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黎明


    cháo濕的的碼頭在清晨顯得有些寒冷。


    雖然有美麗的女神,但是碼頭上麵依然很紛亂,或者換一句話說,很繁華。無數的小販爭奪著生意,各種香氣飄揚過來。一些店鋪的門口,衣著鮮亮的男女則在大聲的吆喝著叫買自己的貨物。當然,規格最高的店鋪是不需要叫買的,這些店麵的主人隻需要安靜的守候在店鋪裏麵,泡上一杯紅茶,等待生意上門就可以了。當然,這隻是碼頭上的貨倉後麵最體麵的大道上麵的景象了。


    在一些排水溝的周圍,垃圾已經堆成了堆。每天都有幾個老頭過來用鐵耙子把這些垃圾一直拉進河裏去,但是這些垃圾如此之多,以至於根本沒有人會相信這些垃圾能夠被河水帶走,它們最終都會成為碼頭下麵的淤泥---誰知道裏麵有些什麽,即使想一想也能讓人惡心上半天了。諾德又不禁止si人決鬥,所以常常有在決鬥中死去的人被拋棄在河溝裏麵,隻有少數人能夠被家人或者情人認走,大部分都會在碼頭上麵的停屍草棚裏麵放上兩天,然後便會被拉出城去草草的埋掉---吉爾支付了這些人的埋葬費用。


    吉爾的一些敵人指責他把那些不明的屍體si自挪用了,在冬泉大學裏麵有一些自稱是外科醫生的瘋子渴望每一具屍體。這些傳言讓宗教人士不安起來,不少的人都親自的找吉爾談過這件事情,不過吉爾似乎總有辦法讓最苛刻的修士感到滿意,而且吉爾總是在周末的晨鍾敲響前準時的出現在教堂前麵。


    在芬德拉,人們談論吉爾的時間比談論諾德王的時間長。


    至於什麽樣的領主大人或者國王的大臣會接管碼頭是沒有人在意的,人們更在意的是白鴿商業協會會有什麽新的政策。還是有很多的人對於吉爾不是很放心,大多數人都在心裏麵記得,在過去的許多年裏麵,吉爾是怎麽把他的競爭對手一個個的抹除的。最底層的市民已經漸漸的習慣了吉爾的辦事方式,開始依賴起當下的生活來,但是那些被吉爾攆出芬德拉的勢力卻總是有或多或少的殘餘,這些人是不可能與吉爾和解的。


    據說這一次為了支援維基亞的羅曼諾夫家族,白鴿商業協會就已經背上了很大的罵名。


    諾德人曾經把吉爾看成是諾德王忠心耿耿的行會會長,但是他卻跑去支援維基亞人的事業了。還有些對於維基亞人耿耿於懷的禪達學士也對於吉爾大為失望。


    人們都覺得這一次的生意不是什麽明智之舉,是吉爾這種人不應該犯下的錯誤。因為把錢和物資投放在荒蠻的東方是不可能有迴報的。人們說,維基亞人拿了錢會花掉一半去喝酒,再花掉一半去睡女人,然後再借來紙筆寫信告訴吉爾生意失敗了,要求更多的錢。


    對於這些反對聲音,吉爾似乎根本就不在乎。


    吉爾一天到晚和一群維基亞人hun跡在一起,他們從薩蘭德人那裏花高價買來了東方世界的地圖在仔細的研究。這些維基亞人以伊萬為首,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找到了以前的舊部,並且從很多城鎮的肮髒角落裏麵揪出來了各種莫名其妙的人:藥劑師、煉金術師、皮條客、養馬人、礦工、漁夫、鐵匠。


    這些人的東方打扮讓人們好奇,雖然碼頭上麵從來不缺少這些人的身影,但是在吉爾的住宅周圍長時間的聚集著這些人還是會惹人爭議的。加上人們不斷的中傷吉爾,說他骨子裏麵是一個野蠻人,總是剖開屍體一看究竟,以至於在居民之中有不少的人一直憂心忡忡的擔心,覺得吉爾總有一天會把芬德拉港口拖進大海裏去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原野號’抵達了芬德拉港口。


    早上的領航員已經喝紅了臉,但是他一旦進入了自己的崗位就好像完全恢複了一樣。他領著大船朝著碼頭長堤行進,如同一個侏儒領著一個巨人前進一樣。


    船上有水手在竊竊si語、嗤嗤嘲笑那個領航員---那個家夥想必是沒有忍耐住維基亞美酒的youhuo,他這樣的話一定會被上司責罵的。水手們很樂意看見碼頭上麵出現激飛狗跳的一幕。,


    幾部絞盤吊架已經準備好了,結實的手臂伸了出去,從船上吊下來人力無法背負的東西來。絞盤轉動的很慢,那些cào縱這些龐大機器的人隻能卯足了力氣才能讓這些絞盤費力的動起來。


    在吊架的下麵,無數的碼頭苦力正在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下來,他們從一些長條木板上麵把船上麵的貨物背下來。這些人渾身都是黑漆漆的,看起來很多天都沒有洗過澡了,他們的短衣上麵沾滿了黃斑斑的汗跡,有些人幹脆赤luo著上身,隻把短衣繞在腰間打一個結。這些人的頭發都板結到了一起,當然,有不少的人剪了光頭,但是即使這些光頭,他們的頭頂上麵也落滿了灰或者沾著汙泥。這些人看起來死氣沉沉,他們隻是不斷的從船上背下來東西,從這條木板上船,再從另一條木板下船。


