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對“一點點”的理解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蚌類的骨骼似乎都長在了那兩扇大殼上,內部嫩生生的肉就像豆腐,壓著刀刃都不用使力就能陷進去,腕一轉就削下來腦袋那麽大一塊,不知道最後要進誰的肚子。


    這蚌還活著,吃痛時能看見白色的肉順著刀切過的地方一路收縮,阻止兇器前進,卻隻是徒勞。


    粘稠的藍墨水般的血從平整雪白的切口上一點點的溢出來,很快蓋住了那抽搐的軟白肉色,沒有發聲係統的它,隻能靜默著無聲掙紮。


    上演一個豆腐成精,四處鼓動伸展的啞劇。


    在慘淡的月光下,那藍血暗得極深沉,仿佛在對自己的遭遇進行哀悼。


    被取了籃球那麽一大塊肉,對這巨大的蚌來說也不過是失去了一小部分組織,並不會致死。


    阿蠻把小姑娘想要的肉往分好的那一堆獸肉上扔去,拖著蚌殼往幾米外的河邊走,伊月亦步亦趨地跟著,不時迴頭看那拖痕中有小溜藍色血痕流淌。


    真是個殘忍到讓人心裏不適的畫麵。


    到了河邊,屠夫阿蠻先生徹底剝奪了巨蚌的生存機會,他將剩下的蚌肉全都剔到河裏,所有生命的承載物入水時還在釋放生物電,肌肉跳著最後的舞蹈消失在黑黝黝的波濤中。


    伴隨著它的離世,河底的動物們將會開啟一場狂歡。


    “別靠河那麽近。”阿蠻看伊月蹲在河邊,手下抓著蚌殼邊緣,正朝一個方向轉著用水洗淨蚌殼,想拉人迴來又沒有手,就喊話提醒:“水這麽急,掉下去滾幾圈你非要大病一場不可,往裏走走。”


    伊月瞬間把探出去的頭縮迴來,揮掉胡思亂想的念頭,依言走迴來,站在他身邊看巨蚌的遺物。


    失去蚌肉的遮掩,蚌殼內部像個上了釉巨盤一樣光滑潤澤,阿蠻洗了洗手,瞟一眼小姑娘,伸手摸她的臉。


    濕漉漉的手探過來,像砂紙打磨她的皮膚,粗糙得刮著皮膚生疼,伊月拉著他袖子,眯著眼偏著腦袋直躲:“痛。”


    “那你自己擦,這裏。”阿蠻當即收迴手,指指自己的臉,“擦幹淨,都是血。”


    伊月一聽,立馬扯著袖子在臉上使勁蹭,直蹭到臉發熱,自覺幹淨了,偏偏臉給阿蠻看,“叔,好嗎?”


    “差不多吧。”阿蠻拉著一麵大貝殼又走迴去,把所有肉放上去,再拉迴河邊搓洗,洗幹淨的放另一麵大貝殼上。


    伊月就在旁邊撿小石頭往河裏扔,在轟隆隆的水聲裏找那撲通撲通的聲音。


    一連串打水花的聲響傳來,是一顆石子在一條直線上驚起好幾朵圓形波瀾,又很快被河水吞噬。


    耳朵動動,伊月抓著石頭,朝旁邊看去。


    阿蠻捏著一塊小石頭,朝寬廣的河麵一彈,又是一串水花飛濺,他朝看著自己的小丫頭一挑眉,看著兇惡成熟的臉生動起來,孩子氣地炫耀著,看著竟有點純真。


    伊月覺得自己可能瘋了,或者腦袋壞了,要不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但另一方麵,她又覺得阿蠻這麽反差萌有些好玩,豎著大拇指表揚:“叔叔棒!”


    撿一把石頭,捧著遞給阿蠻,“叔叔扔。”


    沒多久,伴著稚嫩的驚歎聲一起起舞的,除了男人快活的笑,還有水麵上一簇簇水花和一圈圈波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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