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樣子滑稽可笑,他的神態趾高氣揚,可是他的話語卻如晴天霹靂,生生將李靜妍與藍小菁震懾在當場。


    “怎麽?兩位小姑娘可是不信老夫?”看著兩人滿臉傻愣的表情,老頭鼠目一翻,吹胡子瞪眼,陰陽怪氣的喝問道。


    “不,不是;隻是老先生你是怎麽知道的?”李靜妍迴過神來,上前一步,激動的問道。


    “嘿嘿!上下五千年,還沒有老夫不知道的事情呢!小姑娘莫要廢話了,趕快帶老夫去救人,遲了可是再無迴天之力了!”


    “哦,哦,老先生這邊請!”李靜妍雖然心中疑惑不已,但是眼前救人要緊,忙一旁帶路,向那間特護房走去。


    藍小菁亦是覺得這老頭頗為古怪。他是怎麽知道這一切的?哥哥不是說當時場中就這麽幾個人嗎?還有,剛才他撚胡子的手怎麽…怎麽比自己的手掌還要白嫩?駝背的人怎麽能直立起來呢?


    難道,他不是個駝背的老頭子?而這裏麵莫非有著什麽陰謀詭計?


    “不好,哥哥…”。藍小菁畢竟不同於李靜妍,從小在家庭熏陶下長大的她,雖然極少外出,但這比較顯眼的破綻卻是瞞不過她。雖然自己極不願意迴去,但自己的哥哥還在裏麵。藍小菁一嘟嘴,向著那間怪房子跑去。


    甫一進門,便看見那假老頭正裝模作樣的跟劍虹還有自己的哥哥高談闊論著:“他們兩人當中,一個全身血液凝固,周身經脈中蘊含著十分純淨的火鳳靈氣。這便是導致他身體異常沉重的原因。至於他為何不醒,有三分是因為火鳳靈氣入體,他的肉體一時無法承受。還有三分便是全身骨折斷裂,加上肌膚被黑火焚燒,致使他內外傷勢頗為嚴重,這才昏死過去。”老頭說道這裏,得意的看著俱是一臉驚訝的眾人,除了藍小菁外。


    藍小菁走至藍天旭身邊,輕輕拉了拉藍天旭的衣袖,正想將自己的懷疑告訴藍天旭時,忽然聽到站在哥哥身前的劍虹已開口問道:“這六分可有的治?還有那剩下的四分又是什麽?”。


    老頭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謝海歌,收迴那一臉得意的笑容,沉吟了一聲,方才緩緩說道:“剩下的四分則是他自己不願醒來,可以說如果他不想醒來,就算治好了那六分,也是於事無補。”


    劍虹一臉愕然,轉頭看向沉默的風婉華。風婉華緩緩搖了搖頭,向一旁的李靜妍看去,見她有些疲憊的眼中水汽彌漫,輕咬著銀牙,一臉的哀傷,讓人痛惜不已。李靜妍身後的謝斌呆立在那裏,濕潤的雙目緊閉著,但仍是有兩行淚水悄悄流了下來。


    風婉華輕歎了一聲,突然感覺身後傳來一聲嘶啞而無力的聲音:“請問…老人家,小刀他…他還能…?咳!咳!咳!”


    眾人迴頭看去,見是躺在牆邊那張病床上的宋二,緩緩坐了起來,正不停的咳嗽著。


    藍天旭上前,坐在宋二的身邊,輕拍著他的後背,輕聲勸慰道:“宋道友,你先好生休息,莫要著急。這位小姑娘既是有心而來,想必是有些妙法神通能治好二人的。”藍天旭說完,嘴角掛著那絲溫和的笑意,笑眯眯的看著那正一臉驚訝的老頭。


    劍虹、風婉華等人俱是微笑不語,隻有謝斌與李靜妍則有些驚呆的看向那已恢複常色的老頭,有些不可置信。


    “小姑娘?你憑什麽說我是個小姑娘?”老頭強自鎮定,一本正經的說道。


    藍天旭微微一笑,指著老頭兀自撚須的右手,笑道:“請問,哪個老先生的手比少女的手還要白嫩?”


