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伊沐歌進行了整整一天的斷斷續續交流後,伊月終於對厄斯有了些真正的初步了解。


    這是一個監獄,容納了所有犯了罪卻還有利用價值的人,讓他們早該消散的生命為社會發出最後的光和熱。


    每人每天都需要去上工完成任務,如果不去會雙倍扣除積分不說,還會增加第二天的勞動量,負值過多的人,基本上都會被帶走然後再也沒能迴來。


    積分可以兌換功勳值,功勳值足夠就能兌換公民身份離開這裏,其獲得數目和任務有關,每個監獄管教下轄管理體製不同,計算方式也不同。


    積分與功勳值兌換比例::1。


    作為犯人,其實自由度很高——在有足夠積分的情況下。


    他們可以選擇隨時迴寢——挺屍也算美好生活。


    任意時刻去吃飯——雖然食堂的飯沒啥好吃的。


    到處閑逛——雖然監獄也沒什麽好逛的。


    可以購物——雖然小破店沒什麽好東西。


    甚至是上網——雖然限製很多,花費也很多。


    任務也可以自己選擇——除非是係統或是管理人員強製。


    積分可以轉給別人,在這個惡棍的集中營自然不會缺少用拳頭而不是勞動換取它的人,但是這種事情隻會發生在獄警們看不見的地方。


    囚犯之間不許發生爭鬥,不然個人操行分被扣到一定程度會有懲罰。更主要的是,一旦發生惡性事件,獄警會直接扣除當事人積分,積分不足時,他們有權將其直接擊斃。


    隻要積分夠,他們閑暇也會看著犯人們打架,直到爭鬥徹底平息,再上前去處理。


    積分就是監獄裏的錢,所以通俗被稱為代幣,這豈不是有錢人可以為所欲為?


    哪怕隻是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她都能感覺出伊沐歌話語中淡淡的鄙夷意味:{那也得有本事賺到積分。}


    所有人進來都是一身白板,第一天開始就跟著“前輩”們熟悉上工,前一個月新手期內哪怕完不成當日任務也不會有懲罰。


    像伊月這種,坐了許久牢,對如何接任務賺積分仍然所知極少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負麵意義上的。


    據統計,隻有78%的人能完成每日任務,勉強吃飽飯,一日日不停歇的高強度勞動下,精神與肉體極度疲憊,很難再有精力鬧事。


    讓大部分人在沉重的壓迫下依舊選擇忍耐下去,都是因為這麽一條規定:功勳值彌補所犯罪行後,可重新獲取公民身份。


    也就是說,想出去,可以,用勞動成果換身份。


    這些流於表麵的常識是聯邦每一個公民都知曉的,那些在看起來並不算差的條例下,隱藏更深的黑暗並不曾在文字中展現。


    通過身份卡查詢後,伊月知道自己需要賺夠三萬功勳就可以出去過上電視裏的生活,掰著手指算一算,個十百千萬……也就是……三億積分。


    她和伊沐歌共為一體,這個數目就是在農田幹一輩子都賺不迴來。


    {其實……還好。}她艱難地說,伸手抹了把淚。


    伊沐歌安慰道:{嗯,我們找一點好的任務幹,總有一天會湊夠的。}


    {我是說……其實當犯人,也還好。}伊月感覺嗓子很幹澀。


    伊沐歌一噎:“……”


    ……


    四幺離去第三天。


    獨立生活第一天。


    亮燈前她醒來,穿好衣服時喇叭響了,把被子努力扯扯,差不多扯平後滑下床,用水拍拍哭到微腫的眼睛,洗漱完下了樓,抓住了人群流動的尾巴。


    她必須去找個任務幹,兩天了什麽都沒有做,也沒有吃飯,身份卡上卻平白被扣了一百八十分。


    她認字不太多,身份卡上的任務界麵與處罰詳情還是伊沐歌幫她翻譯出來的,熟練掌握中文和通用語的伊沐歌幫了她大忙。


    今天需要幹夠九十積分的活,不夠的數目會在罰款後繼續疊加到第二天,今天若還不幹活,明天就要承擔540分的罰款和270分的工作任務,翻倍罰。


    如果一直待在房間,這樣翻倍下去,要不了一個月,她卡裏四幺留下看似很多的錢就會被扣光,然後她會被人帶走。


    帶去哪裏?


    誰都不知道,想來也不會是什麽好地方。


    她跟著人流走向食堂的時候專門數了樓記了數,這樣不用總看身份卡也能找到迴來的路。


    沒有大人的遮擋,她能很輕易地察覺到身邊那些黏糊糊的、不曾遮掩的、瘋狂的、惡意的、針紮一樣的眼神不停落在她身上,像臭水溝裏的水一樣流過,惡心得讓她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守衛軍……獄警站隊的那一條線為軸,附近一米是真空區,沒有人敢靠近,以前她不懂事還抱過他們大腿,現在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和牢友們一樣不敢靠近他們。


    小孩隻是走在最靠邊的地方,離獄警近一些總比待在一群高壯的犯人中好,不知從何而起的惡意從他們每個不懷好意的人身上散發出來,膩膩地布滿了所有空間。


    令人窒息。


    也就在邊緣還有些喘息機會,她警惕著腦袋上方,怕會有人出手再把她扔出去……這次沒有人能幫她了。


    伊沐歌也感覺到了她的不適,開口:{你忍一忍,下次沒人了我們再走。}


    伊月小小應了聲好。


    身邊的人都是成年人,腿長,她要跟上很難,也沒有強求速度,落後也沒關係,隻要在規定時間內進入食堂簽到就行。


    簽到很簡單,就是過一下安檢機,係統會自動識別身份記錄,簽完到身份卡上才會刷出今日任務。


    她已經很小心了,可是在被踢到大腿狠狠摔到地上,又被人嫌擋路斜斜踹進真空區的時候頭腦還是空白了一瞬。


    發現不了誰動的手,更何談躲避。


    人群中有看見她狼狽樣子的人,像是看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嚷起一波嘻笑聲,咀嚼這坐牢生活中的樂子打發無聊枯燥的時間。


    之後走來的人也要爭先恐後笑一聲,唯恐自己參與不到這種算得上是娛樂的活動中。


    “誰下的手,太輕啦!”


    “下次看能不能讓她飛起來哈哈哈!”


    “快快快,鐵皮執法的,殺了她殺了她!”


    這就是,被四幺努力遮掩起來的,厄斯最真實的樣子。


    水泥路上有一條淺淺的劃痕,從人群中滑出有兩米多,盡頭是一個小小的藍灰色身體,她直到撞在一雙膠鞋上才停了下來。


    孱弱的身體還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


    過了幾秒。


    孩子因疼痛難忍而發出淒軟哭聲的時候,就像是給大笑的人群注入了能量,引起更高聲的一波歡笑。


    千葉藤頓時發出了人生中最憤怒的一聲咒罵,隱晦的光華流轉,蔓身痛苦的輕顫一下,它萬般不甘心的蟄伏隱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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