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木格喊爸爸,伊月在湛長然懷裏剛坐好,立馬挺身探頭找,一眼就看見看見坐在側邊的陌生大人,伸手指一指,眼睛滴溜溜地轉,詢問地看老父親,嘴裏呀呀喊:“爸爸?”


    同樣作為爸爸,木橋山比湛長然還不負責,能一把丟下兒子十天半個月不迴來看一眼,伊月還以為木格是個孤兒,所以被村裏其他小孩排擠。


    後來知道不是。


    其他小孩說木格一家供奉惡魔。


    細問他們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模模糊糊說會從他們家裏聽見古怪的聲音,還有人看見他們收集野物的血。


    孩子們紛紛表示:除了供奉惡魔,誰會去收集血這種肮髒的東西呢?


    除了惡魔,誰會把沒有人的家裏搞出奇奇怪怪聲響呢?


    這初次見麵,讓伊月好奇得很,木格和普通小孩沒有區別,那供奉魔鬼的應該是從未見過的木橋山了?


    她不信那些關於惡魔的歪理邪說,可好奇心總讓人忍不住對八卦中心投以關注。


    可對方打扮一點都不亮眼,穿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土黃長袖上衣,獸皮鞋和麻布褲子,雖然身上狼狽,但男人幹淨的臉上,如子夜般的褐眸裏閃爍著如水般的溫柔。


    還有那蓬鬆而修剪得當的短發,沒時間打理剛長出胡茬的下頜,身型修長,溫潤如玉的氣質中又含著淩厲的血氣,除了那血氣外不像個獵人,倒像是個書生。


    落難的那種書生,本就隻能靠打打野味兒維持生活,又突遭意外,原本村裏普通又常見的布衣上破破爛爛滿是裂口,斷線毛茬糾結,形象落魄,但和別人交談時從容不迫,脊背挺直,肉眼可見的精神不錯。


    古古怪怪,但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這麽一對比,她的爸爸也是古怪的,單是坐在這裏,就沉穩地像根旗杆,隻是立在那裏就有沉沉力道,壓得住千萬浮塵。


    兩邊都是以獵人的身份相處,卻個個都沒有靠打獵為生之人身上那種粗糙的疲憊感,也沒有為生計而滄桑得不成樣,披著細想就能扒下的偽裝,又同時對此視而不見。


    兩人都是好看的,抬頭看看這個,又忍不住轉頭去看看那個。


    伊月的爸爸好久沒刮胡子,在臉頰上密密長著,看起來年齡要大許多,妥妥一成熟有為中年人。


    兩個大男人之間氣氛和諧,不知道之前說了多少話。


    湛長然攔下那伸得老長的小胳膊,撫順小女兒睡醒蓬亂的發,等阿蠻坐到旁邊的時候讓他去弄點吃的,免得小的肚子餓了要鬧。


    看一會兒後,終於對傳說中的惡魔供奉者失了興味,目光被阿蠻的動作吸引,伊月就靠在爸爸身上瞅著麵前的鍋和火看。


    麵前幾個粗木棍架起來的鍋有點熟悉,不是先遣隊的炊具樣式,而是村裏人通用的毫無特色和花紋的黑鐵鍋,鍋底還有著一層凝成痂的鍋灰。


    裏麵翻滾著肉湯,阿蠻在拿長長的鐵勺撈著。


    沒有熱珠,沒有銀灰色圓筒狀的能量灶,沒有一切高科技產物。


    就連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成那些屬於這個世界的特色麻布小衣服,她睡的嬰兒床早不見蹤影,那能叫做床的地方不過是鋪了幾件衣服的草窩。


    不能暴露自己“外星人”身份這一點,還真是被他們銘刻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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