    “這是老夫保養有方,修煉長生術的一向如此,難道你不知道嗎?”老頭嘿嘿一笑,機敏的狡辯道。


    “那再請問,哪個駝背的人能直立起來?還有,哪個老人的耳垂上會打有耳洞?”藍天旭笑眯眯的站起,緩緩走了過來,將藍小菁擋在了身後。


    “原來哥哥早就知道了,真厲害。”藍小菁心中喜悅,將那濃濃的悲傷衝淡了些,滿眼笑意的看著那假老頭,看他怎麽迴答。


    站在窗口一直沉默不語的雨泫裳,緩緩將打開的窗戶關了起來,一雙美目有些驚疑的望著那老頭。


    風婉華不經意的走至門邊,擋住了門口,帶著些許笑意,看著已經有些慍怒的老頭。


    “眾位前把門,後關窗,看這陣勢,是要將在下給擒下了?”老頭一雙鼠目冷光四射,看著眼前的劍虹,沉聲喝問道。


    “不敢,小姑娘若是有心前來治病,我等自是感激不盡。隻是為何要易容打扮成一個老先生模樣,這令在下好生不解,還請賜教。”劍虹朗聲一笑,微微抱拳,爽朗的問道。


    “哼!我易容裝扮自有我的苦衷,你若是信不過我,我走人便是。我對你們沒什麽好圖謀的,告辭!”說罷,老頭微一拱手,轉身便要離開。


    不想,風婉華上前一步,順手將門帶上,秀眉輕皺,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來此為何?你是如何知道他倆在這裏的?不說清楚,休想離開!”風婉華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一把被尋覓已久的驚神刀,一個是能開啟古月石關鍵的謝海歌,這兩樣,已經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知道了。若是在被人知道就在這裏,那還了得?雙拳難敵四手,就這幾人怎能抵擋那些修道多年的高手?此時若不弄清楚這易容裝扮的女子是何來曆?如何能放她出去?


    “果然是人心不古,好人沒好報!早知這樣,我就該聽師傅的話,不來管這些閑事了!”老頭氣的一跺腳,嗓音立時變成了嬌柔的女聲,一副女兒態便顯露了出來。隻看到李靜妍與謝斌麵麵相覷,暗道這老頭果然是個小姑娘裝扮的,不禁對藍天旭他們敬佩不已。


    “小姑娘,你叫什麽?是何門派?來此又是為了什麽?”劍虹依舊微笑的看著有些氣急的‘老頭’。


    ‘老頭’不理劍虹,突然語帶哭腔,輕跺著腳,大聲的喊道:“師傅!你在哪裏啊!快出來救救你可憐的徒弟吧!他們欺負我…”


    ‘老頭’的樣子頗為滑稽好笑,這讓眾人忍俊不禁,就連冷若冰霜的雨泫裳看著‘老頭’的怪模樣,也有些想笑的衝動。


    “難道她不會道法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擋攔一個不會道法的小姑娘,會不會有些過分?”劍虹幾人心中不禁疑問,正欲考慮是否要放過‘老頭’的時候,忽然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了起來:“早讓你乖乖的呆在師傅的旁邊,不要亂跑,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被這幾位大俠困在這裏哭鼻子了。”


    風婉華聞聲轉身望去,隻見一個一模一樣的老頭緩緩開門,步履蹣跚的走了進來。一雙閃亮的鼠目掃了眾人一眼,便停留在那假老頭滿臉委屈的臉上。


    “過來吧,小華,有師傅在,看誰能動你一根毫發?”老頭慈祥的向那假老頭---小華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他的語氣沉穩有力,不緩不慢,讓眾人都覺得他說得出做得到。


    “師傅!”小華擦去眼角的淚水,走至老頭的身邊,一手扶住老頭的胳膊。兩人站在一起,一模一樣。一個直立,一個駝背,一個苦一個笑,看去好不搞笑。


    “小華,樣貌本是讓人看的,名字也是讓人叫的。他們又非壞人,你變迴原來的樣子吧!”老頭也覺兩人這樣很是古怪,當下讓身旁的小華恢複原樣。


    小華嗯了一聲,伸手脫去深藍色的外衣,露出了一身淺綠色的長衫,勾勒出她隱約成熟的動人身材。而身後的‘駝背’則是一個有些鼓鼓的淺藍碎花包袱,斜背在她身上。


    在眾人驚疑的眼光中,小華伸手向臉上抹去,眨眼間,便展露出一張極是秀美的瓜子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著一絲羞澀,挺秀的瓊鼻下,櫻桃小嘴一撇,撒嬌的看了眼一臉慈祥的老頭,忽地一笑,嬌柔的說道:“師傅,你怎麽知道我來了這裏?”


