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安,你,不是還有事要問夫子嗎……”


    說起這個,顧飛揚終是有些不耐煩道:“這可不是我想問的,是你們非得讓我問!”


    “有惑?”於星河得意的喝了口茶:“真是難得,你顧羨安居然也有主動問問題的一天?是關乎策論,還是關乎史說?”


    “哼哼!當然是……外頭那顆杏樹為什麽是甜的?”


    於星河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要不是他們躲的快,此刻都得掛彩。


    “你!你!你!”他指著顧飛揚氣半晌說不出話。


    這下輪到世子爺得意了:“夫子不能解?”


    “我!我!我!”


    明玉珠笑道:“其實,這個問題……我也好奇。”


    “你也!”


    於星河想收迴剛才誇她的話,卻又忍不住道:“那杏樹誰說是甜的!明明酸澀難咽!”


    “你看,我就說,夫子也未必知曉。”顧飛揚拎著明澤的衣領道:“走了,迴了!順便摘幾顆杏帶迴去!”


    “等一下!你吃過那杏?”


    “吃了!”顧飛揚道:“甜的!”


    於星河蹙眉,隨即又哈哈大笑出聲,看的三個人一頭霧水。


    “原來如此!”


    明玉珠道:“夫子知道?”


    “甜的?”於星河一邊說一邊快步出去,徑直行至後園那棵樹下。


    眼下雨後初晴,一彎虹橋掛在天邊,三人踩著石板路上的積水跟了過來,卻見這於星河跳起來拽下一顆杏,彈起的枝葉給他抖了一頭的雨水。


    咬一口杏,確實是甜的。


    於星河招唿顧飛揚道:“來吃啊!嚐嚐你娘最愛吃的黃杏!”


    少年郎的瞳孔驟然一緊,他還是第一次在京中聽到有人提起他娘。


    自父親去後,娘也殉情而亡,他懂事後不是沒恨過,總覺得娘親太過狠心,扔下尚在繈褓中的他成為無父無母的孤兒。


    但隨著時間流逝,這份恨逐漸變成了一份不在意,他也從未刻意想要去了解這個素未謀麵的娘親,也並不關心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每當玩伴之間爭執打鬧,總有人迴家告狀,當娘的將心肝寶貝抱在懷中哄一哄,還要找上門來理論。


    他那時候是真的羨慕,但後來逐漸也就想通了,就算他娘還活在世上,他們也是靖平京城兩不見,還不如沒這個娘呢!


    “來啊!”於星河又喚他。


    顧飛揚第一次怯場,戳戳明澤道:“你娘……”


    “夫子叫的是你。”明玉珠笑道:“看來殿下的娘親也在這裏讀過書?”


    “不可能!”他支支吾吾道:“我,這,這書院隻出過一個女學生……”


    那就是明澤的娘,跟他什麽關係?


    “過來啊!”於星河道:“不是想問這杏為何是甜的嗎!今天為師就為你解惑!”


    明澤卻比顧飛揚勇敢了一迴,推他走到樹下。


    顧飛揚道:“為何!”


    “你知道甘尋嗎?”


    顧飛揚微微鬆了口氣,果然不是他娘,但卻又有一種奇怪的失落感。


    “漢白書院唯一一位女學生?”


    “在你之前,唯一一位小霸王,不過人家可比你聰明多了,學識淵博,還寫的一手好字!畫的一手好畫!”


    顧飛揚驕傲的抬起頭:“那是,畢竟是小爺的嶽母!”


    另外三人一言難盡的看著他,隨之一同決定假裝沒聽見。


    “那你可知,你娘和甘尋還是閨中密友?甘尋出嫁的時候,全套嫁妝都是你娘不眠不休用一個月的時間趕出來的?當時在京城還被傳為一段佳話。”


    這倒讓三人有些意外,就連明玉珠也不曾知曉這段往事。


    既然關係這麽好,為何娘在世的時候沒說過?


    “夫子說的好沒道理!我娘去時,我才幾歲?怎麽會知道這些事情!”


    於星河忙道:“怪我言錯!不過後來,你爹為了能把你娘娶迴靖平,打聽你娘最愛吃黃杏,一年四季給你娘送黃杏。”


    明澤不解:“黃杏不是隻有夏天才有嗎……”


    “你知道什麽!”顧飛揚沒好氣道:“南方不分四季,想吃什麽時候沒有!”


