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是個揉和了冷酷與善良的女人。在她冷酷的時候,她可以毫不動容的殺死每個當在她麵前的敵人。但是她一旦麵對自己的朋友,即使朋友背叛,傷害,甚至殺死她,亦或間接的殺死了天空城數萬軍民,她也不忍心傷害對方。麵對這麽怪異的人,不得不承認頭腦不正常的人還是蠻多的,真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不知所謂的人是怎麽在亂世中生存下來的,簡直就是奇跡,不對,形容錯誤,簡直就是神話。哎呀,凱蜜你怎麽又打我?”——達克·莎都
※※※※※
夜,漆黑。
總督府的臥室內一片昏暗,隻有桌上的一盞孤燈吃力的向四周散射著昏黃的光芒,努力的對著四周咄咄逼人的黑暗。但是孤燈帶來的並不是光明,反而將四周的一切籠上了一層慘淡的黃色,更顯妖異淒涼。
屋內很靜,靜的連燈花爆裂的“劈啪”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吱紐”一聲,屋門被慢慢的推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悄悄的閃進屋門,門在她背後又迅速關閉,屋內又陷入了黑暗。
窈窕的身影走到床邊,開口說道:“公主,是我。”是莉莉的聲音。
“是莉莉啊,有什麽事嗎?”露娜的聲音竟然從同一張嘴裏傳出。
“公主,將軍們聽說您病了,都想來看看您。”
“嗬嗬,跟他們說,謝謝他們掛念,我沒什麽事,就是身上不太舒服。我現在不想見人,讓他們去吧。”聲音中帶著病態的疲憊,異常逼真。
“是。”莉莉慢慢轉身,腳步聲音響起,走向屋門。在到達門口的瞬間,莉莉迅速退後到床邊,沒有發出一點響聲。露娜的聲音也適時的從莉莉口中再度傳出:“莉莉,等一下。”話音剛落,身在床邊的莉莉迅速而又無聲的衝迴門口,然後再次轉身,踩著明顯的腳步聲走迴床邊,幾個動作流暢自如,兩個不同的聲音分別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傳出,沒有一點破綻。
“公主,還有什麽吩咐嗎?”
“莉莉,告訴卡凡將軍、克爾將軍他們,如果明天我的病還沒有好不能親自指揮調度的話,讓他們一定要聽從維拉大人的指揮,千萬不能因為對維拉大人有看法而影響大局。告訴他們千萬記住,不要違抗維拉大人的命令,否則他們會給自己惹禍的。”幾聲逼真的喘息聲過後,露娜的聲音繼續吃力的說道:“而且,如果違抗了他的命令,我實在跟父皇無法交代。”
“莉莉記住了。”
“好了,你去吧。”
“是。”兩種聲音輪流從莉莉的嘴裏傳出,絲毫沒有勉強和停頓。莉莉和來的時候一樣悄悄退到門口,屋門慢慢打開,外麵的光照進來,照在了桌子上的燈光難以照亮的地方,照在了床上露娜略顯蒼白的臉。莉莉走出屋門,故意緩慢的關門,好讓門外麵的人看到床上滿臉病態的露娜。莉莉一邊關門一邊對門外的人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公主身體很虛弱,你們別進去了,讓她休息休息吧。還有,記住她囑咐的話,如果她怪罪起來,別說我沒跟你們說清楚。”屋外的人都點頭答應,悄悄的散去。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莉莉露出苦澀的笑,歎息一聲,轉身走進屋門。
莉莉走進臥室,把桌上的燈移到床頭,仔細的審視著露娜那張美麗卻因痛苦而變得蒼白的臉。露娜禁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眼神裏帶著怨懟。莉莉移開目光,不敢與露娜對視,看著別處說道:“公主,這是必然的結果。您如果被調迴首都,他們也隻能服從維拉的命令,現在隻不過是您沒有被調迴去而是被我製住,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天空城必然被攻破,拉姆和幻天一定會勝利。”
