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群小朋友還在進行著這在成年人看來沒什麽意義的活動,一邊討論著這群小魚的將來,太陽悄無聲息地爬到了樹枝高頭,村裏開始傳來各式各樣唿喚自家孩子吃飯的喊聲。


    拖著鼻涕的小男孩迴頭看了一眼村裏冒著炊煙的各式房屋,絲毫沒有迴應,隻是撓了撓頭後假裝聽不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說來也怪,沒有定性的小朋宇很難堅持做一件事情,但是的當他們覺得這件事情有意思的時候,又會擁有著極大的耐性去完成。


    伊月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狗娃迴家吃飯!”、“二胖趕緊滾迴來!”……等極其富有特色的唿喚聲後,突然覺得隊長給她取的名字也不是那麽不堪了。


    “你們不迴家吃飯嗎?”她把手浸在水裏,歪著腦袋看身邊的小孩們。


    隊長還沒迴來,她們住在村尾巴一家比較破敗的房子裏,裏麵的灶台比她整個人都高半個身子,跳起來才能看見台麵,生火方式別說沒有打火機可以用,就連火柴都沒有,居然是極其古老的火石點火。


    連個火折子都沒有,古代的文明水平,遠古時代的保留火種方式……真是讓人不太能適應呢。


    無法自力更生的伊月隻能等著隊長迴來,等待來自成年人的投食。


    “沒事兒……”一個小丫頭擦了下嘴角的水漬,和伊月解釋道:“真的做好了飯阿媽會直接出來找我們的。”


    她說完以後又用那種聚精會神的表情細細打量著伊月,很是認真地說:“你口音好奇怪啊,我們這裏都沒人這麽說話的。你是從哪裏來的啊?”


    跟著聯邦智能教程學會通用語卻被評價口音奇怪的伊月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算了算了,入鄉隨俗入鄉隨俗,他們覺得奇怪就奇怪吧,她也不能把身份卡重新變出來把那份教程給每人複製一份兒不是。


    學渣伊月對於隊長那種幾天學會口音毫無破綻的學霸技巧隻有羨慕的份兒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對你們來說我大概是個外星人。”伊月指了指天空,很是誠實地說。


    她是徹徹底底地坦誠相待,一句假話都沒有,她的確是坐著宇宙飛船來的這個行星,她的星際防護服還在他們那間小破屋的床底下壓著呢。


    伊月說的是實話,可其他小朋友在一瞬間打開了想象的大門。


    “我其實是個土豆人,從地裏長出來以後被阿爹撿迴家養著的,所以家裏才經常吃土豆,我才能長得高高,這是我阿爹說的。等我長大以後,就可以變土豆葉子出來了!”四五歲的棕發小男孩鼓著腮幫子,也開始分享自己的來曆。


    這種比“你是從垃圾桶撿來的。”、“其實你是充話費送的。”等要高端許多的騙局不禁讓伊月心生敬意。


    不過她覺得如果是紅薯成精可能要比土豆成精好一些,因為紅薯是甜的。


    再一想,還好這娃的阿爹說的是讓葉子長出來,而不是葉子從頭上長出來,像羊村村長一樣,那得是多古怪啊。


    “我是野人!我阿媽說我天天亂跑,就是個野人!”另一個綠眸小男孩驕傲的挺起小胸脯,打出幾個胡亂的招式,無比自信地和小夥伴們說,“等我長大,我就要發揮野人的天分,帶你們去山林裏打野獸吃!”


    伊月看了看他身後,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隻是不停用眼神示意他注意身後,然而對方並沒有過上課聊天被人提醒背後有班主任的經驗,絲毫沒有接收到伊月的提醒,甚至要跳起來演示一下他要如何打野獸。


    “打野獸打野獸,我看你就像個野獸!一天天的就知道把衣服弄的這麽髒,以為老娘樂意給你洗?個討債鬼要折老娘的壽!”一個穿著土黃色簡式衣褲的婦人揪著小男孩的耳朵,看著他一身的泥點氣不打一處來,氣惱地揪著自家兒子的耳朵:“你又去造什麽孽了!?”


    “哎哎哎……阿媽疼疼疼,輕點輕點。”綠眸男孩熟練無比地討饒,一邊喊一邊為自己正名,“我是在做好事!我救了好多小鱔!”


