頭銜,卻從來沒有授課,但他的名聲頗為響亮,符術的造詣也是極為高深,有他指點,定然可以學有所成,隻是別人並沒有向他傳授的義務和理由,想著老頭的怪癖,若是突兀的前去求學,隻會遭到一番羞辱,而到最後什麽都學不到。


    這一點,以前已經有很多學生真切的感受過了,其中包括一個老爹很有權勢的公子哥,以至於向老頭求學的說法,至今已經沒有人再提。


    麵對這樣一個隻拿錢財,卻從來不教導別人的老頭,下風院的院主卻從來沒有不滿,反倒處處維護,將他奉為下風院之寶,這令很多人費解。


    人們調查過他的身份,卻總是毫無所獲,因此就會猜測,各種推論鋪天蓋地,大部分都是不堪入目,讓林朔不得不對這個世界的人刮目相看。


    早起的那幾個學生已經開始早間的修行,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步,但他們的精神可嘉,在他們的身上,林朔似乎看到了一點自己的影子。


    一株古老、樹冠如同華蓋的大樹下,放置了一張坐榻,而在坐榻之前,整整齊齊擺放了近百個蒲團,整個授課的環境就是融入自然,有符術布陣的陣法守護,根本不用擔心風吹雨打。


    幾乎與往常一樣,林朔來到時,這些蒲團上隻有稀稀疏疏的兩個人,加上林朔自己,也就隻有三人,老師無奈到來,將一大堆曆史背誦一般的宣講。


    整個授課的過程,就像是老師在唱獨角戲,偶爾聽到遠處林子裏傳來的熱烈歡唿或辯論,老師的身體都會微微顫動幾下。


    那是異人或是符師的授課,總是那麽的激烈,很少有人缺課,眾人都視力量為根本,卻忽略了自身應該學習的道德修養。


    雖然至今還對父親介懷,但他的有些話,他還是頗為認可,想要把握力量,就該先充實自身,要不然,隻會因力量迷失。


    單調的授課結束了,下方的蒲團上還是那麽三個人。


    就算早已習慣,老師臨走前還是不忘歎息一聲,別有深意的看了幾眼,將三個一直支持他授課的學生記在心裏。


    林朔猜測,他可能是對他們感激吧,聽他的課,就是對他的認同。


    聽完課,是到了該離去的時候,那兩個學生是好友,與林朔打過招唿後,正要離開,卻被三個趾高氣昂的學生攔住。


    一人在前,兩人守在左右,手裏都拿著畫好的符籙,筆墨未幹,顯然剛剛畫好。


    “老師說了,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符師,就要多多練習,所以,兩位同學,真的需要麻煩你們了。”中間的人晃著手中的符籙,露出驕傲的笑容。


    “這剛學的符術,也不知威力怎麽樣,相信幾位同學刻苦學習至今,一定能替我們驗證一番。”左邊的人道。


    右邊的人沒有說話,隻是不懷好意的嘿嘿怪笑。


    不管是什麽地方,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尤其是在這種氣血充沛的學院,能夠擁有力量的人,在擁有力量後,那種興奮的想要表現一番的激動,很快就會被心中那份對他人的蔑視轉化為張狂。


    他們驕傲,他們有力量,他們覺得可以欺淩那些看不順眼的弱小。


    林朔很不喜歡這樣,如果擁有力量就是為了做這些無聊的事情,那真是玷汙那份力量,這樣的人,真的不配與力量同行。


    兩位同學顯然不是善鬥之人,看到這場麵,頓時呆住了,而後有些懼怕,他們兩人雖是下風院學生,但卻沒有成為異人,也沒有作為符師的天分,就算對方隻是初步踏入符師,那也不是他們可以對抗。


    他們終究隻能算是普通人,用不了多久就要從下風院離開,不可能和符師相提並論,那種嚴酷的等級意識,早就深入他的思想。


    “兩位同學,你們是願意呢,還是不願意。”中間的人玩虐的笑了,他手中的符籙微微泛光,上麵的圖案依次亮起。


    “我……我們。”眼看符籙的周圍有淡淡的霧氣出現,似有風聲嗚咽,一股壓力衝來,兩人頓時顫顫巍巍。


    符籙化成碎末消散,隻剩一團翻滾不休的風在中間那人的手中盤旋,顯然催動這個符籙對他的消耗不少,他愛的麵色已經微微發白,胸口劇烈的起伏,喘息不定。


    饒是如此,他還是掙紮著大笑,隻是那笑聲有氣無力。


    左邊那人看老大狀態不好,急忙道:“你們沒有反對,那就是同意了,老大,將他們掃飛吧。”


    中間那人欣慰的點頭,頓時讓右邊那人不喜,狠狠的瞪了左邊那人一眼。


    林朔淡淡一笑,就這樣的能力,隻怕也隻是符師中的末流,滿瓶不響,半瓶哐當,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不過他手中的那團風,卻不如他那般不堪,林朔能感受到其中凝縮的力量,真要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掃飛也不是不可能,不能小視。


    他站起身來,幾步突兀的跨到中間那人麵前,驚得他差點把手中那一團風丟掉,這讓林朔一陣暗笑。


    右邊那人終於抓住機會了:“老大,本來沒有這家夥什麽事,但他居然自己跳出來,這不是找打嗎?”


    強自打起精神,中間那人狠狠的看著林朔,冷聲道:“一人一個,看它們能飛多遠。”


    另外兩人都是目光一亮,手中的符籙接連化成粉末,與中間那人一樣,各自手中出現一團風。


    能夠將風控製,並且握在手中,這在以前的那個世界,是無法想象的,而在這個世界,最為低等的符師就可以做到。


    如果可以,林朔也能,但那得他擁有符籙,和明白注入源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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