聽著莉莉的話,露娜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莉莉咬著嘴唇沒有立刻迴答,從口袋裏掏出手絹,輕輕的擦拭露娜布滿汗水的額頭。露娜忿忿的瞪了莉莉一會,露出無奈的表情,又閉上了眼睛。莉莉一直沒有說話,替露娜換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抹幹了身上的汗,又換上了幹淨的新衣。做完了這一切,莉莉才說道:“我明白您恨我,如果沒有我暗算您,您可以輕鬆的掌握軍隊,守住這裏。是我讓這一切成為幻想的,您應該恨我。我不會無恥到請求您原諒,我隻希望您能恨我,深深的恨我,我這個出賣您的人,沒有資格得到您的其他感情,隻配得到您的恨意。”說著,眼眶又微微有些發紅。莉莉趕忙自己擦了擦眼睛,止住快流下的淚水,用枕頭墊在床頭,把露娜扶在枕頭上靠好。看到露娜的姿勢不會難受,莉莉快速的走出屋子,端來一個茶杯放在露娜身邊,用一塊幹淨的布沾了沾杯子裏的水,在露娜的嘴邊擦拭,小心的濕潤著露娜因口渴而幹燥的唇。一邊擦拭一邊說道:“我知道您現在已經無法吞咽了,您一定很渴。我沒別的辦法,隻能這樣盡量讓您舒服一點。”
做完一切,莉莉扶著露娜重新躺下,坐在露娜身邊,握著她冰冷的手,輕聲說道:“您睡一會吧,我會守著您的。”露娜用複雜的目光看了莉莉一眼,慢慢進入了深深的睡眠。
清晨,維拉起的很早,滿臉興奮。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出征,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打贏這場仗,這樣才能在陛下麵前更有發言權。膽小的露娜,連打都不敢和敵人打,隻會龜縮在城牆裏,呸,膽小鬼,見鬼去吧。
“衛兵,衛兵。”維拉突然大叫。
門口的衛兵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匆匆的跑進來。維拉故做威嚴的說道:“你,去把我的官服拿來。”
衛兵疑惑的問道:“官服?不穿戰甲嗎?”
維拉怒吼道:“我叫你拿官服你就去拿,問那麽多幹什麽?活的不耐煩了吧。”
衛兵慌張的跑向更衣室,一邊跑一邊小聲嘀咕著:“這頭肥豬,知道沒有他能穿的下的戰甲,幹脆直接要官服,倒挺有自知之明。”衛兵並沒有想到,維拉不穿戰甲,並非穿不下,而是根本就穿不動。
維拉到達廣場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廣場上,第一第二軍團的戰士們已經都排好了隊伍,等待主將的到來。
維拉得意洋洋的走到依照他的指示臨時搭起的台子上,用獨特的尖細的聲音喊道:“各位英勇的雷亞戰士們,戰爭終於開始了,現在正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呀,我們怎麽能龜縮在這裏呢?這種膽小的行為,隻有無知的女人才做的出來。我們英勇的雷亞士兵絕不會像那個膽小的女人一樣。敵人比我們多又怎麽樣,我們有勇氣,我們不怕死,我們要用生命做武器和敵人搏鬥,把敵人打迴他們的巢穴,讓他們再也不敢在我們的土地上出現。”
台上維拉盡情的表演著,台下卡凡問道:“這個白癡在說什麽?他到底是在激勵士氣還是打擊士氣?”
“都一樣,隻要聽到這個白癡的聲音,沒有人會有士氣。”斯蘭將軍嘲諷道。
“公主怎麽還不來?難道病更重了?”克爾將軍四處尋找,卻沒有發現露娜的身影。
卡凡皺著眉問道:“公主怎麽想的?讓我們聽台上那團生物的指示?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麽。不行,我要再去問問。”說著就要向總督府走。
克爾一把拉住他說道:“你瘋了?現在在集合啊,你現在在眾目睽睽下跑出去,不是給維拉一個殺你的理由嗎?他想對我們第一軍團的軍官下手想了可不是一天兩天你,你還給他機會?何況昨天你也聽到了,是公主親口說的讓我們聽從這個人的指揮,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卡凡想了想,沒有再堅持。
其實如果他再堅持一下,一切都會有不同的結果,也許整個世界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但是命運的運行是不允許如果這個詞的存在,一切早按照注定的方式在運轉,一切決定性的細節,都在不為人知的發生。
