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箭矢,如暴雨般從鬆林裏密集地拋射而出,嗖嗖作響,瞬間襯得唿嘯風聲消失的無蹤,顯得格外恐怖。


    林落凡有些不明白敵方為何不在鬆林裏實施埋伏,而在車隊走出密林的一瞬間發動攻擊。


    或許是隻有在這一時刻,整個車隊才是最放鬆的時刻,所以對方極有可能想要抓住這一瞬間的鬆懈而給予車隊最為致命的一擊。


    這樣做的代價就是拋棄了鬆林伏擊的有利地形,卻換來了一種可能性,一種最簡單最直接的勝利。


    若不是那名年輕荒人侍衛的勇敢犧牲,林落凡很有可能直接被對方的神箭手一箭狙殺。


    或許戰鬥才一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而對方隻是浪費了一隻羽箭而已。


    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來的即將發生的後果。


    但幸運的是他並沒有死,所以他第一時間不顧自身形象地跳下了馬車,一個懶驢打滾地橫臥在了車廂的底下。


    而事實也再次證明了他這麽做的正確性,及時性以及必要性。


    在撲到常逢春的同時,兩輪箭羽毫無間隙的輪番射下,直接有一半的荒人侍衛死於了這次箭襲之中。


    敵人既沒有選擇在夜間伏擊,也沒有選擇在車隊入林時伏擊,更沒有選擇在密林間伏擊,而是選擇了這麽一個時間點來進行突擊,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便是林落凡都在那一瞬間有了鬆懈的想法,更不要說他身邊的荒人侍衛們了。


    要不然隻須憑借著荒人侍衛的彪悍體能與迅捷反應,敵方的箭襲根本就不可能獲得如此大的戰果。


    若不是他沒有被對方一箭射死的話,對方的這輪突襲可以說是相當的成功。


    從車隊的背後突襲,在車隊最為鬆懈的那一瞬間突襲!


    敵人在任何一個方麵都極有可能形成有效的突破口,都將十分的致命,可以說敵方的謀劃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林落凡爬臥在車廂下的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可能是基於某種恐懼心理的本能反應。


    透過鉚著鐵釘的木製車輪,他隱約看到了後方鬆林裏出現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再通過計算兩輪箭羽的數量,他很容易的判斷出敵人的數量大約有著六七十人。


    戰鬥方一開始,便讓林落凡處在了最為不利的局麵。


    若不是考慮到對方的伏擊是一次暗殺行動,那麽敵人的數量還有可能倍增。


    隻是直到現在,他都不大明白大漢帝國為何一方麵邀他赴宴,一方麵又要對他實施狙殺伏擊。


    難道這些人當真吃了雄心豹子膽?不怕掉腦袋?


    不過敵方既然不曾調派大量的軍隊,那麽就說明對方還是有著些許的忌諱的。


    可是對方既然謀劃了這麽久,那就不可能無疾而終。


    而且這六七十人極有可能是某位將領的死士。


    既然是死士,那麽往往也就意味著這場戰鬥是一場不死不休的局麵。


    幸好的是常逢春還在他的身邊,上天似乎對他極為眷顧。


    有著這樣一名大修行者的坐鎮,他似乎打從自己內心的最深處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隱蔽在車輪下方的林落凡的臉上粘了幾片寒涼的雪片,臉與雪片一經碰觸便化為了水漬,而後又凝結成霜。


    聽著前方密集的箭矢破空聲,看著偶爾從頭頂掠過的箭矢,他強自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然而在下一刻又突然意識到了某種威脅的存在!或許自己那裏想得不對。


    大漢帝國的大人物謀劃的這場伏殺,不可能不動用修行者。如此看來,今天或許不似自己初時所設想的那樣安枕無憂。


    想至此處的他似乎再次察覺到了某種異樣,頭上的某根神經線突地一跳,整個人頭皮似乎都麻痹了一般。


    林落凡緩緩地將目光收迴,他側著臉看到了扶在常逢春的胸口上的那隻冰涼的右手。


    右手因為天氣的寒冷而失去了知覺,但是一種綿軟且略有彈性的感覺還是由手掌心化為了某種滾燙的熱度傳入了他大腦的神經末梢兒,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你……”


    他瞪大著眼睛張口說道,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說將出來,就被那個滿臉黑須的白衣漢子常逢春“啪”地一聲,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讓林落凡本能地一躍而起,然而卻又戲劇性的將他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車廂板上,發出了一聲“咚”地悶響。


    “你幹麽打我?”林落凡捂著被抽得電風映出了五個指印且紅紅的臉蛋,一臉委屈地盯著常逢春喊道。


    尖銳的話語聲摻雜在箭矢的破空聲、人體中箭的悶哼聲、馬的悲鳴聲中,顯得格外響亮刺耳,也更戲劇化。


    奇異的是常逢春的臉在林落凡的注目下,在林落凡言語的反問下悄然爬上了一抹紅雲,仿佛天邊的雲彩映照著晚霞。


    “你還敢問我!”常逢春捂著自己的胸口,用著一副尖銳異常的女子嗓聲憤怒地反問道。


    這聲音與先前她粗獷沉悶的嗓音大為不同。


    她突然意識到了某種穿綁劇情已經上演,卻仍是顧不得太多地做出了一副女子特有的麵部表情。


    這多多少少會讓絕大數看到此情此景的男子忍不住的幹嘔起來。畢竟一個粗野的男人非要故作女子模樣,讓人不禁產生不好的聯想。


    但林落凡沒有,無論對方在她自己的臉上粘了多少的黑色胡須,都難掩那種女子獨有的魅惑感。


    迴憶起初次看到常逢春的情景,再迴想起從對方手臂傳來的那種柔弱無骨的感覺,他早就應該知道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名年輕美麗的女子。


    隻是常逢春所表現出的那種豪爽的英雄氣概讓他一直在否定自己的猜想,直到剛剛,他才終於確定對方是名年輕的女子。而結果便是換來了一記耳光。


    咄!咄!咄!


    新一輪的羽箭狠狠紮進車廂的木板中,發出鼓麵錘擊般的沉悶聲,二人即將展開的對話硬生生地被敵人的攻擊打斷了。


    不幸中箭的馬匹痛苦地倒地翻滾嘶鳴,整個戰場的中央變成了一片修羅場。


    餘下的荒人侍衛卻並未逃跑,他們極為肅極地躲過了敵人的前三輪箭襲。


    麵對著從密林裏湧出來的幾十名漢軍,他們並沒有膽怯,而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繼續戰鬥。


    就在敵人衝到林落凡眼前的一瞬間,那十幾名荒人侍衛從插滿箭矢的車廂板後麵一躍而出,發起了逆衝鋒。


    麵對著數倍於已方的敵兵,他們心中強大勇氣與強悍戰意決定了他們的勇敢行為。


    雖然看似魯莽,但誰敢說他們的男人血性不令在場之人心生敬佩?其碼林落凡就敬佩的五體投地,但若他是一名荒人侍衛,他一定是第一個逃兵。


    在荒人侍衛一個不落地衝入了敵人的陣營後,人群之中頓時傳來了數聲的慘叫與唿嘯,有血飛濺而出,有人怦然倒下,卻沒有任何人轉身逃跑。


    兩軍相逢勇者勝,若兩軍都勇的話自然是人數占有絕對優勢的一方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根本毫無任何懸念。


    但即便如此,英勇的荒人侍衛們仍是硬生生地拖延了一刻鍾的時間,這為林落凡的逃命爭取了足夠的時間與空間。


    十幾名荒人侍衛轉瞬間便如同一個個吹破的汽泡,泯滅在了敵人衝鋒的浪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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