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隻怕再也沒有人可以從這兩大年輕高手的兩大絕技之下僥幸逃生,呂氏兄弟的臉上,已經露出種喜悅的神色,隻因他們深深相信,這一次,無論葉逸秋拔不拔刀,都絕不可能破解這一次致命的夾擊。他們仿佛已經看見了流血,看見了死亡,誰知就在這時,葉逸秋就像是鬼魅般,突然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劍光倏地收斂,“唿唿”兩聲,“魔手”又飛了迴來,套在呂浪手上,但兩人卻在這刹那間突然如石雕般,再也動彈不得他們一生勤練點穴之術,這一次非但連葉逸秋的衣服都沒碰著,反而被他至少點了十幾個穴道。


    “你們的穴道,三個時辰之後會自動化解。”葉逸秋再也不看呂氏兄弟一眼,迴身對呆若木雞的宋妍道,“我們走。”


    “不許走!”呂雲臉色鐵青,雙目似欲噴出火來,“你為何不索性連我們也一起殺了?”


    “我為什麽要下此毒手?”


    “殺父之仇”


    葉逸秋大手一揮,立即打斷了呂雲的話:“呂奉祖決不是我殺的,你們要如何才肯相信?”


    “不是你是誰?”


    “不論這個人是誰,我都會把他找出來,因為這是我欠你們的。”葉逸秋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呂奉祖曾經救過我一命,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我欠他一份人情,欠你們一條命。”


    “你你說什麽?”呂雲吃驚地瞪大了眼珠子,“我父親曾經救過你?”


    “‘一刀兩斷’任我殺雖非仁義君子,但總算恩怨分明。一個人非但不懂知恩圖報也就罷了,還恩將仇報,這種人豈非連豬狗都不如?”葉逸秋再不多言,大步而去。


    “你你等等我”宋妍迴頭看了呂氏兄弟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你迴來!”呂雲咬了咬牙,嘶聲道,“你能不能把事情說清楚?”


    葉逸秋卻再也沒有迴頭,轉眼間已走出了茶林。


    “大哥,難道任我殺真的是被冤枉的?”直到葉逸秋和宋妍的身影終於看不見了,呂雲才長出一口氣。


    “如果他真的是兇手,根本沒有放過我們的理由。”呂浪臉上露出種沉思的表情,“也許匿名信的確有詐。”


    “你們猜得一點都沒有錯,任我殺的確不是殺死呂奉祖的兇手。”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倏然響起。


    呂氏兄弟循聲望去,隻見左側的不遠外,一棵粗大的茶樹下,竟不知何時悄然站一個人。這人整張臉都隱藏在樹蔭之下,完全瞧不見他的麵目,陽光雖然柔和,呂氏兄弟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嘿嘿!”那人一聲幹笑,悠悠道,“山西呂家,人才輩出,不論男女,但凡經商,都必出人頭地。卻沒想到,你們居然也會笨到僅憑一封匿名信便相信任我殺就是兇手。”


    “你你早就來了?”呂浪吃吃道。


    “你們還記不記得,你們是怎麽知道任我殺的下落的?”那人仿佛笑了笑,聲音低沉得竟似有些沙啞,“如果不是我給你們通風報信,你們豈能那麽容易就找到任我殺。”


    “原來你一直都在跟著我們。”呂雲失聲叫了出來,不知不覺中,背脊竟已被冷汗濕透。


    “嘿嘿!”那人又幹笑起來,“你們的確不是很笨,果然不愧為山西呂家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你究竟是什麽人?”呂浪沉聲喝道,“你究竟知道什麽?”


