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婉再一次來到了冰屋之中。


    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盯了林落凡良久,隨後手腕一抖,在林落凡的胸口輕輕點了兩下。


    就是被對方輕輕這麽一觸,林落凡全身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硬是從那種忘我的境界中逃了出來,吐出了一口濁氣。


    索爾伸手架扶著他,慢慢地走到床邊躺下。


    林落凡每動一步,每動一下,身體中的骨骼都會發出“嚓吱,嚓吱”的響聲,身體仿佛生鏽了一般的痛苦。


    夏侯婉開口冷冷道:“你這是在拚命?”


    林落凡點了點頭。


    夏侯婉繼續道:“如果符道之術,用命就能拚出來,那拚命的人想必會更多。這個世界裏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林落凡扯著幹澀嗓音道:“我是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人,還是一名漢人。早在千年的戰爭之中,我便已經注定是荒人的敵人,如果說現在我的命還是我的,亦或者說還在我自己的手裏,那我又何必拚命!?”


    夏侯婉覺得林落凡說得很有道理,她明白了對方的話,也知道他在說實話,畢竟自己現在可以隨時要了他的小命,而且她也不止一次動過這樣的念頭,如果若不是她的哥哥有著其它的考慮,恐怕林落凡早已死在了她的刀下了。


    所以她不再反駁對方,就地蹲下身來岔開話題道:“你可知曉佛宗?”


    林落凡覺得夏侯婉的話是關於修行的,點了點頭。


    夏侯婉起身,讓索爾打來一盆開水,沾了一條濕毛巾,擰幹了敷在了林落凡的額頭上道:“佛宗的手印其實也是一種符!我方才走入屋中看到你的時候,很是震驚。因為你的那種拚命的執著有些類似於佛宗功法裏的頓悟。”


    “頓悟!?”林落凡微一起身,想要坐起,卻被夏侯婉一伸手又按倒在了床榻上。


    “是的,頓悟!佛宗的修行是苦行,可以說與你方才的拚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所謂的苦行,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吃苦,而是行走在天地間。與山崖溪澗親密接觸多年,其後某日山崖不動溪澗裏多出一朵水花,或許便能感知到天地之間的元氣。”


    林落凡身子有些虛弱,但還是強打精神道:“婉兒姑娘,你講得有些過於玄妙了!”


    夏侯婉卻理也示理他,繼續道:“修行講究了解天地元氣的運行規律,感知元氣的怎樣流動怎樣靜止,佛宗弟子也要學習,隻不過他們的學習更多靠的是常年積累之後,忽然間想通這些事情,那些老禿驢們稱之為悟。”


    林落凡似乎明白了什麽,但卻好像又什麽也不明白,隱藥中隻覺得這就好比自己天天看著黃河之水滔滔而來,看得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水至柔而又至剛的道理。


    他皺眉問道:“難道這就是由對事物的客觀存在的極端熟悉從而認識到事物的所有本質屬性?”


    夏侯婉笑著說道:“你是個好學生,但我卻不懂你說得道理!你不要寄希望於我能教你什麽,我隻能告訴你我所知道的。正如你所猜想那樣,也正如那個教給你道門修行術的臭道士一樣,你修行之前,一定聽他說過關於我們荒人,關於我們大明教的一些事情!”


    “大明教的人,從來不會去理解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我們的族人隻懂得用最簡單的道理去辦最直接事情!武力的本身就是我們的身體!而至於你所修行的符道之術,不過是我大明教百年來出的一個絕世天才所遺留下的關於符道的一些個人見解。而我大明教的族人除他之外,似乎很少有人能夠理解這種曲溜拐彎的攻擊手段。”


    “所以我說了這麽多,其實最想說的是,佛宗講究的悟,其實都需要很長時間的觀察,才能達到頓悟,有些東西甚至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時間積澱。而你卻想通過幾天的觀閱前人的秘籍亦或者通過三天的冥想苦想就要頓悟,簡直有些癡心妄想了。”


    林落凡被夏侯婉的話擊中了心坎,心中想著或許自己真得過於急功近利了,哪有自己這般學了一個月的時光,就要開始畫符的符師?或許自己真得應該休息兩日,再自行參悟才是。


    夏侯婉看著林落凡越來越清澈的眸子,似乎很滿意。但似乎又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向屋外走去,在出得冰屋的一瞬間說道:“順便說下,你這個漢人,很有意思,與一般漢人不同!”


    林落凡望著門口的夏侯婉幹笑了兩聲,他不明白何謂有意思的漢人?自己確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漢人,對於自己來說,是漢人也罷,是荒人也罷,都是人,沒什麽不同!而且直到現在,他都覺得夏侯婉的稚樸也許隻是樣貌上而已,因為總有那麽一個時刻,他從夏侯婉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冷酷與絕然的神情。


    林落凡知道自己唯一不同的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擁有著不一樣的世界觀與自我的思想意識,這可能就是夏侯婉口中有“有意思”的含義吧……


    林落凡既“悟”出了修行的法門,自然也不強求短時間內悟通了符道。


    忽忽數日,他就已經完全恢複過來,活蹦亂跳了。


    這一次他並沒有像先前那般想著馬上就能畫出自己符,而是逐字逐句的將那一本一本的秘籍通讀了一遍。


    在讀在《符師心得》一書的第十二頁第三行之時,他伸出右手猛得對著自己的臉頰左右開工,“啪啪啪”地連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媽蛋!


    都怪自己先前沒有看到這一行小字,符師若要畫出自己的符,最低境界的要求也需要不惑之境。這也就怪不得自己畫不出那最後一筆了,這也就怪不得自己怎麽悟也悟不出來了。


    更重要的是,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突然憶起馬渭曾言,隻有達到不惑之境,才能使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玄妙手段。


    這也就意味著修行開端的最低門檻兒,其實是不惑,而不是感知亦或者初識。


    所謂不惑,即是已經明白天地間流動元氣的規律並能加以利用,世人口中的劍師,符師,陣師等等皆是此類的修行者。也隻有到了不惑之境的修行者,才能使得出一些凡人所不能的玄妙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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