接下來的戰鬥,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全軍出動的雷亞軍,在城外排成了陣勢。騎兵和弓兵排在兩翼,步兵在中路,中路的數量約有兩萬人
。這種布陣方法如果放在其他情況下,也許還算正確,但是放在現在這個場合,似乎有點不太合適。
當有其他將軍指出麵對對方強大的衝擊力,我軍中路似乎有點薄弱的時候,維拉竟然高聲喝罵道:“無知,太無知了,你看沒看過軍事書,書上明明這樣寫的。”
將士們無言的看著他肥胖的臉,心裏默默祈禱自己不要給這個無知的指揮管連累致死,有的甚至已經默默的盤算著遺書的寫法。
就在這種悲壯的氣憤下,被稱為“血色天空城”的戰爭終於開始了。一切如同大家預料的那樣發生了。在“黑色旋風”的衝擊下,雷亞軍的中路如同紙一樣被撕開。麵對連人帶馬都包裹刀砍不入的厚重鎧甲裏的敵人,總帥維拉第一個逃向城裏。不知所措的士兵被兩萬重騎士衝的七零八落隨後又迎來了要報一箭之仇的拉姆步兵。中路的兩萬軍隊在瞬間被摧毀大半,其餘的部分開始向天空城潰退。兩翼的騎兵和弓兵做夢也沒有想到中路居然會敗的如此之快,無奈之下隻好一邊抵擋敵軍的進攻,一邊慢慢退入了天空城。
是役,雷亞軍陣亡人數超過一萬五千人,超過總人數的三分之一。接著更驚人的事情發生了,受到驚嚇的維拉大人,竟然沒有下令據險而守,把敵人據之門外,反而下令全軍撤退,徹底放棄天空城,理由竟然是敵人過於強大,實在不能與之為敵。
軍令難違,不願離開的戰士們哭泣著離開天空城,向內地撤退。隻有數千第一軍團的將士留了下來,在原城民的協助下誓死守衛天空城。但是由於人數比例相差過於懸殊,在經曆了三個小時的攻城戰之後,天空城的大門被破開,大隊的敵軍蜂擁而入,在城裏開始了殺戮。為報複亞蒙高地一戰結下的仇恨,拉姆的威利將軍下令屠城。萬餘城民在屠殺中喪生,天空城的道路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正午。
數天來勞累過度又被毒藥折磨了一晚上的露娜終於醒來。剛一恢複神誌,就聽到隱隱傳來的喊殺聲,連忙睜開眼睛。莉莉還坐在身旁,眼睛裏布滿紅絲,一臉愧疚,默默的流淚,顯然一夜未眠。
看到露娜睜開眼,莉莉迅速的擦幹了淚水。露娜焦急的看著莉莉,似乎在傳達什麽信息。莉莉站起身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別急,我去看看外麵的情況。”說完退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莉莉匆匆跑迴,麵色緊張,低聲說道:“城破了,敵人已經開始屠城了。”
簡單的一句話,對露娜而言卻如同晴天霹靂,險些將她震昏。
莉莉衝到露娜身邊,扶她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細小的瓷瓶,湊到露娜鼻子下麵打開,一股淡淡的清香從瓶裏飄出,吸入了露娜的身體。估計氣體散盡,莉莉隨手把瓶子拋在一邊,跪在露娜麵前說道:“我沒有“暗之誘惑”的解藥,我給您聞的藥隻能暫時壓製它,恢複您少許力量。您趕快逃走,逃迴雷亞再想辦法徹底解毒。
感受到自己又取得了身體的控製權,露娜想說什麽,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莉莉驚訝的看這露娜,問道:“難道您還不能說話。”
露娜點點頭。
“算了,沒時間了,您快點離開吧。”說著從桌子上拿起“閃空”,塞進了露娜手中。露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愛劍,突然抽出閃空橫在了莉莉的脖子上。雖然在平時這個動作快如閃電,但是此時因為失去力量而變的非常吃力。
莉莉沒有避開,看著閃空橫架在脖子上,閉上眼睛說道:“公主您快動手吧。卡凡將軍就在門口,我已經和他交代好了,您殺了我以後快去找到他,他會保護您迴到首都的。”
露娜重重的唿出一口起,搖搖頭把劍迴鞘中。莉莉驚訝的睜開眼,疑惑的看著露娜。露娜指了指莉莉,又指了指自己,最後指了指門口。莉莉看到露娜的動作,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和您一起迴去的,我沒有臉再見您。”露娜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動作,一臉堅定的神色。莉莉也堅定的搖了搖頭,堅決拒絕。
