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戰場戰勢激烈,和吳郡的草草結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狂傲到不行的孫權,在折損了四千騎兵,三千水兵之後,終於是下令撤退了,全軍撤退迴吳郡,想要憑借吳郡城高牆厚的優勢擋住對方。


    但是徐榮看到他們撤退之後,沒有任何要追擊的意思,反而是帶著剩餘的大軍轉身殺向了張遼所在的方向。


    早在他們剛剛交手的時候,就有人送來了情報,探明了張遼的位置,得知張遼被困,徐榮早就想要撤退不打了,如果孫權能夠再抻上半個時辰,不,甚至兩刻鍾,可能徐榮就會選擇撤退,先去營救張遼。


    奈何孫權隻顧著眼前的得失,全然已經忘了在外麵正在圍剿張遼的陸遜了。


    一直等到徐榮帶著麾下大軍全部消失在視線之內,孫權看著他們遠去的方向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去救張遼了。


    此刻的孫權因為害怕,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而上一次這樣,距離現在不過幾個時辰而已,但是心境卻直接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上一次是興奮,這一次是恐懼!


    一萬精騎,一萬水兵,還有人人都能當成二流武將用的百翎衛,在麵對一萬三千人的時候,竟然被打的還手之力都沒有,對方戰損幾乎七層都來自於百翎衛,自己還損失了兩個一流武將的親衛,最後還是隻能落荒而逃。


    他現在有些迷茫,孫堅讓他來這裏不是破除他心魔的嗎?那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不僅心魔沒有破除,反而又多了新的難以跨過去的坎。


    吳郡這邊的情況,陸遜一無所知,剛剛他麾下的騎兵才衝破了張遼的拒馬陣,三百多長槊拒馬兵,此刻已經被踏成了肉泥。


    陸遜的臉上猶如多了一片烏雲,他原本還想著等投石車來再毫不費力的攻破張遼,但是左等右等,都沒能等到,他還以為是孫權故意針對他,心一橫,讓自己手底下的人再次發起了進攻。


    整個虎跳澗大概長三裏,寬一裏,成一個大葫蘆底座的形狀,因為山峰有虎狀怪石,像是在跳躍山澗,故而得名虎跳澗。


    這個平時作為楊洲無數文人雅士吟詩作對的地方,此刻正在進行著一場最原始的肉搏,這麽小的地方裏,根本就沒辦法支持騎兵衝鋒。


    倒是陸遜麾下的騎兵,借助了從狹長甬道衝鋒起來的慣性,一股腦的衝殺進了人群之中,一時之間,因為拒馬陣的破開,他們的陣型都差點被對方衝散。


    最後還是張遼的副將和另外一個統領一營騎兵的主將兩人,用自己的姓名,才延緩了對方衝鋒的勢態,沒讓局勢繼續壞下去,不然他們真的可能被覆滅在這座虎跳澗之中。


    張遼一直衝殺在第一線,如果沒有他在,就算是再多死多少一流武將都沒用,張遼已經殺到麻木了,他一人站在入口處,死死地擋在中間。


    但是他畢竟不是張飛,沒有張飛的無限體力,從下午第一次對上陸遜開始,一直到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他一直未曾休息過,體力早就已經達到了極限,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強弩之末了,雖然未曾負傷,但是精神的勞累讓他難以承受。


    突然,一個巨響傳來,眾人紛紛側目,隻看原本站在中間的張遼竟然被突然出現的一騎撞在了坐騎上,坐騎連帶著他一起朝後麵飛出,張遼在空中竭盡全力想要穩住身形,長時間的勞累讓他根本做不到。


    三五騎找準了張遼落地的地方,伸手接住了他,張遼嘴唇微動。


    “都怪我,不該把你們帶到這死路來的。”


    張遼麵龐已經被鮮血覆蓋,看不清麵容了,隻能看到被血液包裹著的嘴正在張動。


    “將軍,這是哪裏的話,能跟著你打仗,就算是死也值了,”


    “嘿嘿,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說隻要跟著你混,就讓我一直騎馬騎到死,這不就應驗了嗎。”


