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年(1837年),趙清陽七歲:妹妹出生了,父親和娘親都很高興,尤其是父親,很少見他在我麵前這樣笑過,但他抱著妹妹時卻慈祥和藹極了。


    這一年,我終於可以上學堂了,妹妹卻總是在家裏哭哭啼啼的,可父親卻依然很喜歡她,去了學堂真好,不用聽見妹妹的哭鬧聲,也不會被父親無端斥責打罵。


    乙亥年(1839年),趙清陽九歲:不知道為什麽父親和娘親今日又吵架了,而且還吵得很兇,娘親抱著我哭的很傷心。


    外公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據說跟朝廷硝煙影響了洋行生意有關。


    不知因為何事,外公已經病重,父親竟還要與他爭執,娘親一怒之下乘著轎子帶我離開了家門,可不知是何緣故她卻沒帶上虯枝。


    我和娘親倆到了一個姓趙的叔叔那裏,他對我們很好,可沒過兩天,聽說外公病危,娘親沒辦法又隻得帶我迴家去了。


    讀到此處時,洛鴻勳不由得不聯想到吳承昊前些日子提到的那樁趙府逸聞,如今看來確確屬實。


    於是,洛鴻勳急切地想要知道後續故事,所以興致倍增的他繼續認真地翻閱了下去。


    庚子年(1840年),趙清陽十歲: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了,英國人打進了廣州城,據說死了很多人,那景象真是慘烈極了。


    未羊年(1847年),趙清陽十七歲:終於長大成人的我正式進入了洋行工作,眾人待我皆十分友好客氣,我從中也受益匪淺,學到了很多新知。


    已酉年(1849年),趙清陽十九歲:娘親向來喜歡聽戲,前些日子永清街的戲台垮塌,據說半個月後總算是重新搭建完畢了。


    這一日,五月初五,娘親帶著連姨一同去聽戲,我答應她今日盡早完工,之後便也過去陪她看戲。


    可萬沒料到的是,我剛到戲場那腳跟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見到戲台附近一片混亂,好像是有根台柱折斷了。


    緊接著,整個戲台“轟”的一聲垮了下來,而娘親就在離我不遠處。


    我想跑近前去將她快點拉開,可意外卻發生了,戲台旁的四根擎天柱中的一根竟忽地側傾直朝她這邊砸了下來。


    當時,情況危機,我根本沒時間多想,正欲拔腿衝上前去將娘親推開,可不知為何已經站起身來的娘親本可以避開那根巨柱,但千鈞一發之時她卻僵直不動地留在了原地。


    接下來,慘相便發生了,娘親被砸中了天靈蓋,當場斃命...


    而後的近兩個月,悲痛至極的我一直從諸方調查此次戲台垮塌一案。


    這次事故疑點重重,那根巨柱本不該倒下,好似有人此前曾動過手腳,有意為之,並且連姨明明就在娘親身側,為何她可以逃開,竟不拉娘親一把?


    可每次我問連姨這事時,她都哭哭啼啼,不願憶起。


    調查此案困難重重,好像有人於暗中阻撓一般。


    娘親真是意外殞命的麽?但為何我總覺得是有人蓄意將其殺害的呢?


    七月初七,娘親才過世兩個月,父親卻以讓我散心為由,強令我去倫敦留學。


    是不是我太懦弱、太無能了,我明明不想去卻又被迫接受了下來。


    這也許是因為我多年來都十分懼怕他的緣故,他說的任何話我都從來不敢頂撞,更不敢違抗,我真是太沒用了。


    無奈,此時的我已經坐上了前往英國的輪船。


    這是我十九年來第一次遠行,可娘親已經不在了,她無法像其他人一樣站在岸邊對我揮手送別。


    這一刻,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悲涼。


    而且我想不通的是我明明很清醒,但為何洋行裏的那幫人都說我最近神情恍惚,精神異常呢?


    這到底是為什麽?


    難道我的精神真的出了問題麽?


    辛亥年(1851年),趙清陽二十一歲:八月初十,兩年的留學生涯終於圓滿結束了,五日前我已迴歸洋行,怡興上下皆十分熱情地歡迎我重生歸來,且再沒有人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了。


    可一直以來,那樁慘案始終堵在我的胸口,每每想來都會令我幾近窒息。


    迴廣州後,我終於可以再次調查此事,可不知因何才過去短短兩年,當年那些戲台垮塌案的當事人竟都找不到了。


    難不成是我想太多了,那真的是起意外?到底該不該繼續調查下去呢?


    還有就是當時同娘親交好的郭敏陶叔叔,他竟也辭離了怡興,最為費解的是,郭叔竟然投奔了太和洋行。


    沒多久,我去太和洋行有意找了他,可據旁人說他被派去了香港,一時半刻都不會再迴廣州了。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連姨竟在娘親去世後幾個月便被父親納為偏房,且還生下了小弟仲陽。


    真乃怪哉!怪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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