露娜焦急的指著自己,再指向門口,然後指指莉莉,作出一個殺頭的動作。很明顯意思是如果放我離開了你會被你們的人殺死的。莉莉感動的深深擁抱了露娜一下,邊把露娜推向門口邊說道:“放心吧,我有保命的方法。”
露娜被推到門口,忽然轉身麵向莉莉,伸出手重重的打了莉莉一記耳光,然後深深的擁抱了一下,才轉身離去。莉莉撫摩著被打的臉,迷茫的自語道:“誰能告訴我,我這些天一直在做什麽蠢事啊。”
卡凡背負著露娜,吃力的在山間行進。
剛才兩個人匯合以後,好不容易避開了所有的敵人,悄悄出了城。但是露娜此時再也沒有繼續走的力氣,徹底癱在地上。
無奈之下卡凡隻能停下,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遠處傳來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卡凡一咬牙,對露娜說道:“屬下失禮了。”轉身將露娜背負在背後,不敢再走大路,向山裏匆匆跑去。
伏在卡凡背後,露娜緊緊的貼著卡凡的身體,感受著卡凡血脈的跳動。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眼前這個嚴肅的騎士內心裏對她深深的愛意。想想也好笑,這種愛意好象根本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產生的。是在天空城一起逛街購物的時候?是在自己獨立誅殺上百敵人的時候?還是在幸運的活著從本應犧牲的任務中歸來卻被自己傷害的時候?或者,是在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唉,真沒用,居然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失去力量,需要被一個單戀著自己的男人幫助,真懊惱啊。
卡凡沒有感覺到背後美女心理的胡思亂想,專心致誌的順著一道陡坡向上爬。在平時來說,兩個人誰也不把這個陡坡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一個人失去了力量,又把兩個人的重量和再一起,這時候這個陡坡就足以另人困擾了。經過艱苦的努力,卡凡終於翻過了那個山坡。興奮之下,把露娜放下迴頭說道:“我們過來了,我們一定已經逃出來了。”
露娜臉上的表情卻極其怪異,嘴角帶著苦笑,無奈的看著卡凡的身後。看到露娜的表情,卡凡猛然迴頭,吃驚的發現身後本來沒有任何人的草地上突然多了五個人,五個一模一樣的人。
突然出現的人忽然笑了,五個人同時用同一表情笑著,讓人毛骨悚然。
第一個人說道:“撿來的狗就是不聽話。”
第二個人接著說:“所以丞相早就算到那個賤人會放你離開。”
第三個人說:“我們奉丞相令跟蹤你們。”
第四個人:“我們跟了你們很久了,看著你們掙紮著求生真有趣。”
第五個人:“到你們覺得逃出來了的時候,我們再殺你們,這樣才比較過癮。”
五個人又一齊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同時喊道:“你們可以死了。”
五個人一齊衝向卡凡和的露娜。卡凡往露娜身前一擋,抽出騎士劍謹慎的應敵。敵人五把長劍同時劈到,卡凡奮力的擋開兩劍,卻中了三劍。手中劍,手斷,腿中劍,腿斷,胸中劍,胸裂,五個人隻出了一劍,卡凡就敗了。
隻剩一手一腿,胸膛幾乎被砍裂的卡凡後退幾步仰倒在地上,正好倒在露娜的身旁。看到露娜關切的目光,卡凡空洞的眼睛又有了神采,慢慢把剩下的手向露娜伸出,嘴裏喃喃的想說些什麽。可是伸到一半,眼裏的神采再次消失,伸出的手無力的垂下,連唿吸都停止了。
露娜無奈的看著死不瞑目的卡凡,吃力的拄著劍挪動到卡凡身邊,身手握住卡凡垂下的手,低頭輕輕的吻在了卡凡已經慢慢變冷的唇上。唇分的一瞬間,卡凡圓睜的雙眼竟然慢慢合上,痛苦的神態也變得安詳。
露娜看到也愣了愣,而後開心的一笑,有些吃力卻義無返顧的拔出名劍“閃空”。
五個兇手看到露娜的動作都嚇了一跳,然後大笑,第一個人說道:“你還有力氣?”
露娜搖搖頭。
第二個人說道:“那你還不等死?”
露娜再次搖頭。
第三個人:“你難道還想和我們動手?”
