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已經想好了,這幾日若找不到玉珠丫頭,就先送揚揚迴靖平,再留些人手繼續查找,等人找到了,這些人便都留給你,將來,你們行事也方便些。”


    顧驍和董天知慢慢向後園走去,邊走邊道:“本王在這,還能大張旗鼓的滿城找人,若本王走了,你有把握找得到他嗎?”


    董天知也不確定的搖搖頭:“不過,郡主應該會來找我。”


    “她安然無恙自是可以來找你的,若是遇到了麻煩,還怎麽找你?比如,舊傷複發?被人認出來了?”


    “屬下就是有此擔心,才想早點和郡主會和……”


    顧驍歎了口氣:“這丫頭在禹城的時候不僅殺伐果決,還善於隱忍,最有主見,你與其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找到人後怎麽把她留下來吧!”


    “是……”


    顧驍又道:“本王說這些也是白費,揚揚能不能順利離京都是個問題,若皇上真想留他,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還有五皇子!”董天知道:“圍場種種王爺還沒看出來嗎?那五皇子最是心機叵測,屬下懷疑,東洲覆滅,也和蕭源有關。”


    “你懷疑沒用,凡事終要講究證據,就好像你說他害死了玉珠,也得拿證據!”


    董天知悻悻垂首,證據,他自是拿不出的。


    “王爺?”管家老餘剛從後園的圓門出來就碰見了顧驍,趕忙作揖道:“王爺怎麽有空到後園來?”


    “沒事,我來看看揚揚的馬,還有一匹是禹城郡主的?”


    老餘嗬嗬笑道:“確實,世子殿下寶貝著呢,不過來老奴看來,怕是那些個財迷心竅的奸商,又在迷惑殿下。”


    “是真是假本王還不是一看便知?前幾日看他從圍場迴來騎著,遠遠打了一眼,好像真有點像。”


    老餘忙道:“那老奴帶王爺過去!”


    “不用,你忙你的,本王隨便走走,隨便看看。”


    老餘退下後,他和董天知也邁步入了後院跑馬場。


    董天知道:“屬下也是來了京城才知道,原來京城這些人都如此敬重郡主,給郡主修建香台,還自發悼念,連郡主的遺物都有人追捧。”


    “這遺物啊,十有八九都是他們弄來騙揚揚的!也就欺負他有錢好騙!早就聽說他買了匹馬,原本我也沒當真,走,去看看。”


    二人說著便去了馬廄,馬夫卻說馬被人騎走了,在馬場上。


    顧驍納悶,誰這麽大膽?


    要知道,郡主的遺物他孫子輕易不讓人碰,為此還建了一個鬼什麽樓的!按理說這馬更應該寶貝才對!


    結果等倆人看到騎馬的人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去揉眼睛。


    “天知啊……”顧驍不太確定道:“我是不是太想玉珠那丫頭了啊?我,我怎麽好像看見她騎著疾風在向我奔來呢?”


    “屬下好像也看到了……不!什麽叫好像啊!那就是!那就是郡主啊!王爺!是郡主!”


    “什麽!”


    董天知抓住顧驍的胳膊,搖的飛快:“王爺!真是郡主!郡主來了!我,我,我先去把她攔下來!別一會跑了!”


    沒等顧驍反應過來,那董天知便縱身一躍,跨過馬場的圍欄,健步如飛的向著縱馬之人奔去。


    明玉珠今日本沒打算來跑馬,但看馬廄裏疾風懨懨的刨著蹄子不免有些心疼,雖然不能帶它出府快活,但跑兩圈總歸是聊勝於無。


    “早知道不帶你去合安圍場了,迴來就無精打采,原先天天把你困在家裏也不見你這樣。”


    正揉著疾風的腦袋自言自語,就聽後頭傳來一聲高唿:“停下!快停下!”


    “籲——”她收緊韁繩迴頭一看,不由驚道:“師父?你怎麽在這?”


    董天知已經追上了她,有些氣喘籲籲道:“你,你怎麽這?還有疾風!疾風怎麽在這?”


    她正要解釋,卻見靖平王顧驍正快步向她走來,心頭一涼。


    完了,藏不下去了!


    於是乎,當顧驍把書房大門一閉,明玉珠一人麵對兩雙憤怒的眼睛時,她習慣性的想找杯水給自己壯壯膽。


    “胡鬧!簡直胡鬧啊!”顧驍一邊氣的吹胡子瞪眼,一邊重重將一盞茶放在她手邊:“你說你!你說你!你膽子怎麽這麽大?啊?!這裏是京城!你也不怕有人認出你來!”


    她喝了口茶,縮縮脖子道:“我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王爺與我重逢的第一句話便是訓斥?”


