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權終究還是沒有發作出來,就在猶豫之間,秦孝儀竟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一隻手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微微搖了搖頭。


    “咳咳!”秦孝儀目光落在葉逸秋臉上,“任任少俠”


    葉逸秋立即打斷道:“我隻是殺手,與俠義無關,如果你直唿我的名字,也許我還會覺得你這個人並不麵目可憎。”


    秦孝儀臉色微變,隨即淡然笑道:“看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果然不失年少英雄之風。”


    “你究竟想說什麽?”葉逸秋冷冷問道。


    “關於你剛才所說的兇手和殺人日記的故事,無論是真是假,都無足輕重,老夫隻不過想證實一件事而已。”秦孝儀竟似絲毫不以為軒,“少林柳風鳴柳少俠和武當衿明衿公子,是否的確死在你的刀下?”


    “千真萬確。”葉逸秋一聲苦笑,長長歎了口氣。


    “殺手的職責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此事本不能怪你,隻是殺人償命,元兇至今逍遙法外,武林正義就顯得蒼白無力,一文不值,是麽?”


    “正義與公道,自有你們這些大俠們來伸張、主持,與我有什麽幹係?”


    “你錯了。”秦孝儀搖頭道,“每個人都有權利維護江湖和平。”


    “可是誰又能要求誰為江湖做些什麽?”葉逸秋目光凜凜,緩緩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告訴你們元兇是誰?”


    “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關係。冤有頭,債有主。雖然我們不想連累到無辜之人,但也絕不能放過殺人兇手。”


    葉逸秋沉默了許久,才輕輕歎道:“你應該明白,金錢和殺人其實隻是一種交易。”


    秦孝儀臉上堆滿了淡淡的微笑,悠悠道:“莫非你想和我們也做這樣一筆交易?”


    “殺手也是人,隻要是人,相信都有自己的原則。”葉逸秋突然沉下了臉,冷冷說道,“一個有原則的殺手,是絕不會出賣雇主的。如果每個人都不能保守秘密,這天下恐怕早就亂了。”


    “你不肯說?”秦孝儀臉上的笑容已僵硬。


    “決不能說。”


    “如果你堅持不說,必然成為武林公敵。”秦孝儀冷笑道,“難道你寧願一輩子都過著逃亡的日子?”


    “我不必逃,也從不逃。”葉逸秋目光冰冷,言詞堅決,“這世上,決沒有不能解決的事情。”


    “你打算怎麽做?”


    “此事因我而起,當然應該由我來結束。”葉逸秋長出一口氣,緩緩道,“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待。”


    秦孝儀臉上露出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悠悠道:“如何交待?”


    “找出那個神秘的兇手,揭穿他的陰謀。”


    “你覺得這是場陰謀?”


    “這人既然已經得到我的殺人日記,本來可以直接告訴你們元兇真正的身份,可是他並沒有這麽做,卻把一切過錯都推到我的身上,你不覺得他是別有用心麽?”


    秦孝儀沉吟著點頭道:“這一點的確很可疑。”


    “所以,我一定要把他找出來,不管他有多麽神秘,我都可以揭穿他的陰謀。”


    “你憑什麽?”秦孝儀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譏屑而懷疑,“你知道兇手是誰?你知道他究竟躲在哪裏?”


    葉逸秋冷冷地瞧著他的笑容,久久不發一言,但目光卻顯得自信而堅定。


    這世上,決沒有葉逸秋做不到的事,就好像與川島二郎的決鬥,幾乎每個人都認為他必敗無疑,可是他勝了,與紫羅蘭夫人那一戰,他連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可是他到現在都還活著。


    “我已經掌握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有了它,兇手很快就將原形畢露。”葉逸秋慢慢地說著,手中卻已多了一樣東西。


    “這是什麽?”秦孝儀臉上又充滿了譏屑的笑意,“難道這就是你的線索?”


    “信,一封信。”葉逸秋目光淡淡一掃,“這不是普通的信,我知道你們也有一份。”


    “匿名信?”秦孝儀動容道,“你這封匿名信從何而來?”