露娜這次點了點頭。
“垂死掙紮。”無個人同時下定了結論,同時大笑。
露娜緊緊的握著手裏的閃空,專注的看著麵前的對手,聽著對手的笑聲。她清楚的知道,笑聲一停,對方就會聯手對她進攻,而她隻有被對方殺死。但是即使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去。下定決心的露娜,微笑著麵對敵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
夜,漆黑。
總督府的臥室內一片昏暗,隻有桌上的一盞孤燈吃力的向四周散射著昏黃的光芒,努力的對著四周咄咄逼人的黑暗。但是孤燈帶來的並不是光明,反而將四周的一切籠上了一層慘淡的黃色,更顯妖異淒涼。
屋內很靜,靜的連燈花爆裂的“劈啪”聲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吱紐”一聲,屋門被慢慢的推開了,一個窈窕的身影悄悄的閃進屋門,門在她背後又迅速關閉,屋內又陷入了黑暗。
窈窕的身影走到床邊,開口說道:“公主,是我。”是莉莉的聲音。
“是莉莉啊,有什麽事嗎?”露娜的聲音竟然從同一張嘴裏傳出。
“公主,將軍們聽說您病了,都想來看看您。”
“嗬嗬,跟他們說,謝謝他們掛念,我沒什麽事,就是身上不太舒服。我現在不想見人,讓他們去吧。”聲音中帶著病態的疲憊,異常逼真。
“是。”莉莉慢慢轉身,腳步聲音響起,走向屋門。在到達門口的瞬間,莉莉迅速退後到床邊,沒有發出一點響聲。露娜的聲音也適時的從莉莉口中再度傳出:“莉莉,等一下。”話音剛落,身在床邊的莉莉迅速而又無聲的衝迴門口,然後再次轉身,踩著明顯的腳步聲走迴床邊,幾個動作流暢自如,兩個不同的聲音分別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傳出,沒有一點破綻。
“公主,還有什麽吩咐嗎?”
“莉莉,告訴卡凡將軍、克爾將軍他們,如果明天我的病還沒有好不能親自指揮調度的話,讓他們一定要聽從維拉大人的指揮,千萬不能因為對維拉大人有看法而影響大局。告訴他們千萬記住,不要違抗維拉大人的命令,否則他們會給自己惹禍的。”幾聲逼真的喘息聲過後,露娜的聲音繼續吃力的說道:“而且,如果違抗了他的命令,我實在跟父皇無法交代。”
“莉莉記住了。”
“好了,你去吧。”
“是。”兩種聲音輪流從莉莉的嘴裏傳出,絲毫沒有勉強和停頓。莉莉和來的時候一樣悄悄退到門口,屋門慢慢打開,外麵的光照進來,照在了桌子上的燈光難以照亮的地方,照在了床上露娜略顯蒼白的臉。莉莉走出屋門,故意緩慢的關門,好讓門外麵的人看到床上滿臉病態的露娜。莉莉一邊關門一邊對門外的人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公主身體很虛弱,你們別進去了,讓她休息休息吧。還有,記住她囑咐的話,如果她怪罪起來,別說我沒跟你們說清楚。”屋外的人都點頭答應,悄悄的散去。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莉莉露出苦澀的笑,歎息一聲,轉身走進屋門。
莉莉走進臥室,把桌上的燈移到床頭,仔細的審視著露娜那張美麗卻因痛苦而變得蒼白的臉。露娜禁閉的雙眼慢慢睜開,眼神裏帶著怨懟。莉莉移開目光,不敢與露娜對視,看著別處說道:“公主,這是必然的結果。您如果被調迴首都,他們也隻能服從維拉的命令,現在隻不過是您沒有被調迴去而是被我製住,其實結果都是一樣的,天空城必然被攻破,拉姆和幻天一定會勝利。”
聽著莉莉的話,露娜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莉莉咬著嘴唇沒有立刻迴答,從口袋裏掏出手絹,輕輕的擦拭露娜布滿汗水的額頭。露娜忿忿的瞪了莉莉一會,露出無奈的表情,又閉上了眼睛。莉莉一直沒有說話,替露娜換下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抹幹了身上的汗,又換上了幹淨的新衣。做完了這一切,莉莉才說道:“我明白您恨我,如果沒有我暗算您,您可以輕鬆的掌握軍隊,守住這裏。是我讓這一切成為幻想的,您應該恨我。我不會無恥到請求您原諒,我隻希望您能恨我,深深的恨我,我這個出賣您的人,沒有資格得到您的其他感情,隻配得到您的恨意。”說著,眼眶又微微有些發紅。莉莉趕忙自己擦了擦眼睛,止住快流下的淚水,用枕頭墊在床頭,把露娜扶在枕頭上靠好。看到露娜的姿勢不會難受,莉莉快速的走出屋子,端來一個茶杯放在露娜身邊,用一塊幹淨的布沾了沾杯子裏的水,在露娜的嘴邊擦拭,小心的濕潤著露娜因口渴而幹燥的唇。一邊擦拭一邊說道:“我知道您現在已經無法吞咽了,您一定很渴。我沒別的辦法,隻能這樣盡量讓您舒服一點。”