    一群人把張遼放在了最後方,然後又轉頭義無反顧的衝向了湧進來的騎兵。


    二百多米,足夠輕騎的衝鋒達到一定強度了,但是在虎跳澗內的眾人卻連幾米衝鋒的距離都難有,因為前麵不是袍澤就是屍體,根本衝不起來。


    這也就導致原本戰力要高出陸遜騎兵的眾人反倒被他們壓在了山澗之內,動彈不得。


    期間,他們組織了多次人馬,想要用命殺出一條血路出來,在甬道之內爭取一些距離,好讓他們也可以衝鋒對敵。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殘酷,他們數次的進攻,最遠也就隻在甬道之內占據了二十多米的距離,這二十多米的距離,是他們用整整一百多人命換來的,但是用了沒有沒多久,他們就又一次給搶了迴去。


    甬道再次失守,不過好在甬道盡頭的屍體已經堆積到一定的程度了,這樣一來,對方的衝鋒也會受到限製。


    因為通道盡頭有了屍體,他們不好衝鋒,攻勢也弱了許多,這樣一來,就形成了良性循環,甬道口的屍體越來越多,很快,屍體已經對了起來,成了一座小山橫亙在入口處,竟然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對方人難進來,裏麵寥寥騎兵也難以成勢,很快被圍剿殆盡。


    眾人無力的癱坐在屍山血海之中,大口的喘息著,他們誰都沒想到,最後竟然被屍體堵住了進攻的通道,留了一條命下來。


    這時候他們也顧不上髒不髒了,一個個的就算躺在血水裏也顧不上了,濃鬱的血腥氣息彌漫,就算是這種惡劣的情況,他們依舊是到頭就睡,仿佛浪費一點時間都是罪過。


    隻留下了一部分必要防守的人馬,一旦對方突破了這道天然的防線,好有人能夠叫醒他們,讓他們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


    張遼背靠在虎跳澗的最深處,已經睡了過去,他才是最累的人。


    憑借一己之力幫他們爭取了整整半個多時辰的時間,不然他們絕對等不到屍體堆積,擋住唯一的通道。


    山澗之外,陸遜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座屍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他剛想要下令破除屍山繼續進攻的時候,忽然從後方傳來了一陣喊殺聲,陸遜原本以為是孫權帶人來了,但是卻越想越不對勁。


    他派去問孫權討要投石車的人手遲遲未歸,應當是被孫權扣下了,又或者是被敵人截殺了,不管是哪種情況,孫權都不可能帶人出現在這裏,想明白這一層之後,孫權立刻警覺了起來。


    “結陣,防止敵襲!”


    陸遜大吼一聲,那些剛剛下馬想要休息一會的士兵聽到這句話之後頓時懵的不行,不過還是騎乘上馬,不敢多說什麽。


    陸遜話音剛剛落下,隻見拐角處就衝出一騎,隨之是十騎,百騎,然後密密麻麻數不清的騎兵如同潮水一般湧向他們。


    這種迅猛的攻勢讓剛剛放鬆下來的士兵們根本無力招架,於是,剛剛結束了一場屠殺的陸遜麾下,陷入了被屠殺的境地。


    為首一人徑直衝殺向陸遜,陸遜冷哼一聲,雙劍斬出,對方武將並沒有陸遜想象中強大,甚至可以說有些弱,因為他清楚的看到了在短兵相接的時候,那武將的手臂都輕微抖了抖,顯然是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進攻。


    看到這一幕,陸遜頓時心頭大定,既然沒有再來一個和張遼一樣猛地沒邊的名將那就沒什麽問題了,他有信心絕對可以擋住其他的人。


    就比如麵前這個武將,陸遜接連多劍斬出,就發覺出對方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心中不禁大喜,難不成今天要殺一送一不成?


    自己不僅能把張遼圍困在這裏,還能把麵前這個素未蒙麵過的武將斬於馬下?


    想到這裏,陸遜甚至都忍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下一瞬,一股淩厲的勁風撲麵而來,陸遜尚未會過神來,隻能憑借最原始的本能撥劍格擋。


    然後,一股巨力透過劍刃傳遞到了他的手臂上,陸遜駭然。


    剛剛還扛不住自己進攻的人,怎麽忽然變得這麽猛了?幾乎是一瞬間,陸遜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這人在藏拙,想要打自己一個出其不意。


    “你們都這麽陰的嗎?”