    “哈哈哈!這夏日的杏好說,冬日的杏一顆值千金,也是因為這個,此事也鬧的滿京皆知!後來,你娘就跟你爹嫁去了靖平。”


    聽到這裏,明玉珠總算稍稍明白了一點緣由:“想是甘尋故意散布了黃杏酸澀的謠言,每每結果,就摘給了好友。但沒想到,這個謠言竟然一傳十十傳百,一直從二十多年前傳到了今天。”


    於星河也點頭說道:“從我當年在書院讀書,到今天在書院教書,就知道這杏是澀的,可見謠言從種樹開始就有了,如此一聯想,也不難破解。”


    顧飛揚不滿:“胡說!你也不過比我們大個十歲八歲,怎麽就知道這些事!”


    “你不信就出去打聽打聽!身為兒子,連自己老子娘的故事都不知道,可真孝順啊!”


    言罷要揉他,見他比自己還高一個頭,隻得作罷。


    明玉珠也沒想到他們的母親曾有這樣的交集,如此說來,也算是一段值得津津樂道的佳話。


    不過唯一遺憾的是,娘竟從未提過。


    算時間,顧飛揚的娘親早於母親過世,也不知當時母親聽此噩耗會不會也跟著傷心。


    眼下二人都到了另一個世界,也能如往昔年少歲月一般,互相陪伴了吧。


    “羨安?”於星河哭笑不得:“怎麽了這是?說你娘愛吃黃杏你還不高興了?”


    “沒有!”他有些別扭的揉揉鼻子,看著那顆黃杏若有所思。


    明澤也道:“你,你是不是想你娘了?”


    “那倒沒有,”他深吸一口氣,整理情緒道:“我就是沒想到,我和你姐的緣分在那時候就定下了,你說,她們私下裏會不會約定個娃娃親什麽的?現下不都流行這個嗎?”


    “……”


    “夫子,時候不早了,學生先告辭了。”明澤向於星河作揖,轉身就走。


    “哎?”顧飛揚急道:“你娘可曾跟你說過?”


    於星河點頭:“好,迴去路上小心。”


    明澤逃走,他又去抓於星河:“夫子既然知道這許多,那可聽過娃娃親?”


    於星河卻對明玉珠道:“今日難得與姑娘暢談,日後少不得還要與你談古論今,各抒己見。”


    “如此甚好,願聆夫子賜教。”


    於星河要走,顧飛揚鍥而不舍的追他:“就是那種,姐妹倆約定好,將來成親後,第一個孩子若都是男孩就結拜,若都是女孩就作手帕至交!若一男一女就結為兒女親家的約定!夫子一定聽說過吧!這樣的約定想來在京中也會被傳為美談,夫子一定聽過吧?夫子!”


    於星河在他眼前‘砰’的一聲把門關了結實,任顧飛揚如何拍門就是不開。


    明玉珠有些同情的看著他:“殿下,您千萬想開一些,說不定您將來的世子妃比郡主好上千百倍!”


    “這世上沒人比郡主更好了!”世子爺一聲冷哼,踢飛腳下一塊圓石,心頭不忿:“如此看來,小爺和郡主定是有婚約的,隻是夫子到底偏向他外甥,不肯承認罷了。”


    明玉珠本在看他的好戲,聽到這話不由一愣:“外甥?夫子的外甥是?”


    “不知道吧?五皇子!”他勾唇而笑:“蕭源就是個兩麵三刀的小人,能有這種舅舅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於星河是五皇子的舅舅!


    明玉珠心底大震,她入京城本就是為了查詢蕭源之事,若於星河是蕭源的舅舅,那從於星河入手,是不是會容易很多。


    顧飛揚帶頭往書院外麵走,一邊走一邊感慨道:“蕭源的娘親是於貴妃,頗有些手段,皇上也十分寵他,如此愛屋及烏,蕭源也跟著沾光了。”


    明玉珠快走兩步追上他道:“於夫子既然是五皇子的舅舅,那為什麽於夫子沒有入朝為官?有一個貴妃姐姐,和一個皇子舅舅,於夫子在朝中更應該如魚得水才是!”


    顧飛揚也沒打算瞞她,隻道:“於夫子非是不願入關,他當年年輕的時候也曾有一段宏圖大誌,但在臨近科考的時候反悔了,不願去考試了,反而去流連秦楚樓的花魁了,常常在秦楚樓裏和鶯鶯燕燕相伴一處,還為這些女人寫詩作詞,一時間光是淫詞豔曲也逼的洛陽紙貴。”


    明玉珠有些詫異:“為何反悔?”


    顧飛揚看著她道:“你說呢?”


    “我,我如何知曉?”


    少年郎卻故意吊她胃口:“夫子不是說你聰明嗎,還與你相見恨晚,你既然這麽聰明,應該能猜得到才對吧!”


    明玉珠舔舔唇角,心裏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嚐試性的說道:“難道是為了五皇子?”


    少年郎聳聳肩,已經從書院出來。


    外頭子醜牽馬等著,看他出來就趕緊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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