做完一切,莉莉扶著露娜重新躺下,坐在露娜身邊,握著她冰冷的手,輕聲說道:“您睡一會吧,我會守著您的。”露娜用複雜的目光看了莉莉一眼,慢慢進入了深深的睡眠。
清晨,維拉起的很早,滿臉興奮。今天是自己第一次出征,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打贏這場仗,這樣才能在陛下麵前更有發言權。膽小的露娜,連打都不敢和敵人打,隻會龜縮在城牆裏,呸,膽小鬼,見鬼去吧。
“衛兵,衛兵。”維拉突然大叫。
門口的衛兵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匆匆的跑進來。維拉故做威嚴的說道:“你,去把我的官服拿來。”
衛兵疑惑的問道:“官服?不穿戰甲嗎?”
維拉怒吼道:“我叫你拿官服你就去拿,問那麽多幹什麽?活的不耐煩了吧。”
衛兵慌張的跑向更衣室,一邊跑一邊小聲嘀咕著:“這頭肥豬,知道沒有他能穿的下的戰甲,幹脆直接要官服,倒挺有自知之明。”衛兵並沒有想到,維拉不穿戰甲,並非穿不下,而是根本就穿不動。
維拉到達廣場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廣場上,第一第二軍團的戰士們已經都排好了隊伍,等待主將的到來。
維拉得意洋洋的走到依照他的指示臨時搭起的台子上,用獨特的尖細的聲音喊道:“各位英勇的雷亞戰士們,戰爭終於開始了,現在正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呀,我們怎麽能龜縮在這裏呢?這種膽小的行為,隻有無知的女人才做的出來。我們英勇的雷亞士兵絕不會像那個膽小的女人一樣。敵人比我們多又怎麽樣,我們有勇氣,我們不怕死,我們要用生命做武器和敵人搏鬥,把敵人打迴他們的巢穴,讓他們再也不敢在我們的土地上出現。”
台上維拉盡情的表演著,台下卡凡問道:“這個白癡在說什麽?他到底是在激勵士氣還是打擊士氣?”
“都一樣,隻要聽到這個白癡的聲音,沒有人會有士氣。”斯蘭將軍嘲諷道。
“公主怎麽還不來?難道病更重了?”克爾將軍四處尋找,卻沒有發現露娜的身影。
卡凡皺著眉問道:“公主怎麽想的?讓我們聽台上那團生物的指示?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麽。不行,我要再去問問。”說著就要向總督府走。
克爾一把拉住他說道:“你瘋了?現在在集合啊,你現在在眾目睽睽下跑出去,不是給維拉一個殺你的理由嗎?他想對我們第一軍團的軍官下手想了可不是一天兩天你,你還給他機會?何況昨天你也聽到了,是公主親口說的讓我們聽從這個人的指揮,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卡凡想了想,沒有再堅持。
其實如果他再堅持一下,一切都會有不同的結果,也許整個世界的命運都會發生改變。但是命運的運行是不允許如果這個詞的存在,一切早按照注定的方式在運轉,一切決定性的細節,都在不為人知的發生。
接下來的戰鬥,隻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全軍出動的雷亞軍,在城外排成了陣勢。騎兵和弓兵排在兩翼,步兵在中路,中路的數量約有兩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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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有其他將軍指出麵對對方強大的衝擊力,我軍中路似乎有點薄弱的時候,維拉竟然高聲喝罵道:“無知,太無知了,你看沒看過軍事書,書上明明這樣寫的。”