    看著這些人,我就知道阿列克謝描述的那種生活是不存在的。


    在來芬德拉之前,阿列克謝一直在向我說著吉爾是一個很優秀的管理者:在他的商業協會裏麵,不會有人忍饑挨餓;為行會工作的人,即使沒有兒女,在老了之後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顧;人們出於愛好而工作,而不是為了生計而賣命。


    但是看到了這些人,我就知道根本不是這麽迴事。這些人的肌rou已經僵硬了,他們根本不像是快活的年輕人,而更像是一些麻木不已的騾子。他們不會說話,眼睛都是黑漆漆的,太陽照上去都不會有亮光的。


    “阿廖沙,這就是快樂的活著的人?”我問道。


    “呃```,”阿列克謝注意到了那些苦苦勞作的人,他一開始幾乎把他們忽略了,“我從來沒有說過這些人很快活啊。”


    “你說在芬德拉,誰都活的很快活的。人們愛好工作,不賣命。”我說到後麵有些理不清楚了,但是我想我很好的轉述了阿列克謝的話。


    “嗬嗬,傻小子。”阿列克謝笑了笑說,“吉爾是商人和作坊主的恩主,是學士的知心人,是軍人的盟友。那些人在吉爾的幫助下,在芬德拉都會有立足之地的,就像我說的,‘活得快快活活的’。但是下麵的這些人,維多,這些人不在考慮之列。”


    “可是```”


    “好了,維多。下去吧,當心你的衣裳,小心被他們沾成泥人了,萬一來一個你的禪達親戚,估計就認不出你來了。”


    阿列克謝說完不再顧及我了,他和一個水手談起了貨物。


    印著羅曼諾夫家族印記的燒酒桶、家俱、金絲織物、絲綢、瓷器、金銀器,都能賣個不錯的價錢,而之後,就要用這些錢去訂購武器、盔甲、駿馬和耕牛以及農具了,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弄到奴隸---大地上麵的財富之源。


    一個奴隸,一個健壯的奴隸。把他放在種植園裏,就能得到糧食和布匹;把他丟進礦坑裏,就能得到亮晶晶的礦石;把他丟進作坊裏麵,就能得到酒、皮革、工具```總之,一切。


    至於他們的生活?這些人不在考慮之列。


    我突然感到了一陣驚恐,突然感覺到了阿列克謝的關心對我來說是如此幸運。我忘記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不傻。我的腦袋裏麵的有些部分很模糊,但是我的驚恐是如此的清晰。


    阿列克謝和水手說著什麽話,他開始笑了起來,但是我感覺這笑容沒有之前的那些時候顯得那麽溫暖了。


    有那麽一刻,我簡直開始恨起阿列克謝來,他怎麽能這些忽視那些人呢?還有那個吉爾,他估計也不是像人們說的那麽好吧,不然的話,他怎麽會允許這些人像是騾馬一樣的工作呢。


    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苦力似乎注意到了我的注視。他從比他自己還大的貨物包下麵抬頭看了上來。他的臉黑漆漆的,五官很平坦,鼻子像是一顆蒜頭。他注視著我,突然lu齒一笑,笑容顯得有些靦腆。但是他很快就被迫繼續朝著走去了,因為他身後的人差點撞上了他。


    他的笑容讓我一驚,我立刻假裝沒有看見他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船體稍微的晃動了一下,我們停了下來。


    這時候,在船前的水手們突然哄笑著吹起口哨來。船上的人聞聲都探出身子去一看究竟起來,連岸上的人都忍不住的衝這邊看了過來:原來是那個偷偷喝了酒的領航員,在到達了岸邊之後一下子鬆懈下來,然後噗通一聲的掉進了水裏去。


    水手們快活極了,這些水手用不熟練的諾德話唱起了小調《他向浪花裏走去》。這是諾德人的民謠,講述的是一個愛上了魚人的王子走入了大海的故事。


    水手們大聲的傳遞著領航員在水裏撲騰的窘態,最後,在領航員喝夠了水之後,兩個水手一頭載入了水裏麵,合力把倒黴的領航王子拖上了船隻。在岸上有一個穿著長袍的官員模樣的人臉色鐵青的看著這一切,他的身邊有一群拿著鵝毛筆管的書記員---看樣子這個領航員真的倒黴了。


    我抬眼看了看著喧鬧的碼頭,無數的人在裏麵來來迴迴,閃閃發亮的金幣在這裏傳遞著、色彩斑斕的貨物在這裏被銷售者、財富從人們的jiāo頭接耳和大聲吆喝之中誕生著。


    阿列克謝迴頭衝我喊道:“維多,下船了,跟緊我。”


    我再一次看了看那一行行的苦力,感覺這生活似乎不是為他們美好的。


    “他們不在考慮之列”。我把這句話默默地記在了心裏,感覺像是吃下了一塊鐵一樣。


    我走下了船。


    太陽升起,一切都那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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