    “救個屁,一天到晚就知道搞這些沒用的東西,早晚要死的東西你弄了又有什麽用,少來做這些惡心的事情,給老子滾迴去換衣服吃飯!”婦人一邊說一邊拉著自家小孩迴去,“有那麽個閑工夫學學你亞哥,多幫家裏幹幹活,都這麽大了就知道滿村跑著……”


    伊月看見那小男孩不服氣,動著嘴還想要爭辯些什麽,被他媽連珠炮一樣的話給堵了迴去,臉憋的有些紅,感覺有點想哭的樣子,一直保持到消失在拐角柵欄後。


    這個場景就像一個開關一樣,開啟了各家父母來找自家小孩的活動,湊在村頭的這堆小孩是第一波被自己父母捕捉到的孩子。


    各家父母反應幾乎都是一樣,指責自己的孩子不聽話不知道迴家,埋怨他們弄髒衣服增加自己的工作量,不屑他們努力一上午的成果。


    熟悉的反應,熟悉的話,哪怕世界不一樣了,家長對小孩的態度也是十分相似的。


    一個個小孩被領了迴去,原本熱鬧的村口隻剩伊月一個人窩在小水坑旁,顯得有些冷清,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是有點髒,個子小就是容易有泥濺到身上。


    剛下完雨沒多久,還一直來來迴迴的弄水,想不弄髒衣服也難。


    她的衣服還是隊長用獵物和村裏的人換的衣服,總共沒兩件,她這樣糟蹋了等隊長迴來也會罵她吧。


    懷著一顆“挨罵也不會少塊肉,還能體會被新爹罵的愛之教育,迴味曾經的生活也不賴”的心,她繼續做著手裏的活,舀水—倒水—舀水—倒水。


    做會兒活還能伸手摸摸水裏的小魚苗,看它們驚慌逃竄,細小的身軀撞著她的手傳來微癢的觸感,讓伊月心中泛起一些酸軟的感覺。


    也許她的努力隻能讓它們多活那麽幾天,可每多活哪怕一秒都有一秒的快樂。


    伊月正蹲在地上幹大事呢,就聽見遠處堆積著草垛的地方有聲響,隱隱約約還能聽見有人喊救命。


    她蹲在地上想了想,作為一個助人為樂好兒童還是應該去看看,路見不平一聲吼嘛。


    地勢陌生,外加柴堆樹木遮擋,讓伊月找了老半天,等摸到現場,就看見村裏一有名的無業青年正背對著伊月捂著一姑娘的嘴威脅著她。


    那紅發姑娘看見伊月的一瞬間掙紮的十分激烈,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絕望,不停搖著頭讓伊月趕緊走。


    “你在幹什麽?”伊月看了看那姑娘,又看看好手好腳卻不幹活四處瞎溜達的青年,脆生生的開口問道。


    青年沒想到這個點還有人在外麵,一驚之下捂著紅發姑娘嘴的手一鬆,被她嘶啞著嗓子喊出了聲:“快走,告訴存在他是個叛徒!!!”


    青年狠狠罵了句什麽話,看向伊月的目光染了絲陰狠,慢慢轉向了她。


    “爸爸,他們在這裏。”伊月抬高聲音,轉頭看向身後,抬手指著青年。


    這一指,讓青年徹底慌了神,村裏一年到頭沒什麽新鮮事,新來的這父女兩的事情早就家喻戶曉,這死丫頭嘴裏的爸爸武力值高到他不敢正麵相對,隻得一咬牙轉身逃跑。


    等了一會兒確定他逃遠了,伊月才晃到了那姑娘身邊,示意她蹲下身讓自己好夠到綁著她的繩子。


    一邊解繩子一邊安撫這姑娘:“你別怕,他走了。”


    逃過一劫的紅發姑娘激動地抓著伊月的胳膊,沙啞著嗓子問:“你阿爸怎麽還沒來?我們需要他的幫助。”


    伊月一聳肩:“我騙他的啊,我爸在哪裏我也不知道呢。”


    遇見敵人,能智取就智取,伊月覺得自己現在已經能很平靜的麵對許多事情了。


    畢竟隻是個古代文明星球的原住民,看慣了被星際科技包裝過的先遣隊,她實在很難覺得連精神力都沒有的星球土著有什麽危險。


    哎呀,她好像飄了。


    厲害的是先遣隊他們,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不過……狐假虎威真的好爽啊。


    紅發姑娘愣了一下,緊張地爬起身拉著伊月往村裏跑,連句話都沒說。


    很明顯這姑娘比伊月熟悉路多了,眼看著就要到村口了。


    伊月:???