    “我!”顧驍瞬間紅了眼眶:“你這臭丫頭!你知不知道,我在靖平聽說你出事了險些沒死過去!要不是王府門口攔著人,我當場就要點兵給你報仇去!沒去成,我也惱啊!也氣啊!恨不得把那些個蚩然兵撕碎了事!”


    說著背轉過身,恨恨一拳打在桌上,緩和自己的情緒。


    董天知聽了也不禁動容,眼眶亦紅了大片。


    明玉珠起身上前,張開手臂抱了抱這位花甲老者,一如多年來每次重逢的時候一樣:“對不起……讓顧爺爺擔心了……”


    “臭丫頭!”顧驍抬手,想用力拍拍她的背,卻又怕牽動她的傷,隻好輕輕拍了拍:“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我當時還在想,是自己的命太硬,還是你們的命太薄?怎麽盡是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兒子和兒媳之死已是他一生的痛,對明玉珠,他多年更是視如親生孫女一般,誰料竟也發生如此不測。


    “您的福氣這不是來了嗎?等顧飛揚迴到靖平,您就可以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了。”


    “我最大的福氣就是你們都活著!都好好的活著!以後長命百歲,活的比我還要久!”


    明玉珠迴以一笑,眉眼彎彎:“您放心!世子的麵相一看就是長壽的!”


    “你也是!”顧驍道:“我都聽天知說了,你在戰場上受了重傷,日後好好將養,你還年輕,多重的傷都能長好!而且我還認識一個神醫!叫她治你!治不好我就跟他絕交了!”


    “顧爺爺,這神醫是不是姓成?”


    “你怎麽知道!”顧驍嚇了一跳:“你認識?”


    她幹笑:“我不認識,架不住您孫子認識……”


    顧驍大驚:“什麽情況?對了,你怎麽在我府上!還穿著小廝的衣裳!騎著疾風!”


    明玉珠抿抿嘴,不急不緩道:“這話從何說起呢……”


    她隻得從進京第一天如何和師父走散,又如何聽聞愛馬被賣,如何搶馬不成反被你孫子搶了人的事,一一和顧驍說了。


    包括在王府這段時間一邊當顧飛揚的小廝,一邊借著他的身份結識了許多人,下一步計劃就是等顧飛揚走後,成功打入五皇子蕭源的交友圈,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


    這話莫說董天知聽了震驚,就是顧驍也直唿大膽。


    “你以為這裏是禹城嗎!天子腳下,若被皇上發現你詐死?這可是欺君的死罪!你靈位還在太廟裏供著呢!你讓皇上怎麽辦?”


    “不怎麽辦啊!”她道:“皇上如果磨不開麵子,我就當場再死一死好了,反正也是命不久矣。”


    “……”


    顧驍沒生氣,但他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他抹一把眼睛道:“是我不好……去年你戰死沙場,我也沒能為你做什麽,如今,反叫你一個丫頭,承受這許多……你放心!這次!你要的真相,顧爺爺給你找!你要的公道!顧爺爺給你討!”


    能叫一方霸主,一代梟雄靖平王說出這樣氣壯河山的話來,這天下應該沒幾個人了。


    但明玉珠聽了卻是避之不及:“顧爺爺您不能這樣,凡是總有個輕重緩急,我之所以不想跟您相認,不想跟您見麵,怕的就是您非得攬下這事!”


    言罷看一眼董天知,後者有些無措:“若非,我總找不到你,不知你安全與否,也不會來找王爺求助。”


    “我知道師父也是為我好,但您真不該叫靖平來蹚這渾水,顧爺爺,您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帶顧飛揚迴靖平。”


    “不!別說你還活著,就是之前知道你已經不在了,揚揚也在想辦法幫你報仇,他和你一樣,一直認為五皇子蕭源嫌疑最大!”


    和顧飛揚相處了這麽久,明玉珠何嚐不知他是什麽態度。


    但她還是堅持搖頭:“這是我的劫,也是禹城的劫,靖平在您和顧飛揚的手上,起碼可保上百年無憂,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哪怕四王最後隻剩下一王,朝廷也不敢輕易動他們。


    “什麽靖平不靖平,藩王不藩王的!對本王來說狗屁不是!”顧驍怒道:“要不是靖平還不安穩!各方勢力還在膠著!我真想把王位交出來了事!也省去這些個麻煩!你聽好了,玉珠丫頭!顧飛揚是我最親的孫子,你就算不如她,那也能排個外孫位置!沒道理我連自己親外孫的死活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不行!除非我先死了!”


    明玉珠知道自己三頭牛拉不迴來的性子像誰了,竟和這個‘外公’如出一轍,到底也是哭笑不得。


    “那您是不打算迴靖平了?皇上可是會怪罪的。”


    “我走可以,揚揚留下!讓他幫你!”


    “不!”她臉色一白,抓住顧驍的手道:“顧爺爺,我本就是個將死之人,拿我,換顧飛揚的未來?您可真夠狠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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