將士們無言的看著他肥胖的臉,心裏默默祈禱自己不要給這個無知的指揮管連累致死,有的甚至已經默默的盤算著遺書的寫法。
就在這種悲壯的氣憤下,被稱為“血色天空城”的戰爭終於開始了。一切如同大家預料的那樣發生了。在“黑色旋風”的衝擊下,雷亞軍的中路如同紙一樣被撕開。麵對連人帶馬都包裹刀砍不入的厚重鎧甲裏的敵人,總帥維拉第一個逃向城裏。不知所措的士兵被兩萬重騎士衝的七零八落隨後又迎來了要報一箭之仇的拉姆步兵。中路的兩萬軍隊在瞬間被摧毀大半,其餘的部分開始向天空城潰退。兩翼的騎兵和弓兵做夢也沒有想到中路居然會敗的如此之快,無奈之下隻好一邊抵擋敵軍的進攻,一邊慢慢退入了天空城。
是役,雷亞軍陣亡人數超過一萬五千人,超過總人數的三分之一。接著更驚人的事情發生了,受到驚嚇的維拉大人,竟然沒有下令據險而守,把敵人據之門外,反而下令全軍撤退,徹底放棄天空城,理由竟然是敵人過於強大,實在不能與之為敵。
軍令難違,不願離開的戰士們哭泣著離開天空城,向內地撤退。隻有數千第一軍團的將士留了下來,在原城民的協助下誓死守衛天空城。但是由於人數比例相差過於懸殊,在經曆了三個小時的攻城戰之後,天空城的大門被破開,大隊的敵軍蜂擁而入,在城裏開始了殺戮。為報複亞蒙高地一戰結下的仇恨,拉姆的威利將軍下令屠城。萬餘城民在屠殺中喪生,天空城的道路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正午。
數天來勞累過度又被毒藥折磨了一晚上的露娜終於醒來。剛一恢複神誌,就聽到隱隱傳來的喊殺聲,連忙睜開眼睛。莉莉還坐在身旁,眼睛裏布滿紅絲,一臉愧疚,默默的流淚,顯然一夜未眠。
看到露娜睜開眼,莉莉迅速的擦幹了淚水。露娜焦急的看著莉莉,似乎在傳達什麽信息。莉莉站起身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別急,我去看看外麵的情況。”說完退出了房門。
沒過多久,莉莉匆匆跑迴,麵色緊張,低聲說道:“城破了,敵人已經開始屠城了。”
簡單的一句話,對露娜而言卻如同晴天霹靂,險些將她震昏。
莉莉衝到露娜身邊,扶她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細小的瓷瓶,湊到露娜鼻子下麵打開,一股淡淡的清香從瓶裏飄出,吸入了露娜的身體。估計氣體散盡,莉莉隨手把瓶子拋在一邊,跪在露娜麵前說道:“我沒有“暗之誘惑”的解藥,我給您聞的藥隻能暫時壓製它,恢複您少許力量。您趕快逃走,逃迴雷亞再想辦法徹底解毒。
感受到自己又取得了身體的控製權,露娜想說什麽,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莉莉驚訝的看這露娜,問道:“難道您還不能說話。”
露娜點點頭。
“算了,沒時間了,您快點離開吧。”說著從桌子上拿起“閃空”,塞進了露娜手中。露娜低頭看著自己的愛劍,突然抽出閃空橫在了莉莉的脖子上。雖然在平時這個動作快如閃電,但是此時因為失去力量而變的非常吃力。
莉莉沒有避開,看著閃空橫架在脖子上,閉上眼睛說道:“公主您快動手吧。卡凡將軍就在門口,我已經和他交代好了,您殺了我以後快去找到他,他會保護您迴到首都的。”
露娜重重的唿出一口起,搖搖頭把劍迴鞘中。莉莉驚訝的睜開眼,疑惑的看著露娜。露娜指了指莉莉,又指了指自己,最後指了指門口。莉莉看到露娜的動作,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和您一起迴去的,我沒有臉再見您。”露娜再次重複了剛才的動作,一臉堅定的神色。莉莉也堅定的搖了搖頭,堅決拒絕。
露娜焦急的指著自己,再指向門口,然後指指莉莉,作出一個殺頭的動作。很明顯意思是如果放我離開了你會被你們的人殺死的。莉莉感動的深深擁抱了露娜一下,邊把露娜推向門口邊說道:“放心吧,我有保命的方法。”