    陸遜忍不住低聲吼道,然後揮動左手劍劈砍徐榮。


    徐榮根本沒有抵擋的意思,手上繼續發力,將陸遜打的身子歪斜,失去了平衡。


    他在剛剛的戰鬥中擊殺第三個一流武將的時候就晉升了名將,剛剛和陸遜交手的第一時間,他故意裝出了一副孱弱的模樣,陸遜果真就上當了,甚至沒有多試探一下。


    陸遜努力控製住自己和坐騎的平衡,剛剛反應過來,一杆長槍再次亙空而來,陸遜側身堪堪躲了過去,但是對方甩出的槍尾卻是再也躲不過了,被從馬上打落下去。


    幸好有人接住了他,沒讓他倒在馬蹄之下。


    陸遜瞥了一眼那人身後越來越多的騎兵,人數上已經超過他們了,而且從四麵八方正有著一些身披黑紋白甲的步兵真在朝他們包圍過來,那些明明是步兵的黑紋白甲甲士,和騎兵廝殺起來毫不遜色,甚至還能以一敵多。


    陸遜咬著牙看了徐榮一眼,又轉投看向虎跳澗內,眼神之中滿是不甘,他明明就差一點就能建功立業了,卻總是有人壞他的事情。


    前兩次是孫權,這一次是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名將,陸遜滿臉憤怒,卻不得不退走,因為晉升的這幾千騎已經是他最後的底牌了,等到迴到吳郡,他免不了會被孫權把這些人也奪走。


    不過他靈犀一閃,忽然發現一個剛剛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對方出現的方位,大概率是從吳郡趕過來的,那既然他們能從吳郡趕來,想必也已經和孫權交過手了。


    想到這裏,陸遜臉上重新浮現一絲微笑。


    在陸遜下令撤退之後的第一時間,徐榮就帶人朝著虎跳澗裏麵衝去。


    當他來到近前,看到那用屍體堆積出來的小山之後,繞是他這種老將也有些膽寒,這是多激烈的廝殺,才會造就現在這副情況?


    “扒!給我扒開!”


    徐榮說著,下馬衝到了屍山旁邊,開始搬屍體,但是不光前麵有,後麵也有,就連他們腳底下也有。


    “文遠!文遠!能聽到嗎?我是徐榮!”


    徐榮一邊大吼一邊搬運屍體,虎跳澗內那些守衛的士兵聽到這個喊聲之後,頓時放下心來,一個個奔走相告。


    “徐將軍來救咱們了!”


    “快醒醒,去搬屍體了,徐將軍在外麵呢。”


    “起來起來,快點,來人救咱們了!”


    “活下來了!”


    ……


    張遼也在嘈雜聲中睜開了雙眼,抬眸望去,隻見他們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又站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拿武器,而是去搬運甬道入口的那一座屍山。


    休息了有一會的張遼試圖站起來,但是扶著地扶著牆都沒能站起來,隻能再度坐迴原地,從他們興奮的呐喊聲中,張遼也聽明白了,是徐榮來救他們了,至於徐榮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而不是在江夏郡,張遼也已經沒有力氣再思考了。


    再得知已經安全之後,張遼徹底的昏死了過去,他自己身體的已經用透支了,一旁一個同樣休息的士兵把張遼扶起來,然後靠在自己的身上,好讓張遼能舒服一些,不至於躺在血與肉混合的地上。


    由於裏外堵的全部都是屍體,他們足足搬運了半個時辰之久。


    外麵的人都有力氣,但是甬道太狹窄了,他們空有一身力氣,空有一群人,但是能幹活的卻沒有多少。


    而裏麵的,雖然地方寬敞,但是一群剛剛打了一天仗,才剛剛放鬆了一會的人,渾身的肌肉都處於一眾待機的狀態,根本使不出力氣來。


    雙方可以說是一點一點的把那座屍山摩開的,等到徐榮他們進入虎跳澗的時候,自己是第二天的醜時末刻了,再有一個多時辰,太陽都該升起來了,他們這才把張遼一群人給救了出來。


    原本徐榮已經做好心裏準備了,可是當他看到那副慘烈的模樣之後,仍舊是心頭一驚,站在原地愣了許久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去攙扶坐在最裏麵的張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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