    葉逸秋沒有迴答,不知為什麽,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宋妍。那個美麗而天真無邪的女孩子,此刻在做什麽?是不是心裏一直罵著他是個大混蛋,卻又一直呆在那個破爛的客棧裏,乖乖地等待著他的歸去?


    “這匿名信能證明什麽?”秦孝儀冷笑道。


    “你不明白?”葉逸秋嘴角也掀起了一絲冷笑。


    秦孝儀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想通過匿名信上的字跡,找出這個神秘人?”


    “你隻說對了一半。”葉逸秋搖搖頭,緩緩道,“僅憑字跡,就想找到這個人,機會自然很小,因為字跡是可以臨摹的,而且,寫字的人並不一定就是兇手。”


    “但是有了它,我們就可以縮小範圍,尋找證據,是麽?”已經沉默了很久的燕重衣忽然說道。


    葉逸秋微笑著瞧著他,沒有說話。


    “可是要怎麽縮小範圍呢?其實這法子也很簡單。”燕重衣接著說道,“現在,我們隻要把匿名信全都拿出來,對比一下它們的字跡和紙質,很快就可以找到一些眉目。”


    說到這裏,他的手中也已多了一封匿名信。


    葉逸秋微微一怔,皺眉道:“燕大哥,你”


    燕重衣不等他說完,立即接口道:“這封信,是百裏亭的。”


    葉逸秋忍不住看了百裏亭一眼,目光卻凝聚在了思思的臉上。


    思思雖然也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但絕對比不上葉夢君,與歐陽情更有天壤之別,葉逸秋卻好像對她很有興趣。他忽然覺得,這麽樣的一個風塵女子不該出現在這裏,更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始終想不起究竟在哪裏見過。


    她究竟是什麽人,如果隻是個風塵女子,為什麽眉目之間竟暗暗隱藏著一種似有還無的殺機?


    這時候,法羅大師和清虛子也已攤開了他們所持有的匿名信。


    深秋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淡淡地照著攤在同一張桌子上的四封匿名信。


    四封信,都是相同的紙張,相同的字跡。這就證明了一件事,四封信顯然是出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的手筆。


    書法雖是仿效唐朝張旭的狂草,卻遠遠不如張旭的狂放自如,也沒有張旭的行雲流水,更缺乏張旭瀟灑的神韻。秦孝儀和清虛子除了對劍法頗有成就以外,對書法也有一定的造詣,但此刻,二人卻一起皺起了眉頭。


    清虛子瞧了一會兒,忽然輕輕歎道:“字是好字,隻可惜勁力不足,拖遝有餘,顯然這人雖然喜愛書法,但不肯用功練習,又或者他心思太過於複雜,而致不能專心致誌。”


    秦孝夥點頭道:“從一個人的字跡中,往往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和為人處世。”


    清虛子抬目瞧了他一眼,問道:“秦大俠看出了什麽?”


    秦孝儀微一沉吟,緩緩道:“老夫隻看出這人必然是個自命不凡、孤傲清高的家夥。”


    “哦?”清虛子微笑道,“何以見得?”


    “此人一心臨摹張旭的狂草,卻又在其中加入了他自己的一些創意,似乎想證明自己可以青出於藍勝於藍,殊不知這一來反而弄巧成拙,書法便也顯得不倫不類,可見這人一定是個喜歡自我炫耀、自高自大之人。”


    清虛子似乎也認同他的看法,點頭道:“有理。”


    秦孝儀輕輕撚起一封信,用手指捏了捏,又隨風晃動,隨即放迴原處,說道:“這種紙張柔軟而整潔,曾經幾番揉折,但痕跡卻極細微,不易察覺,絕對是用上好的材料造成的。”


    清虛子點頭道:“紙張的價格一定不菲,一般人是絕對用不起的。”


    “能花得起昂貴價錢買這種紙張,又舍得在上麵胡亂塗鴉的人,通常都是那些目無餘子、家世顯赫的闊綽公子。”


    清虛子笑了笑,說道:“秦大俠果然眼光獨到,犀利如劍,而且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實在教人仰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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