露娜被推到門口,忽然轉身麵向莉莉,伸出手重重的打了莉莉一記耳光,然後深深的擁抱了一下,才轉身離去。莉莉撫摩著被打的臉,迷茫的自語道:“誰能告訴我,我這些天一直在做什麽蠢事啊。”
卡凡背負著露娜,吃力的在山間行進。
剛才兩個人匯合以後,好不容易避開了所有的敵人,悄悄出了城。但是露娜此時再也沒有繼續走的力氣,徹底癱在地上。
無奈之下卡凡隻能停下,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遠處傳來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卡凡一咬牙,對露娜說道:“屬下失禮了。”轉身將露娜背負在背後,不敢再走大路,向山裏匆匆跑去。
伏在卡凡背後,露娜緊緊的貼著卡凡的身體,感受著卡凡血脈的跳動。她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眼前這個嚴肅的騎士內心裏對她深深的愛意。想想也好笑,這種愛意好象根本不知道在什麽時候產生的。是在天空城一起逛街購物的時候?是在自己獨立誅殺上百敵人的時候?還是在幸運的活著從本應犧牲的任務中歸來卻被自己傷害的時候?或者,是在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時候?唉,真沒用,居然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失去力量,需要被一個單戀著自己的男人幫助,真懊惱啊。
卡凡沒有感覺到背後美女心理的胡思亂想,專心致誌的順著一道陡坡向上爬。在平時來說,兩個人誰也不把這個陡坡放在心上,但是現在,一個人失去了力量,又把兩個人的重量和再一起,這時候這個陡坡就足以另人困擾了。經過艱苦的努力,卡凡終於翻過了那個山坡。興奮之下,把露娜放下迴頭說道:“我們過來了,我們一定已經逃出來了。”
露娜臉上的表情卻極其怪異,嘴角帶著苦笑,無奈的看著卡凡的身後。看到露娜的表情,卡凡猛然迴頭,吃驚的發現身後本來沒有任何人的草地上突然多了五個人,五個一模一樣的人。
突然出現的人忽然笑了,五個人同時用同一表情笑著,讓人毛骨悚然。
第一個人說道:“撿來的狗就是不聽話。”
第二個人接著說:“所以丞相早就算到那個賤人會放你離開。”
第三個人說:“我們奉丞相令跟蹤你們。”
第四個人:“我們跟了你們很久了,看著你們掙紮著求生真有趣。”
第五個人:“到你們覺得逃出來了的時候,我們再殺你們,這樣才比較過癮。”
五個人又一齊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同時喊道:“你們可以死了。”
五個人一齊衝向卡凡和的露娜。卡凡往露娜身前一擋,抽出騎士劍謹慎的應敵。敵人五把長劍同時劈到,卡凡奮力的擋開兩劍,卻中了三劍。手中劍,手斷,腿中劍,腿斷,胸中劍,胸裂,五個人隻出了一劍,卡凡就敗了。
隻剩一手一腿,胸膛幾乎被砍裂的卡凡後退幾步仰倒在地上,正好倒在露娜的身旁。看到露娜關切的目光,卡凡空洞的眼睛又有了神采,慢慢把剩下的手向露娜伸出,嘴裏喃喃的想說些什麽。可是伸到一半,眼裏的神采再次消失,伸出的手無力的垂下,連唿吸都停止了。
露娜無奈的看著死不瞑目的卡凡,吃力的拄著劍挪動到卡凡身邊,身手握住卡凡垂下的手,低頭輕輕的吻在了卡凡已經慢慢變冷的唇上。唇分的一瞬間,卡凡圓睜的雙眼竟然慢慢合上,痛苦的神態也變得安詳。
露娜看到也愣了愣,而後開心的一笑,有些吃力卻義無返顧的拔出名劍“閃空”。
五個兇手看到露娜的動作都嚇了一跳,然後大笑,第一個人說道:“你還有力氣?”
露娜搖搖頭。
第二個人說道:“那你還不等死?”
露娜再次搖頭。
第三個人:“你難道還想和我們動手?”
露娜這次點了點頭。
“垂死掙紮。”無個人同時下定了結論,同時大笑。
露娜緊緊的握著手裏的閃空,專注的看著麵前的對手,聽著對手的笑聲。她清楚的知道,笑聲一停,對方就會聯手對她進攻,而她隻有被對方殺死。但是即使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去。下定決心的露娜,微笑著麵對敵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