    “我所知道的,都是你們最感興趣的,譬如誰才是殺死呂奉祖的真正兇手,還有匿名信的秘密。”那人搖搖頭,將身子慢慢地轉了過去,“當然,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真相的,因為我不喜歡和死人說話。”


    “死人?這裏沒有死人。”呂氏兄弟眼中已露出恐懼之色。


    “現在沒有,很快就會有了。”那人一邊說著,一邊邁開了步子走進了茶林深處,隻留下一個孤獨而蒼茫的背影,聲音遙遙傳來,“你們和這片茶林一起消失之後,我就會派人給山西呂家送去一封信,告訴他們,你們已經死在任我殺的手裏,所以,你們可以毫無遺憾的死去,因為呂老爺子很快就會為你們報仇”


    那一片茶林終於被葉逸秋遠遠拋在了身後,但太多的疑惑卻如一塊千斤巨岩般重重地壓在他的心頭。胡來臨死之前,想說出的究竟是誰的名字?呂奉祖的死,又是何人所為?很顯然,這二人的死,與那五萬兩黃金的懸賞,根本就是一樁陰謀。


    宋妍匆忙地跟在葉逸秋的身後,始終都未曾落下腳步,但她的沉默,卻讓葉逸秋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你為什麽不說話?”葉逸秋故意放慢了腳步。


    “說什麽?”宋妍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漠,“難道你看不出我正在生氣?”


    “你在生氣?生誰的氣?”


    “生我自己的氣。”宋妍索性停住了追逐的腳步。


    葉逸秋也倏然駐足,聳了聳肩,默然不語。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生氣?”宋妍氣咻咻地跺著腳,俏臉已經沉了下來,顯然生氣並不是裝出來的。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這句話的意思,葉逸秋還是明白的,所以他什麽也沒有問。


    “我在氣我自己,為什麽一直沒有想到,你就是任我殺,也在氣我自己,為什麽知道你就是任我殺之後,偏偏還要多管閑事”宋妍朝著葉逸秋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好心沒好報,我長這麽大,都不曾做過這麽愚蠢的事。”


    “呃”葉逸秋為之語塞。


    “最可恨的是,我居然死皮賴臉地跟著你走了這麽多的路,就這麽一段路,比我坐車的時候還長”宋妍畢竟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心中積怨一旦決堤,就一發不可收拾。


    葉逸秋靜靜地聽著,直到她說話說累了,才緩緩道:“你要如何才不再生氣?”


    “除非你願意老老實實地迴答我的問題。”宋妍忽然嫣然一笑。


    “好!你想知道什麽?”葉逸秋輕輕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笑。


    “我父親的死,真的和你沒有關係?”


    “沒有。”


    “那麽呂奉祖呢?”


    葉逸秋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除了這個理由,我已經想不到更好的。”


    “你既然問心無愧,為什麽不跟呂氏兄弟說清楚?”


    “因為”葉逸秋遲疑著,輕歎口氣,“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通情達理,他們根本不會聽我的解釋。”


    宋妍心裏一甜,兩朵紅霞又飛上了臉頰,垂首盯著自己的腳尖,輕聲道:“我我通情達理麽?”


    話音未落,葉逸秋忽然叫道:“不好!”


    宋妍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怔怔道:“什麽不好?”


    “你有沒有聞到有東西燒焦的味道?”


    “噗哧!”宋妍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別想轉移話題,告訴你,這種伎倆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


    她的話剛剛說完,葉逸秋突然轉身向來路衝了出去。


    “喂,你又怎麽了?等等我!”宋妍轉身追出,葉逸秋的身影卻已去遠,隻見前方濃煙四起,一股焦味隨風飄來


    濃煙烈焰,衝天而起,此時秋幹物燥,火勢隨風助長,蔓延極快,整片茶林很快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葉逸秋趕來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烈火烤紅了他的臉,烤紅了他的眼睛,他的手腳卻是冰冷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穀底。呂氏兄弟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必然不能從這片火海中安然逃生,無疑早已被燒成了一根根枯骨,一片片飛灰。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個放火的人會是誰?他這麽做,究竟有何用意?


    就在這時,風中突然傳來一聲嬌叱。


    “不好,宋妍!”葉逸秋心頭一驚,向發出聲音的地方飛身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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