    剛救了你,怎麽就這麽急著跑,跑也就算了,能不能照顧下我的心情與短腿,知道還沒好全的水泡被野蠻摩擦有多酸爽嗎?


    不樂意跟著繼續逃亡跑酷的伊月一縮手,帶著姑娘一踉蹌。


    把她的手一甩,看著她有些驚愕的表情,伊月一本正經的說:“我爸說讓我在這裏等他,不要亂跑。”


    紅發姑娘胡亂點著頭,叮囑伊月,“你要注意安全,等不到你阿爸也不要去偏僻的地方,看見壞人要趕緊跑,別忘了叫村裏人出來幫你。”


    等伊月點了頭以後,紅發姑娘才趕緊繼續往村裏跑,著急得樣子像是要立刻告訴村長發生了什麽事。


    看著她的背影,伊月靠在一旁的大樹上,百無聊賴的盯著不知道被誰擱在一旁的斧子,指揮無數小蟲在周圍警戒,如果那青年還敢來,她就要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大力出奇跡。


    等了一會兒,她又去給小水窪裏注水了。


    一直跟在一群武力值奇高的人身邊,讓她對自己的力量產生了誤解,伊月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柔軟弱小的菜雞,沒想到對於原住民來說,她就是個金剛芭比——在運用靈能的時候。


    來這個村前,鋒刺給她上了一堂簡略的認知能力課,她失血過多用不了能力,但是運轉靈能加強體能還是沒什麽問題的,就是用了後等迴複比較慢。


    充能兩小時,超能兩分鍾。


    五十九分鍾的蘿莉,一分鍾的金剛芭比。


    還行,不慌,壓力不大。


    雖然cd長,但是技能期間胸口碎個大石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伊月邊動手注水,邊頭腦風暴,正在第九次腦內演練如何拳打惡棍,腳踢壞蛋的時候看見了隊長提著一塊不知道什麽部位的肉迴來了。


    隊長和村裏的幾個獵人一起上山,有了收獲後避免血腥味引來什麽野獸,他們都是在林子裏找個水源處理好,中小型動物直接分解了再帶迴村。


    隊長不會要自己應得的全部,隻取夠吃的一部分,剩下的都委托其他獵人幫忙換成生活用品或是錢存起來。


    幾乎每隔一天上山後隊長就會帶著塊肉迴來。


    “走,迴去了。”隊長腿長,沒多久就走到她身邊,看了看伊月,停了停等她跟上才又繼續向前走。


    伊月很是奇異地看了看他,等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的問他:“你不罵我?”


    “罵你幹什麽?”隊長的臉上也有些奇怪,不明所以地低頭看著還沒他腿長的小丫頭。


    “我把衣服弄髒了啊!”伊月拍拍自己的衣服,示意他看,“你又得幫我洗了!”


    那些小孩的老媽都是用這個理由做開頭開始罵人的。


    “你不弄髒我就不幫你洗了?”隊長明顯get不到伊月的點,有點想拒絕和她交流,他不是個能和幼崽無障礙溝通的人,可是走在路上又得維持自己的老父親人設,被迫營業“親子”社交活動。


    伊月被堵的沒什麽話說,穿著防護服的時候那衣服有自淨能力她沒洗過衣服,可到了村裏穿麻布衣服以後是很容易髒的,她一自己洗就弄得渾身是水,隊長看不下去就直接接手了洗衣工作。


    “那我試圖救小魚,你不覺得沒有用嗎?”伊月又找了個角度,親手遞筏子,主動幫大人找罵她的理由。


    “那你救啊,你自己的想法與決定,執行者也是你自己,有沒有用和我有什麽關係?”甚長然嫌伊月走得慢,一把撈她到懷裏,像是甩掉了枷鎖一樣走的飛快。


    再一次被堵迴來的伊月有點找不到理由了。


    隊長說的太有道理了。


    可為什麽其他成年人都在肆無忌憚的插手評價自己孩子的所作所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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