    老頭一撇嘴,吹了吹胡子,故作生氣的道:“你向師傅打聽葫蘆山上的事情,師傅便知


    你想做什麽。不說這些了,既然來了,那就看看吧!”老頭抬手摸了摸一臉調皮的小華的秀發,轉首看向劍虹等人,緩聲說道:“老夫,莫金,這是小徒小華,見過幾位地界大俠,請問幾位如何稱唿?”


    劍虹抱拳行禮,將在場的眾人一一作了介紹,最後開口說道:“還請老前輩出手,救救這兩個孩子!”


    “既然小徒已經答應了眾位,老夫便看看好了,能否醫治且等老夫看過再說。”小華扶著莫金,兩人緩緩走至顧小刀的身前,隻見莫金拉開顧小刀胸前的衣衫,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幾根細長的金針,蒼老的手指沉穩的將其一根根紮進顧小刀的胸膛,看樣子並非是紮進穴位,卻似紮入了十二經脈當中,劍虹眾人一臉茫然,從未見過如此行針之法。


    “那個謝小子的傷勢想必我小徒已經跟各位說過了吧?”莫金紮完針,從小華手中接過一個淺紅色的錦囊。從中掏出一捆淺紅色的絲線,將一端纏繞在金針上,緩聲說道。


    “是的,老前輩,敢問這位顧小兄弟傷勢怎樣?”劍虹幾人反複檢查多次,謝海歌內外傷勢嚴重,但一息尚存,這幾人都能查看的出。可是顧小刀,全身上下肌膚除了極為微弱起伏外,心跳血脈皆是停止。他的經脈中更無一絲一毫的真元氣息,整個人猶如死人一般。此刻見莫金施展奇術救治,心中不免好奇。


    “那一刀耗盡了他全身修為與靈力,豈是他一個人間少年所能承受?何況,哀莫大於心死,他自己不想活了,任憑驚神刀吸進他最後幾許靈力,這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也可以說,他已經是個死人了。”莫金牽著紅線另一端,緩緩轉身,走至謝海歌的身前,同樣拉開謝海歌胸前衣襟,一手緩緩將數枚金針紮進謝海歌的十二經脈中,將這端的紅線纏繞在金針上麵。


    遠遠看去,兩人身上的金針紅線竟是十分對稱,遙相唿應。宋二聞聲再度昏死過去,藍天旭輕歎一聲,上前將潔白的被子緩緩蓋在宋二的身上。轉身看著這被金針紅線所連在一起的兩人,疑惑的問道:“老前輩,您這是?…”


    莫金緩緩轉身,示意小華解下包袱,對眾人說道:“火靈奇獸當中,隻有火鳳可以浴火重生。謝小子身上火鳳血氣靈力太重,若不是他經脈粗闊、堅韌;恐怕他早已爆體而亡了。而顧小子全身空乏,隻剩下一絲靈力,再過片刻,隻怕真的是無迴天之力了。”


    “這兩人一盈一缺,正成互補。我師傅便是要利用這一點,以金針紅線為媒,施展‘馭靈奇術’。將謝小子充盈的火鳳血氣靈力渡給缺乏至極的顧小子,再用‘九葉香草’激發火鳳的血氣靈力,這樣就可以讓兩人像火鳳那樣浴火重生!”小華望著驚愕的眾人,得意的將師傅的打算徐徐道出,一邊從包袱中取出一株翠綠欲滴的九葉青草來。


    霎時,一股清香彌漫了整個房間,眾人隻覺神清氣爽,沁人心脾,讓人舒爽無比。想來這便是小華所說的‘九葉香草’了。


    “你呀,總是這般得意。需知這隻是微末之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萬不可自滿。小華,你先退後吧!”莫金對這個小徒很是無奈,雙手緩緩搭在兩人之間的紅線上,像似彈琴般,開始輕輕撥弄著那數根紅線。劍虹抬眼望去,見隻有九根紅線,再向兩人的胸膛看去,同樣也是各九枚。


    九枚金針,九根紅線,九葉香草,今天卻又是九九重陽,這是巧合還是?劍虹幾人俱是明眼之人,一望之下,心中對這大感驚奇,不知這意味著什麽。


    莫金彎腰駝背,輕輕撥弄著那九根紅線,不知何時,紅線上竟隱隱傳來陣陣響聲。響聲飄飄渺渺,時有時無。一時像是仙樂動人悅耳,一時卻又像是鬼泣淒怨哀涼。


    眾人愈來愈是驚奇,看著莫金越來越快的撥弄,忽然一縷縷鮮紅似血的液體竟從謝海歌胸膛上的金針處,緩緩冒了出來,上麵更是縈繞著無數細小的鮮紅跳動的火焰,纏繞在金針上的紅線上,漸漸匯聚成一股。隻見莫金突然鬆手,雙掌並指成訣,疾劃出九個淡淡的指影,向那九股鮮紅液體淩空點去。莫金一聲輕喝,那九股帶著細小火焰的鮮紅液體,便隨著他手指的牽引,緩緩沿著紅線,慢慢流過金針,流入顧小刀胸前那九處經脈中。


    一時間,房間內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驚奇無比的看著莫金施法。原本空中彌漫的那股清香中,此時竟隱約夾雜著些許血腥味,撲鼻而來。


    不到片刻,血腥之氣越來越是濃烈,竟蓋過了那股清香。莫金蒼老的手指再也不沉穩,顫抖不已。


    “快拿‘九葉香草’!再取一株來!”莫金突然大喝一聲,小華聞聲連忙又從包裹中取出一株‘九葉香草’,快步上前,將兩株遞給莫金,快速向後退去。


    “怎麽這次師傅突然提前動用‘九葉香草’?而且還是兩株,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啊。難道這次…?”原本自信滿滿的小華,突然開始為師傅擔心起來。


    莫金接過‘九葉香草’,一手如鉤,急挑當中的紅線。眾人隻覺“嗡!”的一聲,莫金如鉤的手指處,鮮血迸飛,如一場血雨飛濺而下,向四麵八方落去。


    莫金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噴灑了出來,染紅了潔白的床單。


    眾人大驚,小華更是驚叫一聲,見劍虹等人要上前扶住顫巍巍的莫金,小華突然一聲大喝:“都不要過去,我師傅正在施法緊要關頭,你們過去隻會前功盡棄,我師傅也會命喪當場!”


    “可是他…”劍虹猶疑不決,忽見莫金如鉤的手指向迴一收,便將兩人胸膛上九枚金針帶了出來,在空中奇異的打了幾轉,那金針紅線上鮮活的液體瞬間暗了下去,隨著莫金一抖,便抖落了滿地。


    兩人的胸膛上九個孔洞處,此時竟緩緩冒出縷縷濃厚的紅色煙氣。莫金咳嗽了兩聲,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莫金扔掉手中的金針紅線,快步走至兩人的中間,雙手一左一右,閃電般摘下‘九葉香草’上的九片葉子,迅疾的同時向兩人胸膛上那九個冒著紅色煙氣的孔洞蓋去。嘴中同時念起了一連串古怪枯澀的咒語,隨著咒語,那九片葉子緊貼在兩人的胸膛上,一道道翠綠的綠光緩緩升起,迅速的向兩人的全身蔓延而去,漸漸的將兩人包裹了起來。


    房間內清香之氣頓時濃鬱了起來,兩人身上的綠光越來越濃厚,終於再也看不見兩人的模樣。而莫金則是手舞足蹈,全身搖晃不停,似是站立不穩,眼看便要倒了下來。


    劍虹等人俱是莫名的緊張,誰都知道這是施法的關鍵時刻,莫金一倒,那豈不是功虧一簣?李靜妍更是一身冷汗,隻覺自己的心正高速的跳動著,仿佛要衝破喉嚨跳出來般。


    “收!”莫金突然停止念咒,一聲大喝,雙手向那兩包裹著兩人的綠光拍去,隻聽“啪!”的一聲脆響,濃厚的綠光突然急收,在兩人的胸膛上凝聚成九股,迅速的竄進了那九個孔洞裏。而那九片葉子也奇跡般的變得透明,漸漸消失在兩人的胸膛上,而那九個孔洞也隨之消失不見。


    莫金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小華與劍虹等人連忙上前將他扶起,看著滿臉關切的眾人,莫金微微一笑,喘息著說道:“放心,老夫沒什麽大礙,這兩個小子沒事了!”


    眾人聞言不禁鬆了口氣,謝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長長的出了口氣,歎聲苦笑道:“看來我又一次白擔心了,這小子真是命大的可以啊!”


    “終於沒事了啊!”李靜妍輕聲一笑,還不待高速跳動